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她撑起身,走下床,身体的绵软让她走的吃力,短短十步的距离,用了一刻钟。她走到外间的桌上,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她喝完水,看向门口,竟看到一个坐着椅子的俊雅男子。
"阿若姑娘,我姓桓名季,字文道,乃王垚的表哥。严大夫说你今晨能醒来,故特意前来替王垚赔个不是。"桓季道。
"没事,王公子是好心,他把我从贼人手中救了出来。"
"我就说,是我救了她。你们偏不信..."王垚走进来,面上充满委屈。
紧着而来的是卫兰心,卫兰心一副为她做主的表情"阿若,别怕,你大胆的说出来,我们给你做主。"
余若扑哧笑了出来"真与王公子无关,我是被贼人劫持,贼人用手捂住我的嘴,腰间抵着匕首。我当时想,与其被贼人劫走受尽凌辱,不如拼死一搏,于是张嘴咬向那贼人的手。贼人手吃痛,松开手,我才能大声喊出来,找机会逃脱。只是,当时一片混乱,忘记了腰上被匕首捅了一刀..."
"你们看,明明是我在做好事,救人,却被你们说成行凶...我是你们的亲人,你们怎可以这样冤枉我..."王垚伤心的坐到凳子上。
桓季未理会王垚,他推动轮椅走向余若,眼睛紧紧盯着余若的双眼"是你治好了祖刺史?"
此话一出,卫兰心与王垚同时走向余若,一左一右紧盯着余若,不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余若看向桓季的双眼,他眼中有笃定、睿智与期盼。她的目光下移,看向他的双腿"你想治好你的腿?"
王垚激动张口,被卫兰心一个眼神制止。
桓季握紧拳头,声音暗哑道"严大夫说毒素已上移,需斩断双腿才能保命,可我不甘..."
余若垂下眼眸,看向自己的双手,片刻后,起身走到桓季面前蹲下。伸出手掀开他的裤子,露出他的双腿。两条腿已全黑,但经络还在流动。她出手给他把脉,脉象低沉,毒素停在心脉周围。看样子有人定期给他施针保命"你为何不找苏勋?"
"我们与苏大夫约定在豫州内的缘来客栈,可一直未等到苏大夫前来。苏大夫是守信之人,绝不对爽约。我们推测苏大夫遇到不测,遂在豫州城分别查探消息。我无意间见到几个黑衣人鬼鬼祟祟,于是跟着那几人到了刺史府,就遇到了你。"王垚急道。
"苏勋在刺史府,你们现在去找人就可。"余若说完后退几步,向三位行礼"多谢救命之恩,如今我已大好,是时候该离开了。"
这时,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进来,他身上散发药香,应是桓季口中的严大夫,他看向余若"余姑娘,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你就只看了桓季的腿,就知道苏勋可治。证明你不仅明了文道的病情,还对苏勋的医术了如指掌。余姑娘,求你救救文道,他才二十岁,不能没有腿啊..."
"你能救,阿若,求求你,救救季表哥。卓然大师曾说过文道表哥有七窍玲珑心,心忧家国之人,以后定会成朝中砥柱。可失去腿就永绝仕途,若是不能走进朝堂,季表哥会生不如死。"卫兰心激动道。
王垚见余若还在犹豫,气道"老子救了你的命,乃你的恩人,老子现在让你还恩,给老子救人。"
余若见桓季,眼中盛满恳求,叹口气道"好,我救。但是救好之后,需放我离开,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好。"桓季郑重道。
"用怯力草与艾草熬成汤药,散在棉布上,棉布包裹在腿上,热敷。每隔三个时辰,热敷两个时辰。棉布凉了,立马换热的,只有热的才有效。"余若说完看向严大夫"每日的针灸继续。"
"热敷之法,老夫试过,微乎其微。"严大夫道。
"热敷之法是排除一些毒素,让他腿上的经脉减轻负担,好之后用强药,强药过后才可施针。若是直接用强药,好是能好,但只是常人,无法再习武..."
