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六来我家吃饭。”明越用笔轻轻敲了敲额角,随即话锋一转,语气轻快起来,“对了,考完试你想去哪儿玩?”
沈曜盯着那排得密不透风的考试安排,只觉得眼前一黑:“头大,还是先熬过考试周再说吧。”
他苦笑着摇摇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挑眉问道:“怎么,明总又要‘提审’我了吗?”
“哈哈哈——”明越笑出声,“不是,我爸结婚了,我们去参加他的婚礼。”
沈曜一时愕然,他几乎忘了这回事,看着明越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喉咙反而有些发紧。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明越无所谓地耸耸肩,“说白了就是一堆亲戚凑在一起吃顿饭,那个女人——我爸还不至于特意为她办什么婚礼。”她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嗯,不管怎样,我陪你。”沈曜轻声说。
周六早上,明越照例睡到自然醒,不紧不慢地收拾妥当,才和沈曜一道去了明家老宅。
几个小孩正在花园里追逐玩闹,明越下车后径直朝大门走去,可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腿上一凉,整条裤子瞬间被水淋得湿透。
沈曜看见不远处一个男孩手里还握着水枪,他原以为明越不会跟小孩计较,正想劝她先去换身衣服,却见她已经微笑着朝那孩子走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炸开,随即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沈曜愣在原地。
他记得过年时在他家,也有小孩朝他们扔雪球玩闹,明越并没生气,可眼前这群孩子明明是她的亲戚,她却下了这么重的手。
沈曜还来不及思考,明越已经一把揪住那男孩的衣领,把他硬生生拖了过来,保姆急忙上前想拦,却被明越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也陆续走出来,钟斐一听到哭声就心道不好,冲出来果然看见明宗被明越拽着拖在地上。
她冲上前扬手就要打,手腕却被人一把攥住。
是沈曜。
钟斐被他推开,踉跄了一步险些跌倒。
“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一点教养都没有,果然和你一个德行。”明越冷笑着开口。
钟斐气得脸色通红:“我教我儿子,轮得到你插嘴?”
明越轻嗤一声:“果然当上明太太,口气都变大了。”
明宗还在哇哇大哭,钟斐赶紧把他搂进怀里,这时一位老人从人群中走出,二话不说抡起拐杖就砸了下来,没落在明越身上,却结结实实打在沈曜胳膊上。
沈曜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一棍若打在明越身上会怎样。
他现在彻底明白,为什么明越不喜欢这帮人。
他们都是她的敌人!
“怎么回事?”明光从人群中走出,钟斐立刻红着眼睛委屈道:“老公,她一回来就把宗宗打了...你真该好好管管这个野丫头!”她捧着儿子被打红的脸给明光看。
“哦?我女儿什么时候成了‘野丫头’了?”一道声音从容响起,荣清的手轻轻搭在明越肩上,站到了她身边。
明越看向母亲,脸上没有半点委屈,反而扬起一个笑:“妈,你怎么来了?”
“你爸爸结婚,我也该来送份祝福。”母女俩面容相似,气质却迥异,一个温婉如水,一个明亮似火。
她们站在一起,是最坚实的同盟,是最可靠的战友。
“明光,你就是这么对待小越的?”荣清问道。
“阿清,刚才都是误会......”
“让钟斐给她道歉。”
“老公......”钟斐急急出声。
明光看了她一眼。
钟斐的脸色由红转白。
她不懂!!明明她生了他唯一的儿子,为什么还要被荣清和她的女儿这样羞辱?
她以为靠儿子就能翻身,她确实做到了!
