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云意阴着脸没说话。
只听陈铭继续义愤填膺道:“那澄心表面不染俗世,自己却还不是个俗物,色欲熏心,谄媚权贵!”
“瑶公主荒淫无道,新婚第二日便与外男苟且,简直不把驸马放在眼里!”
“够了!”兰云意突然恶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笔筒一跳,随后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眼神又变得和平素一样阴狠异常,令陈县令一个哆嗦当即噤声。
兰云意闭了闭眼,眼中又是一派平静无波。他坐回座位上,一边解开手上缠绕的绷带一边说:“不可妄议公主。”
绷带尽数落在他的脚边,他踩着那条绷带踢到一边,又接着说道:“澄心性情如此。当年奉真道人和玄明子也都是与澄心佛前私谈,没有外人在场。”
陈铭大发脾气,究其根本还是对兰云意的关心。但兰云意本就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家事,所以无论是公主的事也好还是别的事,他希望以后陈铭都不要再胡乱关心。
兰云意狠了狠心,找了个借口让周燧把陈铭送了回去。陈铭一副儿子被狐狸精迷惑了的模样令兰云意更加厌烦,他挥挥手让周燧赶紧离开,随后起身与阿沅一道重返灵山寺。
公主婚后第二天就与外男独处一室,这件事放在京城不算什么,驸马甚至没资格插手去管,但这里是天高皇帝远的西凉城,他是护卫一方的镇守将军。
皇帝想让公主在西凉妄为拂他的脸面,他也自有办法挽尊。
两匹快马气势汹汹地在灵山寺的大门前停下。兰云意翻身下马正要踏进正殿时,突然有个和尚拦住了他。
“将……将军。”
兰云意瞥了他一眼。那小和尚继续支支吾吾道:“佛,佛门圣地,不可携带长剑。”
兰云意挑了下眉,旁边的阿沅突然闪过来,手里一把短剑脱鞘,直逼小和尚的喉口。
小和尚的脸色顿时白成了纸样,周围有人见状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阿沅冷道:“那短剑能不能带?”
小和尚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兰云意理也不理,长腿一迈直接跨进了门槛。
*
澄心关上门后,沈瑶并不急于将诗文好句和盘托出,而是先说明了自己真正的来意——她想要在西凉城开办卫校,希望学校得到灵山寺和朝廷的背书。
上一世她是投资公司的CEO,公司近几年的资金主要就集中在中药领域,但公司的主要任务是销售而非研发,所以沈瑶自知自己无法成为悬壶济世的神医,要想提高自己的地位和威望,就得找别的途径。
她想到了教育。
前世今生的她都非常富有,想要开办学校,资金和场地都不成问题,问题在于如何把学校的名声以及生源问题。
原主的名声是很差,但公主就是公主,身为皇室中人她可以直接接触帝王,在盛朝没有比皇室更为权威的存在了。
而在西凉,除了那个她判断绝对不可能帮助她的兰云意和敌我难分的靖王外,就是灵山寺主持澄心。
她将自己的想法与澄心说完后,澄心并不意外。只要是世俗之人来找他,必然就是为了权啊利啊的那些破事,他早有准备。
但还是扭头皱了下眉,露出厌烦至极的表情。
“十篇。”澄心突然道。
为了那些绝世佳句,他决定忍忍沈瑶的俗不可耐。
沈瑶道:“可。”
沈瑶连忙称是,拿起笔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写。
她对古诗文词句的理解非常浅薄,就是记性好,中学时候背的古文迄今烂熟于心。澄心原本坐在她对面静静地喝茶等待,偶尔瞟两眼看看,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坐到了沈瑶旁边,抻着头一脸痴迷地看着沈瑶写下的东西。
沈瑶有点不自在,但又怕被人误会心有旁骛,所以一动不动地一篇接着一篇地继续写。
起笔第八篇的时候,突然屋门被人敲响,方才那小和尚去而复返,急切道:“师傅,兰将军带着人进庙里了,手里还带着家伙。”
沈瑶的笔触一顿,随后抬笔看向门外。
澄心挑眉看向小和尚:“来干什么?”
