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宇浔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厚重的艺术画册,指尖却许久没有翻动一页。
周铭端着一杯温水和几片白色的药片走近,脚步轻缓。
穿着熨帖的深蓝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腕骨清晰的手腕和一块价值不菲的表。
他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却更添了几分沉静的俊美。
“阿浔,吃药了。”他把水杯递到安宇浔手边,声音温和。
安宇浔眼皮都没抬,盯着画册,扯了扯嘴角:“又是什么新型维生素?铭哥,我觉得我最近壮得能打死一头牛,用不着这么补吧?”
安宇浔手腕上那圈被周铭之前失控攥出的青紫已经淡去,但记忆犹新。
周铭对他的讽刺置若罔闻,将药片又往前送了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你前几天受了惊吓,睡眠也不好。这是医生开的,安神,帮助恢复。”
他微微俯身,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他身上那股冷冽又昂贵的香气,“乖,吃了。”
“惊吓?”安宇浔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没什么情绪,“拜谁所赐?”
周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被细微的电流击中。
他看着安宇浔,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掠过真实的困惑和……受伤?“阿浔,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他低声说。
安宇浔简直要被他这逻辑气笑了。最大的不安全源不就是你吗?
但他没说出来,只是看着那几片白色的小药片。
这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他总会在一些“需要安神”或者“帮助恢复”的由头下,被要求服用各种药物。
起初他没多想。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偶尔会出现短暂的眩晕,注意力不易集中,甚至对时间的感知也变得模糊。
有一次,他明明记得是下午,却在恍惚间发现窗外已是深夜。
他问周铭,周铭只是温柔地安抚他,说他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铭哥,”安宇浔没有去接药片,目光直视着周铭,“我最近……好像总是有点头晕。”
周铭坐在床边,伸手覆上安宇浔的额头,动作轻柔:“头晕?还有哪里不舒服?”他的关切看起来那么真实,那么自然。
“就是……偶尔会迷糊一下,记不清时间。”安宇浔斟酌着词句,仔细观察着周铭的反应。
周铭的眉头蹙起,满是心疼:“肯定是之前吓着了,还没缓过来。这药就是帮你稳定情绪的,吃了会好很多。”
他再次将药片递到他唇边,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动作温柔,“相信我,阿浔,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眼神纯粹而坦诚,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宇浔好。
这种认知让安宇浔心底发寒。周铭不是装的,他是真的……疯了。
疯得彻彻底底,在他的世界里,剥夺安宇浔的清醒,让他变得浑噩依赖。
安宇浔看着近在咫尺的药片,又看了看周铭那双盛满“爱意”和偏执的眼睛。
他扯出一个没什么意义的笑,伸手接过药片,就着温水,仰头吞了下去。
“真乖。”周铭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满足的笑容。
他接过空水杯,顺势在安宇浔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睡一会儿吧,我陪你。”
药效似乎来得很快。
安宇浔感到一阵沉重的困意袭来,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周铭那张俊美的脸在眼前晃动。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感觉到周铭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安宇浔用尽力气,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铭听到了。他坐在床边,看着安宇浔陷入药物作用的沉睡,面容平静。
他伸出手,极轻地抚摸着安宇浔的脸颊,指尖流连过他微蹙的眉心和淡色的嘴唇。
“睡吧,阿浔。”他低声呢喃,眼神里翻涌着浓稠到化不开的占有和一种扭曲的满足,“睡着了就不会想离开了。”
“就这样,一直陪着我,不好吗?”
他俯下身,将一个吻印在安宇浔的唇上。
安宇浔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刺得他眼睛生疼。
安宇浔试图回想昨晚吃完药之后的事情,记忆却像断片的磁带,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碎片和那种令人不安的失控感。
他走到浴室,用冷水泼脸,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底发青、精神涣散的自己。
一种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缓缓爬升。
周铭要的,是一个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只能依附他而活的宠物。
安宇浔扶着冰冷的洗手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
陆危站在市局刑侦支队会议室的窗前,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过分精致的侧脸轮廓。
他身后巨大的白板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错综复杂的线条最终都指向同一个名字——周铭。但这不仅仅是关于周铭非法拘禁、甚至可能涉嫌伤害安宇浔的案子。
那太小了,动不了周家的根基,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陆队,”技术队的小陈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和一丝兴奋,“有突破了!”
