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30-40

作者:木兮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骆白跟郑经理从机场走出来,在车上约定当初购买的四万只还未上市的股票, 随后答应会再去华京信托一趟, 不过现在他要先回家。


    骆白:“我带了三分之二的试卷,剩下三分之一放在家里。后天上课,老班催命啊。”


    郑经理不知该同情还是请他滚比较好, 最后决定闭嘴。


    到达前方路口, 郑经理喊停车, 他对骆白说:“你在香江买的东西全在后车座上, 坐公交全扛上可不轻松,还容易遭贼惦记,就直接坐这车回西岭村吧。”


    骆白觉得郑经理说的有道理, 于是点头:“谢谢郑叔。”


    郑经理笑了笑,扬手示意司机开车。


    计程车师傅明显老手艺, 开车速度又快又稳, 两道景物飞掠而过。


    骆白收回目光,拿出bp机, 拍着脑袋懊恼:“怎么就忘记交换联系方式?”


    果然还是后世手机、扣扣和微信方便,见个面, 扫一扫,不会有再也联系不上的可能


    双脚落地,厉琰再次踏足京城这片土地, 心里风平浪静, 无波无澜。


    傅震生来接机,对厉琰的态度还算看重, 不至于让个无关紧要的司机接送。


    厉琰进入后车座,摘下口罩,合上双眼缓缓精神。


    傅震生通过后视镜瞧见便问:“身体还受得住吗?”


    厉琰低声回应,没太多力气聊天。


    傅震生:“你这身体太虚,赶明我让人介绍个中医老国手认识,你先把那病根全拔除了再回长京市。不过要我说,光是拔除病根不够,还得锻炼,到军营里练个两三年再出来,别说体虚重病,就是感冒也不容易患上。”


    厉琰:“不用,我在长京市有医生,住京城不习惯。”


    傅震生欲言又止,触及厉琰冷淡的目光,内心叹气,连这拒人千里之外的脾气也像极妹妹。


    厉琰:“前面电话亭停下,我想打个电话。”


    傅震生减缓车速,慢慢停靠到路边,聊天般的询问:“打给谁?”


    厉琰下车,顺道回应:“朋友。”


    电话亭中,厉琰拨通号码,听到传呼台里头的姑娘询问是否呼叫该号码,心中难得起了丝犹豫。两秒后,厉琰挂断电话,转身进车,身上寒霜凛冽,俨然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傅震生见状,也收回目光,不去询问。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走了一半的路途,厉琰忽然就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


    刚才那号码是骆白的。


    当初骆白在筒子楼说给夹克男听时,旁侧的厉琰不声不响记下来。


    后来匆忙离开明珠酒店也想过要不要留下电话号码,最后还是没留。


    厉琰摩挲着佛珠,默念经文,平心静气。


    骆白,跟他不是一路人。


    他们不适合再有交集


    骆白回家,受到骆来宝热烈欢迎,除此之外,再无旁人理睬。


    悲愤失落之下,他抱着骆来宝一块看《大闹天宫》安慰自个受伤的心灵。


    阔别将近两周再度重逢,猴哥这朱砂痣点在心口,那是更加红艳了。


    骆来宝撕开大白兔糖的包装纸,递到宝哥嘴巴:“宝哥,这是周叔送我的奶糖,我偷藏起来没让妈知道,偷偷送给你哦。”


    骆白一口咬下,嘴巴里顿时充满浓郁的奶味。微微眯上眼睛,心情因此颇为愉悦,也跟着偷偷询问:“还有不?”


    骆来宝纠结一瞬,想到这是最喜欢的宝哥,好东西要跟喜欢的人分享,于是她就点头:“还剩半包。”


    骆白翻脸无情:“哦,没收。”


    骆来宝再度震惊,目光伤心欲绝。


    骆白弹了把骆来宝额头,“我带回来那堆东西里面有两包巧克力,自己去找,一天之内吃一颗。多吃或者偷偷吃,以后别想我再带糖给你,听到没?”


    骆来宝欢呼雀跃,斩钉截铁:“听到啦!”


    骆白:“爸、妈和姐他们呢?”


    骆来宝:“都出去啦,跟周叔、郭叔一起,大姐、二姐在学校里还没回来。”


    骆白:“爸妈他们都在制糖厂?”


    骆来宝:“不是哦,在公社。”


    公社?


    通常来说是商量大事才会去公社。


    骆白猜测大概是他走的时候留下来的合作社计划被重视了吧。


    果不其然,下午傍晚时分,骆父、骆母、周永利以及郭通达相继回来,团团围住骆白。


    周永利:“大宝啊,你再跟周叔详细说说合作社的事。”


    骆白瞟了众人一眼,默默摸出卷子铺开在书桌上,又回头瞟他们:“计划书里面不是详细说明、规划还有举例了吗?”


    骆母拍了把骆白的背:“你也不看看里面描述的合作社怎么样的?整个跟乌托邦似的,又出钱、又出力,首先钱从哪来?合作社成员从哪来?怎么让他们加入?还有市场渠道,怎么找?”


    骆母提的,都是近来有意创建合作社但遭遇到的难题。


    骆白倒是不怕他们提出问题,就怕他们提不出问题,反而变成盲目埋头就干。


    郭通达思索片刻,说道:“创建合作社,沟通好市场渠道,首先就需要足够的、大量的农产品,前提是统一。统一才能大量生产,譬如糖蔗。但西岭村种植糖蔗者,是一部分村民,剩下的还有其他农场品、畜牧、水产等等,单就个人而言,数量足够。但是放到一个公司、企业里而言,少得跟开玩笑似的。”


    周永利:“老郭说的没错,假如是种植糖蔗,就是往食糖方向发展,但姑且不论市场。单就西岭村食糖也不足以成为支撑此地经济的产业支柱,哪怕是让所有村民放弃其他农场品选择种植甜菜根……对于合作社来说,依旧产品单调、少量,无法长久发展。”


    获取不到足够的利益,如何达到合作社所要求的高科技农业生产规模?


    想说的话都被其他人提前抢先了,于是骆父就重重点头:“嗯!”


    骆白:“……”


    您可真逗。


    “合作社基本宗旨,你们知道的吧。”


    众人点头。


    骆白续道:“公司化、产业化、市场化,首先是公司化,形成完整、规范的合作制度,我们不生产,只合作。我们是中间转战、掮客、经纪人,而农民、市场都是我们的客人,我们负责接洽,负责收购农作物、定制价格,寻找市场渠道,谈拢之后销售出去,赚取差价。其次,产业化,不仅是合作社需要产业化,而是农业、合作社、市场形成完整的产业支柱。最后,市场化,组织、资本、品牌,还有产业政策扶持。”


    “前三者,可以通过我们自主努力,形成自我特色品牌,成为产业支柱,最后获得国家的产业政策扶持。”骆白拍拍手掌:“之所以成立合作社,也是为了能有足够资本说话。”


    原轨迹中,在后世的发展中,农产品产量逐年增长,城市行业中的经济逐年增高,唯独农民年收益依旧是龟爬般的速度。


    最主要原因就是他们只追求农产品量的增长,而没有追求价格增长。


    农产品的价格没有增长,但人均gdp在涨,所以干得越多,却发现他们依旧在最底层。


    并非他们不愿意提高农产品价格,而是农民太散,没有组织,没有领头代表。就算想说话,没能拧成一股绳谁又会听?


    力量微弱,声音也小,谁听得到?听到了也懒得在意。


    这就是成立合作社的原因。


    “因为,合作社就是农民的声音啊。”


    骆父等人沉默,不得不说,骆白这话戳中他们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尤其是郭通达感触最深。


    大多数时候,市场农产品价格上下浮动,上涨的时候,农民没跟着好,下跌的时候,农民也得跟着降价。


    事实上,这个时代农民的声音最大,口号最响亮,但也只属于最前头的那几个村。过个几年,这些村里的农民怕也是喊不出声来了。


    骆母突然说道:“欸不对,你还没回答我认真提出来的问题。”


    骆白:“哦,我想着先把你们的情绪调动起来,演讲就是这样的嘛。”


    骆母失笑:“少贫了你,赶紧说正事。”


    骆白:“首先产业确实要统一,统一才能确定产量。其次,不仅西岭村,还有附近大小村落、长京市之外的农村、南越省之外的农村,南北地区不同省份的农村,种植的农产品总归不同。将他们都笼络到一起,由我们合作社统一处理,不就产品多样化了吗?”


    周永利和郭通达惊讶的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料到骆白是把全国农村都划进合作社范围内,这份野心未免太大了!


    骆白:“大吗?还好吧,我都没准备把市场渠道也垄断了呢。”


    市场渠道……垄断?


    好吧,这不是野心,这是雄心壮志。


    郭通达:“可是,你怎么确定其他省份的农民愿意跟我们合作?难道他们不会创建自己的合作社?”


    骆白竖起手指:“第一,目前而言,更多人将目光放到城市,这份上的,没人跟我们抢投资机会,我们占了先机。第二,只要我们赚钱速度、技术更新换代足够快,盗版和抢生意截胡的,就追不上。”


    “合作社,不仅提供市场信息,还要收购、储存、销售,而且提供先进科学的种植技术和教育。还有生产资料的提供,必要时候,也会涉及农产品加工贸易。合作社还可以投资先进农具研发和农作物、微生物菌株等研发,回过头来,我们还可以继续和农民合作,把这些东西卖给他们。”


    换句话说,合作社赚的就是农民和市场的两头生意。


    骆母:“这得花多少钱?”


    骆父忧愁:“上百万吧。”


    郭通达:“我们几人的身家加在一起,应该能行吧。”


    骆白:……不,不行。百万投进去那叫水花,掀不起大浪。


    “入股吧,大家一起入股,成为董事成员,你们也可以说服其他人加进来,只要股份足够多,不仅能得到分红,还可以获得议事权。”


    几人埋头商量一番后,决定试一试,先由骆父出面,郭通达和周永利也各自利用人脉拉人入股。


    骆母:“要是最后钱还是不够怎么办?”


    骆白:“没事。”


    宝哥拍拍裤腰带,十分大气的说:“宝哥有钱,宝哥入股当大头。”


    众人沉默,是了,他们差点忘记宝哥身家最丰厚,足有五十来万吧?


    宝哥轻飘飘的,“先投个两千万吧,争取拿个大股东的位置就行了。”???


    他说什么?什么两千万?


    听错了吧,应该是两百万——就算是两百万也吓死人了好不好!!


    “大宝,你唬谁呢?两千万……这得是多少啊,别吓叔,叔心脏不好。”


    “难道是利息?”


    “哪家银行的利息?我全副身家投进去,能不能变个一两千万?”


    “宝啊,你跟妈说,是不是放高利贷了?犯法的事情不能干!”


    骆大宝:“炒股去了,瞎几把炒,福运光环太闪亮,没扛住就发财了。”


    糊弄人不是?


    骆父斜着眼睛瞥骆大宝,但周永利信了,又蹭了蹭大宝哥的光环想沾点财气。


    “下回带周叔啊。”


    郭通达慢吞吞举手:“也带我。”


    骆父:全疯了。


    玩笑归玩笑,大伙心知肚明,哪怕不是福运光环那也是骆白敛财能力惊人。就他这敛财速度,能不跟着沾财气?


    骆父:“我去申请成立合作社,你郭叔、周叔他们拉人入伙。”


    骆母是家庭主妇,此时也无事可做,哪怕是分配到给她的事情,她也不会做。


    骆白:“妈,要不你学学怎么当一名成功的合作社理事长吧?”


    第32章


    骆母一怔:“我?我不行。”


    骆白:“学啊。”


    骆白自己未成年,不被法律认可的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不能成为合作社法定代表人, 更无法成为理事长。


    骆父担任村长,再兼任合作社理事长不方便,容易引发矛盾和麻烦, 所以骆母是最适合的人选。


    骆白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 把她拉下水:“主要运营工作交由监事长完成, 妈你就跟着学。而且我记得妈你还是中专学历水平, 学管理的吧。才能在身,不能浪费。”


    这年代里,大学生凤毛麟角, 中专生也能算是高材生了。


    骆母本就才能,这几日来参与到合作社计划的讨论中也是颇为心动, 只是眼下犹豫, 对自己不够自信。


    骆父握住骆母的手:“我记得你以前读书就聪明,脑袋灵活, 转得比我还快,用心肯定能学会。”


    骆母着急:“那是以前, 现在都荒废多少年了?知识点全忘干净,再说重新学也不定能学好。”


    骆白敲着笔杆:“报个辅导班,有基础的话, 学起来不难。”


    见骆母还想拒绝, 骆白干脆说道:“妈你要是拒绝,实在不乐意那也没事。我来当, 反正真正投资入股的人是我,就算不被认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但我可以找人帮忙,肯定也能成为法定代表人。唯一的问题就是,很忙,会特别忙,尤其合作社成立初期,那就可能会耽误我中考——”


    骆母二话不说:“好好学习,理事长我来当。”


    骆白:“那你要是中途遇到困难想放弃怎么办?”


    骆母抓着骆父,对周永利和郭通达说:“麻烦你们作个见证,我要是中途放弃就——”


    骆白嘴快跟了句:“中考落榜!”


    骆母瞪他,后者摊手无赖:“看好你哦。”


    众人被逗笑,骆母无奈,赶鸭子上架,当真重拾过去落下的知识点,为成为合作社理事长而做准备工作。


    另一方面,周永利和郭通达等人各自拉人入伙,期间倒也遇到诸多难题。


    最主要的是没人相信合作社能成功办起来,毕竟以前也有过创建合作社的经历,但是都小打小闹,像这么说的——又是提供市场渠道、负责销售的,又是提供高科技现代化农业建设,哪办得起来?


    骆父发起筹备,制定合作社章程等等,先确定理事会和监事会候选人名单才能开始组建工作机制。


    不过现在大工作停在筹备上,于是他就上上下下无数次跑村里、邻村,天天去做思想准备工作。


    渐渐地,倒也有人回应,态度依旧不够明确肯定,仿佛随时反悔。


    其中,村支委书记的大儿牢记老父教诲,第一时间响应骆父号召,成为西岭合作社第一批入股成员


    合作社的事情,骆白只能提供资金以及方案,真正落实还需要骆父等人。


    故而忙碌的是他们,骆白除了做几张卷子糊弄老班,基本上算清闲。


    骆白从四千万里头抠出点闲钱,看好华京信托几支股票,买下一点倒又是赚了十几万。


    数量不算大,小打小闹而已。


    罗老那头申请以长京大学为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基本确定,因有罗老坐镇以及理想菌株的设想而得到上面点头同意。


    目前只要等待审批下来就能开始建立,而罗老特地留了个位置给骆白,让他有空过来看看理想菌株研究进程。


    骆白正愁无处可寻高科技农业技术以及生物技术对他们合作社的支持,于是开始琢磨着投资。


    顺道看看能不能最好能揽几个人才,组建个以高科技农业为核心的实验团队。


    不过,目前也仅是琢磨,正式实施的话,还不到时候


    周五,长京市市一中。


    十一班。


    砰!


    周昊海把复习资料扔桌面上,拉凳子的动作很大,乒铃乓啷闹得整个教室的同学都把目光投过来。


    他抬头怒瞪:“看屁看!”


    其他人立刻把头扭回去,他原先那几个狐朋狗友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安慰:“怎么样?老妖婆说什么难听话?说出来,哥几个帮你在心里骂回去。”


    周昊海没好气:“滚,狗犊子!”


    狐朋狗友:“上回月考加这次临时抽考,你成绩拔高不少。上回到两百名,这回直接到一百五了。咱十一班什么时候出过进年级一百五的状元?要我说,我肯定也怀疑。”


    周昊海抬头:“你怀疑我作弊?”


    狐朋狗友连连摇头:“那不是,这么说吧兄弟,头次,哥们是怀疑你买卷子。但是吧,这半个月来你埋头学习连街机也不打,哥们几个也看在眼里。就是,可能,或许,有那么点真材实料。”


    周昊海:“滚蛋,我全都是真材实料。”


    狐朋狗友尴尬的笑笑,显然不信,周昊海什么水平他们能不知道?


