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明,过早的肉身触碰会导致两个人失去灵魂上的碰撞。”①
“我们可以慢慢接触,我知镜明亦是谦谦君子,绝非轻浮之人,可否待我准备妥帖再行这夫妻之事?”
哄人开心的话,郁善音是张口就来。
短短两句,就把问题抛回给符去雪,还顺带给他戴了个“谦谦君子”的高帽。
符去雪微微蹙眉,似有疑惑。
郁善音尽量笑得自然柔和,但僵硬的唇角还是暴露了她的心虚。
她左手还被符去雪攥在手里不断揉丨捏,窗外的风雪顺着未合严地缝隙钻了进来,冷冷拍在两人身上。
大殿空寂,白玉案上的纸张随风翻卷了两下,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符去雪垂眸思索片刻。
而后,他抬起幽深黑眸,语调温和,“夫妻之事是什么?音音好像很抗拒。”
符去雪毫不避讳,满脸纯真懵懂。
他白皙脸庞绽出两个浅浅梨涡,眉宇朗朗,自带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符去雪自始至终都盯着郁善音的眼睛,温柔似水的眼神似乎能把少女的心给融化了。
他怎么可以用如此懵懂无辜的语气,问出如此令人脸红羞耻的问题?
郁善音怀疑此男在勾引自己。
好在郁善音从小就对异性没什么兴趣,就算是进入青春期,也只是突然对各式各样的言情小说迸发出“报复性”的热爱。
哪怕到了成年,身边忽然窜出来许多优秀的追求者,郁善音仍旧一副“清心寡欲,云淡风轻”的模样。
就连她身边的朋友都吐槽过她,不是性丨冷淡就是“拉”装直女。
所以,即便符去雪皎若玉树临风,美如玉雕菩萨,她郁善音也绝不会对他青睐有加。
“夫妻之事嘛,待你我都准备好了,我便会教给镜明的。”郁善音忍住尴尬,抬起另一只手拽住少年手臂,含情脉脉望着他。
为了安抚符去雪,郁善音故意身体前倾,作势要拥向他,符去雪却一个侧身躲了过去,顺势松了她早已被揉得泛红的玉手。
“音音,你有些……”符去雪顿了顿,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明亮的眼神忽然暗了下来,他淡淡吐出一个字:“脏。”
“脏?”郁善音愣了一秒,低头看向自己泥泞斑驳的绣鞋,又摸了摸妆花的脸蛋和散乱的墨发,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若不是被丢弃在这荒无人烟、鬼物肆虐的绝境中,她怎会落得这幅狼狈模样?
符去雪怎能跟着他人取笑她。
“音音,我来服侍你沐浴更衣罢。”符去雪不等她回应,便笑吟吟地握住少女纤细的柳腰,一用力就将人抗在了肩膀上。
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竟有如此大力。
是郁善音小看了他。
-
偏殿后,露天净室,以天然温泉改造的温热汤池飘着缕缕春雾,朦胧飘渺,整个浴池用白玉石堆砌,水雾蒸腾弥漫。
池旁两棵红梅开得鲜艳,再往外便是四方形回廊,连结着东南西北四扇门。
“镜明,你知道男女有别吗?”郁善音咽着口水,站在山水屏风内侧瑟瑟发抖。
“嗯?有何区别?音音要教我吗?”符去雪就站在另一侧,两人仅有一障之隔。
区别可大着呢。
郁善音无奈,“以后教你。”
郁善音自然是不愿意符去雪帮她沐浴更衣的,不论她如何劝说,符去雪依旧不肯离开。
理由是,一旦他离她九丈远,殿外的鬼物便会伺机而动。
郁善音实在没辙,只能用绸带蒙上他的双眼,嘱咐他只可待在浴池边的屏风内侧。
软磨硬泡下,符去雪答应了。
少年背靠屏风,乖乖坐在雕花矮凳上,坐姿端正,一丝不苟。
郁善音发现他在男女方面的“无知”与“纯洁”并不是装出来的,仿佛是他从未接触过女子,更不知道该如何同异性相处。
“哎,还好他不懂。”
郁善音脸颊绯红,被水蒸气熏得有些昏昏欲睡。
“音音在说什么?”符去雪刚想转过身,郁善音瞬间清醒,立刻制止道:“没什么,我马上洗好,你先不要动。”
符去雪轻笑,“好,我不动,我等音音。”
他又乖顺的坐了回去。
郁善音迅速搓洗了几下便湿漉漉的上了岸,她看了眼屏风,转头盯着水波潋滟的浴池,雪玉小脸登时烧红一大片。
她穿什么啊?