陆危缓缓转过身,烟灰簌簌落下。他没有看小陈,目光依旧停留在白板中心周铭那张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照片上。
“证据链能闭环吗?”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还差关键一环,需要国际协作,而且……可能涉及到上面的人。”小陈压低声音,“阻力很大,有人打了招呼,让我们‘谨慎处理’。”
陆危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冰冷而锋利。“谨慎?”他重复了一遍,将烟头摁灭在窗台的金属边框上,发出细微的“滋啦”声,“告诉他们,我陆危办案,只知道依法。”
这才是陆危迟迟没有强行出手的原因。单纯的“解救”,即便成功,也可能面临周家势力的反扑和周铭疯狂的报复,安宇浔将永无宁日。
他要么不动,要动,就必须连根拔起,把周铭和他背后的保护伞一起,送进一个真正无法挣脱的、名为“法律”的牢笼。
他要确保,周铭再也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去碰安宇浔一根手指头。
这需要时间,需要最缜密的布局,需要顶着巨大的压力。
“陆队,”另一个老刑警老赵皱着眉头开口,“安宇浔那边……我们的人一直没找到机会近距离确认他的状况。周铭的别墅安保等级太高,而且他似乎很少让安宇浔出现在外人面前。我们只能从外围监控判断他还在里面,但具体情况……”
陆危的指尖在白板上安宇浔的名字旁停顿了一下。
“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陆危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判断。
“在他彻底‘驯服’安宇浔之前,他不会下死手。”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平静得令人心寒,却是在巨大压力下保持理智分析的结果。
“但这不代表他安全。”
周铭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任何刺激都可能引发过激行为。”
他必须快,但又不能出错。
这几天,他几乎住在了局里。协调经侦、网安、国际刑警,梳理数据,寻找那致命一击的证据。
他甚至动用了某些不那么合规的“私人关系”,去追踪周铭最隐秘的动向。比如,周铭最近通过特殊渠道,联系上了一个有污点记录、擅长开精神类药物的私人医生。
这个消息让陆危眼底的寒意又深了几分。
他知道周铭在做什么。
陆危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闪烁的警灯,拨通了一个电话。
“材料我收到了。可以开始收网了。”
挂断电话,他揉了揉眉心,难以抑制的疲惫感终于涌了上来。他拿出手机,屏幕停留在安宇浔那个从未拨通过的号码上。
他几乎能想象到安宇浔此刻的状态,在药物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那份强撑着的清醒还能剩下几分?
“再等等。”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像是在对那个遥远的人说,又像是在告诫自己,“就快结束了。”
他要给安宇浔的,是一个彻底没有后顾之忧的保护。
虽然“保护”,同样带着残忍的底色。但他别无选择。
与此同时,南山别墅里。
安宇浔从浑浑噩噩的昏睡中再次挣扎着醒来,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发疼。
他必须在自己被那些该死的药片彻底变成傻子之前,抓住点什么。
门被推开,周铭熟悉的脚步声靠近,带着外面夜风的凉意。
周铭走了进来,领口微敞,更衬得肤色冷白。他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异常精致小巧的银色金属箱,步履从容。
“阿浔,”他走到安宇浔面前,将银箱轻轻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安宇浔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视线落在那个银箱上,心头莫名一跳:“你想干什么,找揍吗。”
他的声音带着药物导致的微哑,嘲讽都显得力道不足。
周铭轻轻摇头,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打开银箱,里面是整齐排列的、闪着冷光的纹身工具,消毒用品,还有一小瓶特制的黑色颜料。
忽然,安宇浔眯了眯眼——在那片冷白的皮肤上,靠近心脏的位置,似乎有一小块不同于周围肤色的……痕迹?被衣领半遮半掩,看不太真切。
是错觉吗?还是……
就在这时,周铭抬眼看向他,嘴角噙着一丝奇异的笑意。“阿浔,过来。”
安宇浔心里咯噔一下,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动。
周铭也不催促,只是缓缓站起身,睡袍的带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一步步走到安宇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抬手,缓慢而坚定地,扯开了自己睡袍的左侧衣襟。
丝绸顺滑地褪开,露出了他整个左侧胸膛。
安宇浔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猛地收缩。
就在周铭心脏正上方的位置,皮肤上赫然纹着两个清晰无比的黑色汉字——
安宇浔。
墨色深沉,牢牢地嵌在他冷白的皮肤里,像一道永恒的咒印。
纹身的风格简洁而克制,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占有意味。那位置选得极其刁钻,仿佛每一次心跳,都在搏动着这个名字。
周铭垂眸,看着自己胸口的纹身,指尖极轻地抚过那微微凸起的墨迹。
然后,他抬眼,看向彻底僵住的安宇浔,嘴角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诡异而扭曲。
“喜欢吗?”周铭更靠近安宇浔。
安宇浔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他猛地想站起身,却被周铭看似轻柔地按回了沙发里。
“铭哥,”安宇浔的声音绷紧了,那层药物的迷雾被强烈的危机感刺破,“你别他妈犯病了,这样根本不正常!”