    这才努力几天就跟坐火箭似的,窜窜往上飞。


    除非周昊海文曲星下凡,不然就是被下凡的文曲星砸中,正中脑门的那种。


    周昊海挥手:“都散开,我想独自美丽。”


    见他确实烦躁,狐朋狗友们互相推搡着就散开了。


    周昊海心里是真挺烦躁的,这两天副校长、年级主任、各科任老师轮流找他谈话,话里话外全指着他抄袭。


    艹!


    不就看他十一班出来的差生好欺负?!


    实力摆到他们面前,就是认死了他抄袭。


    那种好像是看着垃圾完全没救了的眼神,让人忍不住就想暴力行事。


    王则泯凑过来,翻开他桌上的复习资料:“这是英语?”


    随手翻了翻,知识点密集精准,而且很有针对性,适合周昊海这类没基础的学生。


    周昊海扫了眼,从课桌里拿出语数两科复习资料:“九门全科都有。”


    王则泯:“你这些,是从哪买的?”


    周昊海:“不是买的,朋友出的题。”


    闻言,王则泯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还以为这是哪个从事教育方面的专家帮忙出的题目。


    “谁帮你出的?”


    “你想干嘛?”


    “想见见他,跟他谈笔生意。”


    他跟骆白还能谈什么生意?


    周昊海不解,只说道:“骆白,就上次把涛哥怼翻那个。”


    王则泯记得是在西岭村,一个颇为乖巧好看的小孩。


    他蹙眉,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是个初中生吧。


    这题目,得是浸淫南越省高中课本多年,还得熟悉高考出题习惯和难度的人才能整理得如此系统又规范。


    难道是偷拿家里人的?


    周昊海双眼放光:“还有骆银,你认识的吧,年级第一,骆白他姐。”


    提及骆银,周昊海就成了发|情的畜生。


    真到骆银面前,他就成了个纯情羞涩说话结巴的蠢货。


    骆银,高一年级第一,师生眼中的宝,人也长得漂亮,是挺多男生的女神。


    但即使是她,也应该不是这份复习材料的作者吧。


    第33章


    周昊海的复习资料,骆金那也有一份, 资料后半部有些题目不同, 针对两人基础不同而制定。


    这还是骆银提出来的,为了辅助骆白完成这份复习资料,她也啃下南越省几个市的高中教辅材料包括考卷。


    制定到最后, 骆白退居辅助位置, 主笔换成骆银。


    当然教辅材料中的题目有些是骆白依据前世记忆润笔写出, 剩下一部分则是摘自南越省考卷及其他教辅材料原创题目。


    今天是月中, 正巧卡在周五,骆金和骆银上完课就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两人在不同班,骆金在二班, 骆银则是重点实验班学生,所在教学楼不同。


    市一中高一课程不算特别紧, 只有月考没有周考。


    这次校方临时决定在月中考试, 虽出乎学生意料,但他们也没多想。


    不过落在骆金眼里, 倒有了些不同的解释。


    学校上课课程和考试时间安排都有个规划,包括出试卷、改试卷、考试和讲解的时间, 突如其来也会打乱上课节奏。


    所以一般而言,学校不会轻易做出决定,除非出了其他不得不打乱节奏的事情。


    从年级主任和老班多次找自己谈话, 以及成绩飙升的周昊海也被找去谈话, 骆金大概猜得出应该是和上次月考大规模作弊有关。


    她和周昊海都在被怀疑的队列之中。


    临近高考,要是市一中曝出作弊丑闻, 还是大规模作弊,那学校名声肯定一落千丈,可能还会遭到教育部门追责,怪不得校方着急。


    骆金带走两本辅助教材,塞进背包,跟同桌打声招呼后就离开。


    此时教室中只剩下两三名学生还在奋笔疾书,天色将暗,陆陆续续也都走了。


    最后,教室中只剩下一个女孩。


    确定教室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她赶紧站起来到骆金的课桌位置,紧张搜寻半晌,终于发现以白皮为封面的简陋教辅材料。


    打开翻看两眼,她也不确定好坏,但见骆金一直复习这本教辅材料,应该差不到哪去。


    于是,她揣着教辅材料回位置上收拾东西,跟着匆匆离开


    马兰是市一中二班学生,家世背景挺显赫,亲妈是市一中教导主任,亲爸则在文教局担任要职。


    按理来说,马兰成绩应该不错。


    可实际上,她连中考成绩都是靠着家里人给安排了成绩好的考生替自己保驾护航,才勉强挤上市一中。


    马兰的亲妈仗着自己是教导主任,每次大小考都给马兰泄题,让她成绩稳在年级中游、班级前三。


    原本的打算是徐徐图之,等到高二再突飞猛进,高三进年级前三,争取拿到保送名额。


    原轨迹中,马兰确实顶掉骆银的保送名额,顺利进入重点大学。


    对此,骆银并不知情。


    高一分文理科,高二分班,只有前五十名才能进实验重点班。


    骆金两次考试都把作弊的她的名次挤下去,马兰深感威胁,于是偷走她课桌里的教辅材料。


    回到亲妈的教室宿舍,拿出偷来的教辅材料,一见上面简陋掉价的白皮封面,马兰颇为嫌弃。


    “什么鬼教材,那么丑。”


    她嘀咕着,然后翻开来看,前面的知识点由浅入深,故而她还算看得懂。


    正因为看得懂,马兰更为不屑这本教辅材料。


    太简单了。


    骆金果然也是作弊才考那么高,不然光凭这么简单的教辅材料她就能学那么多?


    马兰嗤笑:“哼,我看你期末考还怎么作弊!”


    市一中期末考是班级打散,随机分配,而且开监控,没法作弊。


    如此一想,马兰松了口气,不再把骆金当成威胁。


    随手将白皮封面的教辅材料扔到一旁,翻开由市教育局要求全市高中定制的教辅材料,握笔埋头苦思。


    学不到二十分钟,她就扔开教辅材料,兀自玩其他游戏。


    两本同科目的教辅材料并排在桌上,形成强烈对比。


    一本是市面上和学校备受推崇的,由数位特级教师编导的教辅材料。


    其中主笔之一,赫然是马兰的亲妈,刘春禾。


    另一本没有标明主笔者,封面仅是简陋的写着两个黑体大字的白纸。


    连书脊也没有,仅以三个订书钉定住。


    翻开来对比题目,前者难题众多,讲解题目也多偏向于难度较高的方式技巧,仿佛在彰显主笔者丰富的学识。


    后者相反,由浅入深,难题难度不高,讲解题目技巧贴合高中课本知识,而且会特意提到用哪一课的哪些技巧来解答。


    单论纸质,前者的纸质竟也比不上后者。


    然而前者在市面上的价格,一本15块,其实际成本不过3块。


    夜晚七点钟,刘春禾面色不悦的回到宿舍,一见女儿便不耐烦催促:“赶紧学习,别玩了。”


    马兰挺怕刘春禾,于是乖乖学习。


    刘春禾坐在旁侧监督,神思飘往刚才校长意有所指的话。


    大概意思就是想取消订制她主笔的教辅材料,换成其他教辅材料。


    呵,真当她傻不成?


    不就瞧着教辅材料利润大,想掺一脚?


    这份教辅材料是文教局亲自钦定,有本事他自个去找文教局改!


    刘春禾突然瞥见女儿书桌上的那本颇为简陋的教辅材料,好奇之下,拿来观看。


    看完前面几页,脸色越发凝重。


    她问女儿:“这是哪来的?”


    马兰讷讷说道:“骆金那儿拿来的。”


    刘春禾翻阅到后面,没见主笔者署名,心念一转,起了贪念。


    “兰兰,骆金那……类似于这本教辅材料的,还有没有其他科目?”


    骆白推了推眼镜,放下笔看向王则泯。


    王则泯随同周昊海而来,开门见山就说要跟他合作。


    王则泯摊开骆白划给周昊海的复习重点:“长京市各大高校针对高中三年课本知识和考试重点而编订的学习资料统一由文教局拟定,缺点格外明显。我看过你给周昊海和骆金的教辅材料,由浅及深,贴合课本知识层层深入,而且综合历年来全省考试重点,相比起现在市面上贩卖的学习资料,明显你的这本更有优势。”


    骆白点头,表示赞同。


    前世身为农科院士一枝花,他的学习领域主要是农业。


    但身为‘骆白’的那一世,由于高考成绩被顶替的遗憾。所以花费大量时间钻研高中知识,包括市面上的学习教辅资料。


    综合最近十年全省各科目常考题型,没人比他更清楚。


    最为可怕的是,他还总结出市面上学习资料的不足之处,提取其优点编撰出远超于这个时代的学习方法。


    周昊海和骆金学了那么久就没看出点门道,反而是王则泯看了一遍,立刻联想到其中的商机。


    不愧为后世连锁商超大佬之一。


    王则泯:“所以我想跟你合作,买下版权,投入订制,卖给整个南越省的大小高校。”


    骆白:“你做好计划了?”


    王则泯:“大概规划过。”


    骆白:“调查过市场吗?想过怎么抢占市场吗?”


    王则泯:“……我会调查清楚。至于抢占市场,可以打广告。”


    骆白:“你有钱请明星、拍摄广告再投放到电视台?你了解广告投放黄金时间的费用吗?你找到印刷厂家,了解过印刷一本的费用吗?就算这些你都了解了,但方向不对,就是白费时间。”


    王则泯:“方向错误?”


    骆白抽出张白纸,拿笔画了几个圈:“教育部门、学校、学习资料印刷厂,他们是直接合作的关系。市场渠道已经被垄断,你就是再费心思,印刷出来的学习资料再好,校方一个禁令下来,哪个学生敢买?教育部一句禁止贩卖,哪个商场敢卖你的资料?”


    “想法很美好,无权无势无钱财,说啥都是白搭。”


    要不然,骆白早就自己印刷成册卖出去了。


    教育那块地儿,浪大水深,一不小心容易淹死自己。


    所以骆白才不想掺和进去,只让骆金、周昊海考个好大学。


    王则泯抿唇,陷入深思。


    脑海中过滤人脉关系,沮丧的发现他家在教育部和学校里确实没有关系。


    但要那么放弃,实在不甘心。


    骆白扔掉笔,从抽屉底下掏出另一份厚厚的合作企划案,笑呵呵招呼王则泯。


    “不要灰心啊小老弟,虽然我们无法在学习上达到心灵相通,但我们还是能够在铜臭味的海洋里合作共赢。”


    王则泯莫名打寒颤,狐疑接过合作企划案,打开第一页:“万家灯火连锁商超合作企划案?”


    骆白:“有没有兴趣呀?”


    王则泯抬头:“你想跟我们合作开连锁商超?入股投资?”他摇头否决:“我不看好商超的发展,占地面积广,货物少,货物来源不容易齐全。与其发展商超,不如选择零售商店。”


    商超从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初开始在华国出现,虽然属于自选商场,但陈列的货物太少而且价格昂贵。所以比起商超,人们更愿意去零售商店购买物品。


    原轨迹中的王则泯与其父,最开始也是选择零售商店。


    这不奇怪。


    大名鼎鼎的沃尔玛、麦德龙也都是零售商店发展到连锁商超,依旧是零售商店巨头。


    国内真正的商超是从91年开始,后在短短五年间,发展到十几家商超,共三百多家分店。所以华国真正开启的商超时代是在九十年代中期,鼎盛时期则在世纪之交。


    经过激烈的竞争,留存下来的,就成为后世连锁零售商店巨头。


    骆白:“不是入股投资,而是合作。你们负责销售、提供市场,而我们负责供给货物——源源不断的货物。可以是大米小麦、新鲜蔬菜和水果,也可以是肉类、鱼类,即使是加工的零食、商品……但凡是以农作物为原料,我们都可以提供。”


    王则泯慢慢张大嘴巴:“怎么可能做到?!”


    听起来简直荒谬。


    现今国内最大的商超位于京城国贸大厦,王则泯去逛过。


    比起零售商店而言,东西确实很多。


    但如同骆白所言,聚齐新鲜鱼肉蔬果、大米小麦等各类农物、畜牧、水产,基本上不可能。


    供销渠道一般来说较为稳定,但不能保证期间出现的各种意外。


    而这种意外就会导致商品在一段较长的时间内无法正常供应。


    后世中物品一应俱全的大商超于如今的王则泯而言,实在难以想象。


    毕竟连闻名于世的沃尔玛也是在96年才入驻华国。


    骆白:“你用不着操心有没有可能做到,因为你们的主要任务是抓住市场。我所陈述出来的,关于合作意向,全都详细写在企划案里面。你拿回去给你爸看,如果有合作意向,欢迎来我家做客。”


    合作嘛,不急于一时口快应承。


    慢慢来,反正他这边也还有得忙。


    王则泯将信将疑的看那份合作企划案,越看脸色就越凝重。


    后面的内容是他这个年纪还看不懂的,但也能明白其中可操作性和开发可能性有多大。


    简而言之,潜力无穷。


    王则泯起身,小心翼翼收起企划案。


    再看向骆白时的眼神已经变了,他沉思片刻,询问:“真的不考虑教辅材料合作?”


    骆白:“小老弟你怎么肥事?做人不要太贪心。”


    王则泯叹气,他爱钱,爱赚钱。


    任何能够赚钱的渠道他都琢磨过,任何赚钱的渠道也绝对不会放过。


    眼下可是有条通天大道摆在面前,结果要他硬生生忽视,真的很残忍。


    “你知道现在教辅材料一本多少钱吗?15到20块不等,九科一起就是135到1八0,两个学期加倍。一个年级里上千学生,一个学校里好几千,还包括初高中教辅材料。我们的这份教辅材料绝对适合整个南越省高中,你可以想想南越省有多少学生。另外,这不是一次性的交易,而是持续性的,源源不断的发财之路。”


    利润有多大?


    成百上千万!


    “行了别说了,我还是拒绝。”


    王则泯不懂,教育是暴利行业,但也真的是个大泥潭!


    尤其是九十年代全国范围内出过几场大型高考舞弊案,每次一经发现,就有一波大整顿。


    掺和其中,难免会被波及牵连,所以不掺和。


    利润再大,也不掺和。


    他又没靠山,进去就是当小鱼小虾的命。


    王则泯失望、失落,小眼神瞅着宝哥,痛不欲生。


    骆白郎心如铁:“如果你想学习,我可以低价打折卖你一份,但不允许私自扩印贩卖。”


    “……你我都这关系了,还算一毛两毛的事,合适吗?”


    骆白冷漠点头。


    王则泯无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在门口遇见骆银,眼神一亮:“学霸,合作吗?”


    第34章


    傅老太太人不清醒,躺病床上的时候迷瞪着, 见到厉琰便当成自己生的小姑娘。


    她忘了自己的小姑娘当年闹出的烂摊子, 也忘了伤心之下,断绝关系的过往。


    握着厉琰的手,哼哼哧哧地说着模糊不清的话, 大抵是在怀念过去。


    旁侧铁骨铮铮的傅老爷子和傅震生等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唯独厉琰, 不为所动, 凉薄得叫人心寒。


    医生过来,说是病人休息时间到了,不要让老太太劳累过度, 众人这才离开。


    病房门口,傅老爷子转身, 望着厉琰。


    其余人怕老爷子手里头的拐杖, 更怕他裤腰带上的枪杆子。


    当然现在这会儿是没带身上,但难保他一怒, 回头真拿枪杆子顶脑门上。


    这也不是没发生过的事。


    傅老爷子瞧着肖似小女儿的厉琰,心里一软, 缓和神色:“你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就让其他人带带, 熟悉门路。至于长京市那边的事, 你不用管。”


    长京市厉氏企业跟南越省国道那批丢失的警用|枪械牵扯上,正被警方盯实了。


    南越省大小官员因此次事件被拉下马的也不少, 被文件砸头,劈头盖脸臭骂一顿的也有。


    正因此,全把怒气撒厉氏企业头上,哪怕厉怀礼跟此事无关,那些洗不干净的过往一并翻出来算账。


    这时,厉怀礼把主意打到京城傅家以及厉琰身上,有些人开始确实忌惮,后来才知道他跟傅家关系不怎么样。


    更甚者,这玩意当初是拐跑了他们傅家金贵的小公主,弄得人父女断绝关系,那不得是恨死的关系?


