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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13章:淮水惊涛

作者:冷冷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舜摄政十一年,禹治水第九载,冬。


    伊洛之水既导,豫州腹地水患初平。平水土之师驻跸于洛水之滨的新营,虽征尘未洗,篝火旁已弥漫着下一段征程的紧迫。河工营大帐内,火光跃动,映照着悬挂于木架之上、由数十片钻孔陶牌串联而成的巨幅九州舆图。这些陶牌大小不一,边缘钻孔以皮绳串联,既可整体悬挂观其全貌,亦可分拆携带,研习局部。陶牌之上,以矿物颜料勾勒出山川起伏,朱砂标注水系奔流,炭黑点出部落聚居,自有一股古朴坚实的意味,更兼不怕水火,便于跋涉。


    这凝聚了当前天下地理认知精华的陶牌舆图,其诞生过程殊为不易。它是在伏羲玉简奠定天地框架、河图洛书揭示九州序位、《鲧工记》提供经验教训、九河女神所赠水玉简厘清天下水脉详情,以及羲青早年遍历山川绘就的《水经》之基础上,由伯益总其大成。伯益身为虞官,不仅深谙鸟兽草木习性,更对山川地理的走向、物产的分布有着超凡的直觉与归纳能力。他日以继夜,将各方信息反复比对、勘误,将其精髓提炼,再由羲青以青铜锥笔精心刻绘于预先烧制好的陶牌之上,她的星盘则时常用来校准方位。每一片陶牌的诞生,都伴随着无数次的讨论与修改。


    此刻,禹身着灰白葛衣,望着新绘的《九州舆图》。皋陶、弃、伯益、羲青、岳盾、巫盼诸人肃立四周。


    禹的手指掠过代表豫州的陶牌,最终重重敲在串联展示淮水流域的那几片上,自桐柏山一路划向龟山,声音沉毅如金:“伊洛虽平,天下未安。据伯益整合各方信息,辅以诸般神器所示,淮水、泗水之患,尤烈于前!其上游桐柏山至下游龟山一段,”他的指尖在那用曲折线条表示的河道上反复点了点,“河道迂曲盘亘,素有‘七十二道山河归正阳’之称,水情之诡谲莫测,远超寻常。伯益,你将探查所得,详述于众。”


    伯益应声上前,虽面容憔悴,但谈及本职,眼神立刻变得清明锐利。他指着那几片关键陶牌上的刻痕,条分缕析:“司空,诸位。此段河道之险,有三。其一,地势使然。桐柏山余脉延伸,与东部平原交错,天然形成多处瓶颈隘口,水流至此,被迫迂回盘旋,动能积聚,极易破堤漫溢。其二,水文复杂。水玉简显示,此处地下伏流与地上明河交织如乱麻,水脉灵机混乱不堪,漩涡、暗礁遍布,舟楫难行,更兼河床因历年泥沙堆积,淤塞尤甚。其三,”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凝重,“亦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沿岸部落皆言,有水神‘无支祁’盘踞,状若猿猴,力逾九象,能兴风作浪,操控水势。其巢穴疑在桐柏山主峰之下,一处名为‘淮源之井’的古老深渊。此獠不仅自身强横,更似能蛊惑部分部落人心,使其敌视外来者,于我等治水,乃是无形之障,或有肘腋之患。”


    皋陶闻言,肃然道:“精怪之患,往往因势而生。水道不通,民生困苦,则邪祟易张,人心易惑。我辈治水,即是正本清源。然对于此等公然阻挠、祸害生灵、淆乱秩序者,律法亦不容情,当查明实情,若确系元凶,则需以雷霆手段制之,以儆效尤,安定人心。”


    砺更关心实际的工程难题:“此类险峻河道,施工难度极大。民夫易生畏惧,若再有精怪搅扰,或是被蛊惑的部落袭击,恐进度迟缓,伤亡亦难避免。需有周全之策,既能保障施工安全、鼓舞士气,亦要预留应对那不测之险的余力。”


    这时,一直凝神倾听的羲青轻轻吸了一口气。她怀中的墨玉星盘上,那道代表昔日天河水厄源头的灼痕与细微裂纹,在伯益详尽描述淮水险况、尤其提及“无支祁”与“淮井”时,竟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心神不宁的熟悉悸动。这感觉,与她以往记录黄河水脉时的混乱磅礴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沉寂已久、带着冰冷与狂躁的恶意被悄然触动,与她星盘内残留的“天河记忆”产生了某种危险的共鸣。她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司空,伯益兄所言甚是。我观星盘气机,此地水脉紊乱之中,确有一股异常暴戾、古老之力潜伏,与……与星盘所载天河旧厄的痕迹,似有某种遥远而隐晦的关联。星盘受旧创所限,难以精确定位其源,但此感应绝非空穴来风,我等不可不防,或许……此番治淮,比我们预想的更为艰险。”


    禹的目光缓缓扫过陶牌舆图上淮水那令人心悸的蜿蜒曲线,仿佛能透过这些刻痕,看到那浊浪排空、怪影幢幢的险境。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决然道:“淮泗之患,关乎东南半壁安宁,势在必行!伯益舆图,已指明方向;诸位所言,已剖析利害。精怪虽凶,岂能阻我平水土之志?人心虽杂,焉可挡天下思安之潮?纵有千难万险,我等亦当一往无前!”他环视众人,声音斩钉截铁,“传令下去,休整三日,拔营南下,兵发桐柏山!皋陶,你负责先行联络沿途部落,宣示王化,陈说利害,争取助力,对冥顽者亦需心中有数;砺,全力整备工程物资,研讨险段施工之法,务求高效稳妥;岳盾,加强营地警戒与行军护卫,以防不测;伯益、羲青,你二人继续深化勘探,务必设法摸清‘七十二道弯’详情与无支祁虚实!”


