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站在饭店门口,一个很普通的饭馆,人声鼎沸,他报了包厢号,服务员将他引了进去,菜已经上齐。
女孩打扮比那天低调很多,粉色的头发也尽数收进帽子里。
歪歪轻轻合上门,压下心中的悸动,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
明越看着他,也没让他坐下。
“叫什么名字?”
“袁沅。”
“多大年纪?”
“23。”
“做这一行多久了?”
“才刚入行。”
明越蹙了蹙眉,“睡过女人吗?”
袁沅微愣,随后顺势在她身边蹲下,靠近她的膝边,声音低沉,“没有,姐姐,我很干净的。”
明越一脚踢开了他,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悦,“太干净的,我不喜欢。”说完起身便欲离开,
袁沅心里一紧,立马改口,“睡过的,姐姐!我有经验。”
明越这才回头看他,“你最好诚实一点。”
“好,姐姐。”袁沅乖巧点头。
“到底做了多久?”
“18岁就入行了。 ”
“哦?没读书?”
“家里穷,爸爸是个赌鬼,妈妈身体也不好,还有一个妹妹。”
明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16岁就出来了,刚开始在理发店当学徒,来钱太慢了,工作又辛苦。”
“后来就在人介绍下,入了这行。”
“有**,喜欢钱,是好事。”明越淡淡说道,随后又问道,“会追女人吗?”
“会,”这个问题似乎终于盘活了他的心思,“我读书没天分,追女人倒是天赋异禀。”
“有多会?”
“我离开H市就是因为把别人老婆给睡了,对方放话要打断我的腿,我才来A市避避风头。”
明越露出一个微笑。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丢到他面前,“我要你帮我去追一个女人。”
“不论你用什么方法。”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这个数,”她张开手掌,“你可以拿着这笔钱去任意一个地方,永远不要再回来A市。”
袁沅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个女人的详细资料,从照片、作息习惯到兴趣爱好,甚至常出没的地点,一应俱全。
还有,她的身份...
“做得到吗?”明越问。
“有点难度,”袁沅如实回答,“但是我可以试试。”
“嗯。”
“事成以后我真的能离开A市吗?”
“我保证。”明越勾起嘴角,“我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
“随时向我汇报进展,”明越倾身靠近他,“如果你骗了我,或者走漏半点风声,结局绝不会只是断条腿那么简单。”
“我明白。”
“好好享受今天的晚餐。”明越利落地起身离开。
“咔哒。”房间门被合上。
袁沅将资料细心收好,看到了她留在座椅上的一个普通的蓝色公文包。
他打开,里面码着一摞摞崭新钞票。
十万。
这是她的见面礼。
周六,明越的车子准时来接章之蕴。
章之蕴拉开车门坐进车内,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每次都要麻烦您特地来接我,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明越笑了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到达球场后,章之蕴果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明光正与几位老友谈笑风生。
明越步履从容地上前,娴熟地向父亲及几位叔伯问好,随后自然地将章之蕴引荐给大家,当她瞥见站在一旁的纪宁时,眼中倒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欣喜。
明越自知与长辈们话题有限,他们之中也有人携了女伴同来,她便不着痕迹地牵线,将章之蕴引入几位女士的闲谈圈中。
随后她走向纪宁,漫不经心地道,“纪宁,过来陪我玩。”
“小越,你要多向纪宁学习学习,”明光语气宽和,转头又对纪宁笑道,“这丫头从小到大就没个正形,你多担待些。”
纪宁微微一笑,“明总您言重了,我和小越是相互学习,她很有自己的想法和活力。”
明光闻言,笑了笑,“去吧,玩得开心点。”
两人走到另一处位置,纪宁望向身边的明越,她今天扎了两个俏皮的粉色小辫,发间还别了几枚彩色发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生动。
“你这发型…挺好看的。”他说道。
“眼光不错。”明越轻笑,利落地挥出一杆,白球划出一道弧线,却在洞边几米外缓缓停住。
“技术一般啊。”纪宁如实评价。
她随手将球杆立在一旁,“本来就不爱玩这个。”
“那今天怎么肯来?”
明越目光掠过草坪,落在不远处章之蕴清丽的身影上,“来给她创造机会呗。”
纪宁微微一怔。
明越觉得他这反应很有趣,挑眉问道:“怎么?看起来很毁三观吗——女儿亲自给父亲拉皮条?”