可第一次上门就被明越砸得头破血流,之后好几年只能待在邻市,眼睁睁看着明光身边女人不断。
她忍气吞声好不容易熬到明太太这个位置,今天却又被狠狠踩在脚下。
她几乎把嘴唇咬出血,看着明光明显不悦的脸色,终于低声说道:“对不起,小越......我之后会好好教育小宗的。”
“嗯,相信有您这样一位‘好母亲’悉心教导,明宗一定会越来越‘优秀’的。”明越语带深意地回道。
荣清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明光:“你结婚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想着明总这样的大企业家理应为社会多作贡献,我就以你的名义向H市的留守儿童之家捐赠了两百万,这是他们寄来的证书和感谢信。”她语气温和,“希望明总继续致力于公益事业。”
明光接过礼物:“谢谢,我很喜欢。”
荣清送完礼物便准备离开,明越也懒得再多待,便和沈曜一同坐车离去。
“吓到了?”车上,明越好笑地问。
“没有……只是有点,”沈曜顿了顿,“心疼你。”
“倒也不必,”明越无所谓地道,“其实我过得还挺爽的,他们没人真敢拿我怎么样。”
“还是得有个厉害的妈,”明越捂嘴轻笑,“你看我甩了那小崽子一巴掌,他不也只能受着。”
沈曜看着她,觉得她熟悉又陌生。她会对他撒娇,也会把他踩在脚下;她会和小孩玩闹,也会毫不留情给他们一巴掌。
那种矛盾又和谐的特质在她身上淋漓尽致,却又如此迷人。
“你以后也会是一个厉害的母亲。”沈曜说道。
“哈哈哈,”明越望向他,“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生小孩。”
沈曜微微一愣。
“看起来你很吃惊?”明越依旧笑着,“你喜欢小孩吗?”
“还......还好。”沈曜思索了片刻,“主要是我身边的人都会结婚生小孩,也许......也许你以后的想法会变呢?”
明越手撑着下巴,笑得灿烂:“沈曜,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明越没有回家,她让司机把自己送到一个商场,说和周萱约了逛街,让沈曜先回去。
她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从包里掏出另一部手机。
“接触上了吗?”
“说上话了,不过最近两天没过来。”
“不急。”
明越放下手机。
上个星期她回了一趟家,父亲再婚前,他们一家三口也会一起吃饭,即使婚姻破裂,作为父母,他们对明越的爱毋庸置疑。
父亲再婚后,面对他新家庭的晚餐,明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不经意间提到自己像明宗这么大时,爸爸带她骑马的趣事,成功勾起了明光的回忆。
于是第二天,她就得知钟斐带着儿子去了那家马场。
她太了解钟斐了,除了买包买衣服,和富太太们喝下午茶比谁老公送的钻石更大之外,她最关心的就是儿子。
她的一切都系在这个儿子身上。
而那家马场,是凌弋家的产业,她早已和凌弋打好招呼,把袁沅送了进去。
她拿起手机又发了一条信息,随后起身离开。
章之蕴有些忐忑地敲了敲门。
“进来。”
明越正在沏茶,姿态优雅从容。
“坐,章小姐。”明越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章之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最近怎么样?”明越语气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章之捏了捏衣角,明越确实给了她机会,可她没想到明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接近。“上次球场明总送我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呵——”明越的笑容淡了下来,“章小姐,我想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我要的是你帮我对付钟斐,勾引我爸只是其中一个手段而已。”
“简直是愚不可及。”杯子被搁置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也尝试过联系钟斐,可她总说不在家......”章之蕴解释道。
“所以呢?你就放弃了?就这点能耐?”明越显得十分失望,“章小姐,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麻烦把你那点假清高放下。”
“你要和钟斐斗,真的假的虚的实的都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这么好的牌都能被你打得稀烂,只长年龄不长脑子吗?”明越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章之蕴的脸色瞬间煞白。
是的,她太蠢了。
她一见到明光,就一门心思想博取他的好感,甚至不自觉地端起了清高的架子,觉得自己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可当明光没有再给她下一次机会时,她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她的盟友是眼前的明小姐!
她要对付的是钟斐!
“再给我一次机会,明小姐。”章之蕴主动开口。
明越深深望了她一眼,似乎在怀疑,又似乎在考量。
终于,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丢了过去:“去买个像样点的包,然后到她面前,告诉她‘谢谢明总那天送你回家’。章小姐,总不至于还要我一步一步教你怎么做吧?”明越抿了一口茶。
“我知道了,明小姐。”
“知道什么了?”
“我的任务是对付钟斐。”
“不算太蠢。你能做到,我自然会给你安排下一次机会。”明越深深瞥了她一眼,“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