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当走狗
这是冬狩出行前一日。
长春宫里宫婢进进出出地忙得不可开交。
“娘娘,这是皇上去年冬狩赐给娘娘的兽毛披风,这回带上吗?”
“带,当然带上!把重阳皇上赐给本宫的金福玉簪取来,配这蜀绣披风……”
盛妃打扮雍容,满头珠翠摇曳,身着一袭枚红色百鸟朝凤宫裙,手上宝石长甲、翡翠金镯,十分精致,不过倒不显得俗气,与她雍容而有些富贵美人相的容貌十分匹配,若是换了梁书蕙或者瘦削娇小的女子,定撑不起这华贵气场。
盛妃斜倚在榻上,双腿上搭着绒毯,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流盼生光,又妩媚又暗含些凌厉,瞟了一眼忙忙碌碌又不知道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好忙的宫婢们,没好气:
“唉!别宫里的奴才都聪明机灵跟鬼似的,本宫宫里的,尽是些废物!”“把太后最近读的那本什么佛经也带上,冬狩要杀生,本宫到时候好为皇上诵经积善。”皇上不是喜欢才女么,样子也要装装。
真是操心。盛妃心烦地吐了口气,看看外头天色也快黑尽了,不知皇上今晚上还来不来。
盛妃倚在门口瞧了一会儿,直到外头漆黑,还不见皇上的影子。看来今夜,又不来了……
自双菱轩那梁荷颂得宠,皇上对她一下子就冷淡了!
“娘娘,方才敬事房的公公传消息来了,说皇上今晚又翻了双菱轩的牌子。”
门口进来个高瘦的年长宫婢,是长春宫的掌事姑姑,催昙。
“果然又是那贱人!”盛妃气不顺,坐到铜镜前把精心装扮的金钗步摇全部扯了下来,“啪啦”扔了一桌子!
“娘娘莫动气,梁才人也不过一时得意罢了,哪里能是娘娘的对手。”
“一时?这都一个多月了!”盛妃又急又怒。“皇上也是,口味难分。他不是嫌弃她没才华不喜欢她么,怎么突然一下子跟转了性似的。”
“皇上的心思,旁人也猜不准。”催昙出主意,“娘娘莫烦恼,此次冬狩大将军也要同行,娘娘便趁此机会与大将军说一说,提醒提醒皇上。开年朝廷还要靠大将军领兵平乱,皇上定然不会抚了将军的面子,独宠娘娘……”
听起来倒是这个理儿!
盛妃暗暗哼了一声。大晋半片江山都是她哥哥驻守的,跟她盛凌岚比高低,梁荷颂那贱人简直是自讨苦吃!
这时,又来了个宫女禀告:“盛妃娘娘,梁贵人来了。”
说“梁贵人”,盛妃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梁贵人是谁,直到梁书蕙进门来才想起来。
“嫔妾拜见盛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梁书蕙恭敬地下跪行礼,上回盛妃一怒之下泼在她脚上的热汤把她脚背烫了个疤,前两日才好。这会儿,那疼还犹在脚背上蔓延……
盛妃一见她,并没有好气。
“这些日子你不是弃了本宫、去巴结太后了?怎么又来了。”
“娘娘误会了,嫔妾自上次不但未能替娘娘分忧,还险些弄巧成拙之后,便一直闭门思过,想着今后如何再为娘娘效力,并不是背叛娘娘……”
“哦?”拉长了尾音儿,盛妃鼻子里哼了笑,睨着卑微跪在眼前的梁书蕙,“那你想了这么多天,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了?”
梁书蕙这才抬起头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团来,呈上。
“盛妃娘娘,梁荷颂恃宠而骄,几次不将娘娘放在眼里、见面也不请安不说,还霸占皇上、让皇上冷落娘娘,实在罪无可恕!”
盛妃听了气拍了桌子。梁荷颂是可恶!
催昙忙取纸团了递给盛妃。
展开一看,盛妃皱了眉头。“这都什么东西,鬼画符似的……”
一丝儿阴阴的冷笑从梁书蕙一边嘴角卷起。
“这,是梁荷颂那贱人的夺命绳……娘娘,您再好好瞧瞧……”
盛妃美目流转、蹙眉琢磨,渐渐看明白……
这纸团,可不就是梁荷颂写了给厉鸿澈,让他转达给厉哲颜的话么。
梁荷颂在二叔的梁府与梁书蕙一共生活了好几年,梁书蕙对她歪歪咧咧的字迹隐约识得,更别说,她还有人证了!
上回的郝御医之案是栽赃陷害,这回,可是真真切切、白纸黑字!哪怕皇上再偏袒,也不可能偏袒到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
哼。
·
腊月初八,是冬狩之期。一大早,长春宫就炸开了——“快传太医,快传太医,盛妃娘娘长疹子了!”
收收拾拾几天,结果临到日子给出了疹子,盛妃心里的不甘、气愤自是不用说!
结果太医署给她看病的两个太医都调遣去冬狩出行了,并未进宫,只得另外再寻!那满身的疹子,一大早上可差点没把她痒死!
“本宫向来身子健康,怎会无端端出疹子!你们给本宫好好看诊!究竟是谁胆敢对本宫下药!”
盛妃大怒,若不是想着等皇帝冬狩回宫后就可办梁荷颂,尚可抚慰一二,她真是要气死!
一大队人的行程,当然不可能因为盛妃而耽误。
皇帝出宫冬狩。京城百姓夹道看新鲜玩意儿。这“玩意儿”嘛当然就是宫中的金贵人物了。
若是夏天皇宫里的人出来还能从轻纱幔帐间看个隐约人影,现在大冬天儿的,皇撵、大马车,都覆了厚厚的棉毯,什么也看不见!不过,百姓依然看得津津有味,连马车罩子都这么精妙绝伦、华贵非常,里头坐着的人是何等的穿金戴银就不必说了!
道旁,三两个百姓低声议论:
“听说皇上后宫里就数盛妃娘娘最美若天仙,又是盛大将军的亲妹妹,得宠得很!可惜,这什么都看不见,亏我起了个大早蹲在这儿等!”
另一人“嗤”了声道:“盛妃?盛妃已经不得宠了,换成一个姓梁的才人了。我有亲戚在宫里当差,说那梁才人出落得才真是美若天仙!又二八年华比盛妃小了八岁,年轻貌美、声音婉转,估计过不久就得赶超了盛妃。”
“真的?怎么这天下美人,都挤进皇宫了……”
……
·
兆丰山物产富饶,是片没有人烟的原始山林,不过一直有寿山人看守着,边界上又站了御林军确保安全。
同行的妃子有淑贵妃、珍妃、韩贵人、梁书蕙、“梁荷颂”等十来人。不过,一半儿都安排在行宫里了,与皇帝同行到山下的,也只有淑贵妃、珍妃、梁书蕙和假“梁荷颂”厉鸿澈。
“日落之时,在此集合,猎物多者胜。胜者,朕嘉赏黄金百两,封‘勇士’!众爱卿可不要让朕失望。”
“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梁荷颂装模作样地按照厉鸿澈所说的话,走了一遍。前几日他就给她反复讲了注意事项,除了盛大将军临行前听闻盛妃抱恙未出宫来,临阵推了没有来以外,其它的与厉鸿澈早前说的都没有什么出入。
梁荷颂生涩地甩了甩马鞭,暗想,盛大将军也确实够大胆的,竟敢水了皇上。多行不义必自毙,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啊。
事实证明,银子和美名的魅力是无限的!
但看那些个武将、臣子们笑呵呵地,打了鸡血似的拍马屁股狂奔入山,梁荷颂暗笑了一声,嗤之以鼻。
这些个自诩清高、惺惺作态的臣子,在官场上挤兑他哥哥,明里暗里骂哥哥是贪起家,唯利是图。看他们现在这拼命的样子,不一样是为搏名利么!
当年哥哥科考第一,本是状元,却被二叔使诈买通考官让人顶了哥哥的名次,改了分数。哥哥落选,走投无路,幸得遇到哲颜哥哥,将他引荐给尉迟老将军。尉迟老将军给了个主意,将哥哥安插到了皇上身边,当了个銮仪卫,说是之后只能看他自己造化。尉迟将军老辣,也是怕担责任,可以理解。
哥哥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发光发热是迟早的,是以才不到三个月,便得到皇上赏识,而后状元之案得雪,只可惜二叔却靠着盛大将军保护没有落马。哥哥虽得回了状元之头衔,却被盛大将军打压,竟只得了个荒唐的小小布库之职!
不过,官儿不大,倒是个肥缺……
而后哥哥才一步步升官,当然,也顺便发了下财……直到年初,哥哥治水出谋立功,应升官,却被盛大将军使计,升了个从二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一下子,权力都架空了……说是升,根本不如不升嘛……
盛大将军因着哥哥投靠的事尉迟老将军,一直忌惮打压,而后陷害哥哥贪腐(她觉得应该是“陷害”,嗯……至少,至少没贪那么多嘛……),尉迟将军出谋解救,只让哥哥去了西北,但,代价是让她进宫,助他女儿香嫔娘娘一臂之力……
虚着眼睛看了看头上鸡蛋黄似的冬日暖阳,阳光不浓却还是扎眼得紧,梁荷颂以马鞭挠了挠脸。进宫八个月没受招幸,而后现在突然变成了皇帝,她是该说尉迟老将军有眼光呢,还是没眼光呢……
再说,香嫔娘娘根本就不想争宠嘛……若是让尉迟将军知道了她现在在皇帝的身子里,指不定年轻时的热血造反之心,一下子就又死灰复燃了咧!
呵,呵!她可不想跟他哥哥当人走狗一起遗臭万年。罢了罢了,都是替人跑腿办事儿的,操那闲心干嘛……
“你在这里干什么!”
厉鸿澈勒住马缰,跟上来。梁荷颂这才回过神来,她方才屏退了左右奴才,就是怕暴露了她不会打猎。
“皇……颂儿,你怎么来了。”梁荷颂对厉鸿澈亲切爱称,却见,厉鸿澈脸色冷肃,暗藏杀气盯着她,而后利落地从背后箭筒抽出一根银光锃亮的利箭,直直对准了她的脖子!
皇、皇上……这是要,杀她?
☆、第32章 皇上呢?
“咻”地一声!梁荷颂来不及反应,只见那箭直直朝她射来!
啊!!
完了,皇上是不是因为哲颜哥哥的事怒了,要杀她了!梁荷颂忙捂脸躲避。
箭风贴面而过,梁荷颂感觉耳边发丝都冲得飘了起来,接着背后一声野兽怒吼!这才方知她背后埋伏了野兽!!
梁荷颂没来得及细想,因为胯-下马儿受惊长嘶,一蹦就将她拱下马背,眼看就要葬身马蹄之下!
平素英雄救美是男人借女人,这回倒是“英雄”跌,“美人”抱了!梁荷颂的身子娇弱,厉鸿澈使唤着不得劲儿,接了个踉跄,双双滚在草地里……
……
“落地了,还不睁眼!”厉鸿澈冷声。
梁荷颂摸了摸结结实实的地,睁眼见躺在枯草丛中,才长舒了口气。
“吓死我了……方才怎么回事啊……”
不想她这一问,惹来了厉鸿澈一顿冷怒狠批!
“怎么回事?是朕该问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山林里到处是黑熊老虎,刚才你差点被野兽袭击!你竟敢还一个侍卫都不带!跑这么远!”
“……”她是本事等着厉哲颜的嘛。哪晓得等来了这冷面神啊……
厉鸿澈眼一眯,凌厉眸光乍现,让梁荷颂头皮一麻!难道……皇上听见了她心里的话?
气氛一下子有些紧绷,不过并没有紧绷多久,因为嘛……
梁荷颂咽了咽口水。厉鸿澈近在咫尺,在她身下将她紧紧护在怀里保护着!二人面贴面紧贴倒在草丛里,暧-昧、羞耻直线升温……
咳了咳嗓子,梁荷颂忙不迭从厉鸿澈身上起来。厉鸿澈也起身,不慌不忙地拍了拍土,静站了一会儿。
瞧着自己那白嫩嫩的胳膊划出一大道血印子,梁荷颂那个心疼!
“皇上,若是一会儿再摔跤,能不能让臣妾躺在下面啊……”
她提议,却招来厉鸿澈冷眼一瞪。
“皇上您误会了,臣妾没有其它意思,绝对没有……”对着自己的身子,她也干不出来什么……是吧?是吧!对,她绝对干不出来,的吧……
厉鸿澈没听见似得,提小鸡儿,啊不,应该是提“大鸡”似的一把揪住她衣裳,将她提溜上自己的马背,又拉起两边缰绳将梁荷颂围在身前。
不过此时他们身子交换,倒是成了马背“美人”环抱“英雄”……
“英雄”高大雄壮,“美人”略手短、牵着马缰好吃力。不过,最可怜的应该是那马儿,一直被绳子勒着脖儿、驮着双倍重量,还不敢乱来……
二人遛马走了一小会儿,梁荷颂也实在忍不住了。“皇上,要不您到前面来,臣妾在您后面?”
厉鸿澈:“……”
她问完,只觉背后的人冷得突突突的,冰得她透心凉!糟,生气了!不过事实证明厉鸿澈还是个理智的人,他在后头视线被挡了大半,确实不安全。
于是两人换了位置,梁荷颂长臂以一圈,将厉鸿澈圈在臂弯里。
“皇上,这个姿势您感觉舒服些了吗?”
厉鸿澈脸又冷了冷:“……”
真想让她闭嘴!为何话从她嘴里出来,他听着就是那般……“不雅”!
