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溪告诉钟愉,她们感觉都进来有四五日了,可如今看来是与钟愉前后脚进的秘境。
想来是秘境内某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不过这倒也方便了几个师妹。
温禾笑意盈盈说道:“我们进来后便遇到一处洞穴,里面灵力很是浓郁,在里面修炼进步神速,如今都已步入练气中期。”
钟愉不得不感慨这合欢宗还真是会挑徒子,她虽然不知道正常的修炼速度应该是怎么样的,但单凭几人好不落后的进度,就可以看出师妹们的资质也是相当不错的。
可惜时光荏苒早已物是人非,曾经的合欢宗早已成了过眼云烟。
“席宁她们呢?”钟愉问道。
盛溪摇摇头,“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出了那处洞穴后就走丢了,可能……”
她猜测:“那只金风兔说不定就是去找她们了。”
这个可能性在钟愉看来很低,她选择当个笑话听听算了。
钟愉注意到她们身上穿的衣服是同一形制,略猜到是尹观贞所提到的云隐剑宗徒子服,低头看看身上惨不忍睹的破布衣衫,还是选择先换身衣服再出发。
掐了个净身决把身上的脏污清理干净后,她与师妹们商量着先去寻找席宁她们。
毕竟此处妖兽众多,恐怕她们遇到危险。
几人乘灵剑往她们出来时的洞穴沿途寻找,却迟迟不见她人踪迹。
钟愉满腹疑惑地缓步走下,在温禾口中描述的洞穴与眼前被藤蔓爬满的山壁丝毫不搭边。
温禾更是不解,“我们离开的时候,这里确实是有入口的呀!”
沿着围着山壁转了一圈,依旧是一无所获。
钟愉只得叹口气,安慰她道:“没关系,秘境之中遇到独有一次的机缘算不得稀奇事,她们三个人在一起,也算互相有个照应。”
“师姐,这是什么?”盛溪小声的呼唤忽地传来。
钟愉应声看去,只见那石壁的夹缝之中生长着几株蓝盈盈的小草,隐在层层藤蔓之后,乍一看去并不起眼。
可她们显然都认了出来,这是可以稳固境界、凝视灵力的碧根草,喜阴喜湿,只生长在水域附近。
如今几人都处于刚突破境界,尚未稳固之时,正巧遇上这碧根草,自然喜形于色。
但钟愉心头莫名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在这种妖兽横行的秘境之中,这种便于采摘的灵草难道会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吗?
铁鳞蟒一战着实让她留下了些许阴影。
[没事,]应雪出声安慰,[那时候是不想错过第一个机缘,如今你们若是遇上危险,御剑离开就好了。]
说罢她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保全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钟愉知道她是还对自己“呕心泣血”的惨烈模样难以释怀,笑着低声承诺一定会安全为先。
温禾刚准备俯下身去摘取碧根草,三人动作忽地一滞,同步感受到了逐渐逼近的气息。
半空中响起几声此起彼伏的嘶鸣,四只通体漆黑的巨鹰盘旋而下,锐利的鹰眼死死锁定她们的身影。
那些巨鹰展翼足有两米,羽毛上镀着层微红的光泽,分散于四个方位将她们牢牢围堵起来。
“练气中期的赤羽鹰!”温禾面色骤变,这算是她们进入秘境后第一次与妖兽对决,她迅速抽出长剑挡在盛溪身前,“它们专食灵草,领地意识很强,恐怕是把我们当作入侵者了!”
盛溪更是毫不犹豫提剑便挡在另一侧,与那仍在观望的赤羽鹰对视,她紧张地唤道:“大师姐!你先去找席宁她们吧,我们两个可以对付这些家伙的!”
钟愉闻言叹了口气,反手抽出应雪剑,将她一把拉到身后,“放心,解决眼前的麻烦再去找她们。”
应雪倒是还有心思说笑:[这小朋友还真是意外的胆大呢,不如让她试试?]
钟愉蹙眉,并不认可她的说法。
她运转灵力哺育剑身,当赤羽鹰俯冲而下时,向前踏出一步,剑锋横扫,一道红光如月弧般斩出,似是还带着烧热的温度。
这一击直接将最先冲来的两只赤羽鹰斩落,直直坠在地上了无声息。
温禾则与盛溪且战且退,与余下两只赤羽鹰打得有来有回。她们剑招虽显青涩,但胜在境界突破不久,灵力尚且充沛。
钟愉正想再挥起一剑将余下的妖兽也清理掉,握剑的那只手却蓦然一沉,怎么也提不起剑。
应雪不赞同道:[这里不是现代社会,你真把她们当孩子看了不成?]
