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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作者:烤肉蛋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秋闱的喜气尚未散去,金秋桂子十里飘香,又乘风送来佳信:为贺圣上万寿,颁下恩诏,于九月特开恩科,以彰文治,普天同庆,九州士子不必返乡,照旧居于京中修习,等候春闱。


    原先只有次年二月方能参与春闱,现如今加设恩科,赵枭便不必等候太久。


    于她而言,自然越快越好。


    赵枭成日埋头苦读,废寝忘食,文章与练字的宣纸写了一堆,擂成厚厚一摞,几乎能与锦绣的腰胯齐平。


    周兰香专门在后院替她腾了间书房,朴素雅致,叫赵枭能静心修习,非大事不去搅扰。


    陆少轩的随从找上门来时,赵枭正照着顾枕云教的法子研读史策,全神贯注。


    “谢师宴?”


    赵枭闻言搁下书,盯着来人。


    那随从是陆少轩身边的长随,名叫项方,端的是一派和蔼良善之色。


    他一把年纪了,见着赵枭仍旧躬身恳切道:“赵解元乃本科魁首,已是名声鹊起,我家老爷器重,想和您多说几句话。”


    说罢,递上一封大红销金全贴。


    赵枭接过来看,那字风骨俊拔,绝非常人所写。


    项方添一句:“是老爷亲笔。”


    乡试是陆少轩与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典羡之主持,乃赵枭的座师。


    谢师宴,自然是要感谢座师提拔赏识之恩。


    陆少轩主动邀请,意思不言而喻。


    他要拉帮结派,挑选后翼。


    即决定入仕,那处处便是为官之道。


    赵枭不多犹豫,合上贤契贴,朝项方福礼:“辛苦项长随,我届时一定前去。”


    她亲自将项方送至门口,抓了把柜台的碎银放在项方手中,诚恳道:“学生多谢座师提拔之恩,还请您带话,祝他老人家安康。”


    项方淡笑一声,不动声色接过那把碎银,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赵枭的脸色从真诚变作阴鸷,冷冷盯住项方的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回身进屋。


    谢师宴并不如文会一般设在园林之中,而在陆少轩的私邸之内。


    赵枭递了名刺,门子看过后便引着她,一路穿过层台累榭,来到一处八角亭内,许多同科贡士也在此。


    一行人见她来,纷纷上前作揖行礼。


    “赵魁首来了,恭喜恭喜。”


    “赵魁首,前程似锦呐!”


    “赵兄高中解元,想必会试亦是探囊取物,这二元及第的千古美名,看来非赵兄莫属啦!”


    赵枭一面拱手回礼,一面奉承应付,笑得脸都僵了。


    项方带着一众随从前来,众士子见了,纷纷问候,将赞敬交给他。


    赞敬多是些古砚墨锭,赵枭另辟蹊径,挑了卷古籍善本。


    项方笑着接过来:“有劳赵魁首了,老爷最近正寻这本呢。”


    赵枭淡笑附和,心中冷嗤。


    他当然喜欢了,上一世为了这本书,两人还写诗互骂,闹得沸沸扬扬,遭了万岁的责罚。


    项方躬身道:“我家老爷请诸位移步后院。”


    一行人各怀心思,一路说笑着来到后院,就见陆少轩正拿着把剪子,在院里侍弄花草。


    众人见状,纷纷行礼:“参见陆大人。”


    陆少轩摆摆手:“今日没有陆尚书,只有陆座师,不必拘礼。”


    众人相继应和。


    “哎,我这真是老了不中用,”陆少轩捶了捶腰,“弯这么一会儿就疼了。”


    其余人见状,忙出言恭维。


    “座师日理万机,肩上担着民生要务,案牍劳形,自然累极,怎能以不中用一言蔽之!”


    “座师老当益壮,志在千里,若您都不中用,那天地下便没有可用之人了!”


    “座师,您这花草侍弄的也是独具匠心,要是让我上手,准弄得一塌糊涂。”


    这一番溜须拍马叫赵枭心中嗤笑。


    在他们嘴里,陆少轩比万岁爷还高上几分。


    陆少轩闻言,却并不做声,只是淡笑。


    赵枭并不出言,只默默走过去,恭敬行礼:“学生略懂些园艺之道,若座师放心,学生替您打点,您可在一旁歇息。”


    陆少轩闻言,略有兴趣地瞧她:“你是?”


