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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9章

作者:璃原风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连好些日子下来,佩金发现自己的食量暴增,可腰腿却似乎比从前更细了,下巴也更尖了。


    她现在都不敢照镜子,因为有一次她喂锦鲤往水中的倒映瞧了一眼,那双眼睛里的红丝像鬼似的,现在鱼儿都不敢靠近她吃鱼食了,需得等她走远了再游过来。


    张先生坐在她对面逗着一对画眉鸟用膳时,发现她边吃饭边打瞌睡,他便也不打扰她,用完餐就端起那一笼吵闹的鸟离开。


    佩金醒来发现自己脸上粘了几颗变干变硬的米粒,手边半碗饭早已凉了,天也暗了。


    “糟了!还有鱼没喂食呢!”


    “我替你喂了。”


    这时张先生从她身后过来,手里依旧是拎着走时那一笼画眉。


    “钟姑娘,若是觉得勉强的话,可以不必如此拼命的。”


    “在这府里,每日逗逗鸟,赏赏鱼,啥事也不干也不会有人说你。”他道。


    佩金咬牙握拳,“可你公子会放我走吗?我欠的那些债,能平吗?”


    “平不了那就不平,”张先生笑,“公子他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留在这里不好吗?”


    留在这里她能好吗?她好不了!她可不要为了傅鸣玉的喜恶,而让自己被困在这里,直到死也走不出这座宅子!


    “我要出府。”她平静道。


    “公子说了,你不能...”


    “我想我娘了,我要见她。”


    张先生沉吟片刻,只是道:“这样,我帮你去找她过来这边,与你一聚。”


    ·


    佩金终于见到她娘了,她娘是张先生亲自驾车去接的。


    她在角门候着,等那锁得严实的门被打开,身穿蓝色棉布裙的女人从黑色的木门走进来。


    佩金惊讶,“阿娘...”


    芸娘在这段时日,肉眼可见地变得气色好了,也能走得动路了,说话的时候还会偶有咳嗽,但比起从前已经好了太多。


    果然富贵养人,她娘不过作为客居,在侯府住了一段时间,竟就有这样大的变化。


    “阿金,你这孩子...娘终于见着你了,你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去侯府呢?”


    芸娘一进来劈头就说了这么一句。


    张先生从后方跟着进来,朝佩金一个眼色。


    佩金会意,这是先前张先生同她说好的,不能让大宅那边的人知道她受鸣玉所迫之事。


    “阿娘,我...”


    “还好侯夫人好说话,”不等她解释,芸娘又兀自道:“她知道你还对往事耿耿于怀,无法忘记,也就不勉强你进府了,不过人家好你也不能如此不知好歹,你那日就那么跑了去,知道侯夫人有多伤心吗?怎么还跑去麻烦世子了呢...”


    佩金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娘。


    她曾听侯府娘描述过她娘,说她是寄居过侯府一段时间,同侯府爹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


    她说她温婉可人,柔情似水,是颇有才情的女子。


    即便那会儿侯府娘恨她恨得牙痒,时常还会避开嬷嬷们暗骂她一句狐媚子,但形容她的时候,又全都是好词。


    骂完后她又会恢复大家主母的稳持模样,只是会时常有意无意想办法将侯府爹留在府里多些时间。


    可是现在她看她娘,压根一点也想象不出侯府娘口中的她那个样子,只觉她已经被贫穷和苦难雕模成所有底层弱势者唯唯诺诺的模样,对一些上位者施以的小恩惠视若浩荡天恩,还心存惶恐,唯恐自己子女或亲近之人亵渎了这些施恩者,逼迫她们学着她一样感激涕零,曲意逢迎。


    佩金既瞧不起又觉得无奈,“阿娘...若我说,等你的病养得好一些了,见过侯爷了,我就带你离开邢北府,你...愿意吗?”


    芸娘沉默了。


    此时张先生已经去准备茶水,这是他答应过要给母女俩的空间。


    “侯夫人心善,她说,如果娘愿意,她可以安排...”


