余若低头看向手中的荷包,荷包上的牡丹花已经开裂,惠帝与师傅都种了满园子的牡丹花,可种再多又有何用,被辜负被抛弃的人已不在,牡丹花只不过是向天地诉说你们迟来的深情...
一股悲凉,充斥着余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不停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摸了摸脸颊上的泪水,有些可笑,谁又不是苦苦挣扎,被命运玩弄的人,她哪有资格同情...
余若转身向金庸城走去,王讼去找钟后尸身定是为了虎符,那时的王家被怀帝忌惮,自不敢张扬,所以,钟后的尸身必定在金墉城附近。想到此处,余若的脚步越发的快,向北奔去。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余若迅速飞到树上,观察四周,不一会儿,一只野猪穿过。她松了口气,看了看天色,夕阳已消失,天空只余点点余晖。她想了想,躺在树上休息。
约一刻钟后,余若猛然睁开眼,放出银针向左前方。紧接着,那个方向走出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巨归。
余若跳下树道"跟了多久?"
"从金庸城。"巨归道。
余若脸色沉了下来"三年的死牢,竟未废了你的武功。"
"九洛,你的所知所学全在断天宫。你会的,我都会,何况还有鬼医,破解你制的毒,轻而易举。"
"天下之毒无人能出鬼医,被鬼医解了,我无话可说。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无事,我先走一步。"余若说完,转身离开。
"你就不想听宫主的消息?"
巨归的话让余若站住,她转身看向巨归"宫主被我杀了,一剑穿心而死,他不可能活着。"
"宫主活着,他亲自带人去平阳城,放了关押在死牢内的断天宫众人。并集结众人,屠了平阳城内的军队。"
"让我相信他活着,不如说有人易容成他,取得你们的信任罢了。"余若仍不信,也不愿意信。
巨归见此,叹口气道"我始终不解,你八岁进断天宫,当时还是护法的宫主,在众多人中挑中你,并亲自教导、护你,可谓是宠爱有加,为何要对他痛下杀手?"
"原来在你们眼中,他待我如此好...可狗终究是狗,始终成不了人。他答应过我,只要他成为宫主,便放我离开断天宫。可结果,我成了他与芙蕖**的物件,一句话,我就要出生入死去取,取来被芙蕖随手一扔。巨归,芙蕖在你面前是娇柔女子,在我面前是疯子,宫主更甚。我要活着,我想当人..."
巨归叹气道"你乃宫主亲自养大,他待你不同。你回去认个错,我替你求情。他不会把你怎样。"
"你知道我为何百毒不侵吗?因为只要我稍微不顺他意,他就会给我下毒,让我浑身疼痛,爬到他脚下,如狗一样求他。于是,我就便慢慢的吞毒,天下百毒我都尝了一遍。后来他见毒无用,便给我下蛊..."余若嘲讽道"落到他手中,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得了。"
余若看了天色,圆月已升空,月光的寒气倾盆而下侵入她五脏六腑,寒冷让她有些颤抖,她冷声道"我说了那么多,不是想让你同情,只是解你之惑。断天宫内,只有杀戮与利益,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再回去。你今日来若是叙旧,已经叙完。若是抓我,我会拼死一战。"
"宫主未对你下追杀令,我感觉到宫主对你还有情分...唉,算了,我自己都一堆糊涂帐,哪有资格劝别人...我去金墉城有事,碰巧碰到你罢了,然后尾随你到此处,想劝你回去...罢了,当我未曾见过你。"巨归说完,转身离开。
余若看了看巨归的背影,脸上面无表情,良久后转身离开,走到南阳郡与刘聪叛军的边界处。此处乃三不管地带,全是一些极恶之徒,在此躲避。她走进一个叫不问的客栈内,客栈内人看了她一眼,继续喝酒饮。
余若仍给小二一定银子"要间上房。"并走向楼梯,可踏上楼梯三步处,感受到一个目光,她转头看向目光处,竟是武辉。
武辉举酒示意,余若面无表情继续上楼。
小二见此,笑问"姑娘,可认得那位公子?"