    赵枭:“学生赵枭,拜见座师。”


    陆少轩听罢,笑起来:“原来是魁首,不错,不错。”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看着赵枭的神色或钦佩,或羡艳,或鄙夷。


    陆少轩将剪子交给项方,转身朝后院走去。


    项方立刻会意道:“老爷想请诸位赏花,诸位请。”


    众人又浩浩荡荡地跟随而去。


    一场谢师宴下来,众人虚与委蛇,来回打机锋。


    待散席后,士子们各怀忐忑地跨出门槛,互相交谈。


    赵枭泰然自若,越过人群,正要走,项方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赵魁首!请留步。”


    众人顿住脚步,讶异回头。


    就见项方含笑跑来,手里拿着一张宣纸:“老爷写了一幅字,叫我送于您。”


    众人见状,脸上神色变化,可谓精彩纷呈。


    陆少轩亲赐墨宝,这是何等重视。


    赵枭接过来,朝宅邸门深深行礼:“谢座师赏墨宝。”


    待项方回去,一行人便一拥而上:“赵兄,座师赏了什么字,也叫我们沾沾文运呐。”


    赵枭依言展开那副宣纸,上面只眷着四个字:木秀于林。


    其中一人见状,略显酸腐道:“赵兄这一枝独秀,博了座师的青眼,仕途已然明朗啦,不像咱们,还眼巴巴瞧着呢。”


    赵枭不接话,只是静静看着那四个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冷冷笑了一声。


    陆少轩何止是在夸她,更是在提点她。


    四个字暗藏玄机,拆解开来,赵枭读出陆少轩的意思:锋芒过露,藏拙避之;树大招风,依林而存。


    一边打压她的锐气,一边又给她依靠。


    这是要她牢牢攀好何党这一支。


    周遭人群还欲再说些什么,赵枭已然没了兴趣,转身拂袖而去。


    恩科会试定于九月初九,乃重阳佳节。


    与乡试无甚区别,只是文章考题更为晦涩难懂。


    又是万马千军之争,贡院号舍里的三日三夜最为难熬,接连参考叫赵枭也有些难以招架。


    待会试结束,出了号舍,赵枭生出一种宛如隔世的错觉。


    至杏榜初放,赵枭蟾宫折桂,高中会元,连捷之胜,叫她一夜之间名动京华。


    赵枭心内并无波澜。


    殿试即刻就到,在此之前,她绝不能骄傲自满,反倒要趁热打铁,一举拿下。


    入夜,街里下起了雨,路上行人匆匆,家家闭户躲雨,街上十分清静,只有雨声残响。


    周兰香早早闭店,与锦绣繁华同榻而眠,睡得正酣,赵枭替她们盖好被子,灭了一盏烛,借着微弱火光读书。


    四下静谧,除了书页的簌簌声响便再无其它。


    一阵凉风袭来,赵枭被吹得一哆嗦,见窗户露出一条缝,便起身去关。


    “哒哒……哒哒……”


    一阵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透进来,正迅速地由远及近。


    赵枭疑惑,欲推窗查看。


    “砰!”


    登时,一声巨响袭来,门板被大力踹开。


    数十个乌泱泱的人影立在雨夜之中,些许风雨飘进屋内,钻入眼中,叫人看不清来者面容。


    锦绣繁华从梦中惊醒,周兰香短促地尖叫一声,将孩子牢牢抱在怀中。


    赵枭立马挡在三人身前,撑起烛火照去。


    来人个个戴尖帽、着青素褶、系小绦、穿白皮靴,腰间插着长刀。


    是辑事厂的人。


    为首的那位,赵枭认识,正是曹档头。


    赵枭心头大惊,强自镇定:“你们做什么?”


    番子们抽刀亮刃,曹档头掀袍,亮出腰牌,寒声道:“厂卫拿人,抗拒者死!”


    说罢,一双狭长的眼睛掠过四人,在赵枭身上顿住,旋即抬手指她:“你是赵逍?”


    “是。”


    “拿下!”


    番子们风卷残云般袭来,将四人拉扯开,把赵枭一通五花大绑,擒在手里。


    周兰香喊道:“你们做什么?!”


    说着,上去要拦。


    番子们立刻抽刀,横在她脖颈处,寒声道:“滚开。”


    赵枭尚且不知发生何事,只得出声宽慰:“娘,别担心……”


    话还未毕,就被番子们架着,一路拖出了门外。


    曹档头手一挥:“搜。”


    另外一波番子冲上来,将整个后院掀了个底朝天,搬了几箱书和几摞宣纸出来。


    番子们把东西搬到院子里:“档头,就这些了。”


    曹档头看一眼:“全部带走!”


