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何知春睡的并不安稳。
一个接着一个的噩梦裹挟着她。
第一个梦是她六岁那年,她坐在小区里的长椅上,看着小朋友们肆意奔跑、玩耍。
而她格格不入。
有一群小孩子密谋着,领头的小孩子故意将一个小石子砸向何知春。
小孩子的力气不大,石子砸中了何知春挡着自己眼睛的手背。
这个年纪的孩子是纯粹的,纯粹的善良,纯粹的恶意。
石子砸在手背上不是很疼,因为就算是疼,她也没有人可以哭诉。
爸妈还没回来,陈华敏买菜去了,陈姨家的哥哥还没放学。
没有人可以安慰她。
她只是默默的站起身走回家。
第二个梦是十二岁。
六年级的女生逐渐有了嫉妒心。
何知春在班里没有什么朋友,唯一的朋友许清沅是三班的。
她当时成了班里许多男生的追求对象。
一些女生开始在班里说一些何知春的谣言。
什么“她被□□过呀”“她是神经病啊”之类的谣言伴随了她最后在小学的时光。
第三个梦就是今天葬礼上的事情。
北塘分局支队长宋华安拍了拍何知春的肩。
“你父母都是英雄,他们的名字会被永远铭记,警号017633和警号017652等着你去重启。”
被永远铭记吗?
可为什么……
他们的墓碑上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为什么害死她父母的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为什么正义一次又一次的迟到,平白多搭上几条性命……
“你是何瞳明和宁笙潇烈士的荣光。”
“你是你自己的荣光。”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何知春被温柔的阳光叫醒,身边的夏响还在睡着。
她悄悄下了床,去卫生间换衣服洗漱。
陈华敏已经吃完了早饭,带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看书,茶几上的花瓶里还插着几只淡黄色玫瑰。
陈华敏见她出来,将眼睛摘下来抬头看她“知春醒了?要喝藕粉吗?有八珍糕。”
“嗯,我自己弄吧。”何知春转头进了厨房烧水。
手机上叮咚一条消息。
许清沅:哎呦我好紧张!!
许清沅:尖叫.GPJ
许清沅:我哥刚才让我吵醒了。
许清沅:我说让他受着。
春:你今天醒的挺早。
许清沅:因为没睡。
许清沅:我要是睡了就起不来了。
春:……
春:我现在要吃饭,吃完饭去遛遛。
许清沅:彳亍。
许清沅:九点半嗷。
春:知道了。
烧水壶滴滴的响,水咕嘟咕嘟的冒泡。
何知春盛出几勺藕粉,倒水搅拌后到端餐桌上就着八珍糕吃起来。
“陈姨,我等下要和朋友出去。”
陈华敏倒了杯茶,啜饮一口。
“行,这两天你就别回去了,就住这儿,和小响住。”
“那太麻烦了。”何知春吹了吹藕粉,将热气吹散。
“麻烦什么,小响也刚回来,昨天我没说你们在一个高中读书,你愿意的话就多看看她,她刚刚回到忱城,没什么朋友在这边,我看她挺喜欢你的。”
“嗯,那我就在这里住着,明后天带她去周边转转.谢谢陈姨”
“好,你就在这里住着吧,愿意回家看看就回去,不愿意就在这儿。”
何知春吃完了早饭,将碗洗了,换鞋准备出门。
陈华敏将一枚钥匙递给何知春。
“拿着,家门钥匙。”
何知春微微笑了下,将钥匙挂在了自己的挂件上。
“好,那我出去遛弯了。”
何知春直到走出单元门都是噙着笑的。
她又有一个家了。
不是冷冰冰的房子,是家。
有人在等她回家。
空气很清新,尤其昨晚还下了雨,空气里还带着潮湿的味道。
八点,街上已经是热闹非凡的了。
打工人们急匆匆的去赶地铁,大爷大妈们在和小贩砍价。
何知春这才有一种自己也在热闹之中的感觉。
她走进一家烟酒店,和老板报出一个烟的名字。点几个
“一盒□□蓝莓爆,再拿个打火机。”
“得嘞,26,扫那个码。”
何知春交完钱后接过烟,撕开包装,叼了一支烟在嘴里。
她其实不会抽烟,家里没人抽烟,许清沅曾经递给过她一支,她抽一口后就直接踩了。
咬爆爆珠,点燃,吸一口后吐出。
她将烟盒收到兜里,指间夹着烟。
出了小区左转过个红绿灯就是明月湖。
早上还没有很热,老人们背着手走在明月湖畔。
那支烟何知春总共就吸了两口,剩下的都任由它兀自燃烧着。
还有一个星期开学,这一个星期……就带着夏响好好熟悉一下忱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