不过梁荷颂确实冤枉,她就事论事,却总让厉鸿澈不小心想歪。或许是“床前明月光”之诗的后遗症。
大臣都知道皇帝往年冬狩都收获颇丰,骑射之术非凡,今年若空手而归不但人人怀疑,还丢人!厉鸿澈当然不会让梁荷颂将他脸面丢了!是以,他手把手的教着梁荷颂怎么寻找猎物,怎么瞄准射箭。
弓箭上,两双手交叠,二人又共乘一匹马,前胸贴后背的,远看着着实恩-爱又暧-昧。
不远处枯林中,厉哲颜勒住马缰,及时停下马来。方才他被盛大将军的下属拖住,一时未能保护御前,这才追上来,却撞见了皇上抱着梁荷颂恩爱-射鹿的一幕。
废了极大地决心,厉哲颜才松了紧捏的拳头。他不能嫉妒,也不能嫉恨……只怪造化弄人……
无论是皇叔,还是颂儿,都是他重要的人……
厉哲颜策马上前去。
有节奏的马蹄声传来,梁荷颂回头看去,只见一抹天青色影从斑驳白雪间中飞驰而来,玉带飘飘,如同九天上的神仙公子下凡了。
“哲颜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无罪无罪,是朕方才吩咐不许人跟着的。雪地冷,你快起来。”
厉鸿澈微微皱了皱眉头,因为方才梁荷颂看间厉哲颜的一瞬间,就立刻从弓箭上收回了手,一下将他扔废纸团似得推开了!这女人,竟然还嫌恶他……
瞥了二人一眼,厉鸿澈一鞭子抽了马屁股,飞驰而去。他不能再呆在那儿,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方才那一瞬间,有些似曾相识的不快往事又浮现眼前!厉鸿澈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愤怒但又不只是愤怒的情绪。
心如止水这些年,不,应该是心若灰烬这些年,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能触动到心底了……
“驾——”
马儿一路狂奔如飞,厉鸿澈还在抽马屁股。可惜,凌冽的寒风能吹散身体的热度,却吹不散郁结在心底的燥热……
忽然,马一声痛嘶,竟如断了腿般摔倒,也将厉鸿澈一下甩出去!
……
而稀疏山林另一边,梁荷颂正望着厉鸿澈远去的方向,不明白他突然抽了什么疯了,明明方才还唇角似有笑意,教她动作也算温柔,这一下子就冷面策马走了,根本不带看她一眼!
皇上突然冷脸,引得向来心思细的厉哲颜侧目凝思,梁荷颂只得赶紧转移话题。她猎是不能狩了,假装兴致缺缺不想打吧,左右方才皇上已经猎了十来只野物了……
“皇上,那现在返回山下营地么?”厉哲颜勒住略躁动的马儿。
“再走走,咱们再回吧……”
好不容易得了可以和哲颜哥哥独处的机会,她怎能放过?皇上不高兴就让他不高兴吧,左右……左右是他自己要走的,又不是她赶他。
不过梁荷颂这算盘没打得响!
厉哲颜跟在她身侧一语不发,谈话也答不了两句。一来疑惑着“梁荷颂”的御马娴熟程度,二来担心她安危,但作为她夫君的皇上都不着急,他又如何能主动提及?本来,他们的关系就必须避讳……
厉哲颜的心已经跟着假梁荷颂真厉鸿澈的马蹄儿声飞走了,是以,二人也没遛多久,再者梁荷颂现在毕竟在厉鸿澈的身子里,九五之尊,逗留太久也是不好!
风险大!
待梁荷颂回到兆丰山下的营地里,淑贵妃和珍妃都在,唯独不见了皇上和梁书蕙!侍卫禀告说,梁才人不顾阻拦、独自策马上山寻找皇上,之后,便没再回来过!
皇上失踪就不说了,梁书蕙竟然也不在!
梁荷颂心下又不好的预感!于是立刻吩咐了人去找,梁荷颂回到营帐里,将暖炉边躺睡的贤太妃一把抱起来摇醒。
“太妃娘娘,皇上走失了,我想要借你的鼻子一用,还望您帮帮忙……”
贤太妃本是睡得稀里糊涂,这一个天旋地转后才醒了个半明白,张嘴打了个打哈欠,露出满口锋利的小白牙。
“他既不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也不欠他什么,大冷天,哀家不去……”
好现实……
梁荷颂吸了吸鼻子,嗅了嗅。“太妃娘娘,您吃了皇上最爱吃的肉松糕,就当帮个忙吧,求您了……”
它一双金琥珀眼睛瞪圆盯了梁荷颂一眼,冷声:“谁说哀家吃了!”
“刚才您打哈欠的时候,我闻到了。”还狡辩,她闻得清清楚楚……
“你闻错了!”贤太妃斩钉截铁,说完打了个嗝儿……
“……”
“好吧……那冷面皇帝在哪儿丢的……”
·
这一找便找了大半个时辰,先是在林中找到了厉鸿澈乘的马。马儿前腿受了伤,在树林里晃荡着,而后直到接近太阳落山,才在靠近悬崖的陡坡上头发现了一大滩血迹!
贤太妃敏捷地跳到地上嗅了嗅血迹,又跳回梁荷颂怀中,在她耳边低语:“是梁才人的血。”
“快,快到陡坡下去找人!!”
梁荷颂怒喝。
淑贵妃放心不下也在大队侍卫陪同下,跟了来:“皇上,是臣妾失职,未能照看好两位妹妹。不过皇上莫急,她们吉人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陡坡之下便是断崖边儿了,若是从这儿摔下去,很可能直接滚到断崖下!
想想方才那滩血迹,梁荷颂心惊肉跳、懊悔不已!梁书蕙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是她一直想着厉哲颜糊涂了!皇上何等尊贵,她不该让他一个人下山的!
一想起厉鸿澈离去时瞥她的那冷冷一眼,她忍不住愧疚。皇上虽然看着又冷酷又闷,但是她觉着他心思仿佛很通透,定然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下山,只是为了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不过,此刻并不只梁荷颂着急,还有一个人一样心急如焚!甚至可以说比她更着急!这人除了厉哲颜,还有谁人?
虽然,他们着急的对象,其实不是同一个人……
“皇上,皇上……”嘤嘤哭声传来,侍卫在坡底下带上来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裙袄都刮破了,胳膊、手背上还有摔伤、划伤痕迹。
“是梁贵人!”
淑贵妃关切地将她扶住。
梁书蕙惊恐得瑟瑟发抖,凄楚可怜倒在淑贵妃怀中,擦了擦泪眼,对“皇帝”哭道:“皇上,梁才人滚下山崖去了……”
“你说什么!!”长剑一横,剑尖指在梁书蕙脖子间,厉哲颜本温润的脸盛怒不已。“你从小嫉恨颂儿,三番五次害她,她是摔下,还是其实是你将她推下去的?!”
厉哲颜所说,正是梁荷颂所想!
梁书蕙连忙凄楚急哭:
“皇上明断啊!梁才人从小便看不惯臣妾、欺侮臣妾,今日是梁才人约臣妾来这断崖边说要与臣妾了结宿怨,重归于好。臣妾心思单纯,便听信了过来了,怎知道她说的“了结”,竟然是要将臣妾推下山崖、“了结”了臣妾的性命啊!”
放屁!梁荷颂大怒。害死了人,还要栽赃污蔑!梁书蕙的墨水不是灌道肠子里了,是灌在心、肝里,一颗心肝都是黑的!
“朕看你是满口胡言乱语!栽赃污蔑!把她给朕绑起来扔到一边,若是梁才人真的香消玉殒,就把她也丢下去陪葬!”情急之下,她差点“我”字脱口!
除了这个毒妇,还能有谁做得出这事来!梁荷颂盛怒之下,已经顾不得这样做合不合理、会有什么后果,她实在忍不了梁书蕙,这回非收拾她不可!!
梁书蕙惊慌失措,一般假一半真。按理说皇上不会绑她呀,皇上的脾性似乎变了!梁书蕙一幅凄楚冤屈模样,被绑在一旁。
淑贵妃求了两句情,并没有效果。
断崖约十丈,不算太高,侍卫下去找了半晌,竟然不见人!不过断崖下有条水势湍急的河流,侍卫大臣都说可能是掉河里,被冲走了。
寒冬腊月,掉进河里那不是死路一条是什么!
梁荷颂几乎跌坐在河边,一瞬间有些茫然无措,悲伤难以自持,几度强忍才忍下泪水。厉鸿澈的音容笑貌,往日教她读书的情形又历历在目,幕幕揪心……
皇上,难道真的伴随着她的身子,死了么……
“皇上,请恕哲颜今夜不能保护御前,臣想请命带御林军寻找梁才人!”
厉哲颜的长剑“吭”一声扎进地面,他单膝跪地,浑身气势凌冽、悲壮。
梁荷颂心下触动。她从没有看过这样的厉哲颜!双目血红,冷而尖锐得如同一根锋利的冰刺,悲怒几乎磨平了他全部温润气息!她本以为……厉哲颜绝不会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看他那眼神,定然是在狠狠责怪她没有保护好“梁荷颂”。
几乎在她说出“好”的一瞬间,厉哲颜毫不犹豫跳进河中!寻找!
河水虽急,但却不算太深,只到厉哲颜肩膀上,不过厉哲颜高,那高度定然能淹没她的身子。冰水刺骨,厉哲颜坚持摸索着就是不上岸,直到冻得浑身失去知觉。他这样根本是不要命啊……
梁荷颂鼻子发酸。哲颜哥哥竟然能为她连命都不要了……
沿河找了许久,都不见踪迹。大家都道“梁才人”这回凶多吉少了,却忽有士兵来报!
“皇上,皇上!找到了!找到了!”
☆、第33章 他是打鸳鸯的棒子?
声音自断崖上传来。而后有大臣甲问来人。
“你再说一遍,梁才人在哪儿?”
“梁才人没有失踪,是下山迷路了,所以迟了些时候……”
山崖下河岸边的梁荷颂也听见了,忙抬头看去,一眼就捕捉到了那束冷寒的目光!
皇、皇上!梁荷颂心下一喜,千斤巨石总算落了地,可是低头看被刺骨河水冻晕过去的厉哲颜,又心如刀割!
厉哲颜眉毛、发丝都结了冰渣!
厉鸿澈居高俯视下头,第一眼看见梁荷颂心伤流泪,唇边有笑意,然后,第二眼,他便看见了倒在她怀中、盖着她披风大衣的厉哲颜……
原来她伤心泪流不是因为他,而是厉哲颜,连自己的袄子都脱了给他了。
问了一旁的侍卫,厉鸿澈才知,厉哲颜是跳下河去找“她”才冻昏死了过去。他本可以在兆丰山下营帐里呆着,只是不放心这女人,所以才上山来,却不想,他根本就不该来。
瞟了一眼崖底下相拥的二人,厉鸿澈冰霜般的眼睛缓慢的眨了一眼,也没有如之前策马下山,一语不发地静等这山崖下的人上来。
“你……你怎么会在山下!”梁荷颂明明被她推下去了!怎么会好好地出现在这儿!!梁书蕙的声音因惊恐、寒冷沙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厉鸿澈如看蝼蚁一般的俯视睨了梁书蕙一眼。若是今日换做梁荷颂那女人,定然已经去见阎王了!好在,是他,不是她,不得不说是庆幸。他从前只道她只是有些心计罢了,直到换身之后亲身体会,才知道这女人心肠竟如此毒!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毒妇,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次,你休想再逃脱罪责!”
梁书蕙心肺具是一寒,比身下的雪还冷!
梁荷颂真的变了,她以前哪怕再生气愤怒,也不会有这种冰冷刺骨的眼神!
“还不快将哲颜世子送到山下,随行太医一并看诊不得延误!”
梁荷颂急急吩咐侍卫将厉哲颜运到山下,目光也随着厉哲颜追随了好一段儿路,直到被树林挡住视线为止。
“皇……颂儿,你怎么样,哪里受了伤?”
梁荷颂握住厉鸿澈的双手,见他微皱了皱眉头,才发现他一双手掌都擦破了皮,触目惊心!不过她并没有来得及细看,厉鸿澈就抽回了手,冷声道:
“我没事。只不过下山路上马受了伤,我便徒步下山了,走得久了些。”
她火急火燎地找了他这么久,厉鸿澈却冷冰冰的一点都不感动似的。梁荷颂暗暗腹诽完,视线便落在自知死路一条的梁书蕙身上。
“方才你不是说,梁才人意欲杀你吗?结果,竟是你无中生有?还是说杀人未遂?”
“皇上,臣妾,臣妾没有……”此刻,梁书蕙哪还有什么理由、借口可说。诬陷梁才人推她、杀她未遂,自己坠崖,让皇上大动肝火的找了大晚上,结果梁才人根本在山下好好的!
“竟敢戏弄皇帝,你这是欺君之罪!把这罪妇给朕捆好!”梁荷颂瞪梁书蕙,咬牙低声道,“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
好在有惊无险,厉鸿澈“找”回来了,厉哲颜虽被冻晕了过去,但又皇帝的杀头命令顶着,太医各自都使出了看家本领救人,是以厉哲颜并没有大碍。
“皇上,方才侍卫来报,说梁贵人已经被禁足在偏殿屋子里了。”康安年来道。
“嗯,关他两日,回宫再好好治她的罪!”梁荷颂道。
梁书蕙心计比梁书敏重,有几次梁书敏坑害她没有梁书蕙在背后出谋划策!这回,险些害了皇上和她的身子不说,还差点害得哲颜哥哥被活活冻死在河中!这笔账、这口气,新仇旧怨她是如何也忍不了了!
定让她抵命不可!
