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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黎明应又雪

作者:裴扶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最终祁寒还是加入到解由小药铺的理货工作中。


    就在他蹲在地上时,刺耳的门铃声再度响起,祁寒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药堆后的解由,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解由被他盯的有些发毛,推出几盒药品试图转移注意。“这几种药对跌打损伤挺有效的,你要不要试一下?”


    “退烧药我刚刚没有买,所以……”解由尴尬地眨巴眼睛,“你去门口拿一下呗。”


    空气在二人对视时安静良久,祁寒任命似的放下药盒,跨过几座药品砌成的城墙,前去开门。


    “退烧药?”祁寒将手中鼓鼓囊囊的袋子拎到桌上,有些不太相信解由的说辞。


    “就是多了几种而已。”解由打开袋子自证清白,他动作娴熟的打开盒子,用酒精棉消毒后递给祁寒,顺口补充道:“再多个温度计。”


    “……”祁寒觉得这人恐怕不仅脑子有病,还病入膏肓了。


    他右手接过温度计,另一手却忽然贴到解由额头上。不等解由反应过来,温度计就已经被塞进他嘴里。


    冰凉的触感在顷刻间又消失了。解由懵懂的看着祁寒,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我没发烧啊,你手冰的都可以当退烧贴了,不是你要温度计吗?”


    祁寒没有理他,转身走进厨房。方才温热的触觉在手背蔓延开来,很温暖,又并不烫人。


    应该是没有发烧吧?祁寒倒了杯热水回到桌前,温度计上的数字攀升的越来越慢,终于在37度亮起绿光。


    祁寒拿下温度计,顺手把水推到解由跟前。两秒后,杯子被原路退回。


    你有病?祁寒微皱起眉,很想问出这一句。


    “消炎药。”


    “太烫了。”祁寒还未说完第一个字,解由又将水向他推进,“我没病,是你手太冰了。”


    “要不你先拿水暖一下。”解由说着,又将体温计消毒一遍,“你要不要也测一下?”


    解由轻叹,思考自己为什么要领个这玩意儿回家。


    最终,他在解由关切的目光中接过温度计——


    然后一把塞进了包装盒。


    解由:“你不能讳疾忌医啊!”


    祁寒:“嗯。”


    东方既白,祁寒在解由的单方面絮絮叨叨中将最后一盒药品分门别类,正犹豫着要放到哪里时,解由突然出声:“这是给你的。”


    手上动作一顿,祁寒抬头看向解由,面上带着些许不解。


    “你什么药都没有,没有朋友,又讳疾忌医,”解由将袋子打好结,“要是哪天死家里就麻烦了。”


    祁寒这次连“嗯”都说不出来了,直接起身回了房间。但在基础道义驱使下,最终拿了床被子扔在沙发上。


    “哎!”解由赶忙叫道,“我不用的。”但奈何身残,直到祁寒关上门,他离餐桌还不到半尺远。


    迷朦雾气模糊窗外黎明,碎琼乱玉扰扰世间,纷纷扬扬。


    祁寒躺在床上,毫无困意。


    辗转反侧许久,他起身走到窗前,抬手覆上明窗,遮掩六出冰花。


    只是冰凉触感依旧,掌心下却不再蔓出寒霜。


    风雪渐息,终是停了。


    想起前一夜隐隐洇湿的床单,祁寒垂眸。


    是真的不再冷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当祁寒推开卧室门,看见的便是客厅里解由倚着窗台,上半身探出窗外,满脸落寞。


    听见响动,他回过头,看到祁寒,略尴尬一笑,解释道:“雪停了。”


    “嗯。”祁寒在脑中检索几秒,“你是南方人?”


    “差不多吧,”解由垂着眼眸,又偏向窗外,“其实我小时候哪都待过,可每次我到哪哪就不下雪,就连在这住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下雪……”


    他笑了笑,“看来我注定克雪,我这种人可能比较适合去北极吧……”


    耳边过了许久,依旧传来熟悉的一声“嗯。”,接着就是门开合的声音。


    解由孤独的趴在窗台上,猜想祁寒大概是个北方人吧。


    羡慕之意涌上心头,直至轻软的冰凉感蹭过脸颊,解由才回过神来——又下雪了。


    他欣喜抬眸,霰雪纷纷,柔和至极。


    “下雪了!”


    楼下,祁寒抬起头,新雪落于青丝间,与世间某人共白了头。


    两日后,是解由航班起飞的时候。


    不出意外,是祁寒送行。出乎意外的,是祁寒送行。


    “你居然要送我?”手机上的打车软件刚刚点开,解由倚在玄关柜旁单脚站着,大感震惊,“我看你天天想把我赶出去的样子。”


    祁寒没有说话,开了门,回过身来,朝解由伸出手。


    “连你也开始有人情味了。”解由笑出声来。他拄着祁寒,一瘸一拐走出门。


    室外下着小雪。解由坐在车的后座,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阴风瞬间灌进。


    他心一惊,立马关上窗,转头看向前座的祁寒。


    祁寒没有回头或是看中央镜一眼,身侧车窗却忽然缓缓降下。


    “嗯。”祁寒的冷淡声线在嘈杂风声中被吹散。


    解由欣喜:“谢谢。”


    “嗯。”


    到机场的路好像很快。机场大厅里,解由拄着祁寒,轻车熟路的办完各种手续。值机的漫长时间里,解由扯西扯东的交代了一大堆事。


    “那天我们去送菜的第一户人家本来要叫你一起去吃饭的,但你一直没去,他们人很热情,你如果有问题可以去找他们。对门的那个姑娘今年刚实习,有点害羞……”


    解由讲的很起劲,而祁寒只是“嗯”的随口答应几声,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估计听进去也没什么用处。


    “由楚琴飞往文宜……”广播里传来提醒,大屏上的状态表忽的一跃,昭示着即将远行的游人踏上旅途。解由照旧拄着祁寒去往登机口。


    “好了,谢谢。”解由松开手,招呼了一位机场工作人员来扶自己。“再见。”他冲祁寒道,“后会有期。”


    “嗯”祁寒好像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惜字如金。


    “后会有期。”


    “嗯?”解由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嗯。”祁寒看着他,好像在看傻子。


    “不是嗯,你居然也会说这种话?”解由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但祁寒那副神情又让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算了。”解由转过身,走向登机口。


    身后人仍站在原地,目送他一瘸一拐挪向远方。


    直至身旁仍归空旷,透过玻璃,一架架飞机开始自跑道跃向天空,消失于远处天幕。


    雪虐风饕,银涛无际。


    这是整个奇寒凛冬中最大的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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