    所以,政府高层卯足了劲儿,半点脸面也不给,厉氏企业算是完了。


    傅老爷子对长京市那边的事心知肚明,当是提点厉琰,别跟厉怀礼来往。


    只要他留在京城,就是傅家人。


    他说的那句话,等同于认可,要把厉琰带进他们圈子里。


    那是京城权贵二代、三代的圈子,除非富有到全国知名,否则光靠钱也打不进去。


    厉琰:“我在京城最多待两个月就回长京市。”


    闻言,傅老爷子皱眉,颇为严厉。


    厉琰:“跟厉怀礼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


    显然老爷子不信,他实在被小女儿捅得太狠,以至于连带着不相信外孙的话。


    “那还回去做什么?长京市那地方发展是迅速,但比得上京城?”


    厉琰不恼不怒,态度从容,轻声说道:“回去中考。”


    老爷子表情瞬间僵硬,瞪着毫无畏惧感的厉琰,忽然意识到厉琰这年纪确实是初中生。


    再过两个月,确实就是中考的时间段。


    “咳咳,那就先中考,考完再把学籍和户口挪到京城。这事儿随便交给你哪个姨或舅去办。”


    厉琰垂眸,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的意思。


    傅老爷子等人当他默认了,毕竟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而厉琰显然不笨


    突突——


    马达轰鸣,静止,人声鼎沸。


    厉琰握着话筒的动作一顿,随后继续说道:“抛售其他公司股票,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抛售糖果公司的股份,必须保证持有电力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话筒那头是钟特助,对此的回应是点头,绝无二意。


    当初他还不看好厉琰收购股份的那两家老牌企业,其中一家投资些总在亏损的项目,另外一家则在金融冲击下,股份下跌。


    但是收购不到半个月,糖果公司的股份慢慢回升,至于电力公司则相反,其股份在逐步下降。


    可钟特助还是选择相信老板,听从他的指令,卖掉糖果公司股份转而购入电力公司的股份。


    楼下,一辆军用悍马h1系列以及一辆吉普越野车,车中下来四五个人。


    军用悍马主人长按喇叭,催促屋里头的人赶紧出来,过不了一会,傅培营匆匆跑出来。


    “行了——催命啊!沈峰你他妈要是让我爸知道了,我揍不死你!”


    傅培营是厉琰的表兄弟,底下那群人也是京城权贵圈子里的公子哥。


    一群人开着车打算去狩猎场玩一玩,顺道带上几个妞,过去快活一把。


    这群人加上傅培营共六人,其中两个姑娘,格外漂亮。


    里头年纪最大的也才十九,傅培营算最小,十六。


    年纪不大,会玩的花样却多,除了傅培营因家里管得严,其余男性生物早就尝了荤腥。


    那沈峰凑到傅培营耳边笑说:“别说哥们不讲义气,瞧见车里头那女的没?就副驾驶位上的,军区大院里出来的女孩,又纯又干净。”


    傅培营皱眉:“我不玩。”


    沈峰顿时阴阳怪气:“哟——你敢玩我还不敢当媒人呢。我就是介绍你俩认识,交个朋友,要不然哥能让你第一次丢给外头的妖艳贱货?”


    沈峰说话总是流里流气,傅培营很不喜欢,但混着同个圈的,他也不好明说。


    这会儿沈峰不经意抬头,瞥见站窗口边打电话的厉琰:“那谁?”


    傅培营抬头:“我一表弟。”


    沈峰:“没见过啊。”


    傅培营:“合着你还得全把我家人认全不成?”


    沈峰撺掇他:“喊他一块去玩。”


    傅培营有些犹豫,但身旁的人都撺掇他,副驾驶座上的女孩也把目光投过来,只好硬着头皮扬声问厉琰:“我们要去狩猎场,你去不去?”


    厉琰拨弄佛珠,盯着下面那几人,觉得有些熟悉。


    在哪里见过?


    啪嗒、啪嗒……


    佛珠拨弄的速度越来越快,预示着心魔横生。下一刻猛地按住佛珠、圈住手腕,厉琰低头看着楼下那几个青年,面无表情。


    想起来了。


    前世那场车祸的主谋。


    第35章


    骆银在门口听完全程,在王则泯询问的时候, 微微一笑, 没有当即答应。


    骆金眯着眼睛瞅王则泯,揽上他的肩膀强硬拖走:“王同学,来来, 我们聊聊学习方面的事情。”


    王则泯想挣开骆金却惊恐地发现这女人力道大得可怕, 压根甩不掉。


    他尽力扭着脖子回头冲骆银喊:“真的, 你跟我合作, 只要你是那本教辅材料作者,或者有决定的话语权,我们就能合作——嗷!”


    骆金一把将王则泯掼到地毯上, “小点声。”


    骆白冲楼下喊道:“骆金你注意点,别把人弄残。”


    骆金:“晓得!”


    王则泯:“!!”


    他是误入什么土匪窝了?!


    骆白回头看向骆银:“二姐, 别听他瞎扯掰, 玩教育的要么傻、要么横,咱都玩不起。”


    骆银低头笑了下, 温柔恬静,她说话轻声细语, 但没谁敢忽略。


    她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外柔内刚,否则原轨迹中就不会刚烈到从市中心的高楼一跃而下。


    “其实王同学没说错, 教辅材料确实是门暴利行业。来钱特别快, 而且时效性长、利润大。一中教辅材料纸质是最差的4号档纸,微黄、薄, 容易撕破,造价低,成本不高。教辅材料的课题讲义和题目不适合市一中,因为南越省考题大多偏简单,而教辅材料题目比较向盐城、湘州靠拢,有点模仿那边题型的意思,虽然简化不少,但还是难。”


    南越省教育落后,教育资源偏差,所以教育课题和考卷题型相比其他城市不会太难。


    长京市市一中教辅材料偏难,但学校却没有更改教育方式的举措,导致教辅材料非但没有起到协助作用,反而拖后腿,变成学生间苦不堪言的累赘。


    骆白有些惊讶:“二姐,你怎么知道这些?”


    这样了解,说得头头是道,像是早有筹算。


    骆银笑得羞涩:“不怕你笑话,二姐在初中时就琢磨过,当时家里还没那么多钱,一分得掰成两份花,但每年花在教辅材料的费用实在不低。我也去市面上找过,种类不多,还是以市一中……也就是文教局拟定的教辅材料为主。”


    长京市大小中学,包括隶属于长京市的城镇里的中学,也被文教局强制统一|教辅材料。


    骆银:“今天,我陪妈到市里去找辅导班,最受欢迎的英语科目一堂课收费40块,高得可怕,可还是有无数人报名,挤得甚至没有名额。妈报的市场管理,没多少人,可一堂课还得收25块。大宝,你说这市场得有多大?”


    骆白:“大得没边。”


    20年后,有人做过调查,华国教育市场达9600亿人民币,光是新东方收入就超过40亿。


    而现在,长京市辅导班不多,京城那边却已经有百来家各式各样的辅导班。


    后世中,教育是头等大事,有些家长将其看得比衣食住行还重要。


    他们会为了孩子高考而报名辅导班,三个月时间内花费五六十万,请专家教授一对一辅导。


    骆白:“教辅材料涉及文教局利益,就长京市而言,你想分杯羹除非教育行业大清洗。至于辅导班,倒是可以想想,前提是你找得到辅导班的老师。”


    骆银点头:“我觉得,工人下岗创业、教授辞职下海的新闻频频播报,总有人不愿意错过发财机会,愿意搏一搏。只要我出价够高,总能招聘到人才。”


    骆白‘嘶’了声,发觉骆银不声不响,想法和看法却格外超前敏锐。


    “如果你想自主创业,我支持你。”


    骆银抿唇一笑,摇摇头:“我还有两年才成年,等成年再说,现在高考最重要。如你所说,教育行业是趟浑水,淌进去不定脱不了身。”


    她若有所思:“不过,我总觉得,眼下混乱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最近几次的考试情况,连她看了都觉得心惊肉跳。


    骆白:“怎么说?”


    骆银回神:“嗯?没有,我猜的而已,不一定准。骆金和周昊海由我带两个月,你专心学习。”


    言罢,她把骆白推进屋,下楼处理王则泯等人。


    骆白回屋,坐在书桌旁,把玩手中的钢笔,若有所思。


    钢笔盖子打开、合上,‘嗒、嗒’响声清脆。


    浑水一般的教育行业,在后世中,经过几次整顿,也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性。


    90年,正是各类教育机构展露头角的时候。


    10年,则是教育行业市场扩展到最大的时候。


    他想到原轨迹靠着自己考上好大学的骆银,如果没跳楼,是否会成为国内成功女商人典范?


    咔嗒!


    骆白掌心狠狠抵在钢笔盖盖头,猛地用力一推,响声清脆。


    他低头,表情平静:“宝哥光环在手,有失败的可能吗?”


    没有!


    位于京郊的房云山狩猎场发生一起流血事件,数十个工作人员参与进去想要劝架却都不幸受伤。


    伤者最严重的,腿骨断裂,腿肚子上还插着一根铁箭,戳进骨头里,卡在里面。


    房云山狩猎场负责人听闻消息时,直接瘫倒在地,好半晌也站不起来,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他的狩猎场算完了!


    工作人员受伤不算事儿,都是轻伤。


    真正伤及根本的是游客,那五个身骄肉贵命又好的少爷小姐,总归是得好好伺候得罪不起的身份。


    事情很快传到各家耳朵里,全都赶了过来,有些人还自带医生团队。


    狩猎场负责人这会儿可没心情感叹,在他触及那些平常见也见不着的大人物冰冷的目光时,他心里就剩下惶恐。


    傅震生:“事发过程,全都给我说清楚!”


    狩猎场负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着盯守监控目睹全过程的保安叙述:“开始是几个人起哄,故意引着其中一人进野猪的地界儿,惹恼那头成年大的野猪,差点就没命——关于这个,我们从监控里看到,立刻就联系附近的工作人员过去救助。但是,晚了一步,那头就硝烟四起,接连过去的工作人员也被射伤,实在没办法这才联系你们。”


    “另外,我们发现,被引进野猪地界的人,他的猎|枪似乎有问题,好像装的是空包|弹。”


    监控画面断断续续,有些地方没有放监控,而且不出声。


    这保安只知有几个人忽然对另一人起敌意,故意将他往禁止游客进入的地界引,其中还有一人知情后想进去救人。


    但被拦下来,结果也不知怎么的,事情就往失控的方向发展,全员皆伤。


    傅震生震怒不已:“如果有谁真出了事,你们谁都担不起!”


    狩猎场负责人早就心惊胆战,闻言,腿软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那厢,沈峰等人的长辈也都到场,面色匆匆前往狩猎场禁地的云邮山谷。


    狩猎场背靠一条山脉,一小部分被开发,更深的地方则未被开发。


    因为会出现大型危险动物,譬如野猪。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人,傅震生依旧感到棘手——


    只见宽广的林地上,数十个工作人员和五个少年、少女躺在地上,其中有两人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痛晕过去。


    一人是沈峰,另一人则是他带来的,本想介绍给傅培营的女孩魏满莹。


    沈家和魏家都来了人,见状强忍愤怒和悲伤,令医生赶紧替两人抢救。


    傅震生则在人群中见到安然无恙但有些失魂落魄的傅培营,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他快走两步,抓起傅培营的衣领:“你表弟人呢?”


    傅培营猛然回神,颤抖着手指向他背后的大树。


    傅震生回头,眼前所见,哪怕是他这上过战场的,也禁不住心惊。


    厉琰靠在一颗树旁,全身是血,左手绑着狩猎用的现代□□,弩|弓的箭矢已全都用尽。


    他的脸侧沾血,血珠自眉角滑落,仿佛掉进眼睛里。


    看人的目光横暴凶狠,触之则杀。


    不必他人再说,单看其余人对厉琰那副又惊又恐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沈家和魏家的人想找厉琰算账,但看傅震生在场,只好忍下气,过后再说。


    厉琰眼角余光瞥着被抬上担架的几人,微不可察的露出一丝笑。


    他颤抖着手,摘下套在左手的弓|弩,瞧见被血染红的佛螺菩提,笑容变得阴鸷暴戾。


    果然没用。


    抄再多佛经,戴再久的佛珠,依旧无法改变他由内到外黑透了的心。


    外表再年轻,内里腐烂朽败,肮脏而臭不可闻。


    前世他跟沈峰、魏满莹有所交集是在八年后,当时他想把重心挪到京城,触及沈峰利益,无可避免交锋。沈峰办事不择手段,被他步步紧逼后,伙同魏满莹在他的车上做手脚。


    这两人早有勾结,干过不少走私倒卖文物的脏事,连南越省国道那批丢失的枪械,都有沈峰和魏满莹的手笔。


    沈峰把魏满莹介绍给傅培营,主要还为了打探那批枪械的消息。


    南越省查得如火如荼,揪出不少二五仔,矛头暗指京城。


    厉琰也是在后来扳倒两人时才查到这事,于是他在两人面前暗指自己的身份。


    话里话外,像在说自己知道他们,如此引起沈峰和魏满莹恐慌。


    这两人够狠,意料之中想杀他灭口。


    无事,正中心意。


    厉琰轻声呢喃:“反杀成功。”


    第36章


    无论是房云山调取出来的监控,还是由工作人员和傅培营口述, 都得出一个结果:


    沈峰等人将厉琰骗入危险地带, 并趁机将其猎|枪子/弹换成空包|弹。


    沈、魏等几家人不得已,反过来压着受伤的人向傅家和厉琰道歉,以平息傅家怒气。


    但傅老爷子并不理睬, 因为厉琰还在重症监护室中, 昏迷不醒。


    厉琰在房云山狩猎场硬撑着直到坐上救护车才晕过去, 途中一度濒临休克, 在手术室中抢救两个小时才转危为安。


    但他依旧要进重症监护室中,待看情况如何。


    直到厉琰数度休克,傅震生和傅培营两人才发觉厉琰竟可以对自己狠到这种程度。


    明知自己身体从根上就是烂的, 反杀野猪后还拖着那样的身体,将欺负他的人一一报复回去, 最后撑到救护车到来才肯放心晕过去。


    这种做法, 直接导致他现在生死不知。


    狠到连自己的命,也跟玩似的。


    傅震生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厉琰, 说他像妹妹,却又比谁都狠绝。


    如同一头孤狼凶兽, 一往无前的厮杀拼搏,宁愿被杀死也不愿向旁人求助。


    傅震生叹气:“他明明可以向我们求助的。”


    厉琰是傅家人,难道傅家会放过害他的外人吗?


    傅老爷子缓走几步, 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窗看里面全身插满管子的厉琰。


    半晌, 缓缓开口:“等他醒过来,如果愿意, 就改姓傅,由我亲自教养。”


    傅家从上往下数三代,没有任何小辈是被老爷子养在身边亲自教养的。


    无他,实因资质不行,老爷子不满意,宁愿傅家再无能人,也不想养出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故而,老爷子亲自开口,可见他属意厉琰,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傅震生无比震惊:“爸?!”


    傅老爷子意味深长说道:“沈峰和魏满莹身上的伤检报告出来了,他们全身各自有三处伤口。箭矢分别刺进腿骨、腰腹、腕骨,角度极其刁钻,就是老兵也可能做不到那么高的准确率和可怕的目的性。”


    傅震生就是从军当兵的,十几年生涯,可不服老爷子那话。


    “狙击老兵可都是抱着枪睡的,厉琰就是个小孩,他连人都没杀过,怎么可能比老兵准确率还高?再者,他怎么会有目的性?要是有,能把自己弄进重症监护室?”


    傅老爷子:“你怎么知道他没杀过人?”


    傅震生一愣,随即沉下脸。


    难不成还真——


    “别瞎猜,他前头十几年困在长京市,基本上没走出去过,没沾过人命。”


    傅震生松了口气:“我说爸,您别大口喘气成不?”


    老爷子没跟蠢儿子计较,而是用拐杖敲了两下地板,续说道:“有些人,没沾过人命,但天生凉薄冷静,运筹帷幄,统管大局。”


    ——就是杀人,也不会产生恐慌。


    区别于反社会人格,他们并不热衷于杀戮。


    这类人,统称为狩猎者,也可称之为天生领导者。


    无论身处何种领域,他们都会成为那块领域的王者,令所有人臣服!