躬身立在一旁的康安年暗暗瞟了眼“皇帝”,是看来皇上意欲处死梁贵人,欲言又止,但他终还是没敢出口提醒。一两个月前才处死了敏才人,若是现在又处死梁贵人,姐妹俩双双赐死了,只怕她们二人的爹不会善罢甘休,必定向盛大将军说叨。那二人都是盛大将保得路子送进宫助盛妃的,若是这一下都给折了,只怕盛大将军也不会就此作罢……
·
接近三更天了,这第一日算是十分不顺畅的快要过完了。
梁荷颂呆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镜中的人影。这模样当然皇上的模样。虽然换身也有一两个月了,她还从没有仔细看过厉鸿澈的容貌,知晓是俊秀之人。
一头极黑的浓密长发直坠到腰下三寸,一双剑眉斜飞入鬓,两汪深眸亦是与头发和眉毛一样漆黑,看着尤为的有神!更不用说他是长相刚毅性的男子,鼻梁、下巴、薄唇都似雕刻的,棱角分明,一点不娘气。
凑近了些铜镜,梁荷颂仔细看了看厉鸿澈这身子的眉毛、睫毛。俊郎就是俊郎,每一根毛都排列得很整齐啊。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皇上的爹舜熙帝定然娶了个大美人,不然怎么会生出这么俊的儿子。
就是,就是毛发太黑了,看起来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梁荷颂撑着脸、对着铜镜里的俊男人叹了叹气。“皇上啊皇上,你若温柔些、平易近人些,像哲颜哥哥那样,就完美了。”她也不用那么处处防着他、怕着他。
宽了衣,梁荷颂躺上床却睡不着,心里牵挂着厉哲颜的身体,想去看但又不能去。虽然她不在原身里,但皇上知道定然不会高兴……
他们二人之间,是注定不会有结果了……
想到这里,这些日子见到厉哲颜的兴奋喜悦,全都化作了泡影。
正这时,康安年在外头轻声问:“皇上可睡了?”
“还未,何事?”
“哲颜世子派人捎了话儿来,说是有重要事情想和皇上您说。世子这会儿在玉华殿,说等不到您就不回去。皇上您看……”
当然去!他将将才醒过来,大晚上山下多冷啊!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不过,梁荷颂没想到,太华殿它主要不是殿啊,是温泉池子!梁荷颂看了眼从哪走廊转角处飘来的水汽,问宫女。
“世子呢?”
“回皇上,世子在里头等您。”
梁荷颂这下是猜到了一些了,定然是哲颜哥哥和皇上从前就经常干这事,所以……
可是这回不行啊,她不是皇上啊!!她是女的!
至少……心理是!
梁荷颂脑海里控制不住浮现出一幕场景。水汽氤氲,洁白无瑕的颀长玉-体,一头带着深茶褐色的长发,还有,还有厉哲颜回头对她淡淡一笑……
“朕……朕,还还是不去了!让世子回吧。”哲颜哥哥玉体再动人,也比不上皇上那一个杀人的眼神冻人啊……
她,要守妇道!
梁荷颂刚迈出一步,便听宫女道:“皇上,哲颜世子还留了话,说他要说的事与梁才人有关,皇上一定会想听的。”
与她有关?梁荷颂双腿立刻被好奇心捆住了,走不动了,回头看了看那溢来的氤氲水汽,似乎还包含着些许沐浴花瓣的香气……
“朕进去见世子的事,谁也不许说!尤其,尤其是梁才人!谁若说漏了嘴,打谁板子!”
“是,奴才们谨记了。”
里头,果然水汽如白雾,芳香飘溢。梁荷颂一眼就看见了芳香白雾中玉立的男人。他背对着她,一瀑长发,身上只着了一身内穿白袍。游走的白气将他发丝仿佛都沾湿了。
梁荷颂两颊发烫,双腿发软,吞吞口水。
不行,她不能借皇上的身子占哲颜哥哥的便宜!她,得有道德!!哪怕没有人旁看监视……
白雾中的厉哲颜闻声转过来,缓步走进,朝她行礼,不过倒没有像白日里喊“皇上”,而是“皇叔”!但他语气里隐含着难以磨灭的一抹冷。
“皇叔,还记得从前,每年我们都会一道来此泡温泉水。你说,泡温泉时便没有君臣,只有叔侄,不知皇叔可还记得?”
“记得,当、当然记得。”梁荷颂不敢斜视,尽管他们都还穿着衣裳,站在“岸”上。
“皇叔向来疼爱哲颜,哲颜从未求过您什么事。今晚,哲颜想求皇叔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单膝跪地的厉哲颜抬头,一字一句道:
“希望皇叔好好善待颂儿,保护颂儿,不要再让她遭受今日这种伤害!她是个好姑娘,是绝对值得皇叔付出疼爱关心的女人。虽然颂儿字认得不多,但心思比那些满肚子墨水的女子还通透,哲颜只求您这一件事。”
他顿了顿。
“当然,哲颜也不过是无理请求,作为交换,哲颜甘愿请命去南下边关领兵,帮助皇叔一步步除奸佞,保江山!”
南边是盛丙寅的地盘啊,去那儿锄奸不是去送死么!还是说,其实哲颜哥哥是以死断了皇上对她的疑心?
……
·
厉鸿澈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头就像是堵着一团乱线,纠扯着理不清楚!“砰”地一声拍了床沿,厉鸿澈心烦地坐起身来。
“该死!”
一闭上眼睛,他就想起山崖底那一幕!
若是早知道尉迟斌那老贼牵线送进宫来的女人,就是哲颜所说“非卿不娶”的女子,他是如何也不会许她进宫的!更不会与她牵扯这么多!
他现在还记得,一年前的冬狩,也是在这行宫,温泉池子中,厉哲颜笃定地告诉他那句话的场景。
看那女人今天伤心欲绝的样子,定然也是对哲颜情根深种。没想到他倒是成了打鸳鸯的棒子了……
如此说来,他应该成全……不论是作为兄长、老师、还是叔父,他都是长辈,应该成全……
长长舒了一口气,厉鸿澈心下有了决定。虽然有了决定,却并不觉得松一口气,反而似乎胸口郁结的气越叹,越多了,堵得慌。
于是,厉鸿澈起床来。推三阻四不如快刀斩乱麻,既然他有了决定,便早些去告诉梁荷颂吧,也让两个孩子少苦恼、纠结一些。
等到身子各归各位,他便寻个机会让梁才人诈死了,将厉哲颜分封个王,送去中部富饶的封地。他们二人,应当就可安然生活了。
“厉鸿澈,你他-妈真是个圣人。”厉鸿澈自嘲的哼笑了声,讽刺。此时再想起梁荷颂,竟生出些长辈的感觉。
厉鸿澈抬头一看,已经到了梁荷颂的寝宫之外。
☆、第34章 泉水叮咚响
“皇上歇息了,才人还是请回吧。”回他的是小福子,并不是康安年。
厉鸿澈眼神一凛,瞟了那黑漆漆的雕花纸门一眼。
“康公公呢?”
小福子暗暗眼珠一转。“歇息了。”
“满口胡言!你还要扯谎到什么时候!”
厉鸿澈厉声一斥,小福子噗通一声跪在他跟前。
“才人,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小福子跪下才发觉不对,她又不是皇上,他怎么被吓成这样了?小福子正要起来,可再看“梁才人”那气势,两股战战根本不敢动!
森冷的话从厉鸿澈齿缝见迸出:“说,皇上去了哪儿!”
“玉、玉玉华殿……”
“去做什么!”
“哲、哲颜世子在……”
小福子话还没说完,便见眼前的“梁才人”转眼就不见了,那身手之敏捷,跟会功夫似的。
梁才人这是中了什么风啊?这么火烧火燎的,吓死个人。小福子搔了搔脑门儿奇怪。
厉鸿澈一路狂走到玉华殿!康安年见“梁才人”怒气冲冲的跑来,忙拦住。“才人且慢。皇上吩咐了,谁也不许闯!”
“挡我者死!”
厉鸿澈会功夫,虽然梁荷颂这身子骨弱,但两三个不敢伤他的人也是拦他不住!
厉鸿澈冲进去,跑过水汽氤氲的回廊,“哗”一下撩开,冲进温泉房!
他们二人,竟胆敢在这里私会洗浴,实在是……不知廉耻至极!现下里头,真不知是如何不堪入目的画面!
“梁,荷,颂!”
厉鸿澈怒吼,声音穿透迷蒙薄雾,仿佛将那池子边的四幕轻纱帘都震得飘舞了起来。
回音之后,一片静寂,只有水声滴滴答答。
厉鸿澈一把撩开纱帘,大步蹿到池边。水汽氤氲看不真切。
“还不出来!想躲到什么时候!”
厉鸿澈似听见了咽口水的声音,果然,眨眼的功夫,就有个怯生生的人影儿从水中慢慢移过来,挂着满头满脸的水珠儿,紧张地瞧着他。
“皇、皇上大晚上找臣妾,有什么事啊……”
说完,梁荷颂咽了咽口水。
“……”!
她还好意思问他有什么事!厉鸿澈一双鼻孔喷怒气!
“把人藏哪儿了,说!”
“皇、皇上说什么呢……臣妾听不懂,这儿只有臣妾一人啊……”梁荷颂说着低下头,似心虚。
“看你说话结结巴巴,不会说谎就别说!”
“噗通”一声,厉鸿澈钻进水池,蹿到梁荷颂跟前,两三下子拔了她仅着的一层白纱衣!
“皇……皇上,你做什么,啊——咳咳咳……,臣妾、臣妾害怕……”
前胸、后背、脖子、耳朵的肌肤都好好的,没有一点儿痕迹,厉鸿澈一把丢开梁荷颂。
“厉哲颜呢!”
梁荷颂被呛了个七荤八素,听了这一问才算是懂了,不满控诉道:“皇上原来是……来-捉奸的……”
就说皇上怎么上来就扒衣服,原来是来捉-奸找证据。
“……”
“哲颜世子与臣妾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这里只有臣妾一个人……”
梁荷颂说完见厉鸿澈眯眼似不相信,心下崩溃:她胆儿不够肥、心不够黑,没敢啊。
“皇上,臣妾向来忠心耿耿,怎会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呢,再说……再说臣妾也得能做啊……”她委屈的声音说到后头低了下去,拧着衣裳有些不好意思。
“……”水汽散去了些,厉鸿澈看了看四处,确实也没人。再者,确实是他方才气糊涂了。就是这女人“心术不正”,哲颜也绝不好男色,更何况这男色还是他叔父……
瞟了眼身前这女人低头咬唇扭捏羞耻的样子,厉鸿澈皱眉。
“你又羞个什么!不就脱了你件衣服么。”大男人露个胳膊怕什么!
梁荷颂抬了抬眼睛,伸出根儿指头指了指他胸前,含羞带怯。“不是,是皇上您……身子湿了……”
厉鸿澈低头一看……泉水濡湿了衣裳,“沟壑”毕现,露了大半……抹胸裹着,沟深峰紧一线天……
厉鸿澈:“……”
梁荷颂本打算退散了,把池子留给真正的皇帝大人泡泡,让他消消气,却不想厉鸿澈竟然让她留下了,仿佛有话对她说。
二人都穿着衣裳,各自又隔了一丈远,倒是不十分打紧,不过同泡在一个池子,还是让人有些紧张。
等了许久,不见厉鸿澈有动静,梁荷颂打算提醒提醒。
“皇上,您可是有什么要吩咐臣妾的?”
“……”
过了许久,久道梁荷颂都差点贴着池子睡着了,才迷迷糊糊听厉鸿澈道:
“你觉得,朕是个什么样的人?”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梁荷颂张口就来:“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心系江山关爱百姓,盖世无双的……”
“算了!当朕没问!”
梁荷颂暗暗打了个哈欠,侧目看了厉鸿澈才发现皇上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同。仿佛,冰霜上蒙上了一层忧郁?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她想告退去睡,可厉鸿澈却不点头。
“朕命令你,再呆一会儿!”
厉鸿澈不知从哪里拿来了酒,与她喝了两杯。酒一下肚,厉鸿澈越清醒,梁荷颂却是又醉又困,更迷迷瞪瞪了。
“梁荷颂。”
“臣妾……在……皇上有何吩咐?”她简直撑不住了……
“朕决定……”
厉鸿澈忽然觉得这句话很难说出口,但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再犹犹豫豫。
“朕决定,成全你和哲颜!虽然你才疏学浅,有些委屈了哲颜,但是既然他喜欢你,朕便让你捡这个便宜。”
说出这两句,厉鸿澈只觉心口堵着的石头终于松了个缝隙,缓了口气,继续道:“明年开春楼兰人一来,你我身子就可换回,之后朕便寻个机会,送你们去中土……哲颜是朕一直看好的侄儿,你定要好好对他!”
心口堵着的石头是掏出来了,可是,心里却有些莫名空落落。回想这些日子,有着梁荷颂这麻烦精在,他厉鸿澈没一日不操心、不担心、不烦心的!若是日后真的划清界限,将她剔除,他应当又会回到从前的生活,就像冰窟里的一盘死灰……
不过,罢了,他自己选择的路,再凄寂难行都要走下去!
“你还不快谢恩!”
厉鸿澈说完,半晌没有得到反反应,侧目才发现身旁的人早就已经流着口水睡着了……
“……!!”“啪”地轻打了水面,厉鸿澈只觉鼻子喷出的火都能把水给点沸了!他认认真真说了这么一大串好话,这不识好心的女人竟然呼呼大睡了!
不过也不能怪梁荷颂,而下正是夜半丑时,人最困的时候。
又喝了几杯酒,厉鸿澈竟发现很少醉的自己,竟然有些犯晕了!这他才想起来,现在这身子骨儿不是他自己的!
太弱!
许是真醉了,厉鸿澈凑近打量梁荷颂。距离咫尺,他热气都喷洒在了她脸上。
天明之后,这个女人,便与他在没关系了!厉鸿澈伸臂撑在梁荷颂身旁的池壁上,审视半晌,干渴的唇,朝着她额头缓缓低下去……
他的唇,几乎感受到了她额头上细细的绒毛……
可……
可他一看这张自己的脸,吻生生就冷在了半空中!!
他究竟在做什么?!亲自己?噢~~真他妈膈应。
厉鸿澈恍然清醒正要“撤离”,忽见昏睡的人儿一下睁开眼睛,大睁着,盯着他!遭了……
梁荷颂眨了眨眼,清醒平静道:
“皇上,您是想亲我么?”
