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60-70

作者:方便面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正文 61、喜欢


    曲清江的心底已经不再将那些人当成族亲,按照他们这作死的劲,双方的关系肯定还会进一步恶化,与他们形同陌路都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不愿意与人争执,只是她跟曲氏族人的利益是冲突的,对方一日未打消吃绝户的心思,他们必然会一直站在对立面。


    赵长夏道:“在丈人的牌位一事上我们已经退了一步,可他们并未善罢甘休,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们的底线。如今我教训了他们,只怕他们会更加恨我,从而牵连你。”


    曲清江摇了摇头:“我们夫妻本就是一体的,谈什么牵连不牵连?若非你这般硬气,他们是不会记恨我,可却会将我生吞活剥了去。因为有你在,我才感到安心。”


    本是一句表示亲近和感激的话,赵长夏听了后,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眼神闪烁、心里似乎产生了动摇。


    赵长夏行事向来不拖泥带水,很少有纠结的时候,对曲清江而言,这可是难能一见的画面。只是她没有闲心去逗赵长夏,因为她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


    过了会儿,赵长夏经过了反复的纠结,最终坚定了她的内心,问道:“我令你感到安心,是因为我救过你的命吗?”


    曲清江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赵六月能令她安心是对的,她救过她的命也是对的,这两者之间有一缕关联,却并不是因果关系。


    可赵六月显然将这当成了因果……


    曲清江来不及仔细琢磨赵长夏的意思,直觉告诉她若是肯定了这个答案,那肯定有什么是无法挽回的。


    她当机立断道:“是,也不是。当初我遇到危险,你从天而降救了我一命,在我的心底,你善良又强大,我在你的身边很是安心……”


    赵长夏抿唇。果然是这样,曲清江只是将她当成救命恩人,想必醉酒时的撩拨就是所谓的“直会撩”吧!


    曲清江话锋一转,由衷道:“……但后来与你相处的每个片段,都成为了我心头值得珍藏的回忆。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感觉特别满足,就好像拥有了世间许多美好的东西。”


    她一边说,一边回忆她们相处的每个细节,慢慢地,她似乎明白了赵六月为什么会有纠结的神情。


    其实赵六月很早就已经给了她很多提示。就像上一次,她问赵六月为什么不会对别人献殷勤,赵六月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自从遇到你,所有的可能性都只有一个答案。


    答案:你。


    赵六月应该对她动心了,如同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这个来历不明,却是除了她的爹娘之外,最信任的人……还是一个女人。


    曲清江倒是不怎么纠结自己对赵长夏的心意到底是不是喜欢、爱慕,也不怎么疑惑自己为何会喜欢一个女人。在赵长夏要去立户之前,她便发现除了家人之外,赵长夏是唯一能让她既牵肠挂肚又害怕失去的人。


    如果这种感情都不算喜欢,那怎样的感情才叫喜欢呢?


    她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份与众不同的感情,但也不敢将这种感情强加在赵长夏的身上,当然,醉酒时她的理智和克制力相对会大打折扣,促使她大胆地表露自己对赵长夏的喜爱。


    她迫不及待地想让赵长夏亲口告诉她那个答案:“六月,你是不是,对我也有感觉?”


    “也?”赵长夏的眼里重新燃起了星火。


    曲清江钻进她的怀中,搂着她的腰,将脑袋枕在她的颈窝处,小心翼翼地说:“就像此时此刻,我的心跳快得很,明明没有喝酒,脑袋却醉醺醺、晕乎乎的。我想一直这样抱着你,感受你的心跳……”


    赵长夏愕然,须臾,她吃吃地笑了起来。


    “六月?”曲清江忐忑地抬头看她。


    赵长夏回抱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子是住在我的心里的吧?我的心意,被你看了个透。”


    “六月,你的情话好土。”曲清江掩嘴笑道。


    赵长夏:“……”


    这都是她生平学到的最“浪漫”的情话了,部队里啥都教就是没教怎么说情话、谈恋爱,真按部队那一套,她估计上来就问“跟我发展革命友谊吧”,曲清江必然会很懵逼。


    />


    以赵六月这性子能说出诗情画意的情话那才叫有鬼了,所以对她的要求不能太高。


    想到这儿,曲清江又仔细回味了一下赵长夏的话,却觉得越琢磨越甜蜜上头。——这大概是她波折的岁月中,为数不多的避风港了。


    ——


    曲铭、曲锦两家在赵长夏这儿狠狠地栽了个跟头后,曲氏跟曲清江、赵长夏算是彻底决裂了。


    曲氏族人叫嚣着要将曲锋从族谱上除名,——若是不想别的方法收拾那两个小辈,他们还有什么威望可言?族里还靠什么来维护秩序呢?宗族的地位不容挑战!——不过这事被曲镇劝阻了,他道:“犯错的是一个小辈,没道理牵连已逝之人。”


    曲铭道:“没将自己的女儿教好,那就是他的错,他有何面目下去见祖宗?”


