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瑜的脑袋偏向一侧，精心打理好的黑发凌乱地散落在眼前，遮挡住了大半的神色，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阴郁和危险。
然而那暴露在空气中的半边脸颊，随着一个红色的巴掌印渐渐浮现在苍白的皮肤上，又为他增添了几分狼狈与滑稽。
“……”
这对吗？
黎清然认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真的有些诡异了。
半靠在酒柜旁的Alpha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唇瓣也跟着微微开启，他想要说些什么来挽救这再次岌岌可危的下班机会，可没等在大脑中组织好语言，苏景亦就已经越过顾时瑜，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Omega的脸上挂着黎清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甜美微笑，
“哎呀哥哥，你没事吧？你看你身上都脏了，我带你去清理一下好不好？”
苏景亦轻声开口，语气温柔，眼眸中也满是对黎清然虚弱模样的关心。
可他的手指又深深陷入了黎清然肩膀处的软肉中，如同野兽的利爪，在触碰到猎物的那一刻后便不会再松开手。
黎清然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苏景亦捏碎了。
他的肩膀很疼，可信息素紊乱后所产生的肌肉撕裂感，以及脑袋中那宛若坐了一百遍过山车而产生的眩晕感让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挣脱Omega的钳制。
况且就算是挣脱了也没用。
黎清然看着眼前冲他笑得温柔十足，明显不准备在这个包厢内追究些什么的苏景亦，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最终还是任由对方将自己扶起来，占有欲十足地揽紧他的腰，然后带着他缓缓朝外走去。
中间路过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时瑜。
对方没有抬头，更没有阻止他们的离开，而苏景亦更像是看不见顾时瑜这个人一样，满心满眼都是旁边的黎清然，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那位顶着巴掌印的Alpha。双方对于彼此来说就好像只是一阵平行的，吹往不同方向的风，不会相交，更不会产生半分纠缠。
就像世界线中原本所书写的剧情那样。
可那阵安静的风偏生就是捕捉到了那带有一丝木质香气的凉风，感受到了那不依不饶萦绕在冰雪气息旁边的蜜糖味道，还有那随着蜜糖信息素一起纠缠在凉风周围的硝烟味……
硝烟味？！
顾时瑜猛地抬头。
目光所及之处，那个略微有些单薄的背影看起来很是难受，即便是他已经在尽力忍耐了，但那只垂在身侧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左手还是暴露了他此时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
其实这也很正常，任何一个Alpha在抵抗本能的欲·望拒绝标记一个处于结合热中，并持续朝自己发送信息素信号的Omega时，身体和精神都会遭受极大的折磨。
所以，即便是黎清然的身上沾满了祁子言信息素的味道，顾时瑜也确信他并没有对祁子言进行临时标记，甚至，他靠都没靠近Omega的腺·体。
那，硝烟味呢？
一A一O的房间内，为什么会出现第二个A的信息素味道？
顾时瑜看着那个消失在门口的高挑身影，回眸打量了一圈空荡荡的包厢，看着那老老实实待在茶几上，干净无比的烟灰缸，喉结不自觉紧了紧。
而此时的另外一边，被苏景亦轻而易举就按到浴缸中的黎清然也充分认识到了他此刻到底虚弱到了什么程度。
漂亮的Alpha仿佛一只被弄脏的玩偶，在被推进浴缸中的第一时间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有着严重洁癖的清洗者又按了回去。
“没事的哥哥，我只是帮你洗一下而已。”
苏景亦俯身在黎清然的嘴角吻了一下，动作十分温柔，却让黎清然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Omega，对方正在摆弄浴缸旁边的调温系统，神色十分正常，在黎清然看过去的时候，甚至还冲他俏皮地笑了笑，一如他们每一次约会时那样。
可黎清然还是觉得不对劲，因为苏景亦的眼神太冷静了，即便是笑着的时候，他的眼睛中也没有一丝温度，仿佛结了冰的海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只有他自己知道下方酝酿着怎么样的风暴。
黎清然看着Omega缓缓起身，手中银白色的螺旋管好似一条锁链，在他的手掌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然后，随着“滴”的一声——
“哗啦——”
黎清然从头凉到了脚。
苏景亦开的是冷水。
冰凉的水流从Alpha的头顶开始，滑过他苍白的脸颊，路过他微微颤抖的喉结，而后顺着那被另一个Omega扯开的衣领一路向下，弄湿了白色的衬衫，浸透了黑色的裤子。
全程，浴室里一点热气都没有，四周也没能弥漫起朦胧的水雾，所以他们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彼此。