    “领命!”众人齐声应诺。


    冬末春初,寒意未消,队伍再次开拔,旌旗南指。行军月余,月余行军,地貌悄然转变。山势秀奇,水网稠密,空气中浸润着南方特有的温润。沿途部落民众眼中交织着好奇、审视与警惕。


    抵达涂山势力范围时,时节已入仲春。禹命大队扎营,只带皋陶、伯益、砺及一队岳卫,轻车简从前往涂山氏核心聚居地。与以往治理黄河支流不同,此番南下,意味着治水大业真正突破了夏后氏与诸羌活动的核心区域,进入了淮夷、涂山氏乃至更南方部落的世居之地。这不仅是一场与洪水的搏斗,更是一次跨越族裔藩篱、凝聚四方之力的远征。


    行军途中,禹特意召来了皋陶、伯益与弃。篝火旁,他摊开淮水部分舆图,神色凝重:“淮泗之地,水系庞杂,部落星罗。我等人地生疏,若不能得其民心,获其助力,则治水之事,寸步难行。皋陶,你素掌刑名,明于理法,更兼东夷出身,与淮夷诸部或有渊源,联络东方诸部之责,你需多费心。”


    皋陶肃然颔首:“司空放心。律法之基,在于公平,治水之利,在于共荣。我当以理服人,以利动人,必使东方诸部知我辈非为征服,乃为共生。”


    禹又看向伯益。自凤鸟逝后,伯益虽依旧尽职尽责,但那份年轻的朝气仿佛被抽离了许多,只有在专注于记录山川物产时,才稍见往日神采。“伯益,南下途中,你记录物产、勘测水脉之余,亦需留意各部习俗,以便我等入境问俗,避免冲突。”


    伯益道:“益必尽心竭力,详加探访。”


    最后,禹对弃言道:“弃,你掌管后勤,粮秣物资乃大军命脉。此番南下,路途遥远,补给线长,且需与陌生部落交易,务必谨慎周全,公平交易,勿使当地民众受损,亦勿使我军断炊。”


    弃沉稳应道:“司空所虑极是。弃已命人多方筹措,并携中原粟米、葛麻、粗盐与陶器,以备交换。定保粮道无虞。”


    禹目光扫过三位重臣,语气深沉:“我等此行,非止治水,亦是播撒王化,凝聚诸夏。女娇乃涂山氏之女,皋陶、伯益亦出身东夷,此皆天意,助我联合四方。望诸位同心协力,使治水之业,成于万民之手。”提及女娇,他心头一阵刺痛,那尊守望在轘辕山口的石像,是他心底永不愈合的伤。还有远在阳城的启,不知又长高了多少,可还认得他这个父亲?这些思绪,他只能深深埋藏,在无人看到的深夜,才敢任其啃噬心扉。


    部署已定,大军迤逦南行。时值冬末,寒意尚劲,队伍携带着必要的物资与工具,依靠人力与少量驮马,沿着依稀可辨的古老路径,跋涉在逐渐变化的山水之间。越过高耸的嵩山余脉,渡过因春汛而略显汹涌的颍水,地貌悄然转变。山势愈发秀奇灵毓,水网愈发稠密交织,空气中也褪去了黄河沿岸的干烈,浸润着南方特有的温润潮湿。沿途所见部落,其民风习俗、衣冠器物乃至耕作方式(多见水稻田畴),与中原腹地迥异,对于这支规模浩大、自北方而来的平水土之师,民众眼中交织着好奇、审视与天然的警惕。


    如此昼行夜宿,历时近一月,待队伍前锋望见涂山氏那标志性的、萦绕着淡淡云雾的连绵山影时,时节已入仲春,草木葱茏,生机勃发。


    禹命大队在涂山势力范围边缘一处水源充足的高地扎营,建立稳固的前进基地。他并未急于让大军深入,只带了皋陶、伯益、砺以及一队精锐岳卫作为护卫,轻车简从,前往涂山氏的核心聚居地。此行目的明确:借助与涂山氏的旧谊与合作关系,为下一步深入淮水、乃至联合更广泛的东夷、淮夷部落,打开至关重要的通道。


    在涂山氏族地中心,那座以粗大竹木为骨、厚重茅草覆顶,象征着部落权力与祭祀中心的大屋中,禹再次见到了涂山翳。


    与数年前在黄河边初遇时相比,涂山翳眉宇间添了几分沉郁与沧桑,身形依旧矫健,目光锐利如昔,只是那锐利之中,如今沉淀了更多复杂难言的情绪。他身着主祭礼服,腰间的“星垣玉魄”碎片温润依旧,但当他看到禹一行人步入时,那玉魄似乎只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再无昔日黄河畔那强烈的共鸣。


    “司空,别来无恙。”涂山翳的声音平稳,带着一族主祭应有的礼节,却也失去了几分旧日的热络。他抬手示意禹等人入座,目光在禹脸上停留片刻,那里面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种极力压抑的、源自至亲罹难的沉痛。“自轘辕山消息传来,我族中上下,无不悲恸。女娇她……是我涂山氏最耀眼的明珠,亦是我这兄长未曾护佑周全的憾痛。”他话语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她最终选择化石守望,其志可敬,其情可悯。只是……”他顿了顿,终是直视着禹,问出了那个萦绕心头已久的问题,“司空,今日你领军至此,于我涂山氏而言,你究竟是以平定淮水、总领天下的司空身份而来,还是以我涂山氏的女婿、女娇托付终身的夫君身份而来?”


    这一问,直接而尖锐,道尽了他作为兄长失去妹妹的悲伤,也包含了对禹身份认同的考量,更是对双方未来关系定位的试探。帐内气氛,瞬间因这直指核心的问话而变得凝重起来。


    禹心中一痛,面上却沉静如水,他起身,对着涂山翳郑重一礼:“翳兄,于公,禹受命于舜帝,平治水土,解万民倒悬,今日特为淮泗水患而来,欲借重涂山氏之力,共襄盛举。于私……”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哀伤与愧疚,“禹永感女娇之情义,轘辕山一别,天人永隔,此心之痛,刻骨铭心,日夜不敢或忘。启儿亦流着我与女娇之血脉,乃我骨血至亲。无论公私,禹皆视涂山氏为亲人盟友。未能护女娇周全,禹之过也,翳兄若有责难,禹一力承担。”


    禹的坦诚、哀恸与担当,稍稍化解了涂山翳眉宇间的怨气。他沉默片刻,长叹一声:“罢了……小妹选择化石守望,是她自己的决绝,亦是她对你的情义。她既认定了你,我涂山氏……便不会与你为难。”他请禹重新落座,神色复杂,“既是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淮水之患,我涂山氏深受其苦,尤其桐柏山至龟山一段,河道九曲回肠,水怪作乱,舟楫难通,沿岸部落,苦不堪言。只是……”他话锋一转,面色凝重,“淮水不比黄河,其性更疾,其怪更凶,尤以那水神无支祁为甚。此獠状若猿猴,力大无穷,能兴风作浪,翻江倒海,更能言善辩,蛊惑人心,本地部落畏之如神,年年以童男童女祭祀,犹不能免其祸。司空欲治淮水,此獠乃首恶,不知有何良策?”