    “话不能这么说,乐娘与赵长夏或许确实令三哥蒙羞了,可因此就将三哥除名,这不符合族规。且谁又能保证小辈们不犯错?若是这些小辈都犯了错,是不是也要将我们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


    历来只有将十恶不赦之徒除名的规矩,还不曾听说连除名都要株连的。纵使赵长夏犯了殴打亲属的“不睦”之罪,也不足以成为曲锋被除名的理由,该被除名的是赵长夏,然而她是一个名字压根就不在族谱上面的人,除名这种威胁对她来说还真的不管用。


    曲锦问曲镇:“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曲镇道:“我站族规这边,族规不能乱,乱了,还如何维护宗族的秩序?”


    曲镇并不想让族规成为某些人以权谋私的工具,所以他可以对曲铭等欺负赵长夏之事袖手旁观,但却不能让这儿成为曲铭的一言堂。


    曲铭听了他这话,警铃大作,觉得他这是在觊觎他的族长之位。


    按照名望、对族里做出的共享等资格论,曲氏的族人本轮不到他当的。不过上一任族长是曲清江之祖父,他死后,曲锋才是最有资格当的族长,但因为身体差,很多事都无法处理,这个族长之位才会被支持率相对高的他坐上。


    可是他的威望随着他屡次想吃绝户的丑陋行为暴露而日渐降低,他对曲氏一族的贡献也不算很大,因此他这族长之位压根就坐不稳。


    >正如曲清江先前所说,论资排辈,在品行都不出众、处事也不公道的情况下,三叔公年纪比他大,似乎比他更有资格。


    最近他们跟那对小夫妻发生矛盾时,曲镇要么两不相帮,要么像今天这样阻拦他,可见他早就产生了觊觎之心。


    曲铭才不想将族长之位拱手让出,他不想给曲镇攻讦他的机会,于是“将曲锋从族谱上除名”的提议便这么不了了之。


    不过赵长夏殴打族人的“恶行”还是被他们大肆宣扬了一番。


    在这个“百善以孝为先”的时代,子女忤逆父母、小辈忤逆长辈是被视为不孝、不睦的行为,纵使赵长夏是为了反抗他们的欺压,可只要她动了手,那就是不对的:“曲铭再怎么样,那也是曲娘子的堂伯父,‘他’一个赘婿,怎么敢这么嚣张呢?!”


    但他们也就只能在背后批判一下赵长夏了,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始终是曲家的事情,他们作为外人不好多管闲事。


    倒是郑阳家听说了这事,也知道他跟赵长夏走得比较近,便对他说道:“你以后不要再跟那个上门女婿往来了。”


    郑阳问:“为何?”


    郑阳的家人说:“你不要名声,我们还要名声呢!”


    “我若不与他往来,那我去哪里赚钱呢?我若是不赚钱,你们会养我吗?”郑阳不满。


    他家人一噎,骂道:“你不给曲家干活,不能去别家干活吗?最近到处都在雇人收割稻谷、插秧,工钱不比你在曲家干得多?都说曲家那小娘子抠门,可不是抠门嘛,就给你那点工钱!”


    郑阳被他们说得有些心虚,要知道他可是偷偷藏了三分之一的工钱呢!


    “我干得好好的,不换!等立秋一过,大家的晚禾都已经种好就不需要人手了,到时候我还得再另外找活计,多麻烦!”郑阳梗着脖子。


    他的大哥眯了眯眼:“老二,你最近顶撞爹娘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胆儿肥了啊!”


