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嗯?”
麦穗松开他,伸出手,理气直壮的说:“压胜钱呢!”
还好他找过来了,不然她都给忘了。
人不言不语的时候,她真挺害怕的,都没想起来这一茬。
“看你这表情,该不会没有吧?”
麦穗哀呼,“呜呜,好了压胜钱都没有,今年要走坏运咯,这一年我要有点什么不好的事就怪你。”
纪瑄笑得无奈,揉了揉她的脑袋,从衣里拿出一沓挺厚的红纸封。
“呐,压胜钱。”
他说着在人接过去后,又掏出了一个小物件儿,是一颗珠子。
“这是用梨木碎料做的转运珠,保你今年一年都平平安安,健康顺遂,这下要生坏事不能怪我了吧?”
“嘿嘿。”
麦穗满意的笑,收了东西。
纪瑄伸出手,问:“那我的呢?”
“这个……”
麦穗将手伸到随身带的小布包里,里边有个方方正正的红纸封,不过……
薄得几乎只能摸到红纸。
“等我明年挣了大钱再给你罢。”她商量着说,但纪瑄没给她这个面子。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麦穗犹犹豫豫的将红封拿出来。
纪瑄接过去。
“今年少一点,明年我挣了大钱,给你封个大的!”
“我保证!”她竖起两根手指发誓。
纪瑄手轻轻地摩挲着那个红纸封,喉头滚动,呼吸发沉,人颤着手,主动将她揽入怀里,脑袋压在她肩头,低哑的嗓子沉沉说道:“穗穗,一定要平安啊,好好的。”
“我当然会好好的了,你讲这什么话!”
麦穗语调拔高,颇有些不虞意,她不是故意找茬,只是不知为何,这句话让她感到莫名的心慌,好像某种消失前的告别一样。
她不喜欢这样。
人手绕过去,大着胆子环上他的腰,道:“我会好好的,你也是,明年……我们依然要一块过年,记住了吧。”
她提醒:“刚才我跟你讲了,你没否认的。”
也没答应。
不过不重要。
她在他面前,一向会耍赖的,他应该习惯了。
“嗯。”
缄默过后,他应了这一句。
气氛这才缓和些,又恢复了方才较为轻松的时候。
纪瑄的压胜钱钱太大了,大到她怀疑人将自己近两个月的工钱都给她做压胜钱了,对比于她那只有一个铜板,完全不够看。
她将一部分退回去给他,不过纪瑄说送出去的压胜钱是不能退的,否则会不吉利,坚持不收,她也拗不过。
这叫麦穗想起在纪家过年时候来。
夫人和姨娘会给府上每个人都准备压胜钱,不过大人的,他们通常叫利钱,是工钱之外再给的好处。
麦穗是纪家仆从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个,又是纪瑄的侍读,占尽了优势,虽然来得晚,不过夫人给的压胜钱却是最多的,和纪瑄的一样多。
当时她不好意思,想退,夫人亦是这般说。
“送出去的呀,再收回就不吉利了。”
她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又长一岁了,新的一岁,我们穗穗收了压胜钱,可一定要好好的,霉运邪祟全部远离她。”
如果知道会是现在这样,她一定将所有的压胜钱全部给夫人,让所有不好的都远离他们纪家。
……
麦穗站在门口,瞧着纪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子,这才进屋,麻子李还没睡,坐在院子里,一口又一口的吸着他的旱烟,旁边是纪瑄带过来的糕点,他喜欢的何记藕粉糕,不过没拆封,底下还有一个小炭盆,炭快烧尽了,只瞧着星点的亮光,多的是厚厚一层白灰,风一吹还四处扬起来。
“师傅。”
“怎么还没睡?”
麦穗走过去,拿过一旁的铁钳子拨弄着炭火,将烧尽的余灰弄掉,露出里边的火星子,又添了两块黑炭。
麻子李没答她的话,只是抽着烟。
烟雾缭绕,熏得她眼睛有些难受,人不由皱了皱眉。
“师傅你怎么了?”
素日他很少抽烟的,他说这东西不健康,会影响他下手的判断。
“你是不是怪我自作主张……将纪瑄请过来?”麦穗小心翼翼的问。
她算不得自作主张,她提前问了他,麻子李说:“人家在宫里,年节正是最忙的时候嘞,你要是能请过来,那随你。”
大概他没想过纪瑄会真的来罢。
其实麦穗心里想他来,实际上也不抱太多期望,可他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风呼呼的吹着,将她的脸冻得通红,人搓着手,将身体倾向炭盆些,试探说:“不管是为何,要不我们进去说罢,这外边好冷啊。”
麻子李低哼了一声,终于说话了。
“这会儿知道冷了,出去这么久没记得你冷。”
“嘿嘿。”
麦穗笑:“街上热闹,玩开心就忘了,你真应该跟我们一道去的,今儿个人好多,玩的也多,我们还差点走散了呢。。”
她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没忘了你。”
麦穗从她带的小包里拿出两块甜糕,“街上有人在散糖果,我给你留了两块,还算够意思罢?”