    遗憾的是,傅家小辈中,没有这类人。


    幸运的是,他的外孙恰好正是。


    老爷子没同傅震生说的是那几处伤口都是人体非常特殊的部位,箭矢刺进去,偏一分,两人要么死、要么当即废了。


    那样,厉琰就会有无数的麻烦。


    反之,位置恰好,不偏不倚,往后两人要再受伤就会直接废了。


    而以那两位的反骨性格,少不了磕磕碰碰。


    这才是老爷子所说的,可怕的目的性!


    那样生死危关时刻,还能把后路都安排好,简直是心思缜密得可怕。


    还有报复的手段,阴毒狠戾,不留情面,不给敌人半点反击的机会。


    简直啊,简直是天生的领导者。


    他们傅家,本以为再无后继者,待他一走,必然落没。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傅老爷子望着重症监护室中的厉琰,平凡朴实的脸上,还真看不出丁点老谋深算的城府,可见坑过不少人


    厉琰陷在无边无际的噩梦中,梦中铺天盖地的火光。


    空气被高温灼烧过后,肉眼可见的扭曲。


    他被困在汽车里,早已调理好并经过锻炼而变得健康高大的身体牢牢卡在座位上。


    满头鲜血,火光灼烧头发,在额角上留下指节大小的疤痕。


    那天,他正要赶去一场招标会,已经胜券在握。


    他赢,沈峰就输。


    后者会破产,下场狼狈。


    因为以厉琰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会将沈峰赶出京城,然后一家独大,垄断市场。


    可是途中刹车失灵,撞到护栏时不慎翻车,油箱‘滴答’、‘滴答’漏着油。


    司机跑了,不敢靠近。


    四周无人,而他下半身卡在座位上,头痛到失去知觉。


    然后,他在火光中见到一个缩着肩膀的青年瘸着腿小跑过来,趴在他面前,握住他垂下去的手。


    他听见青年说:“你还好吗?”


    “你先等等,别着急,我会救你出来。”


    青年拖不动他,发现是他双脚卡在座位里,于是绕到另一边爬了进来,费力的将他的双腿拖出来。


    他一直在说:“醒醒,快出去了。”


    他被推出来,回头看青年。


    青年笑着赶他:“快点离开,我也要爬出去。”


    厉琰扯着唇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笑。


    应该是没有的,那时候他性格阴沉可怕,成天绷着脸,就算笑也显得奸狡乖戾。


    他以为青年要从这位置爬出来,于是踉踉跄跄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身后突然巨响,爆炸的冲击波将他炸飞三四米,背部是痛到麻木的灼烫。


    但他没有在意,死死瞪着那辆爆炸的汽车,四处寻找着,没有见到青年的身影。


    青年在汽车里,没能爬出来。


    后来厉琰问当时目睹全程的司机,司机说:“……他、他好像是力气不够,就把脚嵌进车里,后来离开的时候,衣衫又被勾住就、就晚了一步……”


    厉琰亲自收敛青年的尸骨,为其入棺、立碑、祭拜,十几二十年后刻意淡忘。


    因为始终孑然一身,沦于黑暗中,不见光明。


    于是那唯一仅有过却在刹那之间湮灭的光,就变得弥足珍贵。


    失去的结果,更加难以接受


    厉琰醒了过来,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


    他抬起手,没见到手腕上的佛螺菩提。


    猛地一起身,身旁的人赶紧扶住他:“干嘛?别动,你这全身上下的伤口还没好全,别给裂开了——喝!”


    护士突然触及病人的目光,吓得倒吸口凉气——那是什么目光呀?


    仿佛是失去同伴的凶兽,强大却孤孑死寂。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没事吧?”


    厉琰渐渐回神:“我的佛珠在哪?”


    护士:“哦,在这。”


    她从柜子里拿出来还给厉琰:“当初整串佛珠都染着血,怕带病菌感染就替你收起来。”


    厉琰紧紧握住佛珠,却发现往常能够平心静气的佛珠在此刻失去作用。


    他又试着默背佛经,背了许久,心中的暴戾孤孑依旧源源不断地扩散。


    厉琰哑着声问:“有没有电话?”


    护士:“电话在外面柜台,你现在不能动。”


    这时,傅震生陪同老爷子进来,递给他砖头般笨重的大哥大。


    这玩意儿在现在的价格是一两万左右,格外贵重。


    厉琰接过电话,道了声谢,然后拨通骆白的号码。


    嘟嘟几声后,传呼台问他是否all通此号码主人,厉琰应是。


    那头,骆白的bp机突然响起,打开来看,上头写着‘厉琰’和一串数字。


    他立刻下楼按照号码拨打过去:“嗨!厉琰,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厉琰不停拨弄佛珠的动作立即停下,瞳孔微缩,握紧笨重的大哥大,轻声说道:“之前……记下来了。”


    不安、乖戾、孤孑……在听到骆白声音的刹那,尽数遁逃。


    不必念佛经,不用握着佛珠,也能恢复平静。


    骆白:“哦,你在哪儿?有空一起出来聚聚。”


    厉琰:“我现在不在长京市,过几天就回去,到时我联系你。”


    骆白:“成,没问题,我随时有时间。”


    厉琰:“……好,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通话中断,厉琰将电话还给傅震生,再次道谢。


    老爷子:“震生,你先出去。”


    傅震生来回看看两人,听话的招呼护士一块儿离开病房,留下爷俩单独聊会儿。


    聊的内容除了两人也没其他人知道,只知道厉琰出院后,跟随老爷子去某秘密军营。


    半个月后回去,说是要回长京市参加中考。


    傅震生颇为讶异,因为老爷子明明属意厉琰为继承人,怎么还把他放走了?


    老爷子闭着眼,老神在在地说:“他的鞘不在,我可镇不住。”


    傅震生:“那就放他走?”


    老爷子像那么宽厚的人吗?


    老爷子呵呵笑了两声:“他就是不走军政这条路,也能成长到没人敢动他。”


    连命都能算计的人,谁敢动?


    第37章


    自从骆白知道厉琰的电话号码之后,每隔两天都会主动回拨过去, 美其名曰:爱的关怀。


    厉琰失笑:“我缺爱吗?”


    骆白啧叹一声:“我这不是送温暖么。”


    他就想着, 厉琰要是这会儿生病了,正养病的时机,肯定感到孤单。


    宝哥这样可爱的小伙伴, 当然要趁机送点小温暖啊。


    厉琰:“再过几天, 我就回长京市——你要中考了吗?”


    骆白:“到时候你可以在电视新闻看到我。”


    戴大红花的中考状元, 简直骄傲!


    厉琰笑了声:“高中的话, 是要去市一中吗?”


    骆白:“市一中是长京市最好的高中,肯定是去那。”


    厉琰:“我也会去。”


    前世,中学期间卧躺病床, 高中时候,被当成一把刀放进商场里厮杀。


    说实在, 他没有过正常人该有的学习生涯。


    但是这回, 他或许可以成为骆白的同学。


    骆白:“那说好了,到时看看咱俩能不能同班。”


    厉琰轻声:“好。”


    肯定能。


    骆白看了眼时间:“我先挂电话, 还有事要干。”


    厉琰:“你先挂吧。”


    骆白犹豫一下,还是先挂断电话。


    经过多次电话通讯得出来的教训, 厉琰绝对不会先挂电话。


    他要是不挂,这通话估计能持续整天。


    那头,厉琰挂断电话, 接过傅老爷子递过来的枪械, 熟练拆卸再组装。


    手速非常快,看上去很专业。


    组装完毕, 对准射击场固定的人形靶连续射击,把把正中人形靶致命点。


    傅老爷子摇摇头:“杀伤力比不上你用弩|弓。”


    厉琰放下枪,换了把,头也不回地说道:“现在、以后,都会是和平世界,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热武器不方便使用,现代弩|弓机械性强,准确性也高,无声无光无高热,不容易被察觉。”


    一定射程内,现代弩|弓比枪械使用范围广,十分使用于暗杀。


    当和平时代到来,热武器使用不够方便时,现代弩|弓重新登上国际军警部队舞台。


    暗杀性用极高,而且不会引发易燃易爆物品,于反恐等行动中起到很大的效用。


    华国03时,曾有军警部队配用现代弩|弓。


    傅老爷子闻言,眼睛一亮。


    这位铁血老爷子前半辈子都在战场上摸爬打滚,自然能听懂弩|弓于军事上的重要作用。


    至于厉琰何以那般熟练运用现代弩|弓,自是因为前世他们这群大佬热衷于狩猎活动。


    而且相比较热武器,反而更喜欢用弩|弓、长弓等冷兵|器进行狩猎


    骆白把要带的东西都收拾进背包里,然后剥了颗糖塞进嘴里。


    回头就看见骆来宝站在他身后挤眉弄眼,样儿忒丑。


    骆白:“脸抽筋?”


    骆来宝顿时拉长脸,跟头驴似的。


    “宝哥,你怎么说话呢?伤心了,知道吗?”


    骆来宝还煞有其事拿她的小胖手捶胸口,这估计得是心碎的程度。


    骆白掐住骆来宝脸颊,往她嘴里塞糖:“宝啊,你可太胖啦。”


    骆来宝不乐意听这话,掰开宝哥的手:“你又逃课,我告诉妈去。”


    骆白老神在在:“得了吧,我一年到头不知请过多少回假,半点事都没有。倒是你,逃课?嗯?”


    骆来宝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捶着胸口旋转四五圈后摔倒在沙发上,嘴里嚷嚷:“啊,我病得起不来。啊,我的眼前一圈小星星,难道是黑夜已经到来?”


    骆白抽抽嘴角,骆来宝可太能演,全家也没她这么皮!


    他边朝门口走,边说道:“骆小宝,我可告你,今天你老实待家里不准乱跑。回来我要是看不见你,或者让我发现你跑出去玩,我抽死你!”


    骆来宝死沙发上,一动不动,耳朵还给蒙住当没听见。


    骆白头也不回:“要是你听话,我买太妃奶糖和大白兔奶糖,允许你一天吃两种。要是不听话,我送隔壁小孩去!”


    骆来宝跳起来,举双手发誓:“我听话!别给隔壁,再吃,他该胖得走不动了!”


    倒打一耙,业务熟练。


    骆白透过门缝,竖起食指,隔空狠狠点了点骆来宝,然后猛一关门,‘砰’地巨响。


    提着背包,坐车到市中心,换班车来到长京大学门口。


    长京大学占地面积广,门卫颇为尽责,一见骆白就将他拦下:“抱歉,校外人士一概不准进校。”


    若是平常,如骆白这样的小孩,刷脸就能进,又不是社会上闲散不良青年。


    但现在不同,学校近来有些大动作,来了不少大人物,故而安全方面加强。


    骆白笑了下,询问:“我爷爷是学校里的客座教授,我想找他。”


    教授家属啊。


    门卫缓和脸色,对他说道:“哪位教授?我打个电话问问。”


    骆白:“罗,姓罗。您问问就知道。”


    门卫便拨打到教务处询问,那头回答是没有,门卫也没法让骆白进去。


    骆白:“这样,我说个号码,您拨打过去看看。”


    门卫:“那成,别着急啊。”


    他就照着骆白说的号码拨过去,那头接起来,开头第一句就是:“长京市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您好,请问您是?”


    嘶——!!


    门卫倒吸口凉气,这长京市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就设在长京大学,前两天刚下的批文,特重大事件。


    正因此,学校最近才来那么多领导。


    这电话直接拨到领导汇集之地,门卫确实吓到了。


    他磕磕巴巴说道:“门口有个小孩,说是罗教授的孙子,想问问是不是?”


    那头接电话的,也有些懵。


    姓罗?那不就是罗老?


    罗老的孙子都二十好几,在国外读研呢。


    这是个别有居心的骗子吧。


    他正想否认,恰好罗老经过,敲了敲桌:“电话给我。”


    罗老接过电话,和颜悦色的询问:“你那边的小孩是不是叫骆白?”


    门卫问骆白名字,得到肯定答案,于是放行。


    罗老所在的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有许多研究人员以及实习的研究生,年轻的、年纪大的都有,唯一共同点是各有才能。


    他们这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就是要招揽各方人才,不拘年龄、性别和地域,征用人才颇为大胆,开创性地较为大量地聘用年轻人。


    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骆白,骆白年纪小,却有不输于成年人的智慧和才能。


    这让他们看到另一种可能性,才华不分年龄。


    当然实验室基地起主导作用的还是老教授们,他们过往实验的道路是年轻人远望而不及的宝贵财富。


    罗老让人带领骆白到长京大学的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少部分人知道理想菌株内情的,全都跟过来想结识宝哥这小天才。


    而他们又分别收了几个助理、徒弟,天天在他们跟前念叨有个年纪小的天才提出理想菌株设想。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基本上培育基地的人都差不多知晓有宝哥这么个人。


    拖家带口的,全来围观。


    当他们见到小少年模样,又特乖巧俊秀的骆白时,既不敢置信,又觉不可思议。


    总而言之,挺欢迎的。


    骆白顿住脚步,望着围观群众,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猴子。


    沉默几秒,调整状态,开启天才福运宝哥模式,扬起笑容,发散光芒。


    “……有点可爱。”


    “感觉像我未来儿子。”


    “简直……是我梦想中的儿子模板。”


    罗老见状,却有些紧张。


    骆白这状态,像来挖墙脚。


    骆白:“罗老,好久不见。”


    罗老招呼骆白:“进我屋里谈,他们在这儿给我造了个休息室。平时就当是商讨事情的地方,还挺有用处。”


    骆白:“不替我跟其他人介绍?”


    罗老匆匆挥手:“再说,再说。”


    感觉更像是来挖墙脚的。


    罗老非常有警惕意识的,挥退其他人,把骆白带进休息室里。


    他瞪着眼就说道:“你这趟过来,肯定又有算计,说说看。”


    骆白也跟着瞪眼:“哪能啊?宝哥不是那种人。我就是来看看理想菌株提案有没有个进程。”


    罗老:“没那么快,基地还在建,有些器材咱国家没有,要从国外订制。”他摇摇头:“又得被宰。”


    骆白:“自个研究呗。”


    罗老:“不容易。”


    想想也是,现在华国势微,谁都能欺负一下。


    现在这会儿,民营企业没起来,国企也不太行,大多数精密器材还得从国外购买。


    不仅价格昂贵,而且要提防被坑骗。


    有时候给出局部图纸,实际完整造型出来就是些平常不实用的机器。


    譬如,购买一台精良医疗仪器,对方可能最后交出制衣机成品。


    花了大价钱,买回不实用的东西,苦坑自己扛。


    只能怪自己没看出来,签下合同,跳进坑里,有苦说不出。


    但,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骆白:“不会太久,华国就会成长到无人敢轻视的地步。”


    罗老:“我会活到那个时候。”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再次发觉对方对自己的脾气。


    趁惺惺相惜之情还在,骆白赶紧提出建议:“我瞅着您这儿人才多,研究项目应该不够分,这科研经费估计也不够。这样下去,走不远,得有条生财之道。”


    罗老笑容消失:“话放直了说,别拐弯抹角。”


    骆白:“我能有什么心眼呢?我全身心和灵魂都在为基地未来着想——是这样的,我瞅着吧,大家有空就琢磨点高科技产品,放农业上的高科技产品,提高我国农业水平,迈向现代化农业,向世界看齐……啊不,是走在世界前沿。”


    罗老脸皮抽抽,忍着没法作。


    骆白接着说:“弄点植保无人机,喷洒药剂、种子……无人机您知道的吧?日本那不是就把军用无人机运用到农业上了?要不我们也整个。”


    “还有机械灌溉、中耕除草、播种机械等农用设备——”


    “你当我这儿研究人员都是农用机械工程师?”


    “顺手嘛。”


    大家都是混农业这行的,研究啥不是研究。


    “他们都是植物学、生物学的人才!”


    “那也得吃饭。好吧好吧,我寻思着就是多门手艺好吃饭,平常没事捣鼓一两件。编外人员您懂吧,吃分成。吃饱饭下班后没事捣鼓一两件农业机械,放我们合作社卖,给占大头的分成。”


    这是骆白他外公给出来的灵感,而且眼下这群人都是人才啊!