他的手指眷恋地在那处皮肤上流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被烙印其上的样子,“这是最永恒的承诺。”
“我去你的承诺!”安宇浔彻底炸了,所有的伪装和隐忍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手脚并用,试图推开周铭,“放开我!周铭!你变态!疯子!”
他的挣扎在周铭早有准备的力量面前显得有些徒劳。周铭用膝盖顶住他的腿,一只手轻易地攥住他两只手腕,压在头顶。
另一只手拿起已经装好针嘴的纹身机,机器的微震声响起
“别怕,阿浔,很快就好。”周铭的声音依旧温柔,甚至带着哄慰,与他此刻施加的暴力形成狰狞的对比。“我会很小心,不会太疼。
冰凉的消毒棉擦过皮肤,激起一阵战栗。安宇浔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尖逼近,绝望和愤怒在胸腔里喷涌。
这比项圈更屈辱,更深入骨髓!
“周铭!你放开!我不要!”他嘶吼着,试图避开那即将落下的针尖。
周铭的眉头蹙了一下,似乎对他如此激烈的反抗感到些许不解和委屈。“阿浔,听话。”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纹身机的嗡鸣声更近了。
就在针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刹那,安宇浔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气,被禁锢的手腕猛地一挣,头部狠狠向前撞去!
他不是撞向周铭,而是撞向了周铭拿着纹身机的那只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出乎意料。周铭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烙印”这件事上,根本没料到安宇浔会采用如此不顾一切的反击方式。
“呃!”周铭闷哼一声,手腕被狠狠撞开,纹身机脱手飞出,“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
但这还没完。
他不能被刻上这个名字!绝对不能!
安宇浔几乎是凭着本能,张开嘴,对着周铭那截暴露在外的、白皙脆弱的脖颈,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
一声短促而痛苦的抽气从周铭喉中溢出,他完全没料到安宇浔会用这种方式反抗。
牙齿陷入皮肉的感觉清晰而恐怖,带着血腥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在安宇浔的口腔。
他能感觉到周铭身体的瞬间僵硬和剧痛带来的颤抖。
安宇浔的牙齿甚至带下了一丝皮肉。
鲜血,几乎是立刻就从周铭的脖颈侧方涌了出来,顺着那冷白的皮肤蜿蜒而下,染红了他墨绿色的睡袍领口。
那伤口极深,位置险要,就在颈动脉旁边,留下了两排清晰无比的齿痕,狰狞可怖。
周铭捂住脖子,指缝间迅速渗出血色。
安宇浔喘着粗气,唇边还沾着周铭的血。
周铭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在他左侧颈项与锁骨连接的那片白皙皮肤上,鲜红的、皮肉翻卷的齿痕正迅速地渗出血珠,在他冷白的肤色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狰狞。
伤口不深,但位置极其显眼,几乎是在动脉旁边。
他抬起沾着血的手指,缓缓伸向安宇浔的脸颊,动作慢得像电影慢镜头。
安宇浔下意识地后缩,背脊紧紧抵住沙发。
“疼吗?”他问,声音低沉沙哑,与他颈间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安宇浔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周铭颈上那道刺目的红,感觉自己像是徒手打碎了一件完美却邪恶的艺术品,留下了一个无法消失的,属于他的印记。
周铭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收回手,看着指尖属于安宇浔的血迹和属于他自己的血迹混合在一起。
“很好……”他低声自语,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