    郑阳心里咯噔了下,收敛了神情,道:“这不叫顶撞,只是讨论的声音太大了,听着很凶罢了。这都是在田里说话说习惯了。”


    郑家人:“……”


    他们觉得郑阳变了,但是听着这话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在田里干活时,都是扯着嗓子喊人的。


    这么一打岔,他们倒是忘了继续要求郑阳与赵长夏划清界线的事。


    没有因为赵长夏的名声而与她断绝往来的也就只有郑阳等少数人,不过村民们的排挤对她没什么影响,毕竟大部分村民早在她当曲家上门女婿时就已经瞧不起她,跟她没什么往来了,他们即便故意排挤她,也只是隔靴搔痒。


    而比起去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宁愿把心思放在系统的奖励上面。


    上次收割完了十亩水稻,虽然其中两亩不是她亲自收割的,但系统的要求是“收获不少于10亩的农田”,也就是说,她只要收获了十亩农田的作物,就算完成了任务。


    如今那十亩田所产的稻谷就堆积在曲家的粮仓里,系统自然判定她完成了任务,奖励了她一套“超级谷匣”。


    所谓“谷匣”就是贮存稻谷的匣子,方方正正,可以一层一层地堆叠,因此节省空间不说,取稻谷的时候还十分方便,只需开一个口,稻谷就能从那个口子“吐”出来。


    一套“超级谷匣”有九层,长宽80cm,高40cm,表面是木质的,但赵长夏拿起来时却感觉不到实木的沉重,反而像塑料那样轻盈。


    [超级谷匣]你还在为没有贮谷的好工具而烦恼吗?有了超级谷匣,即可解决谷物贮藏难题。装卸简易,没有受潮变质的烦恼,并且能贮藏普通谷匣的三倍量,有了它,再无贮谷难题!


    赵长夏算了下,以这个容积为单位,一层普通谷匣能装2.56石谷子,九层就是23石左右,“超级谷匣”能提升三倍容量,也就是说可以装69石谷子。


    她十亩田,除了那两亩普通的水稻只产出两三石稻谷之外,其余中了“中早35”的常规型水稻产出皆有七石左右,这套“超级谷匣”完全能装下那些谷子。


    她将“超级谷匣”分成了几部分,其中一层装普通稻谷,一层装脱壳后的精米,还有一层装一些豆子,剩下的六层装“中早35”的稻谷。


    除了这套谷匣之外,她还得到了一块实验田,以及一辆“超级板车”。


    [超级板车]流动农贸市场新上架的超级农具。看似笨重不灵便的木制结构外表下,实际采用先进的制作工艺打造,具备省力减震、承载能力大等优点;各关节部位经过了特殊加工处理,能减少轮轴转动阻力,提高车速,再也不怕车子震动了。


    赵长夏:“……”


    她怀疑系统在开车,但是她的证据不够充分。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恭喜实习生寻觅到能相伴一生的伴侣,解锁“男”耕女织的传统小农经济模式,奖励舒适宽敞宝M一辆。


    小醋缸:想试试减震能力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赵长夏:……


    ——


    穿越种田群聊——


    驴哥儿:哎?谷匣,为什么我只能找人去打造,系统不给我奖励?


    唐嘴炮:你的是XX农场,后台是麻花藤,她的后台是神农,你说呢?


    驴哥儿:……


    ——


    感谢在2021-09-1201:23:03~2021-09-1315:4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掠星照野、顾徒樱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书枫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emperor、丰人色、27968822、开开心心的过日子、焦糖馬頭、悱恻、七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20瓶;顾徒樱19瓶;YXYJY11瓶;从未、今天有猫了吗?、南风过境是夏天、知趣10瓶;_DYKHILY_8瓶;梦林夕、取个渣名、小泰、日月当空、老白、但为卿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62、加工


    赵长夏清算完系统奖励,恰逢集日,她便打开流动农贸市场准备买点化肥。


    在打开超级农具系列货架时,她发现上面随机上架了一套“超级砻碾”。


    她知道石碾是用来给谷粒脱壳的,但考虑到曲家已经有一套砻碾了,没必要再买一套回来占地方,便准备关闭窗口。


    然而想到一直以来,超级农具系列都不曾让她失望,或许这个砻碾也有特殊的地方,最终还是点开了它。


    [超级砻碾]脱壳筛糠、碾白抛光、碎米清理一次性完成,出糙率70%-80%,整精米率45%-49%。操作简单、米质优良,五谷杂粮皆适用,是你加工粮食的不二选择!