    刻苦耐劳,热衷学习。


    要是不合作,骆白舍不得,心会痛。


    浪费人才、浪费资源,暴殄天物的那种痛。


    罗老没真的生气,他就是忍不住想跟骆白争一争。


    这小孩太老成,太狡猾,太自恋!


    忍不住就想压一下自恋的气焰。


    实际上,他原先也犯愁这问题。


    目前的实验培育基地项目给不了太多,经费也不够,大多数人其实领不到项目研究。


    骆白的提议既解决项目空置问题,也解决经费问题,完全就是解决了实验室的燃眉之急。


    他就想着,骆白脑袋和心眼怎么长的?


    聪明得恰到好处,让人气不起来,防备不起来,还心服口服。


    “我说话不算数,你自己去说服他们。”


    研究人员脾气古怪,可不像他这么好说话。


    骆白要是摆不平,就求他,心情好说不定愿意帮忙。


    不得不说,罗老年纪一大把,这会儿傲娇了。


    大概是每个中老年人,心里都住着个傲娇小宝宝吧。


    骆白比了个‘k’的手势,站起身,打开门,迅速闪开,门外一堆人倒进来。


    最前头的是位中年教授,十分不悦的抖开身后的人,整理衣衫:“推我干嘛?好好站着不会?衣衫都弄乱了。”


    “推攘啥?后面的人也真是,年纪一大把,好奇心那么重干嘛。”


    “挤得我腰背疼,早说了直接进来听,非要偷听。”


    “嘶——小许,快过来帮老师按按肩膀。”


    这群教授们特自然,寻个位置就坐下,半点没把偷听当回事儿。


    回头还跟骆白招手:“你的提议,跟我们详细说说。”


    听这话,就是有意向。


    骆白笑眯眯,从背包里掏出传单一样厚的纸张,分批发给在场众人。


    “多看看,同意的话我们到时候签合同,你们放心大胆的把成品交给我们合作社,我们会替你们找到厂地、卖家市场,你们就只需要等着拿分红就成。”


    “实验基地项目多的时候,你们就忙你们的,项目少的时候,就可以做这方面的研究。我们合作社会帮助你们申请专利,前提是你们必须将成品交给我们合作社。”


    众人倒是颇为心动,罗老扭过头当没看见,身为导师的教授们一拍大腿,同意了。


    骆白掏出厚厚一叠合同,笑眯眯说道:“不急着签哈,你们都拿回去看看,觉得可以就签,到时候我再来回收。”


    于是众人更为安心,寒暄一阵后,拿着合同回去研究。


    从头到尾,居然忘记询问分红会有多少。


    好在,计划书里详细写明,至少绝对是个令人心动的数字。


    骆白笑呵呵送走其他人,回头见罗老。


    罗老没好气问他:“你们合作社什么时候建的?”


    骆白:“在建。”


    他这不是,正在建么?


    罗老:“那你是在骗他们?”


    “不是骗。”骆白正色道:“我属意的合作社,绝对不会失败!”


    一切目的,都是为了合作社的创立。


    从最开始的理想菌株、实验基地提议,到香江外汇资金准备,以及现在的商超市场、农用机械设备发明,都是为了合作社的成立而做准备。


    而合作社的发展壮大,却是为了华国未来现代化农业发展而准备。


    骆白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考量。


    每一个决定,都有其不可撼动的作用。


    市场、设备、资金,以及加工厂。


    关于加工厂,还是需要周永利他们去准备。


    宝哥说过的,要垄断华国至少一半的农业市场,甚至在国际农业市场占据一席之地,本来就不是开玩笑啊。


    他的野心实实在在,从头到尾没有隐瞒过,并一直为此而努力,未曾动摇。


    罗老:“华国要是再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小孩,那真是可怕。”


    骆白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从背包里又抽出一份文件白纸。


    罗老见状,起了不良反应,像ptsd综合症。


    “你又想干嘛?”


    骆白:“没,这回不需要您帮忙,我就想找长京大学校长,请他看看我这份高一教辅材料的编写水平如何,能不能申请个版权认证。说不定还能出个版,再让文教局看中,变成长京市大小中学御用教辅材料呢?”


    “人嘛,有点梦想,人生就美滋滋的,是不是?”


    罗老再次抽抽脸皮。


    别人顶多在梦里想想,你是一有梦想就行动!


    要不要脸啊你?


    骚操作能少点吗?


    罗老:“……中午跟何校长有个饭局,你也跟着去吧。”


    心好累。


    现在的年轻人,出色得太讨人厌了。


    骆白:“谢谢罗老,我吧,前几天去香江,搞到个特有艺术性的木雕。我觉得咱俩艺术上是相通的,赶明儿我寄过来给你,你肯定喜欢。”


    呵,小年轻的喜好,他怎么可能喜欢?!


    后来某天,罗老收到这份特有艺术性的木雕,惊为天人,恨不得飞到香江拜见那位惊才绝艳的老中医。


    所以说,同身为农科院院士,又惺惺相惜,某些方面的审美确实很相似


    市一中。


    刘春禾将骆金喊进独属于自己的办公桌,难得和颜悦色的询问:“骆金同学,老师问你,这份教辅材料你是从哪得来的?”


    骆金一看,眉头皱起:“刘主任,我的教辅材料怎么在你这儿?”


    刘春禾:“你交作业的时候,不小心夹在里面交了上来。老师一见,觉得挺好,但是上面没有署名作者……就好奇想问问。”


    这份教辅材料除了字就是白纸,跟作业相差那么大,她会交错?


    就算交错,难道班长没发现?


    骆金心里门儿清,也没蠢到直接拆穿刘春禾的谎话,直言道:“我亲戚编撰的,辅助我提高学习成绩。”


    刘春禾:“哦……是这样的,我觉得这教辅材料还不错,想跟印刷厂那边推荐。你要是方便,就通知你亲戚一声,我跟他谈谈。”


    骆金:“我那亲戚走了,不在长京市,我也没他联系方式。他说这份教辅材料送给我,怎么处理都随我。”


    刘春禾心里一喜,直觉最棘手的已经解决,剩下骆金一小姑娘,好解决啊。


    她也打听过,骆金、骆银是姐妹俩,家住西岭村,她们父亲倒是个小村长,但除此之外没其他关系。


    解决教辅材料的署名权,这不就容易得很嘛。


    刘春禾更为和颜悦色:“那就这样,主任还是想把你这份教辅材料推荐给印刷厂,那边要是通过了,我就帮你敲定价格。这要是通过,你应该就能拿一千块。”


    骆金假装惊喜:“一千块?!真的吗?”


    心里冷哼,对不起,三十万她也见过。


    就他妈一千块想买断我宝哥和二妹的智慧结晶?


    哄他妈智障呢!!


    刘春禾:“对,要是多几份材料,比如说全九科,我替你说到一万块去。”


    一万块,于农村而言就是万元大户!


    骆金一小姑娘,没见过世面,不得吓死?


    她家里人也是背朝黄土,恐怕也没想过那么一份教辅材料能卖一万块吧。


    刘春禾心里洋洋得意,又对骆金这类农村来的人颇为看不起。


    她是没什么教师品德的人,当初能当上一中教导主任,主要还靠她丈夫在文教局的位置。


    上届校长给她面子,这届副校长又挺她,跟她有些交易往来,要不然早被踢下去了。


    哪怕骆银是年级第一,校长极为重视的好学生。


    在刘春禾眼里,她就是未来拦住女儿拿到保送机会的绊脚石。


    骆金瑟缩着肩膀,讷讷说道:“我、我得回家跟我爸妈说说……”


    啧,胆小没前途,连放到眼前的机会也抓不住。


    刘春禾恼她,面上还是温和说道:“那你回去跟你爸妈说,得早点决定。犹豫太久,那边印刷厂不接,我可就帮不了。”


    骆金连连点头,心里暗骂。


    回头就去找骆银,把这事儿一说。


    “她当我智障呢,嘴里说着好话,看我的眼神里全是嫌弃。以为我不知道最近两回,我成绩名列前茅,就是她明里暗里说我作弊。”


    骆银温柔说道:“你没应下是对的,那九份教辅材料的价值是一万块的千百倍。何况,以刘春禾为人,估计连这一万块也会昧下不给。”


    骆金不敢置信:“不会吧?”


    骆银:“怎么不会呢?只要教辅材料拿到手,复印一份,回头对你说人印刷厂不要就行了。我们没署名,没证据,连‘作者’都不见了,她要说是自己编写的,我们能怎么办?”


    “她要是再狠一点,直接注册著作权证明,完全可以成为那份教辅材料的主笔者。”


    骆金:“还能黑成这样?”


    骆银笑了笑:“这事儿,我跟大宝提一声。”


    第38章


    长京大学邱校长接到罗老电话,对方说是要带个小朋友, 特意提前说一声。


    要是他介意, 那中午的饭局就取消。


    罗老那等身份莅临他们长京大,邱校长恭维还来不及,怎会因对方多带个小朋友就介意?


    于是他连说不介意, 饭局继续, 顺口说了句‘罗老您孙子’, 得来罗老澄清——


    “不是我孙子, 算是老头我的忘年交。骆白,你也见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骆白?


    哦, 见过。


    大概个把月前,罗老亲自带了个小孩介绍给他们认识。


    当时邱校长以为骆白是罗老亲戚, 虽说态度和蔼, 但也没给太多关注。


    后来偶然间得知骆白就是那个向罗老举荐以长京大为国家实验室重点培育基地的人,直把邱校长感动得跟他神交已久, 恨不得捧在手心当吉祥物。


    长京大,作为全国重点大学, 明明资历足够、资金充沛、师教资源一流,偏偏就因底蕴不够而招揽不到优秀的文理状元。


    哪怕开出天价,省内的状元宁愿去那些宿舍跟猪窝似的老校也不肯来长京大, 省外的, 更不愿意来。


    有时候培养出来的研究生或是优秀教授,也会选择跳槽——因为他们行业内有个鄙视链, 认为在长京大当老师、教授的,都没真才实学,都是为钱留下。


    老师、教授们清风高谊,每每参与省内、全国内的研讨大会,却都受到明里暗里的嘲讽。


    那忍得下去吗?


    忍不下去!


    受气不?气不气人?


    受气!气死人了!


    所以他们接二连三跳槽跑了,就是长京大开出再多工资也挽留不住人才的流失。


    因为钱,买不来他们被鄙视的尊严。


    邱校长心酸啊,做梦,梦里都是长京大崛起,无数人才跪求收留,教务处忙碌得没空喝口水喘气——因为他们要处理全国甚至海外飞过来的求职信!


    省内、省外老牌大学校长和他见面,全在恭维讨好,求他分点人才、留条活路给他们。


    邱校长在梦里哈哈大笑,笑醒就哭,现实太残酷。


    但现在不同、不一样了!


    只要国家重点实验培育基地在长京大落实,不出五年,长京大就能凭此吸引众多人才、培养出更为优秀的学生和教授,成为国内数一数二名牌大学。


    届时,还愁吸引不到优秀生源?还会害怕和其他大学参加研讨会被嘲笑?


    呵,脸都给打肿!


    虽然现在还是以嘲笑为主,认为长京大的实验培育基地弄不起来,过不了一年就会因为没项目而申请关闭,但邱校长不听。


    他就觉得唱衰长京大的,都是嫉妒。


    要是他们知道罗老坐镇长京大,肯定不会说这些话。


    唉,可惜,不能把罗老坐镇长京大的消息放出去。


    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吹牛逼!


    最重要的是骆白啊!


    宝哥,听说这位不仅提出以长京大为实验基地,还提出令上面人很期待的理想菌株设想。


    看看,妥妥吉祥物!


    邱校长走路面带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来到长京大附近的星级饭店,自掏腰包忍着心痛点了好几道招牌菜


    骆白搀着罗老来到约定好的星级饭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正式和长京大校长会面。


    过来途中,骆白在心里打好草稿,如何说服长京大校长帮他推荐那份教辅材料。


    印象中,长京大校长不苟言笑,为人正直严肃,而且很有魄力。


    他一生致力于将长京大发展为重点大学,为招揽人才而主动上门的事也干过。


    原来的轨迹中,长京大校长似乎上过全国十大影响力人物的节目。


    那时候,长京大已经在他的带领下,成为实力数一数二的名牌重点大学。


    涉及教育方面,骆白认为邱校长应该不会轻易帮忙。


    故而,他打算循序渐进,慢慢说服,大不了多跑几次,三顾茅庐。


    说不定能感动邱校长。


    结果甫一见面,邱校长跟罗老寒暄几分钟,转头就仔仔细细打量宝哥。


    不愧是吉祥物,外表都如此完美!


    骆白抽抽脸皮,笑容快维持不下去了。


    他怎么觉得邱校长的眼神特瘆人?


    像极后世某种流蹿于网络中的……生物。


    邱校长特和蔼:“这就是吉祥、咳,骆白是吧?我们见过面,你还记得我吗?”


    吉祥什么?有本事说全。


    骆白扬起真诚的笑容:“当然记得,邱校长丰标不凡,且娓娓而谈、引经据典,当初听您一番话,我深受启发。”


    邱校长目光瓦亮,抬头抚摸浓密的头发,笑得合不拢嘴:“哈哈,骆同学慧眼如炬、敏而好学,不愧为天才。唉,咱俩要是年纪相当,肯定要结拜才行。”


    吉祥物啊,不愧是吉祥物!


    这透过现象看本质,发掘出他无数急欲隐藏的优点的目光实在是太毒了!


    居然能够在他的才华光环之下,欣赏到丰标不凡的外表,真是眼光独到犀利。


    邱校长感叹不已,真恨不得扯着骆白把酒结拜。


    骆白笑容更为真诚,还透着股洒脱。


    当下倒茶,举杯说道:“年纪算什么?迂腐之人才会拘泥年纪说事,四海为友。凡比我优秀者,皆可为友,皆可为师。我以茶代酒敬您,就当您是我大哥!”


    罗老差点喷茶,骆白这话说得忒不要脸。


    他以为最多就是让邱校长当他导师,这操作已经足够骚。


    结果一骚还比一骚高,骆白他直接认大哥?!


    他真的、真的这辈子没见过操作能比骆白还骚的,他都起飞上天了已经!


    邱校长高兴:“成,我接下这杯茶!”


    一口闷干净这杯茶,邱校长特愉快:“我感觉跟你聊这么小会儿天,整个人变得特精神、特年轻。”


    可不是?


    都直接当上人未成年小孩大哥,辈分一下就降了,不觉得年轻才奇怪。


    罗老冷静喝茶,心里冷哼。


    瞧他说话这会摸了多少遍头顶茂密的头发?


    当他老人家不知道那是假发吗?!


    骆白不乐意听这话:“哥,您本来就年轻,瞧着就精神奕奕。打老远一看,还以为是个俊朗的小年轻。”


    邱校长心胸舒畅得,简直就跟山崖瀑布一泻千里那样。


    多少年积压在心口的郁气,全散干净了。


    再瞧骆白,眉眼俊秀乖巧,简直是国民好兄弟。


    他怎么就没早点认识?!


    邱校长干脆就趴在饭桌上,也对着骆白吹捧。


    骆白特上道,跟着以千奇百怪的方式吹捧回去。


    双方达到一种和谐得外人无法插足的境界。


    罗老冷漠地在旁听他们互相吹捧,没有感动羡慕甚至想冷笑。


    如果他生活在后世并混迹于网络中,此刻肯定能总结出: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这就是两只舔狗互相吹捧的过程,并由此产生相见恨晚之情。


    骆白叹息:“邱哥,经过一番倾诉,我才明白什么叫惺惺相惜。”


    惺惺相惜?


    罗老仿佛ptsd综合症发作,不详预感陡生。


    邱校长跟着满脸感叹。


    骆白趁机从背包里掏出教辅材料摆到邱校长面前:“您瞅我这份教辅材料水平怎么样?我不太自信,您是长京大校长,学富五车,阅卷无数,有您的肯定,才有我的信心。”


    罗老瞪着骆白,茶都喝不下了。


    心不心虚?


    感情宝哥以前还自卑过?