    一旁皋陶适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涂山伯翳,所谓水神作乱,多因水道不通,地气郁结,民生怨望,方使精怪得以借势。司空之法,在于疏导,使水归其道,气顺其流,民安其业。水患既平,则‘怪’自失其根基。至于那无支祁,若真阻挠治水,祸害生灵,依律当擒而制之,以正天地秩序,解民倒悬。”


    伯益补充道:“我一路南来,观察淮水支流水文,其暴涨暴落,与桐柏山特殊地形及暴雨集中密切相关。那无支祁能掀起巨浪,想必是借助了某些特殊的水文节点和河道天然缺陷。若能勘明其巢穴所在与活动规律,或可设法应对,未必需要正面死斗。”


    涂山翳听着二人之言,沉吟良久,方道:“诸位所言,确有道理。那无支祁常出没于桐柏山深处,淮水源头至龟山一带,河道最为险恶,漩涡密布,暗礁丛生,人迹罕至。我族中勇士曾多次试图探查,皆伤亡惨重而返。此怪不仅力大,更擅蛊惑,曾有不少部落被其许诺风调雨顺所诱,甘心供奉,甚至敌视外来者。若司空决心已定,我涂山氏愿为前导,并提供熟悉山情的向导,并联络相熟的、未曾被无支祁蛊惑的淮夷部落,共同支持司空。但有一点,降服无支祁,非比寻常,需有万全准备,否则徒增伤亡,甚至可能引发依附于无支祁的部落叛乱。”


    禹见涂山翳态度转变,心中稍定,肃然道:“有翳兄此言,禹感激不尽。治水大事,确需群策群力。请翳兄代为联络各方,禹愿与各部首领会盟,共商治淮大计。至于无支祁及其党羽……”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自有计较。”


    在涂山翳凭借其影响力与威望积极斡旋下,数日后,一场关乎淮水未来乃至东南格局的会盟,于涂山脚下预先清理出的开阔地上举行。与会者除了涂山氏,还包括了羽夷部、玄夷部、阳夷部等周边数个举足轻重的淮夷大部族首领及其长老。气氛庄重而隐含着审视。


    禹立于临时搭建的盟台之上,身姿挺拔,目光扫过台下各色面孔,沉稳开口:“诸伯,列君,暨耆老。”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禹此番南下,非为一己之私,亦非仅率一族之兵。吾乃奉舜明命,承天应人,总理天下水土之事。舜有言:‘汝平水土,维是勉之。’遂授神農石耜,可引九幽地火以裂山导川;赐颛顼玄圭,能通洪荒百族之言以和万邦。并许以便宜行事之权,凡涉水土治理、民生安定之事,皆可权宜处置,以期功成。”


    禹的坦诚、皋陶的公正、伯益的博学、弃的务实,逐渐赢得了大部分淮夷部落的信任。加之涂山氏全力支持,会盟最终达成一致,多数部落愿出青壮助役,提供粮草物资,并共享所有关于淮水,特别是关于无支祁的情报。


    然而,并非所有部落都心甘情愿。以玄夷部为首的几个部落,态度暧昧,其首领玄伯甚至在会盟上直言:“无支祁大神乃淮水之主,掌控风雨,我等供奉已久,方得苟全。尔等北人,妄言治水,若触怒大神,降下灾祸,谁人来担?”虽经皋陶严词驳斥与涂山翳劝说,玄伯表面应承,但其眼中闪烁的不服与贪婪,却被岳盾等锐士看在眼里。


    盟约既成,平水土之师依禹之命,在桐柏山区域外围扎下稳固大营。禹深知“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之理,治水尤是如此。他下令,首要之务乃是详勘。


    翌日,禹亲率伯益、羲青、砺、岳盾及一队精锐岳卫,并涂山氏派来的熟悉山情水性的老向导峤循,深入桐柏山腹地,直指那令人闻之色变的“七十二道弯”。涂山翳亦派了数名本族勇士同行,以示支持,其中便有以勇力著称的花虎。


    越往深处,山势愈发险峻,古木参天,藤萝密布。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与草木腐殖的混合气息。未及河道,已闻水声如雷,轰鸣不绝,震得人心头发慌。待到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但见两岸峭壁如刀削斧劈,紧紧夹峙着一条浑浊湍急的河流。河道在此处被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水流不是平顺流淌,而是疯狂地旋转、撞击、回流,形成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漩涡。大的如同巨兽之口,幽深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小的则如沸汤,翻滚着白沫。礁石嶙峋,怪木斜插,水色不是黄河的浊黄,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深碧,望之如窥深渊。水声不再是单一的轰鸣,而是夹杂着尖锐的呼啸、沉闷的撞击,以及一种若有若无、似猿啼又似金铁摩擦的异响,钻入耳膜,搅得人心神不宁。


    “这便是‘鬼见愁’弯,七十二道弯里最险的几处之一。”老向导峤循声音发颤,指着最大的一处漩涡,“去年,我族三个最好的水手,连人带筏子,眨眼就没了踪影。”


    禹面色凝重,不言不语,目光如炬般扫视着河道。他注意到,有些区域的河水看似平静,水下却暗流汹涌;有些地方水面有明显的凹陷,仿佛水下有巨大的吸力。


    “司空,此地水脉之乱,远超预期。”伯益蹲下身,抓起一把湿泥,又看向奔腾的河水,“仅凭肉眼与寻常工具,难以测其深浅,更遑论摸清暗流礁石分布。”


    “必须近前观测!”禹断然道,解下身上厚重的葛衣,只着短褐。


    “司空不可!”岳盾急忙阻拦,“水势太恶!”


    “我若不亲身体验,如何知其险恶?如何制定方略?”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他命人取来长绳,一端牢牢系于岸边巨树,一端捆在自己腰间。“泽虎、飞猿,你二人负责牵引绳索。石牛,护住绳基。其余人戒备!”


    说罢,他不顾众人劝阻,手持探水杆,一步步向河岸边缘走去。河水冰冷刺骨,激流冲击着他的小腿,力量之大,几乎要将他带倒。他稳住身形,将探水杆奋力插入水中,然而杆尖传来的触感混乱不堪,时而是坚硬的礁石,时而是柔软的淤泥,时而又被巨大的吸力拉扯,几乎脱手。


    他试图再向前几步,测量一处漩涡边缘的水深。突然,一股潜流从侧方袭来,力道惊人!禹一个趔趄,探水杆脱手,瞬间被漩涡吞没。他本人也被水流带得向漩涡方向滑去!


    “司空!”岸上众人大惊失色。


    泽虎、飞猿怒吼着拼命向后拉扯绳索。石牛如铁塔般稳住绳基,额角青筋暴起。禹在水中奋力挣扎,腰间的绳索绷得笔直。浑浊的河水呛入他的口鼻,冰冷与窒息感瞬间包围了他。就在他即将被卷入漩涡核心的千钧一发之际,绳索上的巨力将他猛地拉回了浅水区。


    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拖上岸。禹剧烈地咳嗽着,脸色苍白,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眼神却更加锐利。


    “看到了吗?”他抹去脸上的水渍,对围上来的伯益、砺等人沉声道,“此地水势,非蛮力可制。暗流之诡,漩涡之险,非亲身经历难以想象。我们缺乏……缺乏一件能洞悉这水中阴阳、厘清这混乱水脉的神器!”


