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的婚礼规矩繁杂,西凉城内也只有零星几个司仪懂,昨夜兰云意见过公主后,便连夜找来了如今的司仪。
老司仪脾气算不得好,问这问那兰云意都没有,最后再问起兰氏长辈……竟连父母都没有!
婚礼结束后,兰云意与老司仪告别,老司仪抱怨了不少,尤其想起跨火盆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捣乱,于是气不打一出来,怒而反问:“将军前些日子不好好准备婚礼,都干什么去了?!奴家听说您最近还天天往城西头的棺材陈那边跑,也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兰云意脸色阴了一下,随后轻笑道:“叫老夫人看笑话了。阿沅,送客。”
他身旁一个阴郁青年出来准备送老司仪离开,老司仪“哼”了一声谁也没理,转身离去。
此时已夕阳西下,宾客几近散尽了,但偏偏有一白头老翁,挂在周燧身上一个劲儿地喝酒,边喝边哭,一副不太痛快的样子。
兰云意挂上笑脸,迎过去搀着县令爷往外走,县令爷看到他,指着他吞吞吐吐地说:“公主……气度不凡!”
兰云意笑笑:“县令爷真是好眼光。”
县令爷名陈铭,帝京人士,元惠十二年时进士,曾任扬州刺史,但因为一张嘴太过烂散,在扬州实天天骂皇帝昏庸,于是被贬西凉作县令。
但他说完那句话后,却没有露出见到美人时的会心笑容,一张醉脸反倒更加苦涩哀愁:“知实啊……”
兰云意看向他。
“知实”是他的表字,是去岁及冠的时候陈铭给他取的,说是云意飘渺无常,搭配“兰”字高洁,于他命数不好,所以便以“实”化虚,冲冲名字里自带的煞气。
兰云意很喜欢这个字,但迄今为止除了县太爷外,无人敢这般称呼他。
要说这县太爷其实跟他关系也没说有多亲近,只是为人豪放不拘小节,兰云意很欣赏他这份有勇无谋的气概,但更多的还是嫌弃。
果然没一会儿,他夸完沈瑶气度不凡、国色天姿后就开始流泪。
兰云意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说:“陈县令不必过分忧心。”
可陈县令并不理他,抑或者是喝多了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驸马难为啊,那瑶公主又不像个宜室宜家的好女人。”
兰云意皱眉,妄议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瑶公主善妒。
陈县令却看不出他脸色难看,继续道:“若公主强势,以后你和清清的日子可苦呦。”
兰云意深吸一口气,说道:“宋小姐与我并无瓜葛,县令爷多虑了。周燧!”
周燧点点头,把县太爷的一只胳膊拐到肩膀上准备强行拽走县令爷,但县令爷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兰云意的袖口,继续喊道:“去岁我去帝京拜见户部尚书,三公主下嫁了我那可怜的小侄儿…她本就是二婚,结果婚后竟然……竟然还在公主府内豢养男宠!”说罢,县令爷怒而大叫道,“妻子荒淫,我那侄儿对此忍气吞声,当真是天下男子之耻!若是我,必打得那婆娘从此不敢见人!!”
兰云意连连称是,嘴角勾着脸上却已全无笑意,他把县太爷推给了周燧,说道:“县令醉了,赶紧扶回家休息。”
周燧嘴上应是,但却动作顿了一下,眼神有点复杂地看向兰云意。
兰云意:“?”
周燧皱眉,似乎有些艰难地组织语言,说道:“将军,那日我见公主,觉得公主……应该很喜欢将军的脸。”
兰云意笑:“你是何意?”
周燧急忙道:“没有说您像男宠的意思。不……我的意思是,将军日后应该会颇得公主欢喜……也不是,我的意思是,将军必然能够阖家幸福,公主定能为您神魂颠倒!对,就是这个意思。”
兰云意的脸色阴转多云。
他几次被外敌戏称是“玉面将军”,幼时还被那些嫡系侮辱,说他将来给公主们当男宠定能扶摇直上。虽说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激将法,但还是让他有段时间很讨厌别人拿他的脸说事。
不过这些话他从未诉诸于口,而且事实证明,长一张好脸确实有点用处。他虽然厌恶自己这张脸,但并不妨碍他利用。
周燧接着道:“今早我刻意试探,想不到公主竟然把您的外袍放在卧房内。”
兰云意顿了顿,冷笑道:“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让她碰我的。”
周燧疑惑地看着他,心想娶了媳妇不让人碰算个什么事嘛。
兰云意没理他的困惑,又道:“话说你脸怎么了。”
周燧刚想说什么,突然眼神一凛,狠戾地看向兰云意的身后方向。兰云意回头,只远处廊下有个少女从后院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在那了,被发现了的夏果不急不躁地走上前来,说道:“驸马,公主派奴婢来问您何时回去。”
兰云意顿了顿:“怎么了?”
“公主说今日想早点歇下。”
兰云意皱了皱眉:“……还没喝过交杯酒就要歇下?那公主用过晚膳了吗?”
夏果摇摇头。
县令爷:“!光天化日!荒淫无道!”
