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如果你拒绝的话,那我会很没有面子。”
或许是在这边太久了的缘故,她已经开始习惯这具年轻稚嫩的身体,有时候说话,都会带着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和天真。
少女的声音在风中游荡,随之一块升起的,还有无数祝祷的孔明灯。
麦穗看向天际的孔明灯,拉过纪瑄的手,“我们去放灯罢。”
……
卖灯的摊子上往来人很多,这次麦穗吸取了刚刚的教训,牵得尤为紧。
“人太多了,你抓紧我的手,别放开哈。”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前挤,终于越过人群,来到摊位前。
麦穗扫了一眼摊位上五花八门的灯,选了最朴素的那一个。
不过纪瑄视线落在了那个画了芙蓉花色的灯上。
“你喜欢那个?”
麦穗看着那个灯,有点心疼口袋的钱,十文钱一个。
说来不算贵,可她每月只有二钱银子,还因为上次生病的事被抵扣掉换医药费了,也就是过年,师傅发善心给她拿了一点,刚刚买了两个面具,所剩无多,再买这个的话……
她想说我们没有钱,下次再买,可是瞧他好像真的很喜欢的样子,想想这是今年唯一比较松闲自在的时刻,而且他入了宫,再想出来不知何时,便道算了。
麦穗放下手上那个无花色的灯,去将芙蓉灯捡起来,付了账。
她借了纸笔,走到一旁两人写祝词。
“你来罢,你字写得好,书也读得多,写出来会好看一点。”
纪瑄没有接,将笔在她手中握紧。
“你想让我自己写?”
“嗯。”他点头。
“好吧。”
麦穗道:“反正都一样,我的字也算是你教的嘛,虽然比你差些,但也还能看。”
她在纸面上洋洋洒洒的写了好长一段,起首愿彼此安宁,到最后是……想回家。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想,从来没变过,哪怕很多时候,她会刻意去遗忘,只是这一回多了一点,想带纪瑄一起回家。
可似乎事情并不那么如人意,孔明灯升至半空,便掉了下来,垂直的落下,落到河里,被水冲走了。
“没事。”
麦穗强挤出了一抹笑,“是灯的问题,下次再放一个就好了。”
她不是个太迷信的人,可这么番情况下,就他们的灯落了水,她还是心里有几分的不自在。
“不过是个愿想,只要我们好好的就行。”
麦穗不想再这里了,拉着人离开,两个人再一次没入人群。
这一次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走着,感受这京城的年节氛围,直到子夜来临。
绚烂的烟火宣示着这一日结束。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麦穗由不得感慨,“这一年又一年的,每日劳劳碌碌,也便只有此时能够消停休息一会儿,可是好像未尽兴便又一天过去了。”
纪瑄站在她旁边,不言不语,麦穗抬头,便见那鬼怪的面具下凌厉的下颚线,夜里灯光昏黄,将它衬得更加明显。
麦穗道:“纪瑄,我才发现,原来你的侧脸轮廓这么清晰哎,跟那种美术馆的雕像一样。”
“嗯?”
他似乎不太理解她说的,闷闷的应了一声,语气狐疑不解。
麦穗:“……”
“就是画,跟画里的人才有的轮廓差不多。”她解释。
人闻言抚了一下她所说的地方,但是又没有了话,这让麦穗不由有些多想,她问道:“纪瑄,你是不是在怪我,我刚才不小心把你弄丢了。”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一直不开口,过去的纪瑄不是这样的,她在他那里可以没有太多身份的束缚,她说什么,人也都有回应,不会让她一个人像演独角戏似的。
可从他们再见面的时候,他似乎就表现得很冷淡,不说话,还对她动了手。
麦穗想到她去摘人面具的时候,他动手的那一下,十分的有力量,她甚至感觉此时被打到的手腕部分还隐隐有些发疼。
哦。
还有一点可能……
“你该不会不是纪瑄吧?”
话出口,麦穗能感觉到面具后的人陡然怔了下。
“说笑的。”
她拍了一下人的肩膀,“别认真。”
一样的衣服,一样的打扮,一样的身形,就是她送出去的那一只如意镯,都在他的手上,人随身带着。
他怎么可能不是纪瑄呢?