"你的意思,我不仅能如常人走路,还能继续习武?"桓季激动问。
"是,你可恢复如初,也可继续习武,但你的习武成就,需看你的天份,我无法保证。"
余若话落,卫兰心激动的抱紧余若"阿若,你是天神派下来拯救我们的仙女吗?"
严大夫则推着激动桓季离开,他需尽快配药,亲自给桓季热敷......
接下来,余若被众人好生伺候,小心对待,生怕她有个闪失。见此,她只好待在房内休息,无聊时看看书,让自己尽快恢复,应付接下来的治疗。如此过了三日,清晨起来,余若就去找桓季,见他脸色好了许多,不像之前压抑,还出现了年龄该有的意气风发。
桓季见到余若,开心道"阿若姑娘,我的腿感受到痛了。"
余若走近桓季,看了他的腿,黑色已经变成了青灰色"确实好了许多。接下来停止热敷,改成药浴泡腿,但会让腿酸疼。这些疼,你需要忍着,只有忍过去,才可拔出更多毒素。"
"阿若,你放心,我受的住。"桓季道。
余若听完,写下药方,严大夫看完,激动的出去抓药。
而豫州城内的三天戒严到了尾声,百姓们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这次官兵并未影响百姓们的正常生活,百姓们亦如往常生活,未生出骚乱与恐慌。
未时末,三个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容颜之人,骑着三匹千里马,奔入豫州城,奔到刺史府大门前。
刺史府守卫见来人,呵斥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这时,最前面的黑色斗篷,拿出圣旨。
守卫见此,慌忙打开刺史府大门。
三个骑马之人,径直驱马踏进刺史府,直到刺史府的大堂前才下马。三人褪下头上的斗篷,是三位太监。为守之人大概四十多岁,乃雍元帝亲信——郭顺,郭常侍,后面的两个太监,大概二十岁左右。
不一会儿,祖刺史一众人等,匆匆赶过来,跪地请旨。
郭顺打开圣旨道"豫州之事,朕已知晓。戴越之事,疑点重重,需廷尉司审理之后,再做定断。命郭顺押戴越进京,武辉同行。钦此。"话落,他看向跪着众人,全都低着头,无人接旨。
郭顺面无表情的看着祖刺史"祖堃,还不谢恩?"
祖峰愤怒的抬起头,看向郭顺"戴越勾结异族,制造混乱,意图夺取豫州兵权。人证物证俱全,怎能说疑点重重?"
"杂家宣读的是圣旨,是陛下之意。祖将军,你是在质疑陛下昏聩无能吗?"郭顺厉声道。
"臣是在..."
武辉摁住祖峰的话,他抬头的看向郭顺"祖将军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轻易放过戴越,难以平豫州之地的民愤..."
"自杂家进入豫州地界,未曾听到有人评价戴都督之事。武校尉,你到说说,何来的民愤?"郭顺说完,看向仍低着头的祖刺史"还是你要无中生有,意图谋反?"
郭顺话落,跪着的人全都愤怒的抬头。武辉恼怒的张嘴准备反驳,就在这时,祖刺史抬起双手"臣,接旨。"
郭顺把圣旨放到祖刺史手中"陛下口谕:祖爱卿乃国之栋梁,朕之基石,由祖爱卿守雍朝之要塞,朕可高枕无忧矣。"
祖刺史抬起头看向郭顺"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听此,郭顺才露出笑容,并把祖刺史扶起来"祖刺史,您快起来。杂家听闻您的身体有恙,若是跪出个好歹,杂家就是雍朝的罪人呐。"
"老臣为了抓奸细,特意演了出请君入瓮。未曾想到此事都传到郭常侍耳中,可见京中也议论纷纷。既然贼已抓到,明日老臣就带兵操练,让众人瞅瞅老夫的身体到底如何。"祖刺史道。
"如此甚好,也让众人瞧瞧祖刺史勇武。你也知道,江东那些人,稍微有点风吹,就紧咬着不放。咱们这些老人,更要齐心,不然,被江东那些抓到机会..."