麻子李瞧着那糖无语的笑了下,道:“就知道拿糖糊弄劳资。”
“可师傅你爱吃呀。”麦穗说。
她和麻子李的初识,便是因为这糖糕。
不过不是偶然,而是她有心为之。
她知晓纪瑄被判了宫刑后便开始四处奔波想法子见人,通过天香楼的伙计知道他在宫禁有关系,还正好是负责净身房这边的,便探他喜好,用衣服换下的银子,买了两包糖糕过来找他。
事情比她想象的顺利,人吃了东西,道:“既然我吃了你的糕,便帮你这一回。”
麦穗这才如愿进入宫禁,在安乐堂和纪瑄见上一面。
当时她艰难做出的决定,最后被拒绝,到如今……什么都无可挽回了。
麻子李放下烟斗,从她手上拿过糖去,拨开糖纸,将糖放进口中,嘟哝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有呢有呢。”
麦穗憨憨的笑,将人拉起来,半推攘着进屋,又出来拿糖糕和炭盆,结束关上门,这才坐下来。
“终于是暖和多了。”
麦穗将手放在炭盆上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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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红的十指一点点恢复正常模样,麻子李在一旁看着人许久,开口问:“你可想好了?”
“想好什么?”
麦穗脱口而出,但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道:“嗯,想好了,你莫要劝我,劝了我也不会听的。”
纪瑄变成什么样,她不在乎,对于她来说,只要他活着,他就一直是那个待她宽厚温和的小少爷。
她愿意跟他在一起。
不论是以侍读或者其它身份,哪怕最后也许他会拒绝她……也无所谓。
麻子李沉默了良久,道:“你确实是个重情义的人儿,比其他的那些,强多了。”
麦穗怔住,她该开心的,他在夸她,可是她却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师傅,纪家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有。”
麻子李摆手否认,“我一个整天就给人净身的刀子匠,除了会动这个刀,出这个门会什么呀,怎么知道外边的事儿!”
“是吗?”
麦穗从炭盆上离开,走过去凑近他,直勾勾的盯着人看,麻子李被盯得心里发毛,他推开她。
“你这丫头,怎不知羞的!”
“这大半夜不去睡觉,跟老头子在这里闲扯,还搞这种,小心有人乱说话!”
他不愿意说,起来将门打开,将她推了出去,麦穗再怎么拍门也不开,还熄了灯。
她无奈,也只能回屋。
……
麦穗不喜欢冬天,天一冷,人的困境就无法躲藏,她跟阿爹在一块生活的时候是,如今这会儿也是。
她换了个地方,不在货屋住了,麻子李给了她一间单独的小屋,就几平米,不宽敞,但到底是个私人空间,他还给她打了一张床,住得舒服呢,可是天太冷了,这被子藏不住热量,裹着那件大棉袍也还是冷,麻子李允许她烧一些炭,用于冬日取暖,可这炭很是珍贵,他这些是夏天时候趁着便宜囤的,不过普通黑炭,但近十五文钱一秤,千斤就大四五两银,这千斤听着多,可这炭烧了之后,重量浓度密集,其实也没多少,厨房一个小角就堆满了。
他这一行特殊,在每接下一单后,须得处理好人家的东西,夏日炎炎倒好,处理了在院子里晾晾就行,碰上不好的时节,就需要这些东西来做保温晾干处理,故而啊,每一点炭都很珍贵,麻子李自己都舍不得多用,她也不敢烧着一整夜那么奢侈。
就是零星的火点烧着,勉强有些热量罢,多靠自身挨过去的。
好在这个冬天……终于是要结束了。
……
除夕夜后,麦穗便再没见过纪瑄,也很少有他的消息,只有偶尔陈海过来时提到几句不明晰的话,大抵知晓他状况。
人读书识字,又会一点工匠的手艺,日前有使团前来朝贺,出了个难题,无人能解,在朝堂后宫上下征人破题,纪瑄脱颖而出,被关注到,天子便将他调离了宁妃宫里,到御用监当值,做个秉笔太监,负责造办记录一些文书之类的。
官职也不算太高,待遇也只有一两银子一个月罢,不过相比于在宁妃宫里做个三等宫人,整日被磋磨着,已然算好很多了。
他们……都在慢慢的变好,这个冬天,大抵真的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