    连续的奔波劳顿,加上此次遇险的惊悸与体力透支,以及面对天险束手无策的沉重压力,终于击垮了这位铁打的汉子。当夜,禹在营帐中发起了高烧,陷入昏厥。巫盼与辛夷虽竭力救治,也只能暂缓其势。


    在昏沉与高热交织的梦境中,禹仿佛又回到了那狂暴的淮水边,浊浪如山,吞噬着他的子民。无尽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河水,浸透了他的灵魂。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之际,一点清辉自虚无中绽放,驱散了黑暗与寒冷。那清辉越来越亮,化作一位老者,鹤发童颜,眸蕴星辰,身着玄色道袍,手持玉麈,端坐于一匹神骏异常的板角青牛之上。青牛踏云而行,无声无息,周遭弥漫着清静无为、却又包罗万象的玄妙道韵。


    “禹。”老者的声音不高,却如黄钟大吕,震彻禹的心神,“尔怀拯溺之心,肩平水土之任,其志可撼天地,其情可动鬼神。然,可知洪水何以滔天?”


    禹于意念中回应:“愿请仙长指点。”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然阴阳失序,则水失其性。地脉壅塞,则水怒其威。”老者缓缓道,声音仿佛带着宇宙初开的回响,“今四海八荒,水脉紊乱,清浊混淆,阴阳失衡,故有这倾天之祸。尔等凡人,以骨耜测深浅,以目力观缓急,虽得伏羲定框架,获水玉辨流象,然未触及水之根本——那维系其存在、决定其形态的阴阳二气与灵机秩序。”


    老者袖袍轻轻一拂,一道难以言喻的神光自其袖中飞出,悬浮于禹的面前。那光芒收敛,现出一柄长约三尺的尺子。它非金非铁,非玉非石,材质仿佛是凝固的混沌本身。尺身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底色,仔细看去,内中有黑白二气如同活物,缓缓流转、相互追逐、相生相克,构成一幅微缩的、永恒运动的太极图景。尺面光滑如最深邃的夜空,其上有点点星辉明灭,似在阐述周天星斗与水脉的呼应;尺背则密布着无数细如蚊足、却又蕴含着磅礴力量的古老云篆雷文,这些符文并非死物,而是在不停地微微蠕动、重组,演绎着阴阳消长、乾坤度量的至高法则。尺子出现的瞬间,禹梦中那狂暴混乱的水意象竟奇异地平复下来,一种微妙而强大的力量场弥散开来,并非强行镇压,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医者,在梳理、调和着一切躁动与失衡。


    “此乃‘阴阳磁母尺’。”老者言道,每一个字都仿佛烙印在禹的灵魂深处,“昔者,混沌初开,清阳上升为天,浊阴下降为地。天地交泰之处,有一点先天阴阳母气遗留,此乃造化之根枢,万物之源流。吾采此母气,融九天星辰之光以定其阳、显其序,合九幽玄冥之精以固其阴、载其基,于八卦炉中,采三昧真火煅烧四九之数,方成此尺。”


    “其性通灵,已超器物。名‘磁母’,意为其性如磁石,能吸引、调和、厘定天下万水之根本阴阳气机,如同母亲梳理婴孩紊乱的经脉。”老者目光深邃如海,看着禹,“持此尺,非仅丈量有形之水深,更是洞悉无形之水文。水之清浊,可辨其源;流之缓急,可知其阻;漩涡之成,可察其下之气旋交冲;暗流之生,可明其底之阴阳失和。持尺者,需以心神与之相合,念动则尺应,可随心念变化长短,纵横江河湖海。掷之于水,尺身自生光耀刻度,显水位之数,更以黑白二气之盛衰,昭示水下阴阳灵机之状态。丈量既毕,心念召之,则尺自归,因其已认你为主,气机相连,除非你身死道消,或自愿割舍,否则纵隔万里,亦能感应回归。”


    老者语气转为极其郑重:“今将此尺赠汝,助汝洞幽察微,导水归流。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此尺虽能定水,亦需持尺者心怀天地,明辨是非。更须切记,”他凝视着禹的双眼,“水定之日,便是此铁尘缘已了,当归位九幽之渊,永镇乾坤水眼,平衡万世波涛之时。此乃天命,不可违也。”


    言罢,老者与青牛的身影缓缓淡化,最终化作点点清辉,融入虚空。唯有那柄阴阳磁母尺,散发着温润而神秘的光华,静静地悬浮在禹的意念之中,与他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般的紧密联系。


    禹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在营帐榻上,帐外天色微明。高烧已退,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透,脑海中关于阴阳磁母尺的一切信息清晰无比。他下意识地探手入怀,指尖立刻触到一件坚硬而温润、并且与自己心跳隐隐共鸣的物事——正是那柄神尺!


    “司空!您醒了!”守在榻边的皋陶、巫盼等人惊喜交加。


    禹坐起身,不顾疲惫,将梦中遇老君、得赠神尺之事详细道来,并取出磁母尺示于众人。那尺子看似古朴无华,但其上流转的、仿佛蕴含生命律动的阴阳二气,以及它一出现便让帐内空气变得异常宁静平和的神奇力场,让所有见到它的人,包括见多识广的皋陶和巫盼,都心中凛然,明白此物乃是蕴含大道法则的无上神物。


    伯益仔细观察磁母尺,又结合陶牌舆图与水玉简信息,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妙极!妙极啊司空!伏羲玉简定天地框架,如同人之骨骼;水玉简可察水流之表,如同观人之气色;而此阴阳磁母尺,竟能直探水脉之根本阴阳灵机,如同诊人之经脉气血!三者互补,方能真正‘洞悉’水患之根源!有了它,勘明淮水,尤其是下游入海口淤塞之核心症结,绝非难事!”


    羲青亦以星盘感应,她那敏感的星盘在与磁母尺气机接触时,竟发出柔和悦鸣,她惊叹道:“尺中蕴含的先天阴阳秩序之力,纯粹而至高,正可调和、显化、甚至安抚此地混乱的水灵机。老君言其能‘丈量真容’,乃是直指本源之语!”


    禹精神大振,强撑着病体,即刻召集所有核心僚属,包括涂山翳派来的代表,于大帐内议事。


    大帐中央,几块拼接的巨大平整木板铺在地上,构成了临时的图板。上面用烧焦的木炭勾勒出蜿蜒的山势,赭石颜料描绘着淮水主道,“七十二道弯”的复杂河段被重点渲染。象征险滩、峭壁的石块被小心地放置在相应位置,几缕浸湿的深色草绳则标示出激流的漩涡与走向。


    禹手持阴阳磁母尺,凝神屏息,沿着图上的河道缓步移动。这一次,他并未仅仅靠近,而是心念微动,尝试与尺沟通。只见尺身黑白光华应念而亮,他随手将尺子轻轻放在河图之上。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尺子仿佛活了过来,竟然自行在图上缓缓移动!它绕过那些表示平缓水流的区域,却在几个标记着险弯和漩涡的位置停留、嗡鸣,尺身的黑气在这些点位明显浓郁起来,甚至微微下压图面。


    “诸位请看,”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惊叹,“神尺自行感应图示气机,此几处不仅是地势险要,更是地脉郁结、阴寒水灵积聚、阴阳严重失衡之节点!这已非单纯水流湍急,而是有异物(他刻意避开‘无支祁’之名,以免动摇军心)借此地利,兴风作浪!”