"不认识。"
小二把余若引到楼道最西处,给余若打开房门"姑娘,此房乃客栈中最清净处。"说完,看了看周围道"姑娘,夜晚无论听到何种动静,都不要出门。"小二说完离开。
余若目光扫视一圈,房间干净整洁,她走向床侧,踢了踢床板,发出闷声,嘴角抽了抽,六年了,一点都改进都没。她走向烛台,下半截的颜色浅一些。她叹了口气,她错了,不仅没长进,反倒越来越倒退了。她把被褥铺到地上,然后掐灭烛火,躺在被褥上闭目入睡。
待到半夜时,外面的吵闹声把她吵醒,她烦躁的继续闭目入睡。突然,床上传来咔嚓声,不一会儿,一个矮小光头之人从床里的暗道探出头来。
余若闭着眼烦躁道"滚下去。"
光头人盯着余若眼睛不停的转,待到余若睁眼时,迅速钻入床里的暗道,逃走了。
余若烦躁的蒙头继续睡,可这时,扑腾一声,一人被撞了进来。余若再也抑制不住愤怒,跃起身,射出银针对准门前三人。门前三人同时被银针射中,倒地不起。
余若看向躺在门内地上之人,正是武辉,她咬牙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武辉站起身,淡然道"本官乃朝廷官员,缉拿要犯职责所在。"说完,拿起刀杀了出去,走出房间。
余若见躺在地上的两扇门,崩溃的站起身,她恼怒的走出房门,见武辉三对六。那六人全是脸上有刺青之人,是朝中逃犯。她拿起被褥,走向另外一间房,不顾房内几人的震惊,关上门,把被褥铺到地上,闷声道"借宿。"说完,闭眼睡去。
等到余若再次睁开眼,门内跪着一排人,武辉跪在门边。她转头看向坐在床上之人,此人正是太子。太子含笑的看向余若"姑娘,可睡醒了?"
余若尴尬的起身,拿起被褥道"睡醒了,多谢。"然后走出房门,路过武辉时,故意踩了他一脚。
此举动被太子收入眼中,笑意直达眼底。随即他看向最前面的大臣,乃南阳刺史郭邯"可清理干净了?"
"奸细已处理完毕,南阳郡中的要职,已全安排为臣的亲信。"郭邯道。
"军中奸细能拔除干净,但南阳郡与异族勾连的氏族...氏族根深地固,稍有不慎就是动乱..."太子说完陷入沉思,片刻后,指向身边的四十岁左右的护卫"此人名唤赤魂,乃孤寻得的义士,擅长兵器,暂借郭刺史用用,望能造出克制敌人的武器,助南阳郡政清人和。"
"谢太子。"郭邯叩头道。
"孤来南阳郡的任务已完成,需即日回京复命,卿不必相送。"太子温和道。
"臣告退。"郭邯说完告退,赤魂跟在郭邯身后离开。
武辉走进房间请罪"臣护君不利,请太子治罪。"
"事发突然,是孤私自换了房间,与卿无关。不过,那位姑娘可是你的旧相识?"太子好奇道。
武辉立即把余若抓到豫州城,并给祖刺史治病的经过说了出来。
太子闻言皱起眉,焦急道"你说她叫余若?可是治好桓季的腿的余若?皇叔见桓季行动自如,便想让此人治他的寒疾,可一直未找到人,竟来到南阳郡..."
"臣不知她治好了桓季的腿,臣无意中听到有位神医,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找来给祖刺史瞧病。之后臣押送戴越进京,紧接着被免职...不过,此女的医术确实了得,但满口谎言,不可信。"武辉道。
"医术了得,就是皇叔要的人,你既与她相识,快速速把她请来。"太子道。
"遵命。"武辉说完,起身离开房间,去找余若,可找遍整个客栈都未找到人。
余若站在白水湖畔,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什么。
不久后,赤魂来到余若身边,冰冷道"不算蠢。"
"当时叛变,你们破军门可以是首当其冲。怎么,现在被拔了爪牙,归顺了?"余若嘲讽道。
"当时叛变是为了权,如今归顺,是报救命之恩,不冲突。"
"啧啧,若是早知如此,我就是拼了命也会冲进平阳城的死牢,把你们救出来。"
"你不会,你会冲进死牢,把我们都杀了。"赤魂看向余若"宫主让我带话,他在建康城内等你,十日后若见不到你,就拿苏勋解闷。"赤魂看向脸色瞬间阴沉的余若,好奇道"苏勋是谁?你的姘头?不对,若是你的姘头,宫主早宰了..."