"郭常侍,您放心,也请陛下安心。"祖刺史说完,看向武辉"去把戴越带来,你与郭常侍一起进京。"
武辉握紧拳头,低头不动。
"武校尉,听令。"祖刺史厉声道。
武辉咬牙道"末将,领命。"话落,向后院走去。
"郭常侍,请到内堂,喝口豫州的茶水,歇歇脚。"祖刺史道。
"那就多谢刺史大人,正巧咱们也口渴了。"郭顺说完,跟祖刺史一起进入大堂。
不一会儿,武辉把戴越押了过来。郭顺看了眼戴越,见他肩膀上的箭伤被包扎好,精神无碍。遂放下手中的茶盏"祖刺史,杂家还需尽快回京复命,不便久留,杂家告辞。"说完,走向戴越与武辉"出发。"
等郭顺等人离开后,苏勋慌忙跑出来,在祖刺史胸口扎了一针,瞬间,祖刺史吐了口血,昏死了过去。
众人惊慌的把祖刺史抬回房内,其他人则各回各的岗位,严阵以待防止变故。
夜晚,祖峰找到苏勋"父亲如何?"
"气急攻心...祖刺史需看开..."
"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你说要怎么开看?戴越谋杀朝中重臣,意图祸乱豫州,乃是叛国重罪,可陛下却保他,疑心父亲...苏勋,我现在怀疑,戴越下毒是否授意于陛下...我替父亲不值..."
苏勋抬头望向圆月,他一个外人都替祖刺史感到憋屈,何况祖刺史本人...如今这朝堂,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又有几个...他无奈的叹口气,岔开话题"余若找到了吗?"
"余姑娘被王垚带走了,目前在给桓季治腿,已经有起色了。严大夫对余姑娘,可是五体投地的佩服...卫兰心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余姑娘,就怕她有个闪失。"
苏勋眼中闪出忧伤,他望向圆月,生出一种无力感"你说,人能挣脱命运吗?"
祖峰神情一怔,抬头望向圆月"我信人能胜天,即使到了绝境,我也要拿命拼一拼。"
深夜子时,豫州城内的都督府中,跑进了三个黑衣人,他们径直跑向府中的假山,走进里面的地牢,走向那个被铁链穿琵琶骨的人前,拿刀斩断铁链。那人犹如死人一般,不声不响,被两个黑衣人托起离开。
三个黑衣人带着那人跑到豫州城外,突然,空中飞来三支箭,分别射向三个黑衣人,三个黑衣人当场身亡。
同时,那人摔到地上,紧闭双眼,不敢妄动。
片刻后,一个黑靴走到那人面前。
那人抬头看去,是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你是何人?"
鬼面黑衣人未回答,而是拿起匕首插向那人的胸口,被那人躲了过去。那人惊慌忙道"我乃断天宫九命,手中有断天宫宝藏,可助阁下成就霸业。"
鬼面黑衣人听此,笑了出来"断天宫有宝藏?此事,本宫怎么不知。"话落,摘下面具。
那人看向面具下的面容,露出惊恐,颤抖的跪地叩头"宫主饶命...背叛您的是九洛,是她挑唆众人...奴才真没..."话还未说完,被鬼面黑衣人一刀捅死。
鬼面黑衣人拿出一个白色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带上面具。
这时,走来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他走到鬼面黑衣人面前,低声道"戴越就在不远处,是否..."
"保他进京,只有活着,才能斗。"
"是。"蒙面黑衣人话落,向郊外冲去。
鬼面黑衣人转身,向上跃起,飞上城墙,见到城墙上站着的苏勋与祖峰。
祖峰扬起长枪,攻向鬼面黑衣人。鬼面黑衣人亮出腰间软剑,缠住枪头。
这时,王垚从另一边冲上来,挥剑斩向鬼面黑衣人。
鬼面黑衣人收回软剑,向后退去。
祖峰趁机挥枪与王垚一起攻向鬼面黑衣人。
鬼面黑衣人却挥出手,撒出了一把白色粉末。
祖峰与王垚同时闭气,向后退。
鬼面黑衣人趁机逃走,临走前,冷冷的看了一眼苏勋,然后跳下城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