    他移动尺子,沿着淮水河道向下,直至入海口位置。当尺尖指向海口时,嗡鸣声变得尖锐,整个尺体剧烈颤动,黑白二气疯狂流转,几乎要脱手飞出!“而此处!”禹语气沉重,“入海之咽喉,阴阳二气几乎彻底隔绝!阳气(活水)不得出,阴气(淤塞死水)不得散,阻塞之严重,已形成恶性循环,远超我等此前任何预估!此乃痼疾之源,水无去路,岂能不在上游积聚狂悖之力?”


    他环视被神尺显异惊住的众人,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故,我意已决!治淮之策,当分两步。第一步,先疏海口,以此神尺为指引,打通阴阳,恢复淮水入海之通道,此为治本,可从根本上瓦解中上游水势狂澜之根基。第二步,待海口通畅,天地水汽循环得以改善,再集中全力,解决桐柏山‘七十二道弯’之顽疾,亦即,清除那盘踞源头、加剧水患的祸根!”


    策略既定,大军立刻行动。禹命皋陶、弃、巫盼等人留守桐柏山大营,继续安抚周边部落,深入收集情报,并提防被蛊惑的阴离部落袭扰。他则亲率伯益、羲青、砺、岳盾,以及泽虎、飞猿等精锐和助役民夫,携带阴阳磁母尺及大量物资,沿淮水主干道,奔赴入海口。


    沿途,每遇重要河段,禹便演示神尺用法,以安众心,亦为收集数据。


    一次,在一处河道收窄、水流湍急之处,禹对围观的伯益、砺及众匠人头领道:“且看此尺,如何洞悉此段虚实。”他凝神静气,心中默念测量之令,随即手臂一扬,将阴阳磁母尺奋力掷向河心!


    那神尺脱手,并非直坠,而是化作一道流畅的黑白流光,如灵蛇般射向目标区域。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尺身在飞行过程中,竟随着禹心念中对测量范围的要求,自行调节长短!初离手时不过三尺,瞬息间已化作数丈长短,恰好横跨激流最汹涌处。


    “噗!”


    神尺精准地没入咆哮的浊流。预料中被冲走或撞击的情形并未发生。尺子入水之处,一圈柔和的清辉荡漾开来,奇异地将那一片狂暴的水域暂时“安抚”下来,水流速度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减缓。紧接着,没入水中的尺身,从与水面接触的那一点开始,那些古老的云篆雷文次第亮起银白色的光芒,如同最精密的刻度线,向上清晰延伸,稳定地标示出水面位置,光芒耀眼,即便在浑浊的水中亦清晰可见!同时,水面以下的尺身部分,黑气大盛,隐隐形成旋涡状,仿佛在汲取、分析水底的阴寒与淤塞情况;而露出水面的部分,则白气氤氲,与天空阳气交相感应。


    伯益立刻在陶板上记录:“此處水深七丈二尺!水下尺身黑气凝而不散,显示淤积深厚,且有紊乱阴寒灵机盘踞,疑似暗流交汇之节点!”


    测量完毕,禹只是心念一动,抬手虚招。那没入水中的神尺仿佛听到无声的指令,清辉一闪,“嗖”地一声便破水而出,带起一串水珠,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轻盈地飞回禹的掌中,尺身光华内敛,恢复古朴模样,只是微微发热,传递着方才探测到的信息。


    “神乎其技!真乃神乎其技!”砺激动得声音颤抖,“以往测量,拿人命去填,尚且难得真实。有此神尺,水下险阻,如同掌上观纹!”


    周围的民夫、岳卫们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继而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议论,对完成治水大业的信心空前高涨。百草挤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对禹的崇敬。飞猿碰了碰泽虎的胳膊,低声道:“有司空和这宝贝在,什么水怪都不怕了!”


    禹抚摸着手中温润的尺身,心中对太上老君的感激无以复加,也更加明确了下一步的行动目标。凭借神尺,他们一路精准勘测,高效推进,直指那阴阳壅塞的最终焦点——淮水入海口。


    但见眼前水域开阔,水色黄蓝交织,浪潮涌动。与上游的狂暴不同,这里的水流显得散乱、疲沓,大量泥沙在此淤积,形成了广阔的滩涂,主河道模糊不清,海潮与河水在此交锋,互相顶托,更添混乱。


    “祭尺!”禹立于临时搭建的观测台上,神色肃穆。这一次,他并未直接将尺掷出,而是双手捧尺,将其缓缓举过头顶。


    刹那间,阴阳磁母尺不再是之前测量局部河段时的模样。它通体变得近乎透明,内中流转的黑白二气不再是温和交融,而是如同被激怒的龙蛇,疯狂盘旋、冲撞,爆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璀璨光华!这光华并非散射,而是凝聚成一道无比凝实、粗壮的黑白光柱,如同开天辟地之初的第一缕光,带着洞彻幽冥、厘定乾坤的无上伟力,猛然射向广袤而混乱的水面!


    光柱触及水面的瞬间,异象远超之前!不再是简单的“安抚”和局部显影。以光柱落点为中心,一圈巨大的、覆盖了方圆数里的透明涟漪急速扩散开来。涟漪所过之处,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揭开了笼罩真相的帷幕——整个河口区域的水体,从上至下,彻底变得澄澈透明!


    不再是脑海中映射的图像,而是所有人用肉眼就能直接看到水下的真实景象!厚重的淤泥如同褐色的山脉连绵起伏,散乱的礁石如同狰狞的骨骸遍布四处,更令人心悸的是,一条巨大、幽深、本该是淮水宣泄入海主通道的古老水道,被一种近乎实质的、散发着幽幽黑光的阴寒能量混合着泥沙礁石,几乎完全堵塞、封死! 这条水道蜿蜒向下,深不见底,其尽头仿佛连接着一个无比幽暗、无比庞大的水下空间,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古老气息和混乱灵机。无数紊乱的水灵之气如同无头苍蝇,在这被堵塞的通道内外疯狂冲撞、逸散,正是造成河口混乱、海潮顶托的根源!