Omega琥珀色的眼眸中甚至能够倒影出浴缸中的Alpha的身影，映出他身上的衬衫一点点被水流浸湿，白色的布料变得透明，露出下方结实的□□，还有那□□上，不管怎么被水冲刷，也无法冲刷掉的牙印……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都这么隐藏了，他心爱的哥哥还是会被别人发现，找到，甚至是留下印记。
只有他才可以留下印记……
上方的水流突然变得不太稳了，黎清然抬眸，还没等看清楚眼前的场景，耳边就响起了“咣当”一声，下一秒，银白色的螺纹管就如同水蛇一般在洁白的瓷砖上扭动，水珠如同雨点一般四溅开来的同时，一直安静着的，仿佛可以任人摆布的玩偶怀中也多了一个主动将自己弄湿的清洗者。
“为什么呢？”
苏景亦跨坐在黎清然腿上，将指尖轻轻按压在那个扎眼的牙印上，一点一点描绘着它的形状，
“不是说好了今天不上班的，哥哥怎么又过来了？是不是经理强迫你来的？还是有人拿什么东西威胁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帮你处理掉他们。”
他像是在安抚黎清然，声音又轻又柔，
“你相信我哥哥，我可以帮你解决掉一切困难的，可以给你所有想要的一切，所以……”
Omega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圆润的指尖一点一点陷入了那红肿的皮肉中，本就脆弱的肌肤开始充血，变薄，然后在指尖的继续深入下，露出下方掺杂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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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的血肉。
“可以吗哥哥？”
Omega凑到黎清然肩膀处伸出舌尖，将血珠卷入口中，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下巴上挂着一颗粉色的水珠，唇瓣也变得更加鲜红，他冲黎清然小心翼翼笑着，双手却如同锁链一般紧紧缠绕在黎清然的身上。
周围的柠檬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浓郁，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诱导，
“藏起来，我把你再藏得——”
苏景亦的声音戛然而止。
鲜红的唇瓣上多了一根苍白的手指，原本处于下位的Alpha突然坐直了身子，阴影落在了眼尾处，宛若一条游动的，不愿被束缚的黑蛇。
“你说你能给我想要的一切。”
苏景亦听到黎清然说：“那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要什么吗？”
“唔——”
苏景亦想要说话，可黎清然按压在他嘴唇上的指尖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橘黄色的灯光下，人影晃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着Alpha的嘴巴一张一合，
“下班……”
什么？
他说的什么？
苏景亦没听清，下意识想要黎清然再重复一遍，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暴风雪就已经降临在了这间狭小的浴室内，凛冽的，带有浓郁木质香气的冰雪气息终于从Alpha的腺体内爆发出来，整个浴室仿佛在一瞬间内就被黎清然的信息素给塞满，连带着坐在黎清然怀中的苏景亦，也在眨眼之间被这股冰雪气息完全包裹。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鼻腔内就已经被灌满了浓郁的信息素，这股霸道的味道通过他身上的每一个缝隙进入他的体内，占据他的皮肉，流淌于他的每一根血管中。
没有标记，没有深入，只凭借信息素的侵占，苏景亦的大脑甚至来不及接收感应，身体就率先一步达到了顶点。
极致的快·感来得突然又猛烈，让从未有过这般经历的Omega直接丧失了意识。
浴室内在短暂安静后又响起了水声，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门上的磨砂玻璃，然后在水滴掉落下来之前，封闭了许久的浴室终于从里面被推开。
黎清然抱着软绵绵的苏景亦缓步来到窗边，将人放进被窝里盖好被子，随后抬脚朝着阳台走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清新的泥土香气，拯救了他一直被迫接收各种信息素的鼻子。
还有三分钟。
黎清然打开手机上的时间软件，看着秒针一格一格地旋转。
三分钟后，系统就会从小黑屋中出来，然后和他一起迎接这再一次下班失败的剧情。
问题到底是出现在哪一步了呢？
黎清然点燃了一根烟，他没有抽，只是垂眸静静看着烟头忽明忽灭的火星，打量着那一缕缕自由朝着半空升腾的灰色烟雾，静静等待三分钟的结束。
在他手边，手机上的钟表秒针一圈一圈缓慢转动着，他手中的香烟也在一寸一寸地缩短。
然后，在三分钟的倒计时归零的前一秒，随着“叮咚”一声，黎清然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一条言简意赅的信息，
“我可以帮你离开苏景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