除了那身婚服,她没有任何衣物!
“怎么了?音音。”符去雪从屏风后走出,绸带还蒙着眼,他关切道:“可是没有换洗衣物?不若音音先穿我的衣衫,如何?”
郁善音眉头紧锁,见他转身,“噗通”一声又跳回浴池,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好,多谢镜明。”
她怀疑符去雪是故意戏弄自己。
但她找不到证据。
符去雪给她的衣物略带异域风情,黑紫色的锦衣,禁口绣着银丝缠枝莲,裙摆以银铃做装饰,一旦走动便会发出清脆的响铃声。
南巫国的人似乎极其喜欢银饰。
符去雪本人亦是如此,银镯璎珞、朱玉宝石披挂在身,腰环纯银腰链,尤显风姿俊逸。
他那一头如海浪般蜷曲的墨发,从两侧挽起两股发辫,银簪固定,单耳点有一支缀有红宝石的银耳环,别有一番异域王子的风味。
符去雪的衣衫偏大,郁善音穿上有些别扭,为了不让自己空荡荡的胸襟漏风,她果断捡起腰带往自己身上狠狠缠了几圈。
待一切收拾好,符去雪便想带她回寝殿休憩。
郁善音哪能同意,跟符去雪同睡一榻无异于羊入虎口。
符去雪没有强迫她,而是把她带到寝殿外的回廊。
一口硕大的银色囚笼在月下闪着寒光。
笼子里的锁链不翼而飞。
符去雪细长的指节缓缓拂过笼身,清泠的眸子悄然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病态幽光。
是悸动,是兴奋,甚至是痴迷。
郁善音的目光跟着他的玉指落在寒光凛冽的银笼上,冷意从脚底板直冲颅顶,瞬间汗毛直立。
符去雪沉醉在荒谬的臆想里,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温润笑意,语调柔得能淌出水来,“音音,今夜你便睡这银笼里罢。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不是找茬是什么??
她郁善音就算故意找茬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郁善音站在他身侧,心跳如鼓,又气又恼,可又不能和他撕破脸。
一阵冷风吹过,裹挟着殿前花苑的幽冷梅香拂过郁善音的衣摆,清脆银铃叮当悦耳,郁善音却心烦意乱,“镜明,夜里凉,我睡这笼子里怕是挺不过去……”
“我想,我想同你进寝殿……我可以打地铺的!”少女咬着樱唇,眼尾微微下垂,一双拳头垂在腰侧攥得要紧。
符去雪眯着眼眸,伏在她耳畔,轻声细语,似是低声诉说情语:“不可以哦,方才是音音先拒绝和我同房的呢。”
好记仇。
他怎么能如此小肚鸡肠?
郁善音有些负气,一方面她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虽然为人处世左右圆滑,但若真的被人冒犯,她可不会委屈求全。
“也好,既然是我主动提出分开睡,那我更该言出必行,以身作则。”郁善音往后退了两步,主动与符去雪拉开距离。
既然寝殿进不去,那大殿、偏殿、净室总能去吧?这雪玉宫殿如此阔大,还能没有她一小女子的容身之地?