闻言钟愉动作一滞,这才意识到她们身处的世界并非安康祥和,无处不如这秘境之中一般布满危机。
若是她继续保持想法始终将师妹们护在羽翼之下,只会让她们就此止步,再难获得应对危机的能力。
“你说得对。”钟愉收回按在剑柄上的手,摇摇头道,“我总会有不在她们身边的时候。”
她眼睁睁看着两人与赤羽鹰几乎打成回合制,手指握在剑柄上不断收紧又松开。应雪倒是岿然不动,显然是对师妹们抱有强烈的信任。
两人的身形一个交叠,一攻一守,锋利的剑刃萦绕着灵力挥出弧形剑芒,将那已然被消耗大量体力的赤羽鹰直接斩于剑下。
钟愉终于算是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去为两人清理干净沾染血色的衣衫。
盛溪的眼睛亮晶晶地,“师姐,那灵草是不是就属于我们了?”
钟愉失笑,知道这孩子是首次获得战利品,避免不了的兴奋与开心,索性挥挥手,“是呀,是你们辛苦得来的资源。”
小姑娘轻呼一声,乐颠颠地喂了颗丹药在口中,迈着步子就跑过去采集灵草。
温禾消耗灵力最多,撑着剑恢复些灵力后,着手开始处理赤羽鹰身上的材料。
钟愉见两人都精神抖擞,昂着头环视一周,试图寻找些不同寻常的痕迹。
碧根草时常生长在水域附近,可方才绕了一圈也没见到有什么溪流,想来是掩在了某处。
贴着崖壁又仔细观察了半晌,她隐约听到些许水声,正当她准备尝试破开层层藤蔓查看是否有入口藏在后面的时候,头顶猛然传来两声凄厉的哀嚎。
“啊——”
“救命啊——”
钟愉下意识抬头向上看去,三道身影急速坠落而下,她正想撤开几步省得砸到自己头上。
没想到旁边的盛溪忽然犹豫地问道:“师姐,我怎么感觉她们看起来好眼熟啊……”
听她这么讲,钟愉又眯着眼仔细端详。
应雪幽幽道:[你看那像不像我们走丢的三个孩子?]
钟愉:!
她运转灵力腾空而起,迅速升至高空一左一右抓住仍在哀嚎的两人的衣领,还顾不上腾出手去救另一个人,便见青瑶已经落在了灵剑之上,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手上挂着的席宁与松萝。
席宁一见头顶冒出个圆滚滚的脑袋,长耳朵耷拉着似乎看到她们获救很是不满意,指着上面大声咒骂:“你这只死兔子给我等着!”
她抬手抓住钟愉的衣袖,愤慨道:“师姐,快替我们报仇!那只死兔子趁人之危!”
话音刚落,金风兔的三瓣嘴抖了抖,立马把脑袋缩回去了,随即山上便是一阵踢里踏拉的奔跑声,不知是溜走了还是准备下山来与她们决一死战。
松萝蔫蔫得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两只胳膊懒洋洋垂着,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任由钟愉提着她的衣领将她送到地面。
“怎么了?”钟愉摸摸她的脑袋,关心道。
“师姐……”她拖长了尾调,“我们遇到玄天宗的人了。”
钟愉心头一惊,怕让她们是受了什么伤害,当下有些紧张地拉着三人转了一圈。
“我们没事的师姐。”松萝还是打不起精神,“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她们早就不知道我们是合欢宗的人了,只是一看到那些人的衣服,我就会想起来……”
她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缓缓抬起头,“师姐,大宗门的徒子真的就天生比我们强吗?”
钟愉愣了半晌,她习惯了只讲心事讲给应雪听,更多时候会闷在心中,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一个人消化变化与冲击。
可她却忘记了眼前的师妹们多多少少还都是未经历太多事的孩子,无论是心态还是自我调节能力都远远不如成年人。
应雪也鲜有地沉默下来,两人之前的生活距离孩童时期太远,似乎早已忘却了少年会产生的忧愁心事,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去安慰。
正当钟愉踌躇之时,温禾走上前拉起松萝的手,将她面上沾染的些许尘土擦拭干净,轻柔地安抚道:“我不知道大宗门的徒子是不是天生就有修炼优势,但在我们之中,你年纪仅长于盛溪,根骨年龄与那些所谓大宗门的徒子比也是毫不逊色。”
青瑶笑着摸摸她因为颓丧而憋着嘴的脸颊,“是呀,若是松萝师妹还要觉得自卑,我们岂不是更要每日都将哀愁两字挂在脸上了。”
松萝一听这话,倒是突然将那忧虑甩在脑后了,眨巴着眼睛追问自己的两位师姐,“那我是不是还算有天赋的徒子呀?”