“不……”
厉鸿澈猝不及防,跟前儿的人突然扑上来掐住他脖子,给他嘴巴就是一啃!“嘶……”
然后,刚才还清醒的人,一下瘫倒在了厉鸿澈怀中。摸了摸梁荷颂滚烫的两颊,又听着她胡言乱语、嘀嘀咕咕,厉鸿澈松了口气。
好在是醉了……
梁荷颂却是是醉惨了,说话都大舌头了,手舞足蹈地解开外裳,“啪啪”拍了拍两块胸大肌,竖大拇指,“皇……皇上!您这身材……真棒!臣、臣妾好生……生佩服!”
厉鸿澈:“……”
“皇……皇上,您说您后……后宫那么多女人,忙……得过来吗?不如、如都打发了出去,开个青楼……赚赚、银银子……”
真是忍无可忍,厉鸿澈冷眼瞪了她一眼,扯过衣裳将她裹好。“要打发,就先打发了你!”心术不正,满心污秽!
就不该让她喝酒!!厉鸿澈懊悔透顶!
“皇上,您什么时候……宠、宠幸臣妾啊……”
忍无可忍,厉鸿澈一个劈手打晕了梁荷颂……
至于第二日,梁荷颂从床上醒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啥都记不起来了,头痛的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才朦胧有了些印象。玉华殿……哲颜哥哥……皇上……谈话……
啊!
梁荷颂被回想起的话,惊大了眼睛。她好似听见了皇上说,要放她出宫,和哲颜哥哥双宿双飞?!
没错,她当时醉着都被惊醒了,不过也就那么眨眼的功夫,听完了就酒劲儿上来醉糊涂了。其它的大半夜事儿,她都忘了,就只记得这一段,字字句句都清清楚楚!厉鸿澈是决然赖不掉的。
梁荷颂找来对质确定,厉鸿澈见她眸中含着兴奋、希冀,心下一寒,冷目瞥了她一眼。
“不错,朕说过。只要你好好帮朕做事,待朕重归龙身之后,便许你二人出宫远走。”
“皇上,您……您真是圣主明君!”梁荷颂跪下一拜。这一拜,是她真心的。磕了个响头,梁荷颂含泪抬起:“皇上,臣妾就知道您心怀大度仁慈。您放心,梁荷颂从今日起,定然全力帮助皇上,绝不在偷懒!”
“嗯。”
厉鸿澈冷声一“嗯”,算是这事儿一锤定音了。当然,这儿他还不知道,就这个转折,他亲手将个大文盲打造成了大晋第一才女,流芳百世,千古传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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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狩罢,回宫之后第一件事,当然是发落梁书蕙这个毒妇!在行宫,大臣众多,其中不乏盛丙寅一派系!盛丙寅胆大不来,他的爪牙耳目可还多着!
而今回到皇宫,那便是彻底皇帝说了算的地盘儿!
乾清宫,大殿。在场的有暂理后宫的淑贵妃,协理的盛妃,以及闻讯赶来的孝珍太后。当然,“梁才人”厉鸿澈也在。
“皇上,那日臣妾确实是被梁才人叫到悬崖边的呀,梁才人要推臣妾下去,臣妾躲开了。梁才人脚下一滑,自己摔了下去。臣妾是确确实实地看见梁才人从那儿摔下去啊,绝没有戏弄、欺骗皇上……”
梁书蕙一口咬死!确实,她是真真切切的看着“梁荷颂”被她推下去,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个“梁荷颂”是会武功的,落到一半儿抓住藤条,三两下就落了地。
十丈虽能摔残摔死人,但也不算太高。厉鸿澈一落地,就顺着河流下山回到了营地。厉鸿澈本没打算在此时追究,却不想这毒妇竟自己奔着往刀口儿上撞!还在悬崖边等着人来,污蔑是他要杀她。
真是找死!
其实梁书蕙本不蠢,计谋也未错,只是她不清楚,“皇上”已经不是皇上,“梁荷颂”也不是梁荷颂了!再用这计谋,就错了!
“还在胡说八道!梁才人并未去过崖边,一直在山下营帐中,事到如今你还不思悔改!来人,先将这蛇蝎心肠的毒妇拉下去打五十大板,打完再另作发落!”
梁书蕙陷害梁荷颂以及欺君之罪证据确凿,旁的妃子谁敢求情。
而孝珍太后,她本因着前些日子梁书蕙来陪她诵读佛经还有些改观、好感,现下也只剩厌恶!她过来诵读佛经也只是虚情假意讨她欢心,好让她开口让淑贵妃让她也同行冬狩,趁机害梁才人。
想到这儿孝珍太后瞧了眼“梁荷颂”,微微愧疚。
“皇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梁书蕙这下彻底慌了,被视为往外拖,正拖到门口,三皇子厉嘉年被姑姑赵花卉抱了来。
“娘……娘……”
孩子哭着喊娘,孝珍太后之前的愤怒又有些动摇了。
“皇上,五十大板下去恐怕命也折了,要不,打二十大板,再降了品阶禁足。孩子没娘,也可怜。”
梁书蕙也不是第一次拿孩子来唤同情心了。这不过是故技重施。
☆、第35章 会说话的猫
“年儿,年儿……娘以后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要听你父皇的话……”梁书蕙慈母般抱着已快三岁的儿子厉嘉年,生离死别似的,声泪俱下。
后宫中为了自己和儿女前途,尔虞我诈,本不是新鲜事,孝珍太后想着也越发心软了些,见“皇帝”并不打算轻饶,又劝了一回。
梁荷颂冷冷笑了声,睨着她道:“孩子是可怜,有个这样心肠毒辣的娘!从今日起,三皇子到欣兰宫由淑贵妃教养!淑贵妃贤良淑德、仁慈宽厚,定能将三皇子抚育成才!至于这个心肠歹毒的贱人,杖责三十,贬为“更衣”,禁足四宝斋永不得出!”
“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不要夺了臣妾的孩子……”
最后一张王牌被别的妃嫔夺去,梁书蕙打心底里慌了。三十大板,哪怕不死也会落下一身残疾,去半条命啊!
慌乱中,一个念头闪过梁书蕙脑海!对了,她还有救!
“盛妃娘娘,盛妃娘娘,臣妾前两日不是听您说拾捡到了一团古怪的信么?求娘娘将信拿出来,证明臣妾的清白!”
梁书蕙一提“古怪的信”,淑贵妃、太后都是一惊疑,而突然被点名的盛妃则是眼珠略略闪躲了下,些许防备、顾忌状。她本打算一会儿再说的,怎知梁书蕙一刀将她捅出来!还硬是把她捆在自己腿上,想栓成一条绳上的蚂蚱!
古怪的信?梁荷颂与厉鸿澈暗暗对视了一眼之后,心下一个咯噔!完蛋了,定然她写的那封给哲颜的哥哥的话!
“有什么古怪的信就拿出来吧,藏着掖着做什么。后宫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今天就一并都清理干净!”孝珍太后带薄怒道。
盛妃扯了扯嘴角,上前将皱巴巴的信呈上。太后和淑贵妃皱着眉头瞧了好几眼才看明白了个大概!
“荒唐至极,寡廉鲜耻至极!”孝珍太后看罢大怒,指着“梁才人”,“你身为皇帝的妃嫔,居然还与矮自己一辈的世子通信私会、不清不白!你置皇家颜面何处、置皇上、置哀家何处?!”
贺舍姑姑忙上前给太后顺气,只怕再一个动怒,小镇天后就会给气昏了。
梁书蕙趁热打铁哭诉:“太后,正是因为嫔妾知道这件事,所以梁才人才设了这毒计要除去我啊……”
“皇上,太后,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有这情信为证,另外,另外当日在山崖边的人都可以作证!当时哲颜世子以为梁才人落水,不顾安危跳下去,嘴里还称呼着‘颂儿’。这些,都是证据啊!梁才人深知臣妾知道她的秘密,是想将臣妾杀人灭口!这样的类似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倒是将话都反着说了!黑的说成白,白的说成黑!梁荷颂气急,只恨不能让梁书蕙立刻闭嘴,直接一剑刺死得了!
人怎可狠毒、无耻到这个地步!!
梁荷颂愤怒,但太后愤怒也不比她少!孝珍太后本就对这个“梁才人”有意见,前阵子甚至想除去。想来那鬼画符的字,除了她还没人能写得出来!
“孽障,你还不快跪下,坦白经过!”
太后怒斥。
“梁才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不管是做错了事,还是有冤屈,你都要说出来皇上和太后才知道啊。”淑贵妃说着,就温柔得多。
盛妃对“梁才人”则是回以哼声一瞥。
厉鸿澈本不就不喜欢参与妇人之争,但眼下也是不能在独善其身。“谁说这信,是我写的。”
厉鸿澈淡淡一句,如同一滴清水滴入梁荷颂燥烦的心头。
对啊……
“这分明是你的字迹,你还想狡辩!”梁书蕙怒指厉鸿澈道。她认识梁荷颂的鬼画符笔迹,绝对是她的没错!
冷瞥了双眸盯着他淬了毒似的梁书蕙,厉鸿澈走到桌案边,扬起一张白宣,提笔,飞快一舞。
纸落,字成。
在场的人只见那美人动作若行云流水,发丝跟着动作舞动,衬托得“她”犹如水中蛟龙,素手轻声放了笔,捻起纸款款走来。
看了厉鸿澈写的那个字,所有人都吃惊了!上头写的是个“颂”字,字形极有风骨!
“以往不想锋芒毕露,引人妒忌,所以让太后皇上误会了,是我之过。”
厉鸿澈平静道。
梁书蕙嘴里呢喃着“不”,完全没法儿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梁荷颂的字不是这样的!她那么蠢,怎么可能写这么好!
盛妃见状,额头具是冷汗!她忙下跪撇清关系:
“皇上,这信纸是冬狩出行之前梁贵人交给臣妾的,告诉臣妾说是梁才人的秘密,让臣妾住持公道,臣妾寻思着这事儿可能有问题,便没有立刻禀告。皇上,臣妾也是被这毒妇给骗了!”
盛妃回头怒斥梁书蕙:“梁贵人,你好毒的心思,竟然敢因妒诬陷于人,还想让本宫背黑锅。”又回头怆然看“皇帝”:“皇上,您可要为臣妾住持公道啊。”
“拖下去,打!”梁荷颂说出那个“打”字的时候,心底说不出的畅快!她可学不了淑贵妃那样的温婉无害。小仇她可忍,大仇,她必报!
梁书蕙一路凄厉哭喊着,被拖出去施杖刑。
太后先是看了那“颂”字,抬眼再看“梁才人”的眼光都不同了!简直是“刮目相看”!
于是,她捉起厉鸿澈双手,语重心长又慈爱愧疚:“从前是哀家错怪你了。后宫妃嫔中多的是为了争宠使尽手段表现的,哀家还是头一回看见你这般低调的孩子。”
“上回你的绣工,哀家喜欢得紧,本以为你不擅写字,才让淑贵妃合着你一起做,却不想你写得这般好,丝毫也不输于人。”
“是啊,荷颂妹妹这字确实写得极好。”淑贵妃笑略有一僵划过,温柔安慰道。
后,太后赏赐了一枚名叫“凤桃簪”陪嫁钗子给“梁才人”,以弥补过往的亏欠。
梁书蕙贬做了侧七品更衣,算是最低等级的妃嫔,仅仅高于新送进宫未受封赏的“采女”。失宠禁足,便是奴才也可践踏之!往后的日子,是生是死,那就是未可知了!
若不是因为厉鸿澈说,眼下不能要了她命,她又答应了皇上好好办事,梁荷颂定然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梁书蕙!
恨文的命,都是她们姐妹害的!她们姐妹一家子,欠了爹娘、欠了他们兄妹那么多年的债,总有一日会一一清算了!真是个“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
是夜,皇上御驾双菱轩,安抚梁才人受惊的心肝儿。
油灯一闪一闪,在梁荷颂发困的眼珠前跳啊跳,越跳越眼困!她正老鸡啄米(老鸡慢,小鸡快)似的,缓慢啄着头,忽然头顶一阵拉扯剧痛!
“啊哟……”
疼!
顿时睡意清醒大半!
床头正卷着书看的厉鸿澈,虽未看她,但鼻子却无声哼出个笑来。
“皇上,这头悬梁、锥刺股,果然名不虚传啊。”
“古人所创之法,当然非同一般。”厉鸿澈翻过一页书,一心二用。
“皇上,今天白天您不该把字写那么好的,倘若他日我们身子换回来,臣妾肯定会露馅儿……您该写得再丑一些。”
眯眼、叹气,厉鸿澈忍不住冷瞥来,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蹦出来:“朕,实在写不出比那更丑的字……”
也丢不起那人!
“……”他的意思是说她不长进么……梁荷颂揣测到了厉鸿澈的意思,撇嘴低眼,擦了擦滴在《离骚》上的两滴梦口水。
她要,发,愤,图,强!
厉鸿澈睡下时,见桌边那人儿还在点头晃脑的背诵着,画画写写。他就说为何上回背《论语》她背得那么快,原来是从前经常听她哥哥念叨,带了只耳朵。不过,虽然她不算神童,也算是高于常人的聪明。盛丙寅那老贼,竟敢以奏折试探,不知接下来要出什么花样……
还有,纸团被人偷走,那便是说双菱轩里有内奸……
厉鸿澈想了一会儿,目光又回到梁荷颂身上。他之前恐吓、嘱咐都使过了,这女人都插科打诨,没想到这回竟然真的开始努力。
认真的女人是美,可是,这“美”,却不是为他!
扎眼。
厉鸿澈睡下后,梁荷颂背了一会儿,忽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跳到眼前桌上,一双绿森森的眼睛差点将她吓个半死!