权当符去雪是在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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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乌云笼月。
郁善音立在雕花门外,静静等待着符去雪熟睡,由于室外过于阴冷,她整个人都在打颤,腿脚早已失去知觉。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殿内烛火自然熄灭,再无半点动静,郁善音猜测符去雪已入睡,她便蹑手蹑脚地朝净室挪去。
浴池离寝殿并不远,一刻钟便能走到,但没了月光周遭便是一片漆黑,郁善音只能一步一试探地往前摸索。
“咔嚓。”
黏腻清脆的一声怪响。
有什么东西被她踩碎。
郁善音应激性地收回前脚,昏暗中,她俯下身艰难辨别出脚下的那摊碎渣。
“蝎子?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蝎子?”还没等她想明白,小腿处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扎痛触感。
郁善音小脸一白,慌忙撩起裙摆,一只赤足蜈蚣正顺着她的鞋袜往膝盖上爬去。
她侧身一看,不只有蜈蚣,各种奇形怪状的毒虫从暗处向她爬来,这其中竟然还有五尺长的花蛇!
它们动作迅猛,很快就绣成团。
“啊啊!滚啊!”郁善音惊声尖叫,本能地拍打衣裙,她慌不择路地往回狂奔。
虽然不知道这些毒物从何而来,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些东西跟符去雪脱不开关系。
银笼敞开,郁善音夺命一般冲进笼中,上锁后,她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原本冰凉的身体忽然热血沸腾,热汗从她额角淌出,汗珠一滴接着一滴砸落在地。
如果这件事是符去雪做的,那么她躲进笼子里便不会出事。
不出她所料,那些追逐她的蛇蝎毒虫都停在银笼三尺外,望而却步,仿佛被挡在了结界外,只能垂涎欲滴地望着笼中少女。
郁善音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她回头瞪着禁闭的殿门,低吼一声,“符去雪,你等着。”
“等着做什么呢?音音。”符去雪从廊外的竹影中缓缓走出,这次他没笑。
少年眉眼冷清,面若冠玉,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居高临下地睨着气愤填膺的少女。
气氛冷若冰窟,他强大的压迫感仿佛把四周的空气都给抽干。
空气骤冷。
有块无形巨石从天而降压在郁善音身上,令她难以呼吸,少女心里沉甸甸的,她从未见过符去雪生气的一面。
阴森恐怖,如同索命的鬼。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郁善音勉强同他对视,声音竟在不受控制的发颤。
符去雪歪着脑袋,眼神凌厉,“是你不乖,先逃了出去。”
“若你不乱跑,这些小家伙又怎会盯上你呢?”
说着,一条通体黝黑的小蛇从他袖口爬了出来,绕上他手背,亲昵地蹭了蹭主人的手指。
此蛇虽小,但生有蛇冠,一双绀紫色眼眸宛若宝石,熠熠生辉。
一看就不是俗物。
郁善音明白了,这小疯子擅长巫蛊之术。
先前的鬼物和今夜的蛇蝎毒虫皆是出自他之手。
符去雪能说出这种话,简直就是个混蛋。
左右都不给她留活路。
郁善音感觉自己活不过今晚。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让我睡外面会冻死我啊!”
“怎么会呢?有我在,音音是不会死的。你的命,是我的。”符去雪屈腰隔着笼子去抚摸她柔嫩的脸颊,柔软温暖的触感令他心头一颤,语气要温柔不少,“只要音音乖,我什么都给你。”
郁善音忽然觉得自己又有救了。
少女躲开他的手,狐疑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符去雪从袖中取出一条嵌满珠玉翡翠的项链,一只拳头大的银铃铛挂在中间。
少年淡淡开口,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戴上。”
这样,不论他的小妻子去哪里都会发出美妙的响铃声。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将她抓回来。
①原句和出处不记得了,最早在网上看到的
1.这本女凝视角挺多,所以描写男主外貌身姿的句子可能有点多。[摊手]
2.这段时间我好忙啊,忙飞了真的,没时间修文看评论,但还是谢谢你们给我留评,让我有种被陪伴的感觉,让我有动力写下去。
3.等我闲了我会好好修文的。
希望宝宝们每天开开心心,我爱你们![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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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