日头早已西斜,东面已有月影。
兰云意皱眉催促道:“赶紧送走。”说完急匆匆掉头跟着夏果离开了。
夏果也不知道公主此言什么意思,可能是因为她才18,公主不好意思跟她说明白。但是她也不小了,那些事宫里嬷嬷早就教过了。
于是夏果说道:“公主说,吃过饭就要沐浴更衣睡觉,不想做别的。”
兰云意脚步不停,紧紧跟着夏果,笑道:“公主还真是……”
将军府规模不小,但仆役少、主人又没有装饰家园的雅致,所以里里外外都是白墙灰瓦,偶有几颗果树也是枯的。
沈瑶在自己的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心里隐隐有了一些规划,但还要进一步细致想法,所以今晚暂时不打算有什么行动。溜达完,她就让夏果去找兰云意,想告诉他自己吃过饭就要沐浴更衣睡觉,不想……呃,不想做别的。
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还不能接受自己还没谈过恋爱就突然多了个夫君,另一方面是因为皇帝的话。
她不想和枕边人同床异梦。
她思忖良久,越想越觉得皇帝的意思是让沈瑶给兰云意下毒。于是她把那瓶酒顺势倒进了花圃里,结果不出她所料,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那些花就枯败了一多半。
沈瑶无语凝噎,在对皇帝的权谋水平大打差评的同时,对男主赵崇能推翻这个政权找到了一丝合理性。
就连男主那种□□当脑袋用的人都知道,除了兰云意和他麾下的兰家军,没有谁还愿意留在西凉和勇猛好战的金国人玩命,皇帝却因为担心日后兰云意控制太子而想要将人除之后快。
而且她自诩已经十分会察言观色了,竟然还险些看不出父皇内心所思所想,皇帝态度暧昧,也侧面说明了他对杀了兰云意一事并无完全下定决心,事情日后必有“转机”。
他将沈瑶推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不杀则为抗旨,杀了要防止日后被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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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沈瑶只能装傻,假装自己自始至终没听懂皇帝的话。
一瓶酒,害得花圃里的土也废了。不过沈瑶倒是知道如何翻新旧土,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渐渐对院子里的土地有了规划,又接着对接下来如何立威有了打算。
具体如何还需明日进一步细想,沈瑶没有着急,有了个想法后就大致记了下来,随后思绪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这时,夏果突然回来了,敲敲门说道:“公主,驸马来了。”
沈瑶笔下动作一顿,将纸收起来后说道:“都进来。”
随着门开,穿这一身娇俏红衣的夏果走进房间,身后是一身红衣艳艳的高大青年。
拜堂的时候,沈瑶一心想着赶紧礼成,当时也没注意看。这会兰云意身披斜阳地立在门口,身高腿长,肩宽腰窄,一身红衣,比之昨晚多了几分鲜活而庄重的美感。
沈瑶坐在案后,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心中疑窦丛生。而最为关键的问题就是,关于原身和皇帝的目的,兰云意是否知情?
沈瑶倾向于,他是知道的。
她感觉自己一脚踏进了另一个死局。
正在沈瑶为自己的未来颇感绝望的时候,兰云意突然收起笑意,退后半步,垂下了眼睛。
沈瑶莫名其妙,好笑道:“驸马,这是怎么了?”
听到沈瑶这么说,兰云意毕恭毕敬地拱手道:“无事。”
无事还摆小脸色?
沈瑶皱眉。
这时夏果走过来,附在她耳边悄声说起刚才在兰府门下听到看到的事,沈瑶听了一半便大致明白了兰云意的想法,摆摆手道:“骂本宫的话,不必学给本宫听。叫他们说去。本宫就是如此强势。”
夏果脸上划过一丝意外,之前公主明明特别在意这些事,让她一字一句都要说给她听,这会儿突然的不在意也不似作假。
不过她觉得是好事,所以还是很欣喜地点了点头。
她说完便出去了,留下房间内的两人面面相觑。
沈瑶坐在案后,看着兰云意接着刚才话茬继续道:“本宫不仅强势,且善妒,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妄行不轨。唯望日后能与驸马,好、好、相、处。”
沈瑶觉得夏果已经把话传达给兰云意了,所以就不想多说什么。等公主府建起来她自会搬走,住在公主府里就不会落人口实。只要表面不和离,皇帝那边也说得过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兰某与公主,定能好好相处。”兰云意表面愈发恭敬,又说道,“那陈铭乃当今户部尚书之兄,敬业爱民,本性不坏,只是口无遮拦。他四十岁遭贬,被发妻舍弃多年,见兰某今日与公主琴瑟和鸣,于是他心生不快,所以才对公主抱有这般敌意。还望公主饶恕他的罪过。”
沈瑶托腮看他了一会儿,又让他起来了,说道:“知道了。你若不愿,可以不必跪拜本宫。”
兰云意道:“没有不愿。”
说完提着饭盒站了起来,沈瑶这才注意到,方才夏果手里什么也没拿。
兰云意将饭盒带进屋内餐桌上,说道:“夏果说,公主晚上不喜油腻,于是厨房就做了些清淡的小食,还望公主喜欢。”
沈瑶没有动,靠在太师椅上,半只眼睛隐在阴影里,冷冷清清地说:“驸马真是好殷勤。”
屋内碟碗碰撞的的声音略有卡顿,接着只听兰云意轻飘飘地说:“殷勤的不是驸马,是姐姐的夫君。”
沈瑶:“……小嘴巴倒是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