“贤太妃,您每次出现,都这般让人意外……”
梁荷颂压低声音,怕吵醒厉鸿澈。走路没声音不说,还跟幽灵闪电似得。
瞥了一眼床上安睡着的厉鸿澈,贤太妃一屁股坐在《离骚》上,蹬起后腿使劲搔了骚脖子毛中撕咬的跳蚤儿,搔完站起掉头朝窗外,回头瞥梁荷颂道:“你跟我来!”
贤太妃这是要带她去哪儿?梁荷颂跟着一路跑出去,一直到了菊园的废弃院子里一棵枯萎银杏树后。
此时月黑风高,四下都只能看个大概的影子。贤太妃一双眼睛有些泛绿光,眨眼一眼看着真吓人。
“太妃娘娘,您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啊?”
“嘘……”
出来得匆忙,又没披披风,梁荷颂冷得打颤,正不明所以,忽耳听院中有窸窣响动,同时,贤太妃一身黑毛都炸了起来!
猫炸毛,那便是害怕!
梁荷颂循着它实现看去,忙捂住惊张大的眼睛!菊园子中空地里,聚集了七八只野猫,昏暗中一片绿眼森森。猫耳朵灵敏,梁荷颂大气不敢出,观察了一会儿,只觉其中一只猫动作有些古怪……
不像是普通猫。可惜现下光线昏暗,看得不太真切,也看不清它毛色。其余的猫好似很怕它,躺在地上呜呜认输状。
天上飘来一团较厚的云彩,光线更暗了,梁荷颂看不清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猫儿才四散去。
“太妃娘娘,那些猫儿是在做什么?”
梁荷颂一问,却招来贤太妃一记鄙夷的眼神(自行想象猫翻白眼)。
“年纪轻轻怎么耳力那么差,哀家一把年纪都听见了!”
您老人家是猫耳,人能比么……梁荷颂腹诽。
贤太妃朝着猫离开的方向仰头嗅了嗅。
“方才,你难道没听见那只为首的花白猫说话么?”
“什……什么”说话?!
☆、第36章 那猫说它要报仇
“没错!那猫说它要报仇,让这些野猫帮它找人。”
那,岂不是和贤太妃的光景差不多了?梁荷颂惊得满背都是冷汗。
“难道它也有灵石?不过,灵石不是在太妃手中吗,旁人又怎么会……”
“这哀家也不知道了。或许,不一定是因为灵石。”
“那如此说来,我与皇上互换身子,也可能不是因为灵石?”
“这哀家就不清楚了,或许是或许不是。不过……”贤太妃围着梁荷颂盯着她转了一圈,“你要小心那冷酷皇帝。她是孝珍那贱人养大的儿子,定然心狠手辣。到时候指不定要了你的小命儿!不要怪哀家没有提醒你。”
她那日听见皇帝与心腹侍卫暗谈,说楼兰人要到了,到时候魂魄归位,会先让一个人的魂魄离体,另一个人先归位,然后在第先离魂那个归位。说先离魂的,很可能就回不了体……
贤太妃向来对皇上没有好感,贤太妃没继续说下去,梁荷颂也没继续问,只当是它跟平常一样,唠叨发泄。
贤太妃大都是白天在厉鸿澈的枕头上睡觉,夜里神出鬼没,到处巡视地盘。是以,出了菊园,二人,阿不,是一人一猫,就打算分道扬镳了。就这时,贤太妃忽然“噌”一下跳进她怀里。
“快!挡住哀家!”
梁荷颂忙抱进挡住,四下戒备半晌,却不见动静!
“喵嗷呜……呜……”
十一二步开外,蹿出个大个子灰肥猫,长相、身材都像条魁梧大汉似的,粗壮四腿走起步子霍霍生风,似要地动山摇!它绿幽幽的眼睛盯了眼梁荷颂,又大汉儿似的缓步走开。
梁荷颂低眼一瞧怀中。贤太妃已经炸成了一团圆毛球,被雷劈了似的根儿根儿直立。
“太妃娘娘,它已经走了。”
贤太妃探出毛茸茸的黑脑袋,四盯,确信那肥猫走了才从梁荷颂怀中高傲的伸直了脖子,训斥道:“哀家不是让你把那野肥猫宰了么!”
“太妃娘娘有所不知,那猫已经被盛妃娘娘养了,不能随便乱来……”
*
皇上爱猫,皇上喜欢有爱心的女人!所以,后宫里掀起了一阵养猫热潮,纷纷显示自己的爱心,以及对太-祖-皇帝的尊敬!倒是便宜了那些小畜生迎来了春天。主子们重视猫了,奴才们也自然不敢乱冲撞猫儿,路上碰见个个都要恭恭敬敬。
宫中的猫最近吃得饱,四处蹿得越发勤快了。眼下年关将近,不就便要开春了,夜里偶尔思春的猫儿呜嗷呜嗷地叫。眼下各宫都养着,等到开春后,不知会是什么热闹情况。
长春宫里,盛妃一早在几声低沉浑厚的猫叫声中醒来,可刚睁眼坐起来,便被床前的场景吓住了!
“啊!!!来人呐、快来人!”
姑姑催昙忙进来:“娘娘怎么了?啊!”
催昙惊得腿一软,打翻了架子上的铜水盆——“霹雳啪啦哐啷”!
“啊,老鼠!”
盛妃床前,是一堆毛茸茸的“老鼠山”,大大小小、青年壮年老年老鼠应有尽有!有的带着血丝已经死硬了,有的胳膊、腿儿、尾巴还在抽抽!
敲那蠕动的一堆,约莫又百十来只!
一眼见那老鼠山,盛妃又吓又恶心,直差点翻白眼晕过去!“哪个狗奴才干的恶作剧,给本宫拖出去杖毙,杖毙!!!”
盛妃刚吼完,便听窗台上一响,一声——“喵呜……”
盛妃、催姑姑循声望去,只见窗台上挤进来大半个灰色肥猫身,它莽汉似的脸颇有些绿林好汉的长相,嘴里还叼着只奋力蹬腿儿、吱吱叫的硕大老鼠,只有它脑袋那么大!
“娘娘!”
盛妃白眼一翻,晕死在床上!
宫女问:“姑姑,眼下娘娘被吓晕了,还去请不请皇上来看猫了?”
催昙道:“还请什么请,皇上已经被太后请去懿宁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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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荷颂一早就被孝珍太后请到了懿宁宫,一起吃了早膳。
早膳罢,梁荷颂见孝珍太后吩咐贺舍姑姑去喂猫。
“母后,您也养猫了?”
“养了只。梁才人那只黑猫时常在哀家宫里进进出出,起初瞧它到处偷吃,还觉得厌烦。久了,若它不来哀家倒还有些不习惯了。”
孝珍太后笑着,让贺舍将猫儿抱过来。这是只背部浅黄、腹部洁白幼猫儿,眯巴着眼儿,犯困。
“……”原来贤太妃嘴里所说的“正事”,是干这个!梁荷颂微微汗颜。
您觉得它可爱,贤太妃可天天骂你老人家是“老贱人”。
陪孝珍逗耍了一会儿,梁荷颂牵挂着厉鸿澈布置给她的作业,打算走了。孝珍太后说,想再跟她说一会儿话。
……说什么话就直说嘛,每次都弯弯拐拐的憋到最后,打好长的铺垫!梁荷颂坐下,静等孝珍开口。
“皇儿啊,哀家知道你心系国事,向来无心儿女情长,后宫中子嗣也稀薄得紧,最近也不见你去别的妃嫔住处。可是你对后宫有何怨言呐?”这皇上都许久不曾临幸其它妃嫔了,其它妃嫔时有想她旁敲侧击倾诉的。
“太后多虑了,朕这是最近身子乏累,不想太过劳累。”让她去宠幸后宫?梁荷颂一想起盛妃等等,就觉得满背毛刺。倒是皇上朝极宫中的男宠,她更感兴趣一些……
孝珍一听,立刻蹙眉担忧,难道真是如陆全笙禀告的那般?
“可是身子哪里不对?皇上,作为天子,开枝散叶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也是江山社稷的一部分啊!尤其是西土国送来的美人,也不能长久冷落了,好歹皇上也应该去看上一眼。”
“……太后说得极是。”她都忘了后宫中还有那么号人了……
晃眼,梁荷颂一下就看见了那青花瓷缸里养的小彩鱼,五彩斑斓。“西土国王送的这个礼,母后可喜欢?”
说起小彩鱼,孝珍太后就笑得合不拢嘴。
“哀家喜欢得紧。奔波数月,那天寒地冻一路竟未将鱼冻死,那西土国王也是有心。”
梁荷颂从懿宁宫出来,正遇见贤太妃像是被什么追着,一路狂奔,“噼哩噗噜”滚到她袍子下躲起来,不远处,果然见了一只大灰猫盯着这边儿,准确的说是盯着贤太妃。但它忌惮着梁荷颂,不敢贸然过来,呆了一会儿只能走了。
压下贤太妃炸得圆滚滚的黑毛,梁荷颂与它呆了一会儿,无意说起了孝珍太后养的那五彩斑斓的鱼儿。
“听闻那鱼只生长在海中。我大晋靠海都十分难觅,西土靠高原,竟还能得此鱼来献,可见西土国真真是富饶。”
却见贤太妃尖突突的小脸儿,呲牙咧嘴凶狠嘀咕道:“如此宝贝,倒是便宜了那老贱人!”
梁荷颂:“……”
告别了猫太妃,梁荷颂打算去看看西土国的那美人。她得好好表现!把皇上应该做的事都替他干了,他日各归各位,她就能出宫了!想想,都觉得美好得不真实啊!!皇上还是挺有良心的嘛!
那美人住在“揽月居”,名叫什么“步布梨朵”什么什么的。略长!一走进揽月居,梁荷颂就闻到一阵香喷喷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儿?”梁荷颂问一旁的康安年。
“奴才也未曾闻过。”
那步布梨朵从西土带来的婢女一见梁荷颂来,惊声叽叽哇哇了句什么,反正,梁荷颂只听懂了开头第一个字——“呀”!
梁荷颂刚坐下,便见一女人从帘子后出来,皮肤略黑,大胸,大屁股,把裙子绷得紧紧的!梁荷颂咽了咽口水,光看着两处,已经让她消化不良,更别说那柳条儿似的细腰了。先看了胸,梁荷颂才注意到她的脸,浓眉、浓眼、丰满厚唇,再看那两条粗壮健硕的臂膀,梁荷颂只觉……西土国王真的没有说谎吗?这真是他们国家数一数二的美女?
难怪那二王子跋山涉水也要过来找个媳妇,连穷宫女都不嫌弃,根本是饥不择食嘛……
“皇上……”步布梨朵大晋话说得有些飘,“你想吃点东西吗?”
步布梨朵变花样似的变出个一盘果酥,香喷喷的。梁荷颂一下就闻出来,这不就是她刚才进门闻到的东西吗?
“好香!这叫什么?”
步布梨朵浓黑大眼流转,□□瞟了梁荷颂一眼。“合合酥,是我们西土的特产……”
既然是特产,那一定要尝尝啊!梁荷颂品尝了一口,咂了咂嘴。味道鲜美,似水果味道,樱桃、葡萄还有什么果子来着?
梁荷颂又尝了一块儿,不知不觉,竟吃了大半!喝了一口茶歇了一会儿,梁荷颂便绝眼前有些迷蒙,脑子有些发蒙,至于耳朵边儿步布梨朵说了些什么,她也听不清了。
☆、第37章 朕中毒了
此时,即将“被失身”的厉鸿还在双菱轩里咬牙绣孝珍太后的“佛”字。可恶,早知道寿宴他就不该绣那个该死的玩意儿!
今日他本不想绣的,奈何双菱轩来了两个妃嫔——香嫔和余才人,来观摩学习。他也不得不周旋一二,装模作作样。二女看着他的动作,略有些惊奇。
“哎哟颂姐姐,你指尖儿又冒血点子了!”余秀玲道。
“……无碍。”
“这都冒了好几颗了,颂儿也是太辛苦。”香嫔忙拉过厉鸿澈的手,仔细翻看,直道可怜。
余秀玲接过话。“香姐姐说错了,颂姐姐这是有福。谁不知道,后宫里太后除了淑贵妃,其它妃嫔都不太热络了,这回倒是疼上颂姐姐了。”
是疼,他手指尖儿被扎了多少针眼儿!能不疼嘛!厉鸿澈暗暗腹诽。这一颗绣花针,倒是比舞刀弄剑还折腾人!
香嫔姓尉迟,名香言,是尉迟老将军的女儿,两年前送进来得宠了一段日子,但后来犯错被太后让淑贵妃下令掌嘴,怎知道掌了几下嘴竟就毁了容。唇周围的红肿消退后,竟然多了圈伤疤。是以,香嫔都蒙着半面绣有三朵绿萼梅的薄纱。半年前,她又染了恶疾,极具传染性,太后将她安排在延禧宫中,不许擅自出来,这回,香嫔是偷偷出来来双菱轩的。一直未有人报她病好,不想竟然已经好了。
尉迟将军在舜熙帝在世时便有谋逆之心,孝珍太后是吃过他苦头的,是以防他比防盛丙寅还防得紧!梁荷颂是尉迟将军推举进宫的,所以孝珍太后一开始便想铲除她!而下虽然示好,却也不能完全就说她喜欢梁荷颂了,指不定是为了母子关系不至于生嫌隙也未可知。
厉鸿澈听她们二人言语态度,应当是梁荷颂的姐妹。想他从前一心朝堂之事,后宫女人琐事从来不屑多过问,未想到竟有一日会整日处于琐事之中,焦头烂额!冷看了眼针线,实在不能忍,丢在一旁。
“颂儿妹妹,听闻前些日子你吃了不少苦头,姐姐重病被禁足在延禧宫,也未能来看你、帮助你,实在心里有愧。”香嫔虽然是将门之女,却语态嫣然,很有温婉气质。
余才人一拍香嫔的手背:“香姐姐,你可别这么说。你深陷泥潭,自己都命悬一线,又如何顾得了颂姐姐呢。倒是我没用,眼睁睁看着颂姐姐吃苦受诬陷,也有心无力。”
香嫔淡笑握住“梁荷颂”的双手。“不过现在好了,颂儿妹妹这颗明珠总算不必再蒙尘了,往后有皇上恩宠,就再也不必忌惮盛妃了。瞧,连太后都让颂儿来绣礼佛的东西,可见太后娘娘是真心接纳了你。”香嫔瞧了眼一旁盛放有布料、针线、金剪子的篮子。
余才人也跟着嗯声,笑。
这时,听雨进来:“才人,康公公来了。”
她话音还未落,康安年便冲了进来,将香嫔和余才人都吓了一跳。二人不禁皱眉反感——太监不经允许就冲进妃嫔的住处,是极不好的!厉鸿澈眯眼瞧了康安年一眼。康安年按捺住急色,跪地给二女请了安。
看了眼康安年的满头大汗,厉鸿澈开口:“康公公这般着急,可是皇上有急事召见?”
