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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孤注一掷

作者:细书三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渐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上官徽衣袂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她静立窗前,目光仿佛穿透了庭院深深的夜色,落在某个未知的远方。


    挽梦在一旁轻手轻脚地整理着被褥,时不时抬眼望向那道沉静的背影,眼底满是忧色。


    “夫人,”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若那武安王出尔反尔,不让我们见阮先生,又当如何?”


    上官徽并未回头,指尖在窗棂的木纹上轻轻划过,声音平静如水:“他既已应下,便不会轻易反悔。他想要的是我明日堂上的证词,若连这点诚意都不给,又如何能让我心甘情愿走进他的局中?”


    话音方落,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上官徽与挽梦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瞬间恢复如常。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侍女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福了一福道:“夫人,王爷已安排妥当,请您随奴婢来。”


    “带路吧。”上官徽袖中的手指微微收拢,面上却依旧从容。


    她随着侍女穿过曲折的回廊,夜露沾湿了裙摆。后门外,一辆青布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旁立着两名劲装侍卫。


    上官徽的目光在那两人身上轻轻掠过,提起裙摆正要登车,挽梦却被一名侍卫抬手拦住:“王爷只请了夫人一人。”


    上官徽闻言,指尖微微一紧,却很快松开。她停下了登车的动作,缓缓转身。月光照见她发间玉簪流转的温润光泽。她抬手轻抚簪身,对着挽梦浅浅一笑:“你回去吧,告诉将军,就说我一切安好,让他放心。”


    说罢,她转身登上了马车,在车帘即将落下时,她好似又想起来什么,又添了一句:“险些忘了,昨夜那盘残局,我已替他收了官。棋盒……也收好了,让他不必再寻。今早他问起时没来得及说,你替我转达便是。”


    说罢,她意味深长地按了按自己的袖口,这才放下了帘子。


    挽梦贴身侍候她多年,自然听出这话中暗藏的玄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仍故作懵懂地点了点头,对着已阖上的车帘福了福身,“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将话带到。”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车厢内一片昏暗,只有偶尔从帘缝透入的微弱月光。上官徽端坐于车内,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袖中那枚蜡丸,感受着其上细微的纹路,仿佛这样能汲取到些许力量。


    她微微垂眸,方才对挽梦说的那番话,此刻在心中一字字回响。


    “残局已收官……棋盒已收好……”


    端木珩一定能听懂。那书房暗格中,里头盛放的并非什么棋子,而是那枚能让人气息全无、状若死亡的“寂息散”。此物,本是当时阮云归为助她挣脱与端木珩这段宛若牢笼的婚姻所赠,却终究被端木珩察觉并强势收走封存。她一直知道它存放的位置,却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用到它。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帘缓缓垂下。


    武安王萧煜与郑家联手,以兄长与阮云归的性命为筹码,硬生生将她拖入这漩涡中心,最终的目标,分明是要将端木珩也一同牵扯进来。


    兄长那边她倒不甚忧心。可阮云归……他不同。


    上官徽心底一声轻叹,心里也清楚,此番无论她应与不应,阮云归与端木珩都已站在了悬崖边上。


    应,则端木珩身败名裂;不应,阮云归立时便会“病逝”于诏狱。既如此,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中那枚蜡丸,进退皆是无路,那便……赌一把吧。用这袖中之物,搏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路。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上官徽心念微动,“怎会如此快便到了?”


    却听车外一名侍卫低声道:“夫人请稍候。”


    她指尖轻轻掀起帘子一角,发现马车并未直接驶向诏狱,而是停在了一条僻静的巷口。夜色中,只见另一名身着低级狱官服饰的男子悄然上车,沉默地坐在了车夫旁。先前那名侍卫才对上官徽解释道:“夫人,诏狱重地,王爷虽有权派我等护卫,但为免不必要的口舌,还需狱中之人引路更为稳妥。”


    上官徽瞬间明了。明面上是武安王府的侍卫护送,意在彰显着即便萧煜被禁足,其威势仍在;暗地里,郑家的人则早已打点好了狱中环节,确保此行万无一失。这既是合作,也是互相监视与牵制。


    马车再次启动,这次则径直驶向了诏狱。


    与此同时,端木府


    “将军,夫人……已随武安王府的人去了廷尉诏狱。”赵睿躬身禀报,声音压得极低,“挽梦方才已回府,带回来了夫人的口信。”


    端木珩负手立于书案前,跳跃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拉的悠长。他没有回头,只从喉间挤出一个字:“讲。”


    赵睿将挽梦带回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尤其强调了那关于“残局”和“棋盒”的古怪嘱咐。


    端木珩的背影骤然一僵。他猛地转身,几步跨到书架旁,手指在某处不起眼的雕花上用力一按。“咔哒”一声轻响,一个暗格弹开——里面空空如也!那枚盛放着他从她手中强行夺取而来的“寂息散”的青玉瓷瓶,果然不见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至头顶,四肢百骸都为之一震。


    她拿走了“寂息散”!


    在武安王与郑家的重重逼迫下,她竟选择了这一条最为凶险的路!她是要……让阮云归“死”!


    “棋盒已收好,让他不必再寻……”他喃喃自语,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她这是在告诉他,她已拿到了药,并且,将由她来执行这个计划,让他不要插手,以免打草惊蛇,坏了大局!


    好一个“不必再寻”!她又一次将自己置于了赌桌之上。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汹涌的敬佩同时撞击着他的心脏。他的妻子,在他被迫“静观其变”之时,已孤身一人,携着这决绝之计,闯入了那龙潭虎穴的最深处。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又飘回到几个时辰前。


    宫中的偏殿,他正与李岩商议明日的三司会审的细节,赵睿却疾步闯入,连礼仪都顾不得,带来了她独自前往武安王府的消息。


    那一瞬,他只觉一股血气从脚底直冲颅顶,理智几乎崩塌。是李岩适时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劝诫他万不可自乱阵脚。可他又怎能不乱?萧承翊之事后,萧煜对她已是恨之入骨,如今她孤身赴那虎狼之地,无异于羊入虎口。他无法再安坐,就在他再次欲起身之际,一名小内侍垂首入内,匆匆递上了一个字条。


    他展开,父亲那凌厉而又熟悉的字迹赫然刺入眼帘:“纵虎归山,静观其变。”


    那一刻,他忽觉寒凉遍体,猛地又想起了那夜父亲书房里冰冷的警告:“有些路,让她自己走……”


    他的父亲早就知道!并且……乐见其成,更甚者,其后或许不乏他的推波助澜。


    那一刻,深深的无力感如藤蔓般紧紧缠绕住了他。郑家、武安王府、乃至他的父亲,都在无形中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势必要将她拖入这漩涡中心。


    而他们,也算定了在此关键节点,他无法抽身,无法肆意去护她周全。


    “赵睿。”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诡异的平静。


    “属下在!”


    “立刻让我们在诏狱最深处的暗桩动起来,盯紧夫人和阮先生所在的牢房。有任何异动,哪怕是一只老鼠死了,也要立刻报我!”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再去查,今夜,廷尉衙署当值的仵作是谁,无论用什么办法,让他‘病休’,换上我们的人。记住,”他的声音骤然凌厉,“要做的干净,确保验尸结果……符合‘突发恶疾,暴毙而亡’的结论。”


    “是!”赵睿领命而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端木珩缓缓走到窗边,望向诏狱所在的方向。


    夜色浓稠如墨。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抹孤注一掷的决然:“既然你已决定要赌,那么徽儿,为夫便陪你,赌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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