    谈及教学相关,邱校长立刻端正态度,并不会因为对骆白的好感而只夸不批。


    他接过骆白递过来的教辅材料,这是份物理教材。


    而邱校长除开是长京大校长的身份,他还是物理系主任,在专业学术刊发表过多篇含金量挺高的论文。


    开头目录简单明了,按照高中一年级课本循序渐进,还算可以,但在诸多教材中并不突出。


    前面没有序言,开篇第一课直接就是教材解析,里头部分文笔较为稚嫩,但不是大事,经过润笔就可。


    主要还是教材解析,极为清晰明了,这该是学识非常丰富、底蕴十分丰厚的老学者才能编写出来的吧。


    同其他人所认可的不同,邱校长认为所有注释解析的教材都应遵循大繁若简之理。


    因为编撰出来的教材应该是给学识不够或刚刚接触到这门功课的学生们看,目的是让他们学会知识,而不是编撰者用来炫耀自己的功底。


    这份教材解析确实很简单,知识容易被吸收、接纳,编写出来的练习题也紧抓考点,难度不算大,贴合南越省考点。


    不过里面有些题目用得不太好,显得累赘,却是可以去掉。


    邱校长一一点评,最后正色道:“我毕竟不太涉足中学教材的领域,有些地方不能看出优缺点,而且我也不知道现在市面上的教材变成什么样,是否还跟以前一样难度偏高。这样吧,我有个朋友,他在文教局工作,专门研究中学教材题型,也出过几次全省内的考卷。我拿给他看,要是可以的话,他会帮你推荐。”


    骆白看中的,正是邱校长这份正直以及他对教育工作的认真态度。


    于是笑着点头:“没问题,谢谢您。”


    邱校长:“这是谁编写的?”


    骆白挠挠头:“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这是我和家姐合力编写的。原先只是出于想要帮助家里人提高成绩,后来怕有所误导,所以想请专人看看。”


    邱校长面露震惊:“你们已经能够编写教材了?”


    他心脏砰砰跳,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让他坐立不安。


    倒并非是恐慌,而是震惊过后的茫然,不知是否要狂喜。


    这要是连高一教材都能编写,那往后的高考状元岂不手到擒来?


    长京市高考状元或者……南越省高考状元,就在眼前?!


    邱校长能不觉震惊么?


    南越省教育情况本就偏差,明明是经济排在前头的大省,偏偏教育情况落在后头,实在叫人看笑话。


    其中尤以长京市情况最糟糕,可若是省状元出在长京市、若是这省状元已能编写高一教材……有得吹,有得吹了!!


    邱校长在心里幻想那足够他吹十年的场景,心中已是泪流满面。


    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你姐现在读几年级?”


    骆白:“高一。”


    两年,还有两年时间。


    足够他把长京大学发展起来。


    邱校长握住茶杯敬骆白:“不知道令姐有没有兴趣考虑我们长京大?”


    骆白:“……才高一。”


    您可真能。


    邱校长拍着脑袋哈哈笑,只觉骆白可真是他吉祥物。


    反正还有两年时间,这人也在长京市——有机会,不着急。


    转头催促服务员赶紧上菜,见罗老孤独寂寞饮酒的一幕,十分惊讶:“您怎么不说话?”


    罗老冷漠,压根不想说话。


    从进门到现在,已经被忽略超过四十分钟。


    现在挽救有用吗?


    谁还不是个小宝宝了!


    骆白赶紧坐他身旁,连哄带捧,手艺超绝。


    罗老就是老小孩脾气,让小辈哄哄就开心了。


    其实邱校长有句话也没说错,跟骆白相处久了,人也的确精神许多,心态变得年轻。


    大概这就是宝哥自己的人格魅力吧,


    饭局过后,邱校长回学校一趟,处理完不少事情。


    回家的时候,顺道去找老友。


    他之前说过要把教辅材料递给文教局工作的朋友看看,实则这朋友不简单,他是文教局科长文博新。


    文博新也是个刚正不阿的,有着老学究的臭硬脾气。


    局里的弯弯绕绕,他看在眼里,颇为不爽,也曾正面刚过几回。


    奈何局长今年退休,凡事睁只眼闭只眼,不想闹得晚节不保。


    副局长为人老奸巨猾,既贪财又好名,对于老怼他的文博新很看不顺眼,于是卡着他的履历和成绩。


    原本以文博新的履历,他是可以接任副局长的位置。


    可惜现任副局长看不惯他,话里话外,属意文博新的对手马连安。


    而这马连安,正是市一中教导主任刘春禾的丈夫。


    邱校长一见好友,立刻说道:“老文啊,这回你必须得感谢我。”


    文博新:“感谢啥?又想坑我?”


    邱校长啧一声:“说的哪儿话?老朋友一场,这回真给你带福星、文曲星过来了。”


    文博新:“吹,尽管吹,我要是信你,回头在大酒店里摆席向你道歉。”


    邱校长:“你说的啊,别反悔。”


    他从公文包里拉拔出那份教辅材料:“过来看看这水平怎么样?”


    文博新起先不感兴趣,待翻到后面才认真起来。


    掏出放大镜,仔仔细细阅读,看到关键处,忍不住心痒的拿铅笔给划了出来。


    横线是重点好评,曲线是问题,需要改进。


    总体而言,曲线还是偏多,横线也不少。


    毕竟是两个孩子编撰出来的,虽然胜在年轻、了解同龄人的简单思维,但问题还是存在不少。


    这倒是骆白聪明之处,因为大部分时间他是在提供思路,由骆银主笔。


    如果是他来主笔,这份教材就过于老练,没人会信是他们俩所撰写,发表出去也会有大堆人打假鉴抄。


    届时,就是个甩脱不掉的麻烦。


    邱校长得意洋洋:“怎么样?我说是福星、文曲星吧?”


    文博新:“再哔哔就滚。”


    邱校长讪讪,好吧,他就不该跟工作状态中的老友炫耀。


    时间一点点过去,文博新放下放大镜说道:“有那么个另辟蹊径的意思,对比现在各大中学高一叫教辅材料确实更胜一筹。问题也挺多,但可以改进,经过润笔,剔除一些没必要的题型,完全可以刊订成册,定为新的高一教辅材料。”


    邱校长一惊:“好到这种程度?”


    文博新:“主要是新、简单、讨巧,恰好贴合南越省教材实际情况。还有,”他满脸嫌弃:“现在的那套教辅材料太差。”


    哦,全靠同行衬托。


    邱校长:“那就交给你来决定。”


    文博新:“主笔者是什么人?到时候我联系他。”


    邱校长:“骆白、骆银。姐弟俩。”


    文博新思考一番,长京市大小中学没有老师是叫这名字。


    邱校长不怀好意:“哦,他们一个读高一,一个初三,都没成年。”


    文博新:“???”


    你说什么??!!


    文博新:“……联系方式。”


    他低头看着这份教辅材料,考虑半晌,说道:“告诉他们,带上身份证或户口本复印件,寄过来也行,我帮他们先登记著作权和作品著作权。如果他们同意,我再将这份教辅材料呈递上去,如果通过,可能会进行修改和润色。”


    处处妥帖,令人放心。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邱校长:“你办事,我放心。但是,你确定过得了副局那一关?”


    他也是搞教育行业的,自然跟文教局副局长打过交道。


    现在的那套教辅材料的推行,少不了这位副局长的手笔。


    利益相关,恐怕不太容易。


    文博新平静说道:“没事,我直接找局长。他要是不管,我上省教育厅去反映。”


    还能说什么呢?


    邱校长:“老友,刚!”


    当晚,骆白接过文博新电话,没有过多纠结就同意。


    第二天中午时分,骆银来电话,将刘春禾套路骆金的事儿描述了一遍。


    骆银:“她盯上那套教辅材料,不弄到手恐怕不会罢休。”


    骆白:“那就给她。”


    骆银:“嗯?你有办法?”


    骆白咧嘴笑:“有,不过需要你和大姐配合。”


    骆银:“说吧。”


    骆白:“教辅材料别太急着给,让大姐拖一拖,差不多同意的时候就犹豫,磨磨刘春禾的耐性。差不多气死她的时候,再松口,对了,得先要钱。但要是签什么东西,就拖着。还有,别一次性把九科教辅材料交出去。”


    骆银失笑:“行吧,我跟骆金说。”


    骆白有节奏的轻拍着腿说道:“大姐演技好,让她出马,拖个三四天就行。”


    骆银应下来,而骆白这头边哼着曲儿,边找到户口本,打算准备他和骆银的复印件。


    还有另外八科教辅材料,一块儿登记。


    一边忙碌,一边大脑运转着,尽力回想原轨迹关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在教育行业里发生过一件大事。


    原先想不起来,现在临近那个关键时间,就越来越清晰。


    不经意间抬头看到电视中播报的新闻,一闪而过的7月7,以及监狱……灵光刹那间闪过,骆白双手合十击掌,掌声响亮。


    “高考试题泄密案!”


    他仅记得在90年到10年这段期间,出过几次较为大型的高考试题泄密、高考作弊案,但是印象模糊,时间记不住、地点对不上。


    现在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高考时间是在7月7,跟后世的6月相差一个月。


    这时高考用的是统一的全国卷,由某个全封闭性劳改印刷厂负责排版、校订和印刷,但当时负责印刷工序的几名犯人合伙盗窃废稿的九门科目卷子并在外发售。


    后来在查改卷子时发现答案重复率太高,于是重新审查,才将此事揪出来。


    那恰好刑满释放的犯人在拿到试卷后,连夜离开,来到南越省,通过亲戚找到渠道以两千元的价格卖出全套卷子。


    因此不堪往事,令得南越省教育蒙羞数年。


    所以,刘春禾有没有可能参与其中?


    骆白琢磨着,原轨迹中,刘春禾平安无事度过去,反倒是另一名老师和校长遭殃。


    但据他现在所知道的,市一中校长还算正直,干不出这牟利的破事儿。


    反倒刘春禾才像干得出这事儿。


    最近几次,长京市大小中学贩卖试卷的情况也莫名多起来。


    啧啧,大有文章啊


    市一中。


    刘春禾:“骆金,你家里人怎么说?”


    骆金犹犹豫豫:“我家里人不太同意拿去卖,说要等亲戚回来,问一问。”


    刘春禾着急:“那你亲戚什么时候回来?”


    骆金:“过年的时候会回来。”


    刘春禾恼怒:“你——”她勉力压下脾气:“骆金,你跟家里人说我出一万买吗?”


    骆金连连点头:“说了,他们还是不同意,我一着急,就说出两万。”


    “两、两万?!”


    “老师您不同意?”


    “没……没有。”


    “我还说,老师同意先付一半订金?”


    “一半?!!”


    骆金:“我想,老师肯定不同意,我爸妈更不信,所以还是拒绝了。不过他们其实有点动摇,如果一万块放他们面前,肯定同意——唔,我猜的,您别当真。”


    刘春禾大口喘着气,捶了几下胸口,心疼得厉害。


    “老师……再跟印刷厂那边商量……”


    骆金笑眯眯:“好哦,我和家里人都等老师好消息!”


    刘春禾挥手,有气无力:“你先出去吧。”


    一万块!


    这是吃她的血、挖她的心肝,要她的命啊!


    刘春禾跟她那位在文教局工作的丈夫说这事,那头的马科长斩钉截铁:“给!”


    “事关副局的位置,今年我必须有个好成绩,才能彻底扳倒文博新!”


    第39章


    刘春禾考虑再三,到底是丈夫的前途更为重要, 于是忍着心痛去取了五千块给骆金。


    “印刷厂那边的说法还没给, 但老师欣赏这份教辅材料,所以自己取钱先垫上。等那边点头同意,老师再给剩下的一万五成不?”


    刘春禾这会儿留了个心眼, 她就想着先把九科教辅材料拿到手, 届时复印一遍, 再退回来说不要了。


    如此一来, 连那一万块也不必给。


    骆金点头:“哦。”


    略微失望,不过还是表现出对五千块的垂涎。


    看上去既愚笨没见识,又贪得无厌。


    刘春禾总算高兴了些:“那你把剩下的教辅材料都给老师吧。”


    骆金来的时候, 背上就背着个背包,特别厚重。


    她打开背包, 数了数, 从里头数出四本交给刘春禾,然后背起背包起身:“没事的话, 我先回班里学习了。”


    刘春禾目瞪口呆:“等等,剩下——五份呢?怎么才四门科目?!”


    骆金面露惊讶:“老师, 您才给五千,怎么能要全部?”


    刘春禾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这骆金到底是不是装傻充愣?


    骆金:“放心吧老师, 我说话算数。而且要是您才给一半的订金, 让我爸妈知道,他们以为您欺负我小孩子不懂事, 闹到学校来,对您不好。”


    闻言,刘春禾确实犹豫。


    她是见过有不少泥腿子出身的学生父母,因为学校多收一份教育费用,他们就闹到学校来,闹得老师们心力交瘁。


    教辅材料的事情可不能让人知道。


    刘春禾面露疲惫,挥挥手:“行吧,我知道了。明天……不,后天吧。后天我再拿五千块,你千万别把这事情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骆金:“财不露白,我知道的。”


    刘春禾抽抽脸皮,心里暗啐:眼高手低的蠢货!


    “老师帮你推荐教辅材料是破例而为,你我这是属于小买卖、开小灶。你我要是被知道,我顶多是爱才之心不忍埋没,你就属于挣外快,是灰色收入,会被学校开除。”


    这会儿改革开放还未全面推广,下海者虽多,但教师、公务员之类的人,要是挣外快就属于灰色收入。


    不仅会丢饭碗,还可能被有色眼光看待。


    如骆金这样的,再早一些时候就是投机倒把罪。


    现在当然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刘春禾故意吓骆金罢了。


    骆金如她所料,露出害怕的表情:“老师您放心吧,我谁都不会说的!”


    刘春禾满意点头:“回去学习吧。”


    骆金离开,刘春禾便翻开那四本教辅材料,以她的水平,大概只能看出不错俩字。


    目前市一中所用的那套教辅材料是刘春禾主笔,实际内容大都摘摘抄抄,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刘春禾欣赏完毕,将四本教辅材料全都拿去复印。


    复印完毕,在末页和扉页处,分别添上‘主笔者:刘春禾’几个字


    文博新是个实干家,头天收到骆白寄过来的两份户口复印件和教辅材料,当天下去就准备好著作权登记的所有材料。


    三天后,著作权登记证书先下来。


    隔天,作品著作权登记证书也跟着下来。


    两本小本本,一本蓝色、一本黄色,保护了著作者的作品权,保障其权益不受侵害。


    骆白收到两本证书,十分感谢文博新,说是要请文博新吃饭、见个面。


    是的,他们还未见过面,双方只通过电话和信件往来。


    其余就是从罗老或邱校长口中得知对方品性为人。


    文博新直接拒绝:“你的这份教辅材料虽好,问题也不小。既然著作权已经获得保障,接下来我会联系认识的人,重新对这份教辅材料进行编写、装订以及校正。你们大可放心,主笔者依旧是你们姐弟俩。”


    骆白深感慰藉,他喜欢和这类厚道有原则又不缺乏智慧的人打交道。


    “我必然是相信您的。”


    文博新:“嗯,校正完成,我会通知你们。你们可以过来看看,如果有意见还能提出来。”


    骆白:“好,谢谢您。”


    文博新:“没事的话,就先这样,再见。”


    电话迅速挂断,那头文博新飞快投入到新的工作中,行动能力快得可怕。


    这样的人物,何愁不能没有光明的前途?


    骆白感叹不已,随后将此事告知骆银。


    骆银沉吟片刻,说道:“到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会请假过去。”


    骆白:“成。”


    刘春禾心中滴血,按着五千块不想给骆金。


    骆金笑了笑,用力一把扯过来,数了数,整整五千一张没少。


    “谢谢您啊刘老师,您真是好人。您等着,我明天就把教辅材料拿过来。”


    刘春禾本来心痛难忍,闻言,那怒气是压不住了。


    “你没带?!”