一抹额头急出的冷汗,康安年忙点头。“正是。皇上想即刻召见才人,才人快随老奴一道去吧。皇上有要事,怕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一刻也耽误不得!厉鸿澈立刻会意,对儿女道:“你们先回吧,改日我再来找你们相谈。”
说完,厉鸿澈便跟着康安年疾走出双菱轩。
瞧着厉鸿澈离去的方向,余才人笑僵硬在两颊,自言自语似的道:“姐姐自得了宠,性子似乎也‘变’了不少呢,越发目下无尘了。”
像她这样不得宠的妃嫔,放在后宫里,只怕连灰尘都不如。
“颂儿是长得清丽秀绝,一早我便料到她定然能得圣宠。”香嫔从门外收回视线,才见余秀玲脸上那丝落寞自怜:“你莫要多心,颂儿向来性子直些,但心地是极好的。后宫里姐妹最是难得,要当珍惜。你亦莫失落了。”香嫔整理了整理余秀玲的鬓发,“瞧,这么个活脱脱的美人儿,皇上见了,定然欢喜。日后,你定然也会得宠,莫着急。”
“多谢香姐姐,秀玲记得了。当初进宫幸得有香姐姐荫蔽,才得以熬过这七八月,秀玲日后定然知恩图报。”余秀玲低眉道,温言细语。
“瞧你说的,都是姐妹,什么报不报的,帮你,是姐姐欢喜,不图报。”
余秀玲抬起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很是感动。
“姐姐花容月貌,真是可惜了。淑贵妃,当初也是过分了些,竟然毁了姐姐的脸。”
香嫔眸子一暗。“她手不随她心,怪不得她。盛妃,才是罪魁祸首!”说到后头,香嫔温婉的眼眸忍不住翻滚起一丝恨意!恨完,又觉有些无力。
·
揽月居。
“皇上,你说我美不美啊……”
“……美。”
“皇上,你说我身材好不好啊……”
“……好,不过……比朕差一点儿。”
梁荷颂迷迷糊糊,只觉浑身发热,脑袋发晕,眼前的步布梨朵一层层剥了自己的衣裳,就只剩下个贴身穿的小衣,然后靠近过来!
一见那对木瓜般丰硕的大胸在眼前跳动,梁荷颂霎时间清醒不少!
“你你、你要干什么!”
步布梨朵媚眼如丝,扭着身子靠过来,十指碰上她肩膀。
“皇上果然不愧是皇上,中了药还能清醒。臣妾真是好生仰慕您的风姿……臣妾左等右等不见皇上临幸,也只能出此下策,皇上定然会喜欢的……”
“你说话,怎么不跑调了……”梁荷颂呼吸都觉吃力了,推不开步布梨朵。她不是说话不在调儿上么。
步布梨朵经梁荷颂这话一问,微微一个警醒,但见梁荷颂头昏脑涨、越来越不清醒,也就不害怕了,性感笑道:“臣妾见皇上风姿绰绰,说话就不跑调了……”
好俊俏的脸,好结实的胸膛,如此货色的男人,而且还是天子,若是浪费真是可惜!步布梨朵一边扒梁荷颂的衣裳一边腹诽着。她巴望了好久,也不见皇上来宠幸,今日这也是铤而走险,不过,也是值了!合合酥滋味极好,只要皇上尝过,定然不会追究的……
梁荷颂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如贤太妃的毛一样炸了起来!幸好冬天穿得厚,件数不少,但哪怕裹的棉球,那也有剥干净的时候啊!皇上,臣妾对不住你,今日要让你失身了……
且说厉鸿澈与康安年出了双菱轩,一路急急赶赴揽月居。厉鸿澈面色阴沉。
“到底出了什么事?”
康安年急得满头大汗,又有些害怕说了惹来龙颜大怒。
“皇……皇上,今早奴才跟着梁才人去了揽月居。进去之后便闻到一股子香喷喷的味道。后来,西土国的步妃娘娘就将奴才赶了出来。奴才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才人出来,又闻到那香气越来越重,便问了宫女……”
“说重点!”厉鸿澈不耐,冷声打断。
“奴才怀疑步妃娘娘给皇上的身子下了不该下的药!”
什么!!
厉鸿澈一把揪住康安年的衣襟拧过来:“朕不是让你看好她吗?!你就是这么看的?”
一把将康安年一扔,厉鸿澈只恨不能立刻飞到揽月居!
康安年也忙跟上去。
月前,厉鸿澈便找了康安年。也就是说,康安年前些日子就已经知道了,皇上,不是皇上。
揽月居殿内。步布梨朵已经将梁荷颂的衣裳拔得只剩最后一件,而她自己换上了花里胡哨的清亮衣裳,手里扬着小鞭子,啪啪的抽响了两回。
梁荷颂双手无力,早被这异域怪咖精神折磨了半晌,只恨不能立刻昏死解脱!抽她?她只恨不能抽得她皮开肉绽!梁荷颂拿着小皮鞭使劲抽,可是怎奈双手无力,抽在步布梨朵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罢了,皇上,咱们还是进入正题吧。”步布梨朵媚笑了声,朝梁荷颂扑下去!梁荷颂一下晕了过去。眼看就要开始柴火煮生米了。
忽然门砰地一声被踢开!步布梨朵还未来得及看清,便“哎哟”一声被一脚踢滚在地上,噼里啪啦撞乱了一地桌椅摆设!
等梁荷颂“啊”地一声惊醒过来,已经回到了乾清宫的龙床上,一旁正是满面阴沉的厉鸿澈,狠狠盯着她!
“皇上……皇上,真的你?!”
“……”难道还有鬼?
厉鸿澈正要警告她以后小心些,却见自己那具差点被强-暴了身子,凄楚可怜的靠过来,硬是塞进他这副不宽阔、且已被两大团肉占据大半壁江山的胸膛里,呜呜哭泣来。
“皇上,好可怕呀!那女人竟还想用皮鞭抽臣妾,臣妾要处死她……”“臣妾对不住您,让您失身了。”
“……若你真让朕的身子有闪失,你以为还能在这儿安然踹气儿?”厉鸿澈冷声。胆敢给皇上下药,那西土女人倒是不怕死!“谁让你去揽月居的!”
他怀疑,那女人有些不简单!
“臣妾本想是将皇上的工作干得更好更全面一些,怎料,怎料那西土女人实在凶悍!”
厉鸿澈重重哼了一声。厉鸿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凝眉说起了这两天一直在他心中盘旋的事。
“或许接下来一阵子朕没精力监督你认字,你自己想办法学习。”
“皇上怎么了?”
“朕前些日中的毒转移了,来势凶猛,这两日越来越严重!”厉鸿澈呼吸重了重。
“皇上,难道上次的毒还没解吗?”
梁荷颂一急,梁书蕙心狠手辣,竟想下毒害了她容貌,幸好那药被补药成分冲淡了不少,只是让她的脸冻伤似的长了几个硬包,用了生肌玉露膏也就散了,原本以为就此结束,没想到那毒竟然还可转移!
皇上说得这般严重,会不会危及生命?
“皇上,毒转移到哪里了?”
“……”厉鸿澈正了正色,瞥了她一眼,又移开,淡定的指了指胸前。“自七八日前开始,那毒便转移至此,硬块越来越大却触之胀痛。朕叫了御医来看,竟然没有一个看出朕中了毒!饭桶!”
“……”梁荷颂张了张嘴,瞧着厉鸿澈满面怒气严肃,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半晌。
“皇上,臣……臣妾有些话儿想告诉您……”
☆、第38章 剥了壳儿的荔枝
是夜,一道圣旨飞去揽月居——西土步妃冲撞龙颜,贬为步嫔。揽月居蒙了辱,关门闭户,不敢出来见人。
一只叼了老鼠的大灰猫从那门口经过。
门缝传来“啪”地一声打耳光的响声,接着便是两个女子谈话。
“没用的东西!让你潜伏在皇上身边是调查的,谁让你作死!就那么饥渴缺男人?”这声音略老辣冷厉。
“姑姑息怒。我是一时糊涂、被男色迷昏了头。不过,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那梁才人动作粗犷,且会武功,倒是皇上显得有些庸弱。”这是步嫔的。
另一个怒声打断:“这也叫收获?!你……!”“呵,罢了,我自将你的话禀告将军,下个月的解药有没有全凭将军定夺,休得怪我了!”
大灰猫在门外逗弄了下半死不活的老鼠,门就开了,那黑披风女人一脚踹来将它赶走。
“不长眼的小畜生,滚开!”
四宝斋里,梁书蕙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与她的姑姑赵花卉说着话。
“梁荷颂那小贱人,有些古怪!上回在崖边,我似见她像是会功夫。而她从前,是绝对不可能会功夫的。而且,皇上这几个月来的表现,也有些奇奇怪怪的。”
“嘶……那娘娘的意思是……”私下底,赵花卉仍然叫她娘娘。
而且,梁荷颂突然的独宠,来得也有些太突然了。梁书蕙思索着,但又无力。“不过,眼下我也自身难保,年儿去了姓黎的那女人宫里,指不定她会发现什么!”“今夜我修书一封,你务必传出宫去,送往江苏梁府!”
“守卫森严,奴婢定尽力而为。”
梁书蕙望着唯一的一根白蜡烛,咬牙、狠眼!眼下,皇上顾忌着盛将军还不敢处死她,但盛将军又一直没有动作,真叫她着急!指望盛妃,怕是指望不上,只愿这封信能顺利到爹爹手中,让她知道她在宫中的情况。
外头的人送来了完善,赵花卉端进来还受了来人好大一顿脾气。梁书蕙的名字而今在后宫中是臭了。饭菜只有两盘一碗,一盘腌黄瓜,一盘炒干豆,油水都没有一滴!
“内务府的奴才真是可恶!哪怕咱们娘娘再不受宠、再失了封号,那也是主子!竟然这么欺侮!”
“如此猪食,我梁书蕙才不吃!!”梁书蕙“哐啷”摔碎了碗碟,却引来了暗藏在破旧地板夹缝中的两条冬虫。冬虫受了热气儿爬出来吃食。冬虫吃了两口,竟倒地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动了!
二人看得心惊!
“娘娘,饭菜……饭菜有毒!”
梁书蕙惊出满身冷汗。差一点,她就被毒死了!“小贱人,竟然还想将你堂姐斩草除根!”她当年怎么就心软没有早些毒死她,让她成了个大祸害!
不!她梁书蕙决不能坐以待毙,决不能憋憋屈屈、默默无闻的死在这屋里!
梁书蕙思量了一会儿。
“我要你做一件事,你可敢?”梁书蕙双目阴狠,饱含决心,盯着赵花卉。
赵花卉忙双膝跪地:“若当年不是娘娘活命,赵花卉定早被淑贵妃打折了双腿,没命了。但凭娘娘吩咐,奴婢定然忠心不二。”
“替我……将这饭菜,混入盛妃膳食中!”
·
年关将近,宫中便多了发年关银、分发布匹、年货等等的事项,这些细致活儿都是淑贵妃来办。这时候,淑贵妃的地位和作用就显得尤其重要了,谁都是客客气气,不敢造次。
大晋几百年来,还未出过一位贵妃呢,可见其地位。皇后之位,若无盛妃相争,应当是非她莫属。
淑贵妃地位高,受人待见,自然有一人是极其不高兴。这人,便是向来与淑贵妃对着干的盛妃,盛凌岚。
盛妃刚装扮完,铜镜中美人鸦鬓云云,迎头一直金丝八宝攒珠钗,点翠缀珠,珠光宝气、雍容华贵,一张鹅蛋雪面,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衣裳也是精致华贵,艳丽的玫红色绸缎合宜的镶嵌着华贵的皇室赭黄,花纹繁密十分考究。赭黄这颜色和花纹,妃嫔中也没有几人敢穿。
“黎惜兰那女人已经迟暮了,竟还妄想与本宫争宠,还妄想当皇后?呵。”盛妃不屑地一声呵后,回头就见大灰猫又叼了一只大老鼠放在她脚边,差点惊叫,气得虚踹了灰猫一脚。
“畜生东西!别人养猫都乖乖巧巧,你倒好,天天把这些恶心东西往屋里叼!”
灰猫不痛不痒,蹲坐在那儿。盛妃骂完忽然想到了什么,吩咐姑姑催昙道:“皇上爱才,淑贵妃那贱人满腹心计投其所好,连双菱轩那目不识丁的都能给猫取个好名字,本宫也出身大家不能落后!去,给本宫好好翻翻诗经、楚辞,给这畜生东西挑个好名字!”
催昙左翻右翻,终于找到一个名字。“娘娘,《楚辞》里有一句叫‘吉日兮辰良’,这猫儿就叫‘辰良’,你看如何?”