    “找到了!这就是……这就是传说中连接江河与四海的‘海眼’!”羲青的声音因激动和某种莫名的敬畏而颤抖,“故老相传,大地水脉并非孤立,各大江河入海之处,皆有天然形成的‘海眼’,乃是天地水汽循环、阴阳清浊交汇之关键枢纽,如同人之窍穴!此淮水海眼,正是沟通淮水与东海的命脉所在!如今它被如此彻底地淤塞封闭,淮水有进无出,岂能不泛滥成灾?!疏通此道,不仅是泄洪,更是打通天地水脉之壅塞,淮水入海方能真正一泻千里,复归自然之道!”


    “开工!”禹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惊雷划破长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来自涂山氏、玄夷部(虽其首领有异心,但普通族人大多被裹挟参与)以及其他淮夷部落的万千民夫,在亲眼目睹了神尺揭示的“海眼”奇观后,无不心神剧震。最初的敬畏迅速转化为一股灼热的、近乎搏命的力气。震天的号子声骤然爆发,与淮水浑浊的奔流声、呼啸的春风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人力抗衡自然的雄浑战歌!


    砺、阿牛等经验丰富的匠人头领嘶吼着指挥,人群如蚁群般动了起来:


    挖掘组:以雍钺、阿牛为带头人,组织一批壮汉们挥舞着粗砺的骨耜、石铲,狠狠刺入淤积的河床烂泥中,每一次撬动都伴随着低沉的号子,黝黑的手臂肌肉虬结。


    运输组:以芦花为带头人,组织一批民夫立刻用草绳编成的网兜、粗糙的藤筐接力,肩挑背扛,将沉重的淤泥与挖出的沙石运往远处指定的堆积点。沉重的脚步在泥泞的河滩上踩出深深的印迹,汗水和泥水浸透了简陋的麻葛衣衫。


    攻坚组:在阴阳磁母尺那持续照耀的光柱指引下,飞猿、泽虎等水性极佳的锐士,手持坚韧的石斧、青铜凿,潜入暗流汹涌的水下。他们利用水流冲刷、撬动,甚至辅以火烧水激之法,一点点啃噬、移除那些堵塞关键水道、顽固异常的礁石和巨木残骸。每一次上浮都气喘吁吁,面色青紫。


    阴阳磁母尺此刻被禹稳稳持在手中,尺身光华流转不息,不仅精准指引了施工方向和重点,其散发的阴阳调和之力,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附近躁动的水灵,使得施工效率远超往常。


    远处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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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干燥河岸上,百草、辛夷、巴瑶带领着一群妇人,在一处避风且靠近水源的空地,用粗陶大釜熬煮着浓稠的粟米粥和野菜羹。她们收集柴薪,架起篝火,烘烤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如肉脯、鱼干),并熬煮着驱寒暖身的草药汤。炊烟袅袅升起,是这宏大而艰辛的图景中,一丝维系生命的暖意。


    岳盾则如磐石般矗立在工地高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方。他指挥着手下精锐:


    瞭望组:以鸣镝、山魈、羌笛、姜石四人组成,占据附近制高点,昼夜不停地监视着淮水上游的水势变化(雨季将至的致命威胁!)以及河道两旁山林的动静。


    巡逻组:以犀渠、鬼薪、哑巴、坚刃四人组成,手持木棍、石矛,在庞大工地的外围和关键物资堆放点穿梭不息,震慑宵小,维持秩序,防范可能的野兽侵扰或来自心怀异动者的破坏。他们的存在,是这片狂热工地上沉稳的秩序之锚。


    整个淮水边的工地,空气中弥漫着汗味、泥腥味、草药味和烟火气。虽然面临着即将到来的雨季如悬顶之剑般的巨大压力,工程浩大艰难超出想象,但在禹的统御、神尺的指引和所有人的搏命付出下,工地竟显出一种粗砺而坚韧的秩序。


    然而,当工程推进到海眼最深处,触及那团由万载淤泥、腐朽水精和某种顽固阴寒能量凝聚的核心时,异变骤生!


    “轰隆隆——!”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沉闷巨响,伴随着大地的剧烈颤抖,从海眼深处传来!那道被磁母尺灵光勉强维持稳定的通道,猛地崩开一道巨大的裂缝!积攒了无数岁月的、精纯而狂暴的阴寒水灵之气,如同被囚禁已久的凶兽,嘶吼着喷涌而出!霎时间,风云突变,乌云蔽日,狂风卷着腥咸的海水化作暴雨倾盆!


    “吼——!”


    一声更加威严、古老、充满惊怒的龙吟,穿透水幕,震得人心神欲裂!海面之上,巨浪如山隆起,浪头之巅,东海龙王敖广现出宏伟的半龙法身,金鳞耀目,龙威如狱!其身后,虾兵蟹将、蛟龙夜叉,各持兵刃,旌旗招展,搅动得周天海水沸腾!


    “大胆凡夫!安敢毁我东海灵枢,破我龙宫海眼!”敖广声如雷霆,震得民夫们东倒西歪。


    巨浪瞬间冲垮部分堤坝,淹没工具,卷走民夫。工地一片混乱。


    “结阵!保护司空!”岳盾嘶声怒吼,岳卫锐士迅速结阵。


    禹面对天地之威,面色凝重却无惧。他正欲掷出磁母尺,忽闻天际传来数声清越龙吟!


    四道颜色各异、却同样矫健威严的龙影破开乌云,从天而降!正是常随禹左右的金鳞、苍鬃、赤须、墨琛(虽创伤未愈,仍坚持履职)、云踪五小龙,原本正在稍远的海域,尝试引导一股有利于疏浚的暖流,此刻感应到工地异变与禹通过颛顼玄圭传来的紧迫意念,立刻放弃任务,如五支离弦之箭,破开风雨疾驰而回!


    “司空勿忧!我等在此!”为首的金鳞龙声音沉稳,龙躯一展,与其他四龙瞬间结成一道流转不息的五色光幕,堪堪挡在扑向工地的第一波毁灭性巨浪之前!光幕与浪峰猛烈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无数水花炸裂,但终究护住了下方大部分惊慌失措的民夫和工地区域。


    敖广见状,龙睛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怒意与毫不掩饰的鄙夷:“哼!我道是何方神圣赶来架梁,原来是黄河里几条侥幸得了造化、披鳞戴角的小鲤鱼!尔等沐猴而冠,不知安守本分,也敢来我东海撒野,助这凡人忤逆天条?!真是不知出身卑贱,不晓天地尊卑!”


    这话极重,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在五小龙心头。他们虽已化龙,但鲤鱼跟脚始终是某些古老存在眼中的“原罪”。


    苍鬃龙性情最烈,当即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周身水汽翻腾:“龙王陛下!我等敬你统御东海,但口出恶言,岂是尊长所为?我等追随司空,平水土,救苍生,行的端,立得正!岂容你以出身论英雄!”