钟愉闻言不由得失笑,真是小看了师妹之间的情谊,温柔挂果然最克制小孩子脾气。
她转过头刚准备询问席宁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只见她背对着众人,半截身子扎进石壁之中,半截身子露在外面,似乎在与什么东西搏斗一般动个不停。
“席宁!”她焦急地呼唤一声,忙上前拽着席宁的衣摆将人抽离出来。
“师姐师姐!快看我发现了什么!”席宁高举着手中一枚硕大的白蛋,兴冲冲地举给众人看。
见周围人都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她,席宁摸摸鼻子,将白蛋抱在怀中,“怎,怎么了?”
钟愉不明所以地摸着没有任何凹陷痕迹的崖壁,怎么也无法接受席宁是从这样的地方凭空偷来一个蛋的。
松萝指指那颗蛋,不可置信道:“你在哪抢的?”
“这个?”席宁也疑惑,“我看它放在地上我就拿了呀。”
松萝无语地张张嘴正要说什么,地面却猛然剧烈震动起来,石壁上的藤蔓疯狂抖动,大块的碎屑簌簌掉落,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底苏醒。
钟愉下意识抓着距离最近的两个师妹借力倒飞出去,躲开从天而降的巨大石块。
下一秒便见身前石壁突然炸裂,一条足有十人环抱的巨蟒破土而出,猩红的蛇信子散发出浓郁的腥臭气息,阴冷恐怖的竖瞳死死盯着众人。
钟愉催动灵力试图查看巨蟒的境界,探出的灵力却骤然间造成反噬,她的脑海中出现短暂的空白,宛若遭受到了重击一般,从深处泛起细密的疼痛。
几道狼狈的身影伴随着石块的激射也飞身而出,仓促在地面上翻滚几圈后,不顾形象地四肢并用往空中直冲。
她们这才注意到秘境的天幕已然被撕开了一道缝隙,隐约可见来时山谷的景象。
此时那裂缝还正不断扩大,俨然又要崩塌的趋势。
[秘境恐怕是因为这只妖兽要提前关闭了,快带着师妹们走!]应雪径直汲取灵力,将钟愉从那恍神之中唤醒。
钟愉立马踏上剑身,厉声喝到:“快随我出秘境!”
说罢,她伸手再度抓住有些发愣的松萝与席宁。
余光中一道白影从尘土飞扬之中疾驰而出,正是那只背上有着凹陷的金风兔,它早已失去了那副嚣张的模样,三瓣嘴猛烈颤抖,拼命蹦跶着想要跟上她们。
松萝暗骂一声“麻烦精”,趁自己被吊在半空前,伸手一把抓住它的尾巴,金风兔怪叫一声,费劲巴拉攀着她的肩膀。
一人一兔诡异地拥抱在一起。
钟愉只觉手上一沉,低头一看也只“啧”了声。
几道剑光冲天而起,恰巧躲开巨蟒横扫而来的蛇尾,它显然是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几人离去,也全然不顾身周不断从各个方位逃出来的身影,死死追击她们而去。
松萝眼瞧那粗壮的蛇尾几乎快要推平半座山头,撕心裂肺地喊叫道:“席宁!你是不是偷了人家的孩子!你快还给它啊!”
席宁仍旧紧紧抱着怀中的白蛋,大声反驳道:“我不要!这蛋就在地上放着,谁知道它还要啊!”
钟愉身影没入缝隙的最后一秒,巨蟒蓄力腾飞而起,血盆大口直直向着两人下垂的腿咬去,其视觉冲击不可谓不可怕。
松萝猛地合上双眼,双手死死抱住怀中的金风兔,生怕落入那巨蟒口中,手上力道硬是掐得金风兔一个劲地嗷嗷叫。
她越是恐惧,嗓门便越大起来。
“你是土匪吗席宁!放在地上你就拿!龙椅也在地上你怎么不去做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