“辰良?”盛妃拿捏着韵味,寻思了一会儿。“好,就叫辰良。你再翻看翻看,给这猫儿加上的贵气传说,明日便邀皇上共同来赏玩‘神猫’!”
“娘娘好主意!”
再瞧那猫儿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了,盛妃满面春风,心情极好的吃了早膳,却忽然腹痛不止!
“哎呀,本宫肚子……肚子好痛……”说完,盛妃已经满头大汗,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顿时,整个长春宫都急翻了天!
“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来诊治,发现,却让人大吃一惊!
“娘娘,您这是中了砒-霜之毒!幸好摄入分量轻,若是再重些,恐怕有性命之忧!”太医跪地道,满头都是。
经查,那毒就在早膳粥中!
“娘娘,奴婢去查过了,今早双菱轩梁才人的姑姑方玉秀去过内务府,动过咱们长春宫的粥米。”
“啪啦”一声,盛妃摔碎粥碗!
“那小贱人!仗着皇上几日宠爱就胆大包天了!斗到了梁家姐妹,竟敢把算盘,打到我盛凌岚头上!”盛妃一双眉目大怒圆睁,后面那一句字字咬得极重!试想这后宫,她盛凌岚还从未受过这等罪、栽过这种跟头!若不报仇,岂不是
“上回冬狩前夜,娘娘出疹子也出得十分蹊跷。很可能也是梁才人的计谋。眼下除了她,还有谁最怕人分走皇上雨露恩宠呢?”
盛妃怒拍了桌子,两颊苍白,眼角气得直抽-搐。“她想让本宫过不去这年,本宫便让她,过不去,这,一,日!”
乾清宫里,梁荷颂捧着一卷书,读得口舌发干。康公公已经知道她不是真皇帝了,也心知他对厉鸿澈忠心,是以,她也不必如从前那般大张腿应做粗犷状!
这两天下了场大雪,天气极寒,三王爷体弱,眼下又病倒了。她便准了哲颜哥哥的假,让他陪陪父亲。三王爷又咳血之症,恐怕时日也不多。哲颜哥哥孝顺,远走西北这么久,未尽孝道定然心疼。
梁荷颂忽然想起了厉鸿澈,但见他一直都冷冷酷酷的,脸上嫌少又喜怒哀乐的波动。
“康公公,你伺候皇上多久了?”
“皇上还是十三皇子的时候,老奴就一直在皇上身边儿,算算也有二十多年了。”
“那皇上少年时也是这么老成、冰冷吗?”说完,梁荷颂自觉失言,忙咬舌。这种大实话,不能乱说!
“主子的事老奴不敢妄议……”
果然是这样……
“不过,奴才喜吃水果,倒是懂些自然界的规律。”康安年含笑道。“才人看那荔枝,满身尖钉子,剥开来,里头却柔软无比,洁白无瑕。”
正在梁荷颂想厉鸿澈壳儿里头有多白多软时,小福子急急跑进来。“皇上,双菱轩的宫女听雨求见,说有要事要见皇上。”
双菱轩?梁荷颂一个疑惑。“让她进来。”
听雨满脸急色。
“皇上,您快去救救咱们才人吧。盛妃娘娘带了人来把才人捉住了,说我们才人下毒害她!逼着我们才人认罪。才人不认,便要掌她的嘴……求皇上,快去看看啊……”
☆、第39章 双菱轩有砒-霜?
梁荷颂才到双菱轩外,便听见里头有骚动喧哗。如此阵仗,后宫中出了盛妃,恐怕也没有别人能做得出了。
“皇上驾到——”太监刚喊了这一句,盛妃便盈盈弱弱的从屋子里扑出来,一下倒在梁荷颂怀中!
“皇上,臣妾今日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赤手空拳接老虎,梁荷颂只觉瞬间浑身上下一个激灵!更让浑身一“激灵”的,莫过于你的敌人,且是死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倒在你怀里,蹭脸蹭头求抚摸啊!
哪怕这只老虎长得再华美、模样再惹人怜,她也,没,兴,趣!若是一会儿能借皇上之手教训她,就好看了。
不着痕迹地将盛妃推到一边,梁荷颂透过房门大致看了眼屋里头——盛妃带来的人,宫女、太监、侍卫将双菱轩的奴才押着跪了一地。听蝉脸上泪痕斑驳、嘤嘤啜泣还有红肿,显然被打了。唯有皇上一人不屈地直挺挺站着,那架势应当是被人强迫着下跪未遂。
让皇上下跪?盛妃也是胆儿够肥啊!梁荷颂瞟了盛妃一眼,道:“有何冤屈,进屋慢慢说,兴师动众、喧喧哗哗,让人听了不好。都,进屋说话吧!”
说完,她便大步往里去,听雨紧跟其后。
盛妃“可怜状”未能受到安抚怜爱,暗暗咬牙恨瞟了里头“梁荷颂”一眼。
小贱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平日对她不行礼、不低眉就罢了,这人赃俱获竟然这般目中无人!她就不信治不了她!
“到底怎么回事?”梁荷颂装模作样地坐在椅子上,瞟了一眼满屋子人,以及问心无愧般、直直站在一旁的厉鸿澈,与他交换眼色,让他快过来,匍匐,喊冤,求饶,解释……
“皇上,臣妾今早吃完早膳便中了砒-霜之毒,经查证,只有双菱轩的姑姑方玉秀的动过我长春宫的粥米,之后再无旁人。”
盛妃珠翠未点,衣裳也宽松,作病中打扮。
看了看盛妃苍白的两颊、略干的嘴唇,梁荷颂寻思,确实像中毒过。
“会不会其中有误会?宫中人多手杂,或许是奸人嫁祸爱妃。岚儿不若再想想?”
梁荷颂说罢,又给厉鸿澈一个眼神,让他过来求饶喊冤。可见他站直如松,根本不动。虽然知道他是皇上,骨气硬朗,不可能愿意轻易向女子求饶,可是在她那区区才人之躯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嘛。不过,她也是知道,皇上是不喜与妇人争长短的,是以他的沉默她也能理解。若是为保命就痛哭流涕,那才不是皇上呢。她亦会觉得鄙夷。唉?不对啊,为何她觉得自己就能问心无愧得跪地求饶?嘶……
“皇上,臣妾知道你喜欢梁才人,可是您也不能因此就忽略了她狠毒的心啊!臣妾今早腹痛难忍,差一点就见不着皇上了!若是皇上不信,臣妾可以立刻传召太医,他们都是皇上亲自拨给臣妾的,对皇家忠心耿耿绝不会胡言!”
“好,传太医。”
在传太医的过程中,淑贵妃来了。她虽还未接管凤印,但暂替皇后之职,管理后宫,这样的事是定然不能缺席的。现下倒是还未惊动到孝珍太后,若是本就防备着尉迟一系后宫势力的孝珍太后来了,只怕皇上的处境会更加不利!
不一会儿,二太医到了,跪下异口同声。
“皇上,盛妃娘娘确实中了砒-霜之毒,幸好量不大,否则性命堪忧!”
太医言之凿凿,并不像有假。
盛妃向来只把她当做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据,虽狠辣,但应该不至于用自己的生命来扳倒她个小小才人。梁荷颂暗暗思索。难道,有人从中挑拨,借刀杀人?
“皇上,方才臣妾带人来双菱轩,在那梅花树底下发现了这包未用完的砒-霜,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在。皇上,还请您公正定夺!”
盛妃满面委屈。
淑贵妃扫了一眼屋里场面,有皇上在场,当然是以皇上的意见为主,她也只是辅助提议罢了。
“皇上,看来盛妃妹妹确实是受了委屈。只是,皇上也不能听一方之词,还是要听听梁才人的解释才好,免得让无辜之人蒙冤、让恶毒之人逍遥法外。”
淑贵妃言语神态通达,公正沉着。
但淑贵妃之貌在盛妃看来,就不是如此了。盛妃冷冷一哼,若不是碍于皇上在场,她真想撕下她那张假仁假义的面皮!
狠狠舒了口气,盛妃才压抑下对淑贵妃那口火气,斜目挑眉看“梁才人”:“淑贵妃说得并无道理,梁荷颂,你还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儿快儿的说了!不然,恐怕就没机会再说!”
人证物证俱在,看她还狡辩什么!
在梁荷颂期盼的目光下,厉鸿澈终于有了动静,上前两步,但依然未跪:“我只问你三个问题。”
盛妃不解气,也不想理。她这次可是真的受了大委屈,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折腾过!“本宫干嘛要回答你这个、这个要毒杀本宫的恶妇?!!”
“不回便是心虚,既然如此,这案子还有什么好审!”
厉鸿澈冷声,自有一股一锤定音的决断感,一时竟让盛妃哑口无言,让淑贵妃也是惊目看她——梁才人,竟然有如此气魄,不过,她也是因着皇上宠爱才敢嚣张吧,放她身上,也是万万没有那个底气……
淑贵妃心中一黯。
“……回、回就回!本宫是受害者,还怕你这个凶手了?”
盛妃一答应,梁荷颂就有预感,她得输。再看皇上,他满脸沉着严肃,负手而立,虽然胸前波涛滚滚的,神色还是挺迷人的。
“第一,天下砒-霜可独我双菱轩有?第二,你中砒-霜毒,为何不去别处有砒-霜的地方,而火急火燎直往双菱轩来?第三,是谁告诉你,是我下毒害你,那砒-霜又藏在海棠树下?”
“我——”盛妃张口,竟然不知如何下口辩驳。
“你回答不上来,朕……正是心虚吧。因为你也没有真正的切实证据说明毒是我下的!砒-霜不是双菱轩独有;你早上中毒、中午清醒,下午就急急奔来捉我,目的性太强!再者,你亦说方玉秀是‘看’过长春宫粥米,并不是‘下毒’。所以,此案证据仓促,疑点颇多,并不足以证明我有罪!而你进来便抓人、打人,才是真正失了体统、体面。”
厉鸿澈一口气说完,条理清晰,沉稳有序。梁荷颂也是看呆了,不想皇上不吭气儿就不吭气儿,一吭气儿就是个响的啊!若皇上真是个女人、是个妃子,定然能灭了别人,当上皇后!梁荷颂心说。
“以上,是针对第一、第二个问题。至于第三个问题,只要你回答上来,便可找到真凶!当然,若是回答不上来,那便是你猜想推测,我梁荷颂,也只是‘可能’的凶手之一。”
厉鸿澈说完,视线落在盛妃身上。盛妃一个警醒,在那冷厉的目光下竟然有些害怕。
“岚儿,究竟是谁告诉你,下毒的是梁才人下?”梁荷颂正色公正状问,已经能想象盛妃苍白着脸、结结巴巴哑口无言的困窘样。
“皇上,我……我……”盛妃结巴了半晌,只得低头沮丧道:“没有人告诉臣妾,是臣妾自己……自己推测的。”声音到后头弱下去。
“既然是推测,那也就是没有真凭实据了。”梁荷颂准备结尾,扶起母老虎盛妃,“放心,你中了毒,这事朕会再继续追查下去。今日之事就……”
“皇上!双菱轩的姑姑方玉秀,上吊自杀了!”小福子跑进来,满头都是惊吓出的冷汗!
什么?双菱轩的姑姑上吊?方玉秀,不就是去看过长春宫粥米的那个人么。难道是畏罪自杀?一瞬间,在场的人,除了梁荷颂与厉鸿澈以外,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此处!
梁荷颂心下一个咯噔,看厉鸿澈也是皱眉凝思。皇上,应当也不知道缘由。方玉秀是个宽和忠孝之人,她当时也是亲自考量过,是个把稳的,怎地……
就在这间屋子的众人说话的时候,另一间奴才住的屋里,姑姑方玉秀已经上吊死了。身子还柔软温热着,刚断气,不过死状可怖,女子都不敢看。梁荷颂自然也属于女子,不敢看!
“皇上,找到一封遗书!”
那封遗书呈上来,梁荷颂在满屋子人的紧张瞩目下,接过来展开,通篇扫了一遍,嘶……这写的什么,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抬了抬眼皮,见满屋子人都在看她反应,而厉鸿澈则是有些无语状瞥着她,定然知道了她这“处境”……
“皇上,纸上有灰,奴才给您擦擦。”康安年将遗书拿过掸了掸莫须有的灰尘,倒了个面儿,递回去。
……原来是拿反了。厉鸿澈暗叹了口气。他也是糊涂,竟然还指望她救他……
扫了眼屋中众人,厉鸿澈心下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他不曾想到,宫中有如此狠毒心机之人,竟还做了两手准备,确保将他害死。这是得多恨他,不,应该是梁荷颂!该死,他这罪,可都是替那女人受的!她倒好,舒舒坦坦地坐在那儿。
遗书上,方玉秀坦诚是她在主子梁才人的命令下,不得不在粥米中下毒,事后害怕、愧疚,心内不安,唯求一死,能够谢罪。
派人鉴定了字迹,确然是方玉秀亲笔!
一条人命带动的大反转,盛妃大仇得报的狠笑差点从红唇边角溢出。
“梁,才,人,你还有何好说!活生生的一条命啊,你可不要说谁活腻了,拿命来冤枉你!古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呐!呵。”
盛妃倒是难得说出一句古语。她最不喜欢舞文弄墨。
“谁看见她张口了?”厉鸿澈一口反呛,扫了一眼屋中之人。无一不在他威严逼视之下噤声。“谁能站出来说看见方玉秀是自杀了?”“凶手逼迫她写下此书,再将她吊死也是不无可能!皇上,请下旨彻查,还双菱轩一个清白!”
幸好皇上还冷静!梁荷颂点头,捏着把冷汗道:“梁才人说得有……”理字还未出口,便被屋门口进来的人打断!