    墨琛龙声音幽冷,带着一丝讥诮:“龙宫威严,便是建立在漠视生灵涂炭、固守陈规之上么?这海眼淤塞,淮水成患,两岸百姓流离失所,莫非东海龙族眼中,这些都比不上所谓的‘出身’和‘颜面’?”


    赤须龙龙须如火焰跳动,快言快语:“就是!我们虽是鲤鱼所化,但心向光明,力助正道!总比某些占着灵枢宝地,却坐视水患蔓延的……哼!”他话未说尽,但意思明显。


    云踪龙身形灵动,在高空盘旋,声音清脆:“天地之大德曰生。司空治水,乃顺天应人之举。龙王陛下阻挠,岂不有违上天好生之德?”


    五小龙你一言我一语,虽略显青涩,却有理有据,充满了年轻人的锐气与不服,将敖广堵得面色更加难看。他龙须贲张,怒极反笑:“好个牙尖嘴利!今日便叫尔等知晓,何为天高地厚,何为龙族正统!”


    更多蛟龙在他的示意下,掀起更加狂暴的浪涛,从两侧绕过磁母尺与五小龙的光幕,如同两只巨大的龙爪,再次向岸上拍来!五小龙虽奋力抵挡,但他们毕竟年轻,道行与统御四海、积威万年的龙王相比,差距明显。五色光幕在狂猛冲击下剧烈波动,摇摇欲坠。墨琛龙试图以暗流干扰,却被老练的龙宫将领轻易化解;苍鬃龙硬抗一道□□,龙躯剧震;赤须龙喷吐的炽热蒸汽,在浩瀚的海水面前也显得杯水车薪。


    就在光幕即将破碎的千钧一发之际,禹排众而出。他先是目光扫过奋力支撑、面露不甘的五小龙,眼中带着肯定与安抚,随即转向怒火滔天的敖广,声音清越而沉毅,瞬间压过了风浪的喧嚣:“龙君!金鳞诸位,虽非天生神圣,然其跃龙门之志,可撼山河!其佐我治水之功,可昭日月!英雄不问出处,功业自在人心。为民纾难,秉持正道,便是这天地间最大的尊卑!”


    他话语一顿,气势更盛,直指核心:“禹此番疏浚海眼,绝非为冒犯龙宫威严,实为解淮水两岸万千生灵倒悬之厄!此海眼乃淮水入东海之天然通道,疏通之后,东海容纳之活水更增,灵气愈发充沛,龙宫永避水患泛滥、灵机枯竭之忧!此乃互利共生之道,关乎万民福祉,关乎东海未来!望龙君暂息雷霆之怒,以苍生为念,以东海长远计!”


    禹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既肯定了五小龙的价值,驳斥了狭隘的出身论,又将议题提升到了苍生福祉与东海长远利益的高度。其胸怀与格局,让奋力支撑的五小龙心中暖流涌动,斗志更坚;也让敖广身后的一些水族将领面露思索。


    敖广龙目之中精光爆射,禹的话确实切中利害,但积威受损,怒火难平:“任你巧舌如簧,触犯天条,藐视龙威,岂能轻饶!儿郎们,全力出手!


    危机时刻,禹不再多言,猛地将手中阴阳磁母尺奋力掷向空中!


    “阴阳定序,万水归宗!”


    神尺化作横贯天地的黑白长虹,暴涨为巨大的光辉堤坝,硬生生将灭世巨浪从中劈开!


    然而,敖广盛怒之下,亲自催动法力,引动四海之力,那堤坝虚影在更磅礴的浪潮冲击下,也开始剧烈震荡,光芒明灭不定。五小龙拼死支撑,龙鳞在巨大的压力下已有破损,龙血洒落。局面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这千钧一发、人龙大战即将彻底爆发的刹那,九天之上,祥光大放,紫气东来三万里!一声清越平和、蕴含无上道韵的牛哞,响彻每一个生灵的心头。风停雨歇,浪静波平,狂暴的灵气瞬间温顺。


    太上老君,骑着板角青牛,自云端缓缓而降。他周身并无耀眼神光,只有一种清净无为、仿佛天地中心的玄奥气息。


    敖广见到老君,脸上怒容瞬间收敛,化为无比恭敬,连忙降下云头,化为头生龙角、身着王袍的威严人形,躬身行礼:“敖广拜见老君!不知老君法驾降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老君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狼藉却坚持的工地、惊魂未定的人群、略显狼狈却依旧坚定的五小龙,最后落在禹和敖广身上,声音平和如古井无波:“敖广,你为东海之主,维系水族,其心可鉴。然,执着于出身尊卑,亦是着相。”他目光扫过五小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天地造化,玄妙莫测。鳞虫化龙,亦是天道循环一环。其心向善,其行利民,便是正道。昔日黄河鲤鱼,今日治水功臣,来日或许又是另一方护佑生灵之神圣,岂可以往昔出身定其终身?”


    这话如同清风,拂去了五小龙心中的阴霾与屈辱,让他们精神大振。


    老君又看向敖广,语气深邃:“你可知此海眼为何淤塞至此?非是天成,实乃昔年共工怒触不周,天倾地陷,万水逆流,灵脉崩乱所遗之天地创痕。此淤塞,非是你龙族屏障,实是天地沉疴,阻隔阴阳,妨碍造化,亦制约你东海生机。”


    他最后看向禹:“禹承天命,行疏导之法,非为逆天,实为顺天应人,修补这天地创痕。其所行,非但利在人间,亦在疏通天地灵机,于你水族繁衍、龙宫清宁,实乃莫大功德。尔等争执,如同盲人扪象,未见全局。共疏水脉,方是长治久安之道。”


    老君一番话,从宇宙洪荒、天地秩序的高度,点明了问题的根源和解决之道。敖广闻言,脸上神色变幻,最终化为恍然与惭愧。他身为龙王,更能体会老君话语中的至理,也清晰感受到了海眼疏通一丝后,东海气韵那微不可察却真实的、向好的变化。


    老君对禹道:“禹,且依前言,将那阴阳磁母尺,置于海眼核心,以完其使命,亦镇此方水眼,利及千秋。”


    禹心领神会,恭敬一礼,运起神力沟通磁母尺。尺身发出欢快嗡鸣,黑白光华炽烈。他奋力一掷,神尺化作永恒之光,投入那已被初步疏浚的海眼最深处!


    尺身没入刹那,仿佛触动开天辟地的古老枢机!整个东海之水为之一定!海眼中积攒的恐怖先天水灵之力,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尺中!


    “嗡——!”


    混沌初开般的宏大惊鸣响彻寰宇!磁母尺在海眼核心大放光明,形体疯狂暴涨!黑白二气显化如太古苍龙盘旋,周天星斗虚影明灭,云篆雷文化作秩序神链烙印虚空!眨眼间,三尺小尺化作粗愈百围、高耸入云的巍峨铁柱!——定海神针,于此诞生!