    “所以你现在不想走了,对不对?”佩金打断她。


    芸娘沉默。


    “阿金,我们孤儿寡母的,跑出去又能跑到哪去呢?况且侯夫人她已经原谅娘了,她愿意给我们一个栖身之地,等娘往后身子养好了,也能在后房做点简单活计,这不比在外头奔波着好吗?”


    “所以阿娘你,这是决定要被困死在后宅里当个侍妾?还是...一个连侯爷的面都见不上的粗使婆子?”


    佩金声音都在发颤。


    芸娘沉默了一会又道:“阿金...娘知道,知道你兴许不肯认命,娘也理解。当年你外祖要把娘嫁给你爹时,娘何曾没有过念想,可那又怎样呢?命它就是这样,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属于你,你强求也没用。”


    “娘现在...只求有一片瓦能栖身,还能留在邢北府,偶尔还有机会...看见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阿娘,你知道侯夫人为何当年如此恨你,如今又肯将你留在侯府吗?”


    佩金道,“那是因为...现在的你,已经对她没有任何威胁感了,她这是以优胜者的姿态,怜悯你一个弱者,而你竟然把人家对你的客套,当成了真。”


    “难道你真的想从别人眼中看出你自己有多可怜吗??”


    她这话一出,芸娘眼睛瞪大,眼瞳在轻颤,里头仿佛有水光在渐渐凝聚。


    “那...娘又能如何呢...”她哽咽出声,“不这样,我们活...活不下去呀...”


    “怎么可能活不下去呢??”佩金失笑,“只要你不接济爹那边那些亲戚,我靠我的手艺,不是在赵小姐那边赚了不少银钱了吗?”


    “只要往后我们省点,治好你的病,兴许我还能攒下不少,到时候我们离开邢北府,去别的地方开个香粉铺,同时提供一些上门梳妆的活,等名气大点,我还可以招收徒弟,扩张店铺,这不比屈居别人瓦檐下要好吗?”


    “没有那么简单的...”芸娘哭道,“阿金,你不要把外头的世界想得太美,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要不然,娘当初也不会昧着良心,实在没办法把你俩交换...”


    “那是你而已!”佩金失声,“若是我,不管多苦,我也绝不做那些缺德害人又害己的事!!”


    芸娘颊边的泪无声地下,佩金扭头不再看她,“好了,你请回吧,女儿不耽误你过日子,以后若有机会的话...”


    “我也只会一个人悄悄地走,绝不拉上你让你为难。”


    她道。


    由于现在计划里少了她娘,佩金只需要攒够她那部分的钱,就可以考虑离开了。


    在傅鸣玉别宅里干一个月就有三两,这么下去的话,五十八两的债务只要二十个月,也就是一年半的时间就能清掉,前提是傅鸣玉不克扣她的话。


    但很显然他把她抓来这里,就是要给她苦头吃的,她想离开就得如了他的意,把那些苦都咽下去,然后,也不能太相信一个敌人的话,尤其是傅鸣玉这种老奸巨猾的人。


    她得找机会另外赚些钱。


    很快就到了月底领月钱的日子,扣除那些她没有完成的工作,佩金统共得了二两三百文,比她预想的好一些。


    不过这是用透支了许多体力,牺牲许多睡眠换来的。


    幸好在这期间被她踅摸出了一个赚钱的法子,现在除了被上缴还账的二两三百文,她自己手里也悄悄攒了一些...


    张先生如今给远在京中的世子汇报情况的时候都心虚了不少,世子问及他的时候,他也只挑一些问题来回禀,譬如佩金工作量完成得怎么样,工钱那里该怎么克扣等等。


    当问及她可有安分的时候,张先生只字不提,只说钟姑娘每日子时睡,丑时起,吃饭抱着碗都要工作,睡觉时也惦记着做工。


    他其实说得也不假,佩金确实吃饭抱着碗也在工作,不过她是边吃饭边完成她的绣品,夜里回去了躺在床上的时候也要点着灯多绣几下再睡,她时常都绣着绣着直接睡过去,然后睡醒又会抓紧着完成。


    她这么拼命,就连张先生看见了,也不忍心将她供出去。


    原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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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也有吃人的嘴软。


    张先生他有一个喜好,就是极其喜欢听茶肆里说书先生讲侠客的话本。


    有一次,被佩金撞见了他在院里振振有词地诵背侠客故事,她说她可以给他讲一些他没听过的。


    佩金从前在侯府长大,有一整个的书库,也是巧了她什么话本都爱看,所以当她得知张先生原来爱听侠客故事时,就萌想出一个赚钱的好门路。


    既然她出不去了,那只能向内求,府里就只有张先生了,那么,她不赚他的钱,还能赚谁的钱?