“心如蛇蝎!强词夺理!难不成要那死人从地上起来再指证你一回,你才肯认罪?!”略上年岁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太后娘娘驾到。”
孝珍太后在一群奴才搀扶、簇拥下进来,身后跟着余才人余秀玲。方才她正在懿宁宫陪太后说话,闻了讯便一同来了。
先是海棠树下的砒霜,后是双菱轩姑姑方玉秀以死忏悔、坦白罪行和主谋,这事儿,确实不好办了!
梁荷颂暗自着急。
“皇上,哀家知道你宠爱梁才人,可是是非公道、善恶原则不可磨灭!若是我皇家都如此,那天下可还有‘理’,还如何让百姓臣服?”
孝珍太后被气得不轻,直咳嗽。若是被端敬太后知道,免不得又要说她孝珍不如她,执掌个后宫乌烟瘴气!
“太后,此案尚还有疑点,作论断还早了些……”
“只要凤印还在哀家手中,哀家便不许这个孽障再在后宫中,仗着皇上你的恩宠,再施这种狠毒伎俩、毒害他人!这两个月来,哪次事情没有梁才人!”
☆、第40章 雪中送月事带
人证、物证、一条人命,再加上孝珍太后的愤怒,梁荷颂再力争,厉鸿澈再有理由,这回也是难逃一难!
虽然凤印在太后手中,但暂时掌管后宫的是淑贵妃,好在淑贵妃处事向来稳重、宽和,在皇上和孝珍太后之间斡旋调和,暂将“梁才人”罚去暴室,待查明真相,再施刑法,或者无罪释放。
“梁才人,去了暴室你要好生思过,绝不可再生事端。”淑贵妃道。
“她要的可是我盛凌岚的命!就罚去暴室呆几日?皇上,太后,难道凌岚的性命在你们眼中就如此轻贱么……”盛妃瘪了嘴角,眼泪婆娑。
“盛妹妹,并不是说就不罚梁才人了,只是皇上也说了,这案件尚还有疑点。盛妹妹向来体恤皇上,应该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让皇上英明蒙尘吧……”淑贵妃宽慰道。
竟敢抬出皇上来压她!盛妃咬牙暗恨,却不能顶嘴,眼下太后脸色已经很是难看,气喘咳嗽,别给气晕了就是她的罪过了。
盛妃松口,梁荷颂送了口气,回看了眼淑贵妃黎惜兰。她正好也宽慰地看来,显然是揣度明白了皇帝的心思,有意相帮的。淑贵妃与孝珍太后走得近,明着意见相左也是不易。
还是盛妃善解人意,梁荷颂暗道,后宫女人中,恐怕也只有她对皇上是真心实意的好了,其它的多多少少都夹杂着荣华富贵的争夺。谄媚讨好,都是为了自己的地位的多。
就是苦了皇上,这回又要去受阵子苦。
毕竟盛妃的地位和娘家势力摆在那里,情况又于双菱轩不利,梁才人不可能安然的呆在双菱轩里等着那微乎其微翻案可能,罚去暴室已经是最轻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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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十四日,便是大年。厉鸿澈在这个寒冬腊月的时候,再被关进了暴室,做浣婢。
这天儿的井水,都能冷掉一层皮!到这化雪的夜里,更是冻得让人碰一下都如挨了一刀似的!浣衣局本是可以烧热水洗衣的,可是暴室就不同了。暴室本就是惩罚人的地方,烧热水?
做梦吧!
趁着夜半三更,梁荷颂披上黑披风,带上吃的,与康安年一同秘密前往暴室。还是上次厉鸿澈教她“床前明月光”的院子,只是今晚没有月亮,只有院里屋檐边挂着的数盏大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曳,照亮半片儿院子。
踏进来,梁荷颂只见那一堆脏衣服山,听见洗衣声却不见人。
“皇……皇上……?”
梁荷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扑过去一把握住厉鸿澈的双手,“皇上,你怎么在洗衣服呢!这水,这水这么冻手!会冻坏的!”
这哪里是手,根本是冰块!梁荷颂忙把厉鸿澈双手揣到自己怀中暖着。都怪她不好,没能救他。
厉鸿澈似洗了一日的衣裳,有些飘忽,虚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借着幽暗的灯光看清楚了来人。
“你怎么来了……走,快走!你身为天子,应当公正,否则便不足以服众,落人口实。”
她大半夜冒着寒冷来,他竟然赶她走?梁荷颂使出绝招——
“皇上,快,快吃点东西吧。你肯定没吃饱饭,是不是?”梁荷颂解开食盒盖子,立刻香喷喷的鱼肉味道飘出来。
厉鸿澈推她的手顿了顿,但也仅仅是顿了顿,撇开头。“我不饿,你不要再来了,想帮朕,就好好查案子。这样带吃的,兴师动众,惊动御膳房,那便是惊动了整个皇宫,只会让事情越发糟。”
“臣妾知道御膳房人多口杂,所以,这些都是臣妾亲自做的,除了康公公,没有人知道!”当然,贤太妃她没有算在“人”之内。至于角落里贤太妃那张盯着她的黑脸嘛……只怪天儿太黑,梁荷颂真没看见!
“真是你做的?”这菜,色香味俱全,极为精致,真是她做的?厉鸿澈难以置信!
梁荷颂重重点头。
“臣妾指天发誓,若不是亲手所作,天打五雷轰!”
“……”厉鸿澈端起热热的饭碗,手终于渐渐找回了些只觉,可是实在冻僵太久,指节发肿,筷子拿起又掉,拿起又掉。
梁荷颂捡起,对他笑了笑,夹了块红烧肉喂给厉鸿澈。厉鸿澈一愣,迟疑了许久,瞟了一眼一旁正盯着瞧的康安年。
康安年忙低头。
“皇上,才人,奴才到外头守着。”
闲杂人等走了,厉鸿澈才吃下了这口肉。入口即化,口感简直……不要太好!多少年,他没有吃过这种家常的口味。
“臣妾寻思着皇上定然饭菜没有什么油水,所以做得油些,耐饿。”梁荷颂又夹了一大块肥瘦各半的烧肉,递过去。厉鸿澈却皱眉侧开,不吃。
“皇上……您是嫌弃臣妾厨艺不好么?”
厉鸿澈冷看了她一眼,视线投去那食盒中的那条油滋滋的肥鱼,嗯了一声。
梁荷颂立刻会意,忙丢了肉,去夹了块鱼肋骨上的肉,喂过去。果然,厉鸿澈咬上去。
“小心刺,慢些吃。”
就这样一口一口的,梁荷颂都喂着吃完了一顿饭。
梁荷颂也不能久留,将厉鸿澈扶到简陋的床榻上躺下,便打算告辞。
“皇上,臣妾明日再来看你,这件案子,臣妾已经让人全力在查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只是要委屈你再这儿再委屈两天。”
她查?厉鸿澈并没有寄希望于她,他已经让暗埋的心腹在查了,不过看梁荷颂认真的样子,竟不忍说破。“好。”
“皇上,这些……”梁荷颂说着拿出一大口袋软绵绵的东西。“皇上,臣妾一入冬月事就容易提前,这些东西你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厉鸿澈从露着的一角一看,竟然全是月事带!
见厉鸿澈虚弱的脸,霎时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梁荷颂知趣告退。
“皇上,臣妾先行告退了。”方才皇上上,开春,他们就可换回身体,而下只要过去这个年关,就是来年春了。
梁荷颂刚走出一步,便忽然被拉扯住了袖子,回头一看,竟然是厉鸿澈拉着了她。借着油灯,梁荷颂忽然发现他双颊有些发红。一摸,烫得厉害!
“留下来,陪陪我……”第一次,梁荷颂听见厉鸿澈对他说“我”字。一时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呀皇上,你发烧了,臣妾马上去找太医来。”
“不,不要太医……朕要你,要你……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梁荷颂不得不坐在床边,厉鸿澈头靠上来,放在她腿上。
“好渴……”厉鸿澈声音略哑。
“臣妾马上去倒水。”梁荷颂端水过来,厉鸿澈却拧眉嫌弃。
“太冰……”
好像是有点冰。可是这屋子里也没有煮水的器具,这可如何是好……梁荷颂正着急着,便听——
“用你的口,暖一暖……”
“皇……皇上,您是要臣妾……”用嘴巴喂?
厉鸿澈半闭着眼睛,似非常虚弱,咳嗽了两回。梁荷颂心一软。算了算了,就当亲自己了。
于是,她含着冰水,直直朝厉鸿澈低头亲下去。
水有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再到口中,果然暖了许多。双唇相接,寸寸辗转相容。这一瞬间,仿佛两个灵魂连接在了一起,身子各归各位了一般。不过,梁荷颂猛地睁眼,发现依然未换回!不过,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是真真切切的!亲吻的时候,仿佛……
一壶茶水,竟然全数在四唇相接中,渡了给厉鸿澈。大概皇上病得厉害,所以吞咽得越来越慢,最后一口费得时间尤其长!直让她差点透不过气来!憋得她两颊滚烫烫的!
吁吁喘了气,梁荷颂累擦了擦唇边的水渍,然而厉鸿澈竟然还微微张着唇齿,等喂。
“皇上,您已经喝完一整壶,没水了……”
“……”厉鸿澈这才睁开眼睛,虚弱喘息道,“罢了,今夜多谢你。”说完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皇上,皇上竟然对她说“谢”?真是……难得!梁荷颂一摸他手背,还冰冷得紧。心下略有不忍,便将他双手合拢,放在怀中暖着。厉鸿澈烧着烧着似睡着了。
“皇上。这回,苦了你了……”
梁荷颂心下恻隐,本是自言自语,却不想听厉鸿澈梦呓般道:
“幸好被罚的……不是你……”
说不感动是骗人。自爹娘去世,她受尽苦楚,后虽被哥哥接走,但哥哥也是忙于官场,鲜少有掏心窝对她好的人。
梁荷颂把他双手合上,往胸口里放了一层,贴胸口放着,直到暖热了,才将他的被子角都仔仔细细地掖了一回,才走。
而就在梁荷颂离开之后,床上因为高烧昏睡的厉鸿澈突然坐了起来,双眼清醒有神,虽然两颊微微酡红,可半点虚弱之态都没有!
他穿好衣裳,翻身下床。
这时,忽然有两个黑衣人从半开的窗户翻进来,恭恭敬敬的跪在厉鸿澈跟前。
“奴才冯辛莟。”
“奴才高宝禅。”
“叩见吾皇。”
“查得如何?”厉鸿澈冷声,已经穿戴整齐,正襟危坐,神态一派天子威严。
“回禀皇上,奴才已经查到了真凶,正是前些日子被禁足四宝斋的梁更衣搞的鬼!那方玉秀与从前敏才人屋里的姑姑方翠珠,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这回是受了梁更衣身边的姑姑赵花卉的撺掇,下毒盛妃娘娘,嫁祸给您。”黑衣人之一的冯辛莟道。此人是假“男宠”真属下的冯辛梓的胞弟。
另一个黑衣人名叫高宝禅,接过话继续说:“方氏两人先后相隔两年,入宫。因着思想不合,所以一直没有过多来往,宫中并无人知道她们两人是姐妹,若不是圣上英明,让奴才二人去四宝斋夜探,恐怕奴才也难以这么快查到真凶。”
厉鸿澈冷冷一哼。“不想朕这后宫,真是养了一窝蛇蝎!蛰上一回,便要命!”
其中一人高宝禅,心直口快:“不过,梁才人对皇上真是极好,温柔贤惠,秉性纯良,哪怕在皇上的身子里对皇上也忠心耿耿,也不枉皇上下午在自泼冰水,施展苦肉计。”
他正说着便被身旁的冯辛莟捅了捅胳膊,这才发现厉鸿澈眼神如刀,锋利削来!
高宝禅吓得,满头冷汗!“奴才失言,奴才失言……皇上恕罪!”
厉鸿澈森冷的脸和视线,却渐渐暖了暖,唇角浮现些许笑意,竟然未生气。“你说得句句属实,如何是‘失言’。梁才人,确实是极好!待朕回归,定然大加封赏!”
厉鸿澈负手,看了眼床边梁荷颂方才坐的地方。那毯子还留着她留下的褶皱。他改主意了!若是到手的女人都拱手送走,他厉鸿澈不是圣人,那是太监!!
他是见了鬼,才会许下那天蠢级别的诺言!不过,公然反悔未免有伤天子英明,且可能让这女人罢工,那可就不好办了。强攻不行,那他便只能采取迂回路线……
从现在开始,直到楼兰人到京,他要好好合计合计。定要让她忘了厉哲颜,对他死心塌地,安安心心的在他身边当个小媳妇……
哼。厉鸿澈唇角拉开个满腹阴谋的笑,看得二侍卫属下具是一吞口水。看来梁才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二侍卫离去,厉鸿澈坐在床边带着丝儿浅笑,摸着嘴唇,仿佛还停留着那摩挲。这回亲吻时间长,他清晰的感受到。仿佛四唇相接的瞬间,他们的身体有各归各位的感觉……
那女人的滋味,比她做的鸡鸭鱼肉,还好……
正回味着,厉鸿澈忽感腹部一痛、身下一粘!伸手去摸,厉鸿澈借着油灯一看,满手血红!
瞧了一眼床头放着的月事带,厉鸿澈心头的火山噗噗喷着岩浆!可恶!那楼兰人要走到何时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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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荷颂连夜回到乾清宫,便求上了贤太妃。那些个手下官员她自是已经叮嘱了,但是总觉得不是很放心,试问还有什么比这些整日到处乱蹿、闲得只剩没有上房揭瓦的蛀虫猫们,消息更灵通?光凭嗅觉一条,就已经难逢敌手!
“太妃娘娘,您就帮帮忙吧。您不是跟盛妃宫里的那只大肥猫很熟吗,求求您了,去打听打听,怎么样?”
提起那只壮汉猫,贤太妃就龇牙咧嘴、凶神恶煞:“你竟敢让哀家牺牲色-相去跟那等蠢猫来往?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