    旋即带着番子,乌泱泱撤走。


    周兰香的嘶吼与锦绣繁华的哭喊在身后回荡,一点点传进赵枭耳中,慢慢湮灭在雨幕之中。


    赵枭被蒙着脑袋丢进了诏狱。


    漆黑昏暗,狭窄逼仄,能嗅到浓重的恶臭。


    番子们将她脑袋上的布扯了,赵枭四下望去,才知道这是进了刑房。


    曹档头推门而入,撂了尖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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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赵枭一眼:“立枷。”


    话音才落,番子便将赵枭架起来,关进一个狭窄的木笼,上方有圆孔,露出她的脑袋。


    她站不直也蹲不下,十分难受。


    番子们扛着一个沉重的木枷锁在她脖颈,登时将她压得窒息,只能用手用力拖着那厚重的木枷,勉强呼吸。


    脚下被垫了许多石块,她踩在上头,双腿弯曲,稍微能轻松一些。


    番子们做罢,朝曹档头请示:“档头,都好了。”


    曹档头正擦刀,闻言搁到桌上。


    “赵逍,走乂赵,走肖逍,上京人士,新科解元、会元,陆尚书的门生,对吧?”


    赵枭戴着枷,强忍胸肺的剧痛,挤出一句:“……是。”


    曹档头猛拍桌子:“胡诌!你的解元会元是怎么得的,你有脸担吗?”


    缺氧叫赵枭有些神智混沌,她强打精神:“是……是我……自己……考的……”


    曹档头喊道:“还敢狡辩!来人,撤石头!”


    番子得令,立刻将她脚下的石头撤去几块,窒息感倏地加重,叫赵枭闷哼一声。


    “进了诏狱,你别想着再出去。你的恩师现如今也在刑部大牢里受审,我劝你从实招来。说,陆少轩与典羡之是不是徇私舞弊,公然贩卖关节,你们与之暗通款曲、私相授受,才能得了魁首?”


    赵枭闻言,即刻在脑中思索。


    陆少轩好摆官谱,可行事向来谨慎,充其量只敢做一些拉帮结派之事,若说公然对抗万岁,在科举上做手脚,且不说他是否有这胆子,何韫也绝不会允许他这么干。


    况且她从未得过什么关节,更遑论作弊。


    短短一瞬,她在脑中权衡利弊,作出选择。不论前世恩怨,此时此刻,她与陆少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不能借此攀咬他,否则就会彻底坐实她的罪名。


    她咬牙:“……绝无……此事,我得中……魁首,一赖……陛下开恩科……二……赖平日苦读……”


    曹档头冷笑:“那数日前,你们在陆少轩的私邸内聚集,所为何事?”


    “只是……谢师宴……”


    “哦?”曹档头阴测测笑道:“不止如此吧,你家恩师主持乡、会二试,借此向门生贩卖关节,谢师宴不过是遮羞的幌子。”


    赵枭否定:“不……座师……对门生有……提携之公心……但……绝无可能……徇私舞弊……”


    曹档头冷哼一声:“嘴硬。撤石头!”


    番子依言又撤去几块砖石。


    窒息感有加深几寸。


    “吊他一晚上,不信他不说。”


    曹档头撂了话,挎刀推门而去,番子也紧随其后。


    窄□□仄的刑房中只剩下赵枭一个,她拼命咬着嘴唇,鲜血浸入喉管,迫使她神智清明。


    她在心中鞭策自己,不要停止思考,哪怕如此险境,哪怕性命垂危。


    这场科举舞弊案来势汹汹,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非万岁筹谋,那便只有包党有如此本事,想要借此重击何党。


    曹档头用刑逼供,却拿不出证据,只想拿供交差,可见此事并未落地生根,尚有转圜的余地。


    夜深人静,重枷之下,她近乎力竭,但她撑着一口气,拼命叫自己打起精神。


    绝不能死……绝不能在这里停下。


    —————————小剧场————————


    她一定是文曲星下凡之文臣采访记录!


    名讳:赵枭


    表字:独远


    所属朝代:大雍


    生卒年月:不详


    烤肉:(?????)大人,您最初是为了什么而选择入朝为官?


    小赵大人:(ー_ー)第一世是为了青史留名,荣华富贵,第二世……拉何韫老贼下台。


    烤肉:后世对您的评价如何?


    小赵大人:╮( ̄⊿ ̄)╭酷吏佞臣,贪赃枉法,徇私舞弊,遗臭万年——


    烤肉:|???|停!大人你话密了!


    烤肉:请简单介绍一下您历任的官职叭~


    小赵大人:▼_▼……太多了,不想说。总之宦海浮沉,有赏有罚,有功有过,知县,通判,侍郎,御史……都做过,哼,离入阁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死了。


    烤肉:(ó﹏ò?)


    烤肉:为官数载,大人您认为身为文臣,最重要的是什么?


    小赵大人:?_?务实而非清谈,成事方为根本。


    烤肉:好的!下一个……


    小赵大人:有完没完,我要去练字了。


    ?(?д??;)?哎!小赵大人,您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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