“是不是因为我刚刚……”
“其实那个,我就说说,如果你真的在意的话,没关系,反正我们都还小嘛是不是,都还小,早恋也是不对的。”
她重新将话题扯开,“不讲这个了,我送你回宫罢。”
宫门是寅时才关,距离现在还有快两个时辰,他们还有时间相处,可是这宫中万般由不得人,还是早些回去,还能歇一歇,翌日也好当差事。
麦穗跟纪瑄一路往皇城走,越近皇城,人便越发少了起来,周遭喧闹消失,只剩下寒冬入夜的冷寂,对周围的一切,体感也更加清晰起来。
她总感觉背后阴凉阴凉的,似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听说皇城这冤魂多,保不准是过年他们也出来透风了……
“走快些罢。”
麦穗步子拔快往北门走,纪瑄却往了正门方向,她赶忙把人拉回来,“你走错了。”
她跟纪瑄交代,“以后我不在,你可不能这么粗心大意的了,那边是给那些王公贵族,士族大夫走的,不能僭越,不然小心脑袋不保哦。”
麦穗当他是还没从过往的身份转换过来,跟他讲着作为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人处世之道,“能苟着就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莫要为了一时的骨气,白白丧命。”
“纪瑄,我知道这话难听,可既然事情已经这般,那活着就要好好活,你跟我说过的,今天我也同样还于你,我们……”
她抓紧他的手,在那粗糙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很认真严肃的说:“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以后每年,一起过年,不失不忘。”
……
看着人走进那道宫门,麦穗折返回东胡同巷子,一路上还是感觉那道跟随的影子散不去。
她脚步加快,影子也是紧紧跟随,不觉加快。
麦穗自问活了两世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顶多不过是过去私藏点小零食,到这头偶尔跟人打打架而已,但也是别人挑衅在先,说坏一点的,那便是自己不小心弄坏了纪瑄的手工模型,又恢复不了,便骗他说其实本来就是这样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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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他就信了没追究她的责任,反怪自身懈怠,罚自己少吃了一餐饭。
这点事儿,也不至于叫她被缠上罢?
谁这么搞她?
麦穗拔过头上的簪子作武器,转身回头。
“是你啊。”
来不及躲藏的人站在身后不远处,二人碰了个正着,他没戴面具,麦穗第一眼就让认出了人。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是鬼呢。
人在高度紧绷或伤心的状态下是无瑕顾及这些恐惧情绪的,所以当日在菜市口,在破庙,她面对纪家三十六口人的尸体,都还能淡然处理,可当下刨除这些特殊条件的环境后,她还是会有一点恐慌害怕。
“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送你。”纪瑄说。
“那刚才你为什么不说?”
麦穗脱口而出,两人霎时僵在那里,“纪瑄,你……”
暮夜之下,人影朦胧,麦穗忽然有些恍惚,心里乍然有个可怕的想法产生,可很快纪瑄打破了她的疑虑。
“才反应过来。”
“噗!”
“叫你一天到晚只会盯着你那些房子,盯着你的书,好了吧反应这么慢。”
纪瑄只是笑笑不反驳,麦穗拍了拍他,示意人蹲下来。
“怎么?”
“我走累了,不想走了,你背我。”
“噗!”
纪瑄一下子笑了出来,“好。”
他蹲下,麦穗扑上去跳到他背上,常年累月做那些工艺的人,手好看,但是也粗糙,会留有茧子,背脊也宽厚有力,衣服上淡淡的皂角香,让人很安心。
“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纪瑄,刚才你一直不说话,我没有说,其实我心里挺害怕的,我会胡思乱想,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所以你才会突然间转变态度,不理我,是现在不理,还是往后都这样,可这宫墙隔得那么厚,你说万一你不理,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我只有你了。”
她再一次说出这句话。
纪瑄沉默着,步子迈开,一点点往前走,街灯闪烁,照映着两人的身影。
不知道过去多久,才听人开口,他唤了她的名字:“穗穗。”
“嗯,怎么了?”
她应答,他又沉默了下去。
“你有话想跟我说?”麦穗问。
“嗯。”
“那你别说了。”
这么纠结迟疑不敢开口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太好听的话。
“我不爱听。”
麦穗道:“今天过年呢,别说那些不开心扫兴的话。”
黑暗中溢出一声低沉的笑声,夹杂着这凄冷的夜风,跟着一块刮到她耳边。
他很听话,没有再说,两人回到东街胡同巷子口,纪瑄将她放下来。
“那我……进去了?”
麦穗指了指里边挂着红灯笼的门当说。
“嗯,进去吧。”
麦穗往里走,不过走了没两步又跑了回来,她抱住纪瑄,道:“不管你刚才想的是什么,都别去想了,如今纪家就剩你和我了,我们都要好好的,要一起挨过这最低谷的时分,知道吗?”
“好。”
纪瑄想,或许他还算是个正常的普通人,会眷恋这一点来自黑暗中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