    神针镇于海眼,原本因海眼疏通而略显动荡的东海,瞬间变得波澜不惊,水平如镜。所有的暗流、漩涡、狂涛,都在这根神针的威严下平息下来。一种深沉、浩渺、宁静、滋养万物的水之韵律,以神针为中心,向着无垠的东海扩散开来。周边的海水,变得前所未有的澄澈,灵机盎然!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神、水族,无不震撼失声,心生敬畏。民夫们纷纷跪倒在地,向着神针叩拜。龙族兵将也收起了武器,眼中充满了惊叹。


    敖广龙王仰望着这根通天彻地的神针,感受着东海从未有过的宁静与浑厚,心中最后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感激与敬佩。他整理衣冠,再次走到禹面前,这一次,他的姿态更加谦和,郑重地躬身一礼:“司空胸怀天地,智慧仁德,敖广心服口服!先前之过,恳请海涵!老君之言,如雷贯耳。”他特意看向五小龙,语气缓和了许多,“五位龙族俊杰,助禹治水,功在千秋,本王亦感钦佩。”


    说罢,他取出一卷非丝非绢、散发着莹莹蓝光和水韵波动的古老图卷,双手奉上:“此乃《四海潮汐图》,乃我龙族世代传承之宝,其上记载四海潮汐起伏之玄妙、洋流走向之规律、以及诸多水脉灵机之奥秘。赠与司空,聊表谢意与结盟之诚,或对您后续平治天下水土,能有些许助益。”


    禹心中激动,双手接过图卷。图卷入手,一股浩瀚而精微的水之信息便涌入心田,仿佛整个四海的风云变幻都在掌握之中。他深知此图珍贵,肃然还礼:“龙君深明大义,慷慨赠图,禹感激不尽!人龙本为天地所生,自当和谐共存,共维水脉安宁。今日盟约既立,禹必当恪守。日后龙宫若有需用人族之处,禹亦定义不容辞!”


    五小龙亦盘旋低吟,向龙王致意,先前的不快烟消云散。


    人龙双方,在一片祥和与相互敬重中,依依惜别。定海神针巍然耸立于东海之滨,成为了人龙盟约的永恒见证,也成为了稳定东海、福泽苍生的无上支柱。


    禹率领队伍,携带着龙族至宝《四海潮汐图》,踏上了返回桐柏山的归途。此番导淮入海,虽过程惊险,但结果圆满,不仅解决了淮水入海的宏观难题,更与东海龙族化敌为友,获得了珍贵的潮汐图,全军上下,士气高昂。


    然而,当禹回到桐柏山大营时,留守的皋陶、弃、巫盼等人带来的消息,却让他的心情重新沉重起来。


    “司空,您不在期间,那无支祁的活动愈发猖獗。”皋陶面色凝重,“被其蛊惑的阴离部落,多次袭击我外围哨探与小型勘探队,虽未造成大损,但其敌意已昭然若揭。更有数个原本态度中立的部落,近期态度也变得暧昧,疑似受到了无支祁的威胁或诱惑。”


    弃也补充道:“营地附近夜间时常听到怪异的啼叫与水流异常搅动的声音,民夫间关于那妖王‘青躯白首,金目雪牙,能言人语,善弄风云’的传说愈演愈烈,已有不少人生出畏惧之心。”


    巫盼则以巫者特有的敏感说道:“我感知到,‘淮源之井’方向的戾气与怨念,近日陡增。那无支祁,似乎感知到了海眼疏通对其的威胁,正在积聚力量,蠢蠢欲动。”


    禹走到大帐门口,遥望着桐柏山主峰方向那终年不散的云雾,仿佛能感受到那双潜藏在深水之下的、冰冷而狂躁的金色眼眸,正隔空与他对视。他轻轻抚摸着怀中那卷《四海潮汐图》,又想起太上老君离去时那意味深长的谶言——“水患虽平,猿孽未伏”。


    宏观的水脉已然疏通,入海之路已然畅通。但淮水真正的症结,那盘踞在源头,与地脉深深纠缠,以痛苦与怨恨为食,更能蛊惑人心的古老妖王无支祁,已成为横亘在治水大业面前,必须拔除的最后,也是最凶险的一根钉子。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位核心成员——皋陶、伯益、羲青、弃、砺、岳盾、巫盼、辛夷,以及侍立一旁的泽虎、飞猿等人。他的眼神坚毅如磐石,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


    “诸位,淮水入海之道已通,然桐柏山之患未除。那无支祁盘踞‘淮源之井’,乃是‘七十二道弯’险恶水势与沿岸人心惶惶的根源!下一步,我等当集中全力,直指此獠!”


    他环视众人,开始点将部署,声音在帐内清晰回荡:“伯益、羲青!”


    “在!”两人肃然应声。


    “着你二人,即刻准备,携伏羲玉简、水玉简、星盘,以及新得的《四海潮汐图》与运用阴阳磁母尺之经验,对‘淮源之井’及‘七十二道弯’险段,进行最深度的勘探!务必查明无支祁确切藏身之处、其活动规律,以及它与地脉水势勾连的关键节点!此乃重中之重!”


    “领命!”伯益与羲青目光交汇,充满了使命感。


    “皋陶、岳盾!”


    “在!”两人踏步上前。


    “皋陶,你需依据当前情报,预判哪些部落可能因无支祁被触动而心生异动,加紧联络分化,制定周全的安抚与弹压细则,稳定后方!”


    “岳盾,强化营地内外警戒,遴选最精锐、最熟悉山林水泽之战的勇士,由你亲自督导,进行针对性战备训练!务必做到来之能战!”


    “诺!”两人沉声应下。


    “砺!”


    “在!”老匠师目光灼灼。


    “集中所有能工巧匠,即刻开始研讨!若要制服此等力大无穷、栖身深水的巨妖,需要何种特殊器械?何种锁缚之法?大胆构思,先行准备材料,待伯益他们探明其弱点,便要立刻动手打造!”


    “司空放心,砺必竭尽所能!”


    “弃、巫盼、辛夷,后勤与救治事宜,便托付给你们了。”


    弃与巫盼夫妇郑重点头。


    禹的目光最后扫过所有人,语气斩钉截铁:“诸君!此战,非为匹夫之勇,乃智慧、力量与意志之较量,关乎淮水全局,关乎东南苍生,不容有失!各自分头准备,随时待命!”


    “谨遵司空之命!”帐内众人齐声应诺,声音中充满了大战将至的凝重与昂扬的决心。一股无形的紧迫感弥漫开来,驱散了刚刚得胜归来的些许松懈。


    新的,也是最终的战役,即将在这桐柏深山、淮水之源,拉开序幕。夜风带来淮水的湿气,也仿佛带来了一声来自深渊的、充满挑衅与暴戾的咆哮,在群山间隐隐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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