“不知道……”小和尚说着,却忍不住看了沈瑶一眼,“现在人在茶亭里坐着,什么也不说就是干喝茶。他会不会不给钱啊……”
沈瑶顿了顿,放下笔拱手道:“家夫管教不严,让师傅看笑话了。”
澄心笑笑,说:“公主既为有夫之妇,与澄心共处一室自然会让驸马不高兴。”
沈瑶这才恍然觉得此事略有不妥。
虽然她本身并没有任何出格举动,而且私下与僧人有来往在京城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仍然会落人口实,令她家驸马遭受嘲笑。
但另一方面,沈瑶还没能得到澄心的有效承诺,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看出沈瑶内心纠结为难,澄心道:“所以公主现在是要和驸马回去,还是留在这里继续我们刚才的谈话。”
沈瑶毅然道:“麻烦小师傅给驸马带句话,就说本宫与澄心师傅一心礼佛,请驸马稍等片刻。”
小和尚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澄心笑了笑,沈瑶拿起笔继续时,只听澄心突然道:“公主可知,去岁将军曾携万两黄金来灵山寺礼佛?”
沈瑶摇摇头,假装不知。
澄心道:“兰将军有个属下名为阿沅,身子一直不太好。这人幼时以乞讨为生,兰将军与他同病相怜,所以希望我能为他治病。”
沈瑶头也不抬地说道:“人命关天。”
澄心笑:“我也是这个意思,但那阿沅专司刑讯逼供,传闻曾将人削成三千片又活生生丢入乱葬岗。我要是治了他,我怕自己也跟着他们下地狱。”
沈瑶无言以对。
书中倒是有说过这个情节。被凌迟的那人是兰云意的手下,那人将敌国的部队领进盛朝军所在的营地中,害得那晚毫无防备的盛朝军险些全军覆没,彼时的镇国将军也丧命于那场战争。
彼时兰云意19岁,听闻此事后云淡风轻地将那人丢给了阿沅,之后立马继任大将军一职。
因为兰云意的平静以及叛徒的特殊身份,所以大家都合理怀疑兰云意为了上位串通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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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有人猜测,兰云意之所以那么淡定,是因为前任将军克扣军饷欺压百姓,早就令人看不顺眼了;那个叛徒本就是兰家安插在他身边的傀儡。兰家本打算借机将他解决掉,没想到兰云意竟然能得到其他人的拥护,借势上位。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开始布局了,为了一个将军之位竟然罔顾其他兵士们的性命,不可谓不阴狠叵测。
沈瑶读书的时候无法代入男主视角,对一个反派男配便更无法共情代入,所以当时看到这些情节的时候只觉得兰云意确实狠毒,现在想来却突然觉得疑点颇多,甚至一时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的好。
但无论怎样,兰云意命令手下将人凌迟后丢入乱葬岗喂狗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也确实太过残忍。
沈瑶没再继续想下去,收敛心神将十首诗顺利写完后交给了澄心。澄心随手将一册金面文书交给她,随后便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沈瑶写下的东西。
沈瑶谢过后,看澄心完全没有赶她走的意思,复又要来一张纸,写下早已在心中成章的谏言,最后将书信递给澄心,请求他将信件送往帝京。
澄心打开沈瑶的信看了一眼,嗤笑道:“公主阿谀谄媚的本事,和驸马如出一辙。”
沈瑶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澄心看向她:“问世间权为何物,竟教你一个女子弃三从四德而不顾,转去学这俗世的为人处世之道。”
沈瑶:“沈瑶自认循规蹈矩,也决计不做那逆流而上者。”
如果她是那种硬骨头,在兰云意手底下怕是连两招都过不去。
澄心笑笑,摆摆手:“你去吧,驸马在茶亭怕是要等急了。”
沈瑶起身,与澄心告别。
离开偏殿后,她和夏果在小和尚的带领下来到茶亭,看到了正在亭内小酌的兰云意。
此时已近黄昏,突然间庙内鼓声四起。兰云意从茶中抬起眼瞥见正翩翩而来的沈瑶。
沈瑶明明和他四目相对了一瞬,但兰云意却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很快垂下眼睛,吹了吹那已经完全凉下来了的茶水。
沈瑶上前来,走到亭子跟前唤了他一声,兰云意才放下杯子,一副突然才看见她似的眼睛一亮。
沈瑶调整了一下表情,提着裙角缓慢走上台阶。等她都快到兰云意跟前了,兰云意才堪堪站起来扶起她的胳膊,柔声道:“公主辛苦了。”
沈瑶垂眸。兰云意手背上的纱布已经不在了,创面光秃秃地暴露在外,对他这种饱经风霜的将士来说,这种程度大概就是完全恢复了吧。
沈瑶完全没有多想,考虑得更多的还是一会儿自己要如何解释和澄心见面的事情。
兰云意不会真的以为她只是无聊地和澄心开了个茶话会,日后学校兴办起来的时候,兰云意作为西凉城镇守军的首领,也绝对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理。
沈瑶突然想到澄心的话,就连他一个和尚都觉得她过分野心勃勃了。
但身在局中,她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沈瑶顿了顿,稳住心神也兰云意微微勾唇一笑:“驸马也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