    骆金:“老师,您之前说后天,结果是大后天。我还以为您反悔就没带书,反正就是明天嘛,不着急。”


    刘春禾:“你——现在回去拿,请假回去——不然你把五千块还我。”


    骆金连忙把五千块揣兜里:“行吧行吧,那老师您给签个名,证明我是有请假的,不是旷课。”


    刘春禾恶狠狠地在请假条上签了名,扔给骆金后,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等教辅材料终于拿到手,她就把九门科目的教辅材料呈递给丈夫信任的组员。


    这群人也是刘春禾主笔的那套教辅材料的撰稿、润色者,几年来,在摘抄教辅材料就能获取利润的情况下,早就忘记原创为何物。


    他们翻看这套教辅材料,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摇头者,觉得太简单,没有深度。


    点头者,对于长京市教育还算有点了解,知道大繁若简的道理。


    不过,当他们翻阅到主笔者是刘春禾时,态度转变,一味夸奖。


    马连安以为确实是份好的教辅材料,于是找到副局,将此事告知他。


    副局也在等着正局退休好坐上那个位置,此时能有锦上添花的政绩,自然欢迎。


    “小马,你这脑筋动得就是快,不像其他人,一副臭硬脾气呛得人不舒服。那种人,怎么能处理好八方事务?”


    马连安笑着恭维:“那还不是您领导有方?您看,要不就把下学期的教辅材料都换成这套?价格嘛,也是该提高点了。印刷厂成本剧增,都快入不敷出了。”


    副局了然:“别做太过分,那就这套。下次开会,我会提一下。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各方都要安排好,千万别出乱子。”


    马连安:“您放心,保准没乱子。”


    骆白和骆银同文博新及其组员、朋友见了一面。


    人以类聚,同文博新交好的人,大多醉心学术,为人都有些书生侠气,只要对脾气就不难相处。


    “这就是老文提过的俩天才小孩?嘿,长得挺俊俏哈,可以去当童星了。”


    “嗯……比我隔壁邻居家小孩好太多,如果能申请换邻居就好了。”


    “别逗,你隔壁那小孩闹腾得,给根炮仗就能上天炸星星。”


    “谁是骆白?就那什么宝哥的,老邱天天跟眼前炫耀,搞得好像人以后就会去他长京大一样。笑死个人!”


    ……


    骆银露出温柔的笑容:“大家都很有活力,很有趣嘛。”


    闻言,骆白瞥了眼骆银,陷入思考,他是不是一直都对骆银有些误会?


    原轨迹和现世中,他和骆银真正相处时间只有两三年。


    后来他高考成绩被顶替,腿瘸了之后,上大学的骆银不得不出去打工,最后又跳楼而亡。


    真正了解的时间不多,印象中,骆银是个温柔胆小的姑娘。


    说话轻声细语、不慌不忙,像春风拂面一般,让人心生好感。


    现在深入的了解两三分,却发现骆银好像……挺腹黑?


    骆白忽然就想起后世广为流传的真理:眯眯眼都是怪物。


    他扭头去看骆银,骆银眼睛挺大,标准杏眼,瞧上去天真无害又很温柔。


    骆银:“怎么了?”


    骆白:“没什么。”


    其实,总是好脾气笑的人,也是跟眯眯眼同等级别的怪物呢。


    文博新出现在两人面前,仔细打量两人,确定邱校长没有半句夸大,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是见过不少天才的,泯然众人的,也见过不少。


    但是很少见过勤奋努力的天才,而他们通常不会愿意留在长京市。


    更甚者,不愿意回到祖国怀抱。


    思及此,文博新缓和脸色,说道:“你们过来看看,这是我们花了半个月时间校正修改过后的教辅材料。文笔方面也经过润色,有些题型过于老、或者没必要、或是摘抄其他教辅材料的,我们都予以剔除,重新设置题型。”


    骆白和骆银各自拿起一本教辅材料观看,确实比他们原来的那本要出色太多。


    至少这本完全可以作为长京市、甚至南越省大小中学高一学生的课外教辅书籍。


    骆银:“果然还是得专业人士主稿,跟之前的那份,判若两书。”


    骆白附和:“像脱胎换骨。”


    文博新:“根骨还留着,你们启发了我们。”


    “是啊,原先就是参考其他城市,没有独属于自己的教育系统。本来底子就薄弱,这么照搬照学的,糊里糊涂就更学不起来。”


    “至少这份教辅材料提醒了我们,包括高二、高三,以及中学教辅材料都得全部换个方向。只要这份教辅材料出现在市面上,一经发行,肯定能启发不少教育者的思路。”


    骆银笑眯眯的,接受辈分比她大、学识比她丰厚的学者们的称赞,面不改色、不骄不躁。


    这份心性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随后,她提出一些问题,涉及到物理、化学方面,然后又引申到教育行业,结果立刻被众人围住,畅快交谈。


    骆白在旁观看,心情也挺好。


    文博新站在他身旁,静静看着,突然说道:“我会把教辅材料拿给局长看,亲自说服他。为了保险,我也会将这份书籍寄一份到省教育厅。这对你们来说,不太好。”


    主笔者是骆白、骆银,两个未成年,外行人自然不会追根究底。


    怕就怕引起内行者注意,尤其是让记者知道,提前曝光,对他们而言都是揠苗助长的危害。


    况且,说出去质疑者偏多。


    因为他们是学生、是未成年,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成绩来证明他们是天才,无法令人信服。


    所以到时候假如曝光,人们会质疑这份教辅材料的真实水平,会质疑骆白和骆银,对此的关注远胜于教材本身。


    甚至会得到不公正的评价。


    这些,骆白都考虑过。


    于是他说道:“所以要麻烦文先生您多费心。”


    诚心地喊一声先生,就是对文博新身为教育者最大的敬重。


    文博新能懂,他说道:“我尽量。”


    骆白:“再过四年吧,等我高考,我姐也上了大学,就能公布出来。”


    他笑着,自信而骄傲,但不惹人反感。


    “反正到那个时候,我自身就是个巨亮光环,所谓教辅材料主笔者也仅仅是锦上添花的作用。”


    只要强大到谁都无法否认,唯有心生敬佩的时候,眼下所有难以置信的事迹落到他身上,人们也只会想着‘哦,是他啊,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骆白直视文博新:“文先生没想过以自身之力量,荡涤南越省教育行业里横行无忌的黑幕吗?”


    心中暗赞自己,论装逼,宝哥天下无敌。


    文博新一愣:“你说什么?哪来的黑幕?”


    骆白遗憾叹气:“看来您不知道。”


    文博新皱眉,有些不悦:“你倒是说清楚。”


    骆白:“您可以去看看长京市大小中学——不,随意抽取两所中学就行。查查看最近几次考试成绩波动,我给的建议是,从初三或者高三模拟考查起。”


    文博新不明所以,但也听进骆白说的话。


    “我会注意。”


    陈星正在抽烟,满目沧桑:“小八啊,要不你出卖色相勾个女老板给我们融资?”


    小八蹲在他身旁:“融资顶个屁用?你到哪去找除我之外的演员?还有剧本、摄影器材……我们穷得只剩下一台摄像机和一架鼓风机,连打光都没有。”


    陈星:“钱,有钱,什么都能搞定。”


    小八不想跟走火入魔的陈星废话,他想了想,突然说道:“你不是说过,你就是被一个小孩坑来内地?他说要是我们穷到没钱,说不定他会投资——你找找看。”


    陈星挥手:“唉,小屁孩,哪来的钱。”


    小八:“说不定他是哪个富豪出身的败家仔,反正他坑你,你坑回来,大不了赚钱再还回去。”


    陈星碾碎烟头:“死马当活马医咯。”


    他起身,进屋里,从角落搜出唯一的电话机,拨通骆白的号码。


    嘟了两声,再过几分钟,那头骆白找到电话亭拨通回来:“谁?”


    陈星:“我是陈星。”


    骆白:“不认识,拐卖小孩的?”


    陈星:“拐你个头!你把我坑到内地来,现在跟我说不认识,心太黑了吧。”


    骆白想起来了,香江购物街筒子楼里专门拐骗小孩的星探。


    陈星跳脚:“说了我不是拐骗小孩的!!”


    骆白靠在电话亭上,思索着,口头上则说道:“别激动嘛,开个玩笑缓缓气氛。你们真来内地发展?”


    说到这,陈星就暴怒:“你说过不骗哥,结果内地影视业是怎么样的?稂莠不齐,青黄不接,好剧本没多少,卡又卡得死紧!你坑我,你不厚道。”


    骆白:“做生意,讲投资,谈厚道就亏本了。”


    陈星:“你——”


    骆白:“别着急,我也不是存心坑你们。再说,这底下是个坑,再多挖两下,说不定就是黄金。”


    陈星冷漠:“你确定再多挖两下不是把我们埋了?”


    骆白:“改革春风吹满地,多争点气你们就能挖到黄金。没跟你们开玩笑呢,沿海地区遍地黄金知道吗?哦对了,你们在哪?”


    陈星:“海市。”


    骆白点头:“那是个发展挺快的城市,不错,会选。”他琢磨着,“过来长京市一趟吧,我会给你们资金,前提是你们有没有这个胆敢拿下来。”


    陈星头皮发麻,警惕询问:“有啥条件?”


    骆白:“啧,就是想要你们先从现实题材入手,有点压着线,轰动是足够轰动,就是对某局工作人员不太友好。”


    毕竟这卡着线,说过,能过。


    说不能过,也算是不能过。


    工作量加大——不友好,太不友好了。


    陈星:“什、什么题材?”


    骆白:“你看哈,高考作弊案怎么样?中、高考或是模拟考试试题泄露怎么样?南越省大型黑暗组织利用考题泄密牟取利益,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陈星:“再见。”


    骆白:“怕了?那就没资金投入哦。”


    卧槽!这他妈还是人吗?


    骆白你是牲口吧?不干人事啊!


    这要是搞出来,他直接得罪南越省整个教育行业,往后还混得下去?


    陈星暴躁的把话都吐露出来,骆白则是平静地听完,平静地回应。


    “陈导,您要发财、要资金,偏偏畏首畏尾,难道等着天上掉馅饼?我说实话,您在香江混不下去,一是不够狠,二是总在怕。当然我这不是劝你干犯法的事,不过,反正您一无所有,不如豁出去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再说你要怕得罪教育行业……得罪就得罪呗,你们又不是同行。”


    现在政策挺开放,某局限制不多,想搞事也只能趁现在搞了。


    况且,这就类似于后世中,某些活跃于微博上的视频,通过拍摄社会不良事件揭露黑暗面,进行抨击和整改。


    只要没夸大或捏造事实,揭露出来对于更多勤勤恳恳的学生而言,难道不是件公平的好事?


    总有人可以靠着作弊获取高分,甚至可以随意挑选其他人的好成绩直接替换成自己的。


    轻轻松松就截取了别人美好的未来,难道知情者该放纵吗?


    如果社会某个行业中生长出一颗毒瘤,哪怕不是他们进行割除,也会有其他人来揭露。


    这是事物发展到极致的必经之途。


    骆白:“人嘛,疯狂点会变得年轻哦,不会秃头哦。”


    陈星迟疑:“不会秃头?”


    骆白:“……可能。”


    陈星:“我再想想。”


    骆白:“距离高考还有35天,时间不多。另外,至少我能保证你们拍摄出来的视频可以播放。”


    陈星:“我明天给答复。”


    骆白:“我期待喊您陈总的未来,期待我们友好和谐的合作。”


    呵,充满坑和火|药味的‘友好和谐’。


    陈星挂断电话,感觉跟骆白痛一次电话,头发就会掉一大把


    刘春禾得到教辅材料,急匆匆就拿去印刷厂印刷,连著作权登记都给忘了。


    不过现在各方都忙着备战高考,那就等印刷厂忙完再把模板取回来登记著作权。


    这厢,她找到骆金,退回教辅材料。


    “印刷厂那边不通过,所以你把钱退还给老师吧。”


    骆金震惊:“我家里花完了!”


    刘春禾猛地跳起来:“一万块全花光了?!我不管,你们全家都得还。”


    骆金挠挠头,充满怀疑:“老师您不会是骗我的吧?”她很不满:“您是不想给一万块才这么说的吧。”


    刘春禾拉下脸:“骆金同学,你这是在侮辱老师!”


    骆金畏惧地缩肩膀:“那、那您宽限几天,我们全家去跟别人借,不过他们要是问起来……”


    刘春禾:“等等,咳、我再跟印刷厂那边谈谈,一万块的事先不用还。不急。”


    至少要等教辅材料的事完全确定下来,著作权也登记完毕再说。


    到时任骆金如何说,也不会有人信。


    挖坑小能手·骆金露出笑容:“老师您真好。”


    刘春禾笑得很难看,心里犯愁。


    她缺钱,真缺。


    马连安要升职,四处走访,送了不少礼物,花了不少钱。


    印刷厂那边要花点、家里头也要花点,眼下还平白花出去一万块,积蓄空空如也。


    偏偏还急需钱去填补马连安升职走访送礼挖出来的坑


    距离高考剩下29天。


    文博新花费时间说服局长,而教辅材料送至省教育厅。


    因高考缘故,省教育厅众人忙碌,教辅材料蒙尘于角落中。


    距离高考剩下25天。


    正局被文博新说服,同意高考过后开会议商定更换教辅材料一事。


    而副局那方,教辅材料已经在印刷厂投入印刷。


    与此同时,陈星从海市赶往长京市,和骆白接洽后商谈一番,最后于影视城里聘用群众演员深入南越省各市大小中学暗访考题泄密。


    距离高考剩下20天。


    文博新思及骆白当日所言,好奇之下查了长京市两所中学初三和高三全体学生模拟考成绩的前后对比。


    第40章


    六月中旬,全封闭型劳改印刷厂开始印刷全国统一高考卷。


    其中两名负责印刷的犯人分别从自己排印的、以及别的机器排印的样机处盗取试卷清样共六门科目。


    全封闭型劳改印刷厂高高竖起的围墙之外, 有人在此早早等候, 收到墙内扔出来的铁盒,匆忙藏进袋子中便埋头离开。


    铁盒中有六门高考卷子,分别为语数英、物化史。


    虽然不是九门科目齐全, 但也足够干一票大的。


    6月20日, 铁盒登上火车。


    6月22日, 抵达南越省, 铁盒落在某个以长京市为据点的校外辅导班手中。


    6月日,该校外辅导班以帮助辅导为名,大量招收、筛选中等成绩且有所提高的学生。


    该辅导班和学生的家长商讨, 保证辅导质量,保证他们的子女能够上重点大学, 而辅导费用高达2000元。


    唯一的条件是他们必须对此次辅导保密, 并且这是一次全封闭性的辅导。


    之后,该辅导班联系在南越省数个城市中的据点, 要求所有成员招收最多十五名学生,绝不可增多。


    同一时间, 陈星派出去的群众演员顺利打入内部,那些扮演子女的年轻演员拿着假学生证进入全封闭性的辅导班,拍摄下辅导老师要求他们熟背的试卷题目及答案


    刘春禾正在为钱而烦恼时, 校外辅导班联系到她, 要求再合作一次。


    原来位于长京市据点的该校外辅导班曾和刘春禾合作过数次,由刘春禾盗取市一中的试卷交给校外辅导班。


    校外辅导班根据试卷题目教导学生, 学生得以获取高分,满足家长要求,而辅导班获取的利益会分成给刘春禾。


    刘春禾误以为是要她盗窃试卷,她有些烦躁的拒绝:“现在整个学校都在备战高考,没时间准备下次的考试。”


    校外辅导班的老师告诉她:“这次不需要你提供试卷,只需要你介绍学生生源给我们。”


    刘春禾:“你们想干嘛?”


    校外辅导班的老师:“刘老师最近缺钱吧?”


    刘春禾不耐烦:“关你们什么事?”


    校外辅导班的老师:“我们是想跟你做笔生意,只要合作成功,我们辅导班就能上市,而你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刘春禾:“什么生意?”


    校外辅导班的老师:“你正带着的高三重点班,班里某些学生家庭背景不一般。不如,把他们介绍进我们辅导班。”


    刘春禾嘲笑:“你们辅导班的水平真以为我不知道?学生成绩明显提高,还不是因为我给你们的试卷的功劳?”


    她也想讨好班里某些学生,替自己丈夫铺路,问题是她敢得罪吗?


    现在是高考!


    不是小打小闹的模拟考,还能经由她来泄露几道题目。


    这群人贪心不足也别来连累她。


    刘春禾当即拒绝:“三模已经过了,接下来就是高考。你们还敢把手伸到高考去?这回我可泄不了题,你们歇歇吧。”


    校外辅导班的老师:“事情要是成功,你不仅可以拿到两万块,还能让学生家长感激。到时候,你丈夫升职轻而易举。另外,难道你想在教导主任的位置干一辈子?就没想过当上副校长、校长?”