“不是。”纪宁摇头,神色认真了些,“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做这些,明越。”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爸身边不缺女人,多一个也没什么。”她眨眨眼,“况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要广交朋友,不是吗?”
“谁是你的敌人?你父亲的妻子,还是他那个儿子?”纪宁注视着她,“明越,他们根本不配做你的敌人。”
“你不懂,纪宁。”她的目光投向远方,“谁都可以做我爸的妻子,只有钟斐,不行。”
“为什么?”
明越转过脸,忽然绽开一个甜美的笑,“请我喝杯果汁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
两人并肩走向休息区,清凉的果汁端上桌,明越抿了一口,忽然问:“你知道钟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不太了解。”纪宁如实答道。
明越似是在回忆。“我第一次见她,是在H市,她那时候大概十二三岁......”
“你看过那种留守儿童的纪录片没?”明越凑近了点。
纪宁点头:“我还捐过款。”
“她呀,就跟片子里的小孩差不多……可能更惨点儿?又黑又瘦,脏兮兮的。”明越蹙了蹙眉,“她是邻居家的孩子,爸死了,妈跑了,就剩两个老人勉强拉扯她。”
“是不是觉得她特别可怜?”
纪宁没有回答。
明越似乎也并没准备听他的回答,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妈也觉得她可怜,一个身世凄惨的孤儿,于是她心一软,就把人带回来了,甚至钟斐这个名字都是我妈后来给她取的。”
“你知道她之前叫什么吗?”明越笑着问道。
“不知道。”
“她叫钟招娣!哈哈哈。”明越被这个名字逗笑了。
纪宁知道,在这里,很多女孩的名字都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我妈怕她在这边受嘲笑,给她改了名字。”
“她还没能招弟,自己的爹就死了。”明越又喝了一口果汁,“我看她不应该叫招娣,应该叫招灾。”
“就这样,她从一个饭都吃不饱的苦孩子,一跃成了我妈的干女儿,那时候我有什么,她就有什么。”
“我不喜欢她,我妈就对我说:‘姐姐没有爸爸妈妈疼,很可怜的。’没错,我妈让我叫她姐姐。”
明越扯了扯嘴角,“我还是听了妈妈的话,叫她姐姐。”
“她比我大七岁,我们不常见面,所以我没第一时间察觉那些端倪。”明越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笑出了声:“啊,差点忘了我们家那个老不死的。”
“小时候,那个老不死总对我念叨:‘你妈一个女人,成天在外抛头露面,像什么话?让你妈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明越模仿着老人口气,“我多聪明啊,我才不想要什么弟弟。”
“那老东西就在没人的地方狠狠掐我胳膊。”
纪宁的心像被风吹皱了。
“但我可不是好惹的,他掐我,我就踹他,我还偷偷把他牙刷在马桶水里涮一圈再放回去。”明越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
纪宁却笑不出来。
“哈哈哈,吃饭的时候,那老头也喜欢摆谱指挥我:‘丫头片子,去给我盛饭!’”她继续模仿,“我直接把他碗砸了!死老头抡起拐杖要揍我,还好我跑得快。”
“后来我外公心梗去世,我妈家里因为遗产的纷争,迅速败落,明家那些曾经巴结我妈这位‘大小姐’的人,终于扬眉吐气了。”
“我那‘好爷爷’更是变本加厉地打压我妈和我,还对我爸施压:‘没个孙子,我死都闭不上眼!这么大的产业,你想便宜谁?……实在不行,把你弟弟家的侄子过继来,年纪小,就当亲生的养!’”
“不知什么时候,我这位‘好姐姐’就和我的‘好爷爷’达成了共识。”
“老头子给自己儿子送女人,所以你看,我作为女儿给老爸送女人又算什么?这可是我们家的光荣传统。”她低低笑了起来。
“我爸说自己喝醉了。”明越望向纪宁,“你喝醉过没?”
“没有。”纪宁摇摇头。
“那你下次可以试试,”明越捂嘴笑了起来,“看看喝醉了到底还能不能睡女人?”
纪宁勉强扯出一个笑意。
明越笑得更欢了些,她继续讲述着故事
“钟斐运气真好啊,就那么一次,她怀上了。”
“他们瞒着我和我妈,等孩子生下来才抱回家。”
“一切都失控了。”
明越忽然停下来,抬眼看向纪宁,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你觉得这个故事,精不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