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物运到的当天,柳府上下都已忙的不可开交,大批大批用来装饰的瓷器、玉帘和丝绸一趟趟的往府里搬。
核对好纱布的数量和样式,柳家的下人便开始卸货。
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一直坚持亲自指挥布局的柳老爷走了过来,拿起纱布仔细看了看,啧啧称奇道,“揉碎星光入素纨,轻如薄雾曳春寒,点点星光,亮而不耀,果然配得上‘碎星’二字。”
瞧着柳中相满意的神情,费家管家白烨适时的上前搭话,“柳老爷,您要的货已经送到,我家少爷因为家中之事不能前来,还望柳老爷见谅。”
“当然!当然!”柳中相急切地回答道,“最近勃海堂那群人实在是不安分,这些纱布能运过来就已是不易,我还要感谢费公子呢,又怎敢埋怨他。”
白烨笑了笑,转而又给对方介绍起了祁清枢等人,“说起来渤海堂的那群人,还要多多感谢这四位武功高强的义士,若不是他们,估计这回也会被拦截。”
面对佩剑的那四人,柳中相依次回礼,“那既然如此,四位义士就跟着我的侍从李钦明前去休息便是。”
来到柳老爷安排的屋子里,祁清枢找了一个紧靠窗户的位置,他们四个人算不上彼此熟悉,再加上性格都偏沉静,一时之间屋里竟然落针可闻。
看着窗户外面青翠的山峰,祁清枢不禁有些担忧,他们是打败了渤海堂前来拦截他们的山匪,可寨子里还有其他的人,他们总会知道弟兄死亡的消息。
想到这,祁清枢也意识到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突然又想起周弘锡在对战前说的一番话,祁清枢皱了皱眉,温姑娘是谁?他清楚地记得周弘锡说老八要和温姑娘办酒宴。
“在想什么?”意识被拉回现实,褚昀在手里拎了一壶酒坐在祁清枢的对面。
“一些小事。”祁清枢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杯道,“你可知咱们这里有哪一户人家姓温的?”
拿起桌上摆好的茶杯,褚昀给他和祁清枢一人倒了一杯酒,“知道啊,我们岚州城只有县令一家姓温,他膝下有一儿一女,而且我记得最近这几年县令夫人一直在娘家住,外界都说是他们夫妻关系不和。”
听了这些话,祁清枢‘嗯’了一声,拿起茶杯也开始喝酒。
抬眼看一眼对方,褚昀可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随口问道,“是想到什么了吗?怎么问这些事?”
“担心。”祁清枢说的简洁,“我们和渤海堂对峙的时候,他们的头领说老八要和温姑娘办酒宴,我就在想这位温姑娘是谁?况且现在的勃海堂依旧有人活着,他们肯定会知道前几天的事,万一到时候他们泄愤报复怎么办?”
闻言,褚昀也望向了窗外,若是此时他身在渤海堂,那他就会知道祁清枢的担忧不无道理。
周弘锡在当时带走了二十几个弟兄,而留在寨子里的三当家黄林正在左右来回踱步,大哥在前不久因病去世,二哥周弘锡又在今天离开后迟迟未归,他派出去找人的陈风到现在还没消息。
一直不停地来回走,黄林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三当家!”就在这时,怀里抱着东西的陈风回来了!
“找到了?周弘锡在哪?”黄林走下台阶,周围的其他人都和他一样,目光灼灼的看着陈风。
可当黄林走进了,他才发现陈风的脸色惨白,似乎预料到了什么,黄林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果不其然,陈风把怀里的东西呈上后,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出了那个坏消息,“二当家周弘锡和一并出去的弟兄都死了!”
大堂里瞬间嘈杂起来,此时此刻,掉落在地上还沾着鲜血的武器就显得格外刺眼。
“报仇!报仇!”黄林反应过来后就开始大喊大叫,“我们要为他们报仇!陈风!你可知道他们是被谁杀死的?”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二当家是为了抢劫费家的纱布才出去的,我估计就是费家派的人把二当家杀死了。”
“那就打费家!或者是抢!我要让费家血债血偿!”
“你如何让他血债血偿?”
周围的人在听了黄林的话,还没来得及欢呼,角落里便走来一人反驳。黄林转头一看,是老八,蒋海民。
“二当家的带走的那批人不乏有一些武力高强的,费家请来的人既然打得过二当家,你以为他们就打不过我们了?还是说你想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咱们渤海堂还怎么重振雄风?!”
这些句话好似一盆凉水,把大堂里的人从头浇到尾,除了蒋海民,其他人都噤了声。
走到中央,蒋海民说出了他的计划,“我们最近只抢了包含费家在内的三个车队,况且很多人对我们的印象都停留在被宫中镇压,并改名为渤海堂的时候,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报官,让别人以为受害者是我们!”
感觉对方说的有理,但黄林仔细想了想,又问道,“可费家的人知道二当家想抢劫他们,而且费家影响力很大,到时候官府又怎么会站在我们这里?”
“就是因为费家影响力太大,所以官府才会站在我们这里。”蒋海民继续道,“为了温姑娘,我常常扮作读书人去岚州城,因此我了解到费家在此前为了打响他们纱布的名声,替很多人解决了生活上的困顿,而且还不收银子,现在很多百姓有什么事还常去找费家人做主,这使得官府那边清冷了许多。”
“偶尔遇见温姑娘的父亲,也就是岚州城县令温双平,几次闲聊我知道他对费家也很不满,况且像他那种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人,我们只需撺掇几句,官府是会替我们‘主持公道’的,与此同时我们还能更出名。”
几段话下来,大堂里的人又重新焕发活力,他们高喊着蒋海民的名字,就连黄林,都对这个有计谋的老八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