    于是她故意走到张先生面前,一边洒扫,一边默背一段故事。


    当张先生正是听得激动的时候,她突然就闭口缄默了。


    张先生急得赶紧求她,佩金瞟了他一眼,“张先生可知,我如今要是完成不了这些工作,得被克扣不少?我虽然也想安心下来给先生讲故事,但我也想赶紧挣够赎身的钱呀...”


    “我可以...帮你扫。”他赶紧接过她的扫帚。


    佩金眨了眨眼,叹息:“其实我不过是缺钱,倒也不用先生帮忙干这粗活。”


    张先生立马又明了,立马掏出钱袋子,抓了一把铜钱塞她怀里,“这里是一些给你买茶吃的钱,我知道你平日做事辛苦了,你先坐回歇息一下,想到哪里就给我讲一些,什么时候想到什么时候给我讲也行。”


    佩金唇角弯起,默默收下了那些钱,“既然如此,那我想想吧。”


    后面她又给他讲了几次之后,深觉这样赚钱似乎也有些慢,这样下去她想跑,路费也不知得攒到何年马月。


    于是,她开始给他讲故事不收钱了。


    “张先生,我也不好意思再拿你买茶钱了,一场朋友,不若这样,我又确实缺钱,但我还有一些好手艺,不若我每日做一些绣品,你就帮我拿到外头去卖钱如何?”


    一个苏绣荷包在外头可以卖到七百至八百文的价钱,若是一个双面绣品甚至可以卖高达一两银子。


    她在工作之余抽空来做的话,大半个月下来,勉强可以完成一个苏绣荷包,一副双面绣品,这样的话,扣除针线布料的成品,她到手就能得个一两三百文。


    她把这些钱悄悄攒起来,并不打算用作还给鸣玉的债务中。


    张先生得了她的好处,又见自家主子确实将人克扣得厉害,时常看着姑娘连吃饭睡觉都不忘做活挣钱还债,一时心软,便睁只眼闭只眼,默许她做这事了。


    ·


    又过了两月,冬日降临,昨夜罕见的下了一场初冬的雪,今日满京城街道上就白雪皑皑。


    鸣玉是在早上骑马进宫上朝的路上收到张先生急信的。


    他展开信扫了几眼,眉心一皱,连忙调转马头,并嘱咐随从道:“备纸笔,快,我要请休。”


    佩金等不及偿清债务了,第二个月工钱直接折半,只剩一两了,第三个月更离谱,直接扣得到手只有几百文,连一贯钱也凑不齐了。


    她问张先生,张先生就支吾其词,显然这事他也做不了主,一切都听傅鸣玉的。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她怀揣积攒已久的银钱,像所有忘恩负义夹带私逃的家伙一样,打算逃了傅鸣玉的债,独自逃离。


    当傅鸣玉一身雨雪跋涉而来,回到邢北府也第一时间去了城西的别宅,下马来到大门前时,身上的官袍还是湿的。


    “还没找回来?”


    鸣玉一出声,张先生立马怵了,“公...公子,对不起...小的...”


    “快些找。”他冷沉着脸打断道,“若是找不到...自己去领杖收拾包袱滚!”


    佩金此时其实还没离开邢北府,她知道鸣玉是官家那方的人,这时候出城的话,定会被他盯准,所以她打算暂时在城中躲一躲,等躲过一段时间再伺机逃出城。


    可是,她在城中文昌庙附近的土坡树林里躲了几天,身上干粮耗完了正准备趁着夜市的时候悄悄去购置干粮时,在西市大街上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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