"十日从何时算起?"
"宫主说了,从我带到话之日算起。"
余若听完,转身离开,向建康的方向奔去。
余若经过十日的快马加鞭来到建康城门前,见城门前排着许多人,他们手中都拿着路引。她有些懊恼,竟把路引这事忘了,她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经降临,空中无月,正是浑水摸鱼的时辰。于是,她牵着马排在最后,眼睛不停转,直到看到一个坐满姑娘的车,想了想,用力拍向马背,等众人的目光被马匹吸引,迅速躲到坐满姑娘的车底。
马匹的动静引来城墙上的刘校尉,刘校尉下令士兵把所有人依次查了一遍,未发现问题。刘校尉看向马车,马车的门打开,里面的姑娘们笑道"官爷门,来啊,进车里检查...顺便查查奴家身子,可有不妥处..."说完,下车去拉走来的士兵,有的甚至歪倒在士兵的怀里,发出娇喘。
旁边的老鸨桂妈妈,见此骂道"贱蹄子,一个个馋的,没见过男人啊。都给老娘收敛着,骚劲给老娘回城里发。"
老鸨骂完,笑着拿出荷包塞给士兵们"此乃万花楼特制的荷包,可助兴,请官爷笑纳。"士兵们未收荷包,并退到刘校尉身后。
刘校尉看了一眼马车,转身离开。
守门的侍卫继续检查众人路引,依次放人进城。待到载着姑娘们的车路过时,仔细检查一遍,让马车进了城。马车直接使向万花楼,姑娘们在万花楼门口下车,之后马车被牵到万花楼的后院中。
余若从马车下钻出来,准备出门,但想到城门前的刘校尉,于是走进一个厢房,找了身姑娘的衣服,换上之后,走进万花楼里。正好与一人相撞,余若后退一步,转向另一边,继续走,却被那人抓住了手。她扭头一看,是桓季。她当机立断,挽住桓季的手臂,学着其他姑娘动作,带着桓季向厢房走去。
不远处,盯着桓季的王垚看到余若的脸,再看到她接下的动作,一口酒喷了出来。他不顾旁边的狐朋狗友,立即向厢房冲去,然后把门关上。
桓季一脸铁青的看着余若"你在干什么?"
"废话少说,苏勋在哪儿,他可出事?"余若问。
"祖刺史,不对,现在是祖元帅,祖元帅旧疾复发,御医查到苏勋在给祖元帅用毒,陛下众怒,下令把苏勋押到死牢。"王垚道。
"祖元帅怎么说?"
"祖元帅昏迷了十日不见转醒,御医们用了许多名贵药材吊命。祖峰不知所踪。"桓季道。
"好,我知道了。"余若说完,向外走,被桓季再次抓住手腕"祖峰回来,苏勋就会没事,我已派人去寻祖峰。我请了名医去看祖元帅,大夫说无大碍,就是为何不醒不知缘由。"
余若皱眉甩开桓季的手"可问过苏勋?"
"经过刘廷尉之事,廷尉司已经被血洗了一遍,而王桓两家需蛰伏...但我已派人在牢内照顾苏勋,苏勋无事。"桓季道。
"多谢,但我有事,需要处理,就此别过。"余若说完,继续向门口走。
王垚闪身到余若身前,兴奋道"遇到什么事,我定能帮忙。京中之事,没我王垚做不到的。"
余若狐疑的看向王垚"真的?"
"当真。"
"那行,你把纪珡给我宰了,纪家满门给我屠了。"
王垚震惊的张大嘴巴,看向桓季"你怎么得罪她了?"
桓季再也控制不住怒气"你胡闹也要有个度,一个女子跑到青楼打扮如此模样,与妓子有何区别。九思关心你,你却满口胡言。你知道你此话宣扬出去,是要杀头的。"
余若皱眉看向桓季"我又未曾把你的心尖如何,何必如此愤怒。"说完,推开桓季,走下楼。桓季气恼去抓人,但余若的身形轻盈如柳,眨眼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