    每一句话都直戳刘春禾软肋,她缺钱,渴望丈夫成功升职担任副局,同时也恨透了上面的人不让她升职。


    她在这教导主任的位置坐了那么多年,多少人面上温和,背地里还不是笑她走后门?


    要是她班里带出几个重点大学学生,年末评职称岂不是有望副校的位置?


    刘春禾犹豫:“那是高考,你们敢碰?”


    校外辅导班的老师:“你说笑了,我们只是帮学生辅导,又不是作弊。”


    刘春禾眼神闪烁,她跟这辅导班合作超过十次,有没有真材实料还能不知道?


    他们手里肯定有卷子,涉及高考,一个不慎,可是要坐牢的!


    可是,诱惑力太大,根本没办法拒绝。


    她咬牙,狠下心说道:“行!但我只负责介绍学生,其他破事别扯上我。”


    “你放一百个心,不会有事。”


    6月30日。


    全封闭性辅导班结束,所有考生回家等待高考。


    骆白从陈星手中拿到一份录像带,找到文博新。


    文博新将两所中学初三和高三最近几次模拟考成绩起伏过大的学生放到骆白面前,当然学生的名字打了码,分别以a、b为代称。


    “这十几名学生前后成绩变化过大,上一门考试中,总分成绩不到两百,下次考试却可以到达四百甚至五百。后面的几次考试也稳定在四五百分左右,而前面三年,他们并没有特别耀眼的学习成绩。”


    “你之前暗示我,应该就是怀疑他们成绩起伏太大有问题吧。不过,我也查过,他们成绩突然提升是在报名参加辅导班之后的事。”


    骆白:“您觉得学生是在参加辅导班特别辅导后,成绩才飙升?”


    文博新沉默片刻:“你都不信的事,我会相信?”


    辅导班再好,好得过正规学校?


    哪怕真的辅导能力很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一群’没有基础的差生变成优等生。


    文博新叹气:“高考后再说。对了,你找我有事?”


    骆白:“哦,提醒您做好准备,注意请小心,别被泼脏水了。”


    文博新:“??你想说什么?”


    骆白拿出录像带:“给您看个东西。”


    二十分钟后,文博新‘蹭’地站起,恼怒不已,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


    “胆大包天!!”


    “这群人,是在有组织犯罪,他们在触犯法律!知法犯法,为了赚那点钱,连良知都能丢!”


    “他们干这事有多久了?去年是不是也这么干过?还有替换学籍和高考成绩是怎么回事?骆白,你得说清楚——算了,我直接找局长、找上省教育厅,这份录像带放我这儿。我得扫清这群毒瘤!”


    文博新气得脸红脖子粗,骆白倒是平静。


    骆白:“我劝您三思,别这么做。”


    文博新瞪着骆白:“你想包庇他们?”


    骆白:“文科长,这是颗扩散出来的毒瘤,藏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势力。一个小小的辅导班能发展到现如今的地步,连高考都敢染指,您觉得背后牵涉到多少人?长京市多少人家里子女正面临高考,这些人中又有多少企业老总?只要他们养着这些辅导班,这些靠作弊活下来的辅导班就会层出不穷的出现。”


    文博新脸一僵,逐渐冷静下来。


    他确实没想那么多,单单看到那些关系千万学子未来命运的高考卷子被这样随意买卖,气愤就足以冲溃他的理智。


    现下看来,倒还不如骆白一个小孩冷静。


    他坐下来,捋顺思路,却发现整件事情棘手得可怕。


    文博新点烟,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开始是愤怒,后来却是因为想通某些事情而悲愤交加。


    “至少,高考不能被当成买卖赚钱的市场。”


    “可是您现在揭发他们,大不了就是被查封。查封过后,还有其他辅导班起来。南越省教育系统不成熟,容易钻空子,钻空子的人多,牵涉的人就更多。一次高考作弊被阻止,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屡禁不止。”


    辅导班能猖獗至此,还不是因为广大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考上重点大学?


    不管是否作弊,结果是美好的,就足够。


    利用钱的力量收买部分没有师德者,明目张胆换取他人的高考成绩,甚至改名换姓顶替别人货真价实的学籍,就是这个年代教育系统不成熟的弊端。


    “你什么打算?”


    “刮骨疗毒啰,既然是毒瘤,那就连根挖出来。”


    文博新皱眉,心情沉重,他大概猜得出骆白话里的意思。


    疯狂,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整个长京市——不!整个南越省教育行业会因此疯狂做法大受打击,甚至一蹶不振。


    骆白:“高考后,成绩下来,再进行揭发。分数和答案就是实实在在的证据,想逃也逃不了。现在揭发,是能把损失降到最小,但不能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


    “当然,南越省、长京市的教育将会陷入很长的萎靡时期,耻辱牢牢刻印在南越省教育行业以及所有从事教育行业者的头上。”


    话说得明明白白,不含欺瞒诱骗,端看文博新如何取舍。


    骆白起身:“我信任文科长为人,您有着蝇营狗苟之辈所没有的勇气和正直,也有着安于现状者所没有的冒险革新精神。”


    留下录像带,骆白走到门口:“文科长,养痈成患而刮骨去毒啊。”


    文博新没有挽留,坐在沙发上抽烟,盯着录像带失神


    陈星得知他把录像带留在文博新那里,抱头崩溃:“宝哥!大宝哥!他要是把录像带送到警局我们就功亏一篑你懂吗?我花了大把钱购买无线摄像头不是让你当正义使者啊!”


    骆白拍拍陈星肩膀,优哉游哉说道:“别紧张,深吸气,放轻松。这事儿本来就不该我们出头,得罪文教局和某局,还有挽救机会。得罪各行各业,你怎么被整死的都不知道。”


    陈星如遭雷劈:“你当初没说这些。”


    骆白冷静:“哦,说了还怎么坑你?”


    陈星扭头问小八:“他是不是提到‘坑’这字眼?”


    小八点头。


    陈星悲愤:“骆白,我跟你没完!!”


    骆白:“……让其他人吸引火力,到时录像带播放出去,你的署名权没人剥夺。再说了,你还真想转行当记者不成?”


    陈星可怜巴巴:“什么意思?”


    骆白:“写个相关题材的剧本,关于高考、教育体制和改革,既要批判也要颂扬,记得把握好节奏,激动人心一些。然后,顺便借录像带宣传。你瞅瞅,有哪个导演像你这么牛的,让时事新闻给你免费宣传?”


    他记得后世就有挺多关于考试作弊题材的电影,挺受欢迎啊。


    陈星慢慢张大嘴巴,神情激动。


    ——要真能让新闻帮他宣传电影,他就敢吹一辈子!


    骆白:“加油,宝哥看好你哦。”


    陈星重重点头:“嗯!”


    骆白笑眯眯:“宝哥投资,咱不缺钱。”


    陈星一大老爷们这会挺感动:“你还挺好的。”


    ‘宝哥人挺好’——艺星城老总陈星这辈子最大的错觉,反复发作,未曾痊愈


    7月2日,文博新联系老友,将调查到的辅导班可疑之处告知并请其帮忙调查。


    7月4日,长京市成立小组调查辅导班,5日,海市、广市以及周边几个城市也开始成立小组协助调查市内无数辅导班。


    临近高考,省教育厅工作人员在忙碌近一个月后终于清闲下来,有时间收拾寄过来的信件等。


    有一工作人员在角落里发现蒙上灰尘的新教辅材料,送至办公室科长手中。


    当夜,看完新的教辅材料,科长打电话通知组员加班。


    7月7日,1990年全国统一高考正式拉开帷幕。


    7月八日下午,高考结束


    刘春禾收到两万块,资金得以周转。


    同时,长京市文教局开会,正局还未开口推荐文博新所述的那套教辅材料,副局先传递由刘春禾主笔的教辅材料。


    文博新及其组员见到这份教辅材料,面色古怪不已。


    连带见过修改版本的正局,也不由蹙紧眉头。


    马连安夸夸其谈:“以前的教辅材料难度较高,不利于长京市中学生系统性的学习。所以刘春禾同志呕心沥血,花费大量时间重新编订教辅材料,希望能够更换现有的那套教辅材料。经过教育行业特级教师们鉴定,一致认为这是开创性的表现,符合我们长京市、甚至是南越省教育的教辅材料。不再是借鉴其他省份,而有自己独特的由浅及深的学习体系,或许还能启发南越省其他教育从业者,改革我们的教育体系。”


    副局:“刘春禾同志诲人不倦,一心牵挂广大学子和长京市教育,值得表彰。”


    马连安忍住心头得意,对众人说道:“如果同意更换现有教辅材料,请各位投票。”


    在场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不时点头表示认可。


    虽然刘春禾没甚才学,但这本教辅材料确实还可以。


    当然也有人表示怀疑:“这真的是刘同志一人主笔?”


    此人知道真相,也参与过教辅材料校正行动。


    马连安一见他是文博新带的组员,心里就有些不喜:“你是怀疑刘春禾同志抄袭?如果有证据,尽可拿出来。否则,这就是对刘春禾同志最大的侮辱。”


    副局点头:“对,有证据要拿出来,没有就得道歉。”


    那人冷笑,正要再嘲讽两句。


    文博新拦住他并对副局和马连安说道:“我们没其他意思,不过现在所使用的教材也是刘同志主笔。里面题型和知识点分析几乎跟外省所使用的教材几乎一样,跟这本新教材截然不同,有所疑惑而已。”


    辛辣的话语就差指着马连安鼻子明骂,你家那口子照搬别人的教材当成自己主笔然后印刷成册卖给学生的破事儿,人尽皆知,别跟这会儿装傻充愣趁机漂白!


    马连安脸色铁青,气得手指发抖,勉强笑道:“借鉴……的确是南越省的普遍情况,刘春禾同志一直很不安,琢磨好几年才编撰出新教材。”


    副局一拍桌子:“行了,人刘春禾同志已经去登记著作权了,这就是属于刘春禾同志主笔的作品!啊,别没证据就瞎扯,也别揪着过往说事。嘴那么碎啊?行了行了,都赶紧投票。”


    其余人默默举手,投向马连安。


    文博新那组所有知情者都没动静,等着科长和正局发话。


    马连安皮笑肉不笑:“文科长,就剩您和您后面那几位了。”


    文博新眼皮也不带掀一下,就问:“马科长,您确定那著作权登记真能下来?”


    马连安嗤笑:“这市里要是登记不了,我上省里去。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成不了真,这实实在在的事,别人再怎么从中作梗也没用。”


    文博新:“您这话可记着了,别忘。”


    马连安:“那可不。”


    文博新:“我对更换新教材的事,没意见。”


    闻言,一直半阖着眼仿佛在打瞌睡的正局睁眼瞥了眼文博新,又看向志得意满的马连安和副局,心里摇头暗叹:这可真是,老实人一狠起来,真就能把人往死里踩啊。


    新教材的事情确定下来,会议结束。


    文博新的组员焦急询问他:“文科长,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刘春禾说明抄袭——不,盗窃。她盗窃俩小孩的成果当成自己的,还敢登记著作权,她也太不要脸了!”


    “文科长,您别说是怕啦?您怕,我不怕,我回去把教材拍他马连安那张老脸上,问问他到底要不要脸。”


    “回来!”文博新呵斥道:“我同意更换新教材,没说要换刘春禾盗窃的那套。她盗窃就算了,居然连里面的错题、不适合的题目以及搬运过来的题目都没改。就她那样的,我能同意?”


    文博新瞪着眼骂道:“着急忙慌的,就不能冷静下来思考?”


    组员讷讷询问:“那科长您到底什么个想法?”


    文博新:“等着啊,等省教育厅发话。”


    组员:“省教育厅?”


    这关教育厅什么事儿?不是长京市文教局的事吗?


    文博新:“放心吧,马连安他们得意不了多久。”


    省教育厅近来开了无数次会议,围绕高考、中考以及新教材一事发表争论。


    最后,教育厅厅长破釜沉舟般的拍板决定:“中考日期延后,高考事件解决迫在眉睫,新教材更换,通知南越省各大文教局此事!”


    骆白:“中考日期延后?那就说明有大动作了。”


    此时的中考并非全国统考,而是各省各市之间的事。


    能让省教育厅痛下决心,延期中考,那就是大事了。


    骆金:“今天学校宣布,高一从下学期开始替换教材。要不是我们下学期升高二,估计会让我们提前交钱。”


    骆银:“文科长那边还没动静,倒是刘主任近来春风满面。”


    骆金撇嘴:“还天天催我还钱,那副嘴脸简直了。呵,她要是能从我兜里把钱抠回去,我跟她姓!”


    骆白圈下一个日期:“高考成绩快下来了吧。”


    骆银:“没那么快。”


    骆白摇头:“不,这次会快,而且特别快。”


    后世中,高考成绩下来需要20天左右。然而现在参加高考的人不多,阅卷不需要花费那么长时间。再者,他们需要足够快的速度


    7月20日,南越省高考成绩下来。


    有人喜,有人忧,他们的情绪也影响了以后将要参加高考的同学们。


    有些人考砸了,有些人发挥正常,而有些人则是完全超常发挥,惹来无数人瞩目。


    其中,尤以市一中刘春禾所带的班级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长京市市状元出在这个重点班级里,还有二十五人过一本线,这样的数据简直惊人。


    其中有将近十人成绩本是中等偏下游,这回却超常发挥,不由得让人将目光聚焦在刘春禾身上。


    长京市电视台因此而来采访她。


    刘春禾笑容满面:“主要是做到有教无类,每个学生都有其优点,没人是笨的。只要我们当教师的,做到尽量关怀每一个学生,挖掘学生的优点和长处,他们就会用优秀的成绩回报我们。当然关于他们的短板科目,也要尽心尽力的督促,争取把分数抓起来。”


    记者又问:“听闻您还主笔了一套新教材?”


    刘春禾:“对,这是套全新的、不同于以往老旧系统的新教材。实际上,学生们就是用了这种新的教学系统,成绩才得以提高。”


    记者总结:“或许只有像刘老师这样勤恳辛劳的人民教师才能哺育出优秀的人才,希望教育行业中能够多出一批像刘老师这样的……”


    骆金关掉电视,直翻白眼:“人要脸,树要皮啊!”她扭头去看骆白:“宝哥,就没人能收拾她吗?”


    骆白倒了杯水,喝了口,点头:“能啊。”


    骆金:“什么时候?快点啊,我要气炸了。再不快点,一万块真的不保了。”


    骆白:“两三天内吧。”


    采访刘春禾的视频一经播放,不少人冲着她打电话给市一中。


    “听说你们学校有个特级教师,叫刘春禾是吧?能不能把我家小孩塞进她班里?”


    “喂,能让刘老师教我们家小孩吗?”


    ……


    刘春禾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高兴得睡梦中都要笑醒了。


    马连安也感谢妻子这么能干,因为新教材和她班里考了好成绩的学生,多番运作下,让他升职副局的事情定下来了。


    这夫妻俩还同有些背景的学生家长共同参加一个饭局,饭局上,不少人给刘春禾敬酒,谢她帮自家儿女考出个好成绩。


    刘春禾谦逊回答:“还是令郎、令嫒聪慧。以后,如果有亲戚、朋友家的小孩,也可以送到我班里来,我肯定尽心尽力的教导。”


    众人酒酣耳热,特欣赏刘春禾的上道,故而也对她说道:“刘老师在教导主任这位置上是屈才了,依我看,就是校长也当得。”


    有这么句暗示性的话,刘春禾便更是飘飘然,恭维得很起劲。


    酒桌众人各有所求,也各有所得,倒也一派其乐融融


    两天后,一则关于南越省高考考题泄密的新闻悄悄上了长京市晚间新闻。


    随后,不断发酵,从市电视台扩散到其他市、其他省,最后成功上了时事新闻。


    新闻中,尤以视频中录制的辅导班封闭性辅导中出现的考卷最为触目惊心,那竟然是高考卷子!


    一时间,民怨纷纷,学生及其家长围堵中学及辅导班门口,强烈要求重查高考考题泄密一案,还给众多考生一个干净真实的高考分数。《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