    虽然赵长夏不清楚出米率的数值在什么范围才算正常,但从她现在吃的米来看,这会儿的大米加工技术还是相对落后的,米粒破损的多,且较为粗糙,那些精米,大概率只出现在大户人家的饭桌上,——就连曲家,也只有为曲锋熬粥时才会煮一碗。


    这套“超级砻碾”售价也是100成就点,赵长夏做了这么多任务、参与了许多活动,成就点早就累积过千,因此即便这套“超级砻碾”没有折扣,她也毫不犹豫地买了。


    买了“超级砻碾”,原来的砻碾就没有用处了,赵长夏将它的部件一件件地搬到角落用草席盖起来,她跟系统说:“别的农具多了一两件也不占地方,可是这么大件的农器占地方不说,搬动也不易,而且淘汰之后只能放着吃灰,太浪费了,如果流动农贸市场能回收那就能避免浪费了。”


    【……】


    【实习生赵长夏的反馈已经收到,正在处理中。】


    赵长夏没想到系统真的考虑了她的意见,她还以为它只会机械地颁布任务。


    处理结果还未出来,赵长夏买完化肥后就去取了些米来脱壳加工。


    传统的砻碾碾砣沉重,需要人力推动或畜力拉动,也算是一件苦力活。但赵长夏不清楚是自己的体能变好了,还是“超级砻碾”也具有省力、灵便等作用,她推了一圈,没感觉到多少阻力。


    而且跟传统的砻碾碾台是固定的不一样,超级砻碾的碾台也是会转动的。每次稻谷在砻碾的碾压下脱去了谷壳,外层的种皮和谷胚也被碾碎时,它便会从边沿缝隙中掉落,被磨成糠,再从底下的一个口子里出来。


    她将米糠收集起来喂猪,又将加工好的十几斤大白米装进米缸里。


    晚上李氏打开米缸盛米淘洗,洗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她抓起一些米打量,惊讶地发现这些是精白米,粒粒细长,透着一股“我很好吃,也很贵”的气息。


    李氏不知道这些精米的来历,连忙跑去找曲清江:“乐姐儿,你快过来一下。”


    曲清江正好在染房染丝线,听到动静便赶了过去:“小娘,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这米是哪儿来的呀?是不是什么人从后门溜进来,倒了这些米嫁祸我们?”李氏最近被曲氏族人的无耻卑鄙行为弄得十分谨慎,生怕这是他们从哪儿偷来,装进她们家的米缸里,好嫁祸陷害她们偷精米。


    曲清江虽然心里也一直防着曲氏族人,但并没有将这两者联系起来,她看到精米的出现,首先想到的是赵长夏。


    她道:“我去看看谷匣里的稻谷是不是少了,就知道这米从何而来了。”


    她跟李氏去谷仓看了眼,发现那儿的谷子确实少了一些。她道:“谷仓的钥匙在我们的手上,谷子不会平白无故变少,所以料想是六月取了些谷子去碾了。”


    李氏松了口气,随即又啧啧称奇:“这米是去哪儿舂的?舂得也太好了,没有什么破损,拿去外头卖,得四十文一斗吧!”


    粮食歉收时普通糙米的米价才去到三十文一斗,平日都是十几文一斗的,换成精米价格会高一些,而这种比精米还要白上几分的精白米,价格自然会在精米之上。


    “村里的精白米多吗?”赵长夏不知何时来到了厨房,站在门外问。


    曲清江看到她,脸上便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步伐轻快地往她那儿走几步,道:“六月,这米是你去舂的?”


    赵长夏嘴角微翘:“嗯,今天刚加工出来的。”


    李氏道:“村中的精白米不多,毕竟没什么人家有这能耐舂出这么多精白米,只有那些粮商收了谷子后,在自家的磨坊里处理,再从那些碾好的糙米舂出精米,再将精白米从中筛出处理……工序复杂,耗时耗力,价格十分昂贵。”


    赵长夏若有所思,曲清江见状,问她:“六月是想将这些精白米拿去卖吗?”


    赵长夏摇摇头:“这些米虽然是精白米,但口感不一定比粮商卖的那种精白米好,因此拿去卖也不一定能卖出理想的价格。所以可以帮人加工,或租借砻碾,收取一定的费用。”


    精白米的口感无论如何都比糙米好,但不同米之间的口感也会不同。赵长夏知道“中早35”与普通稻谷相比,优势在其产量,而口感方面,她也不敢有保证。


    李氏“啊”了声,难以置信:“这些米是用家里的砻碾碾出来的?”


    她来曲家几年了,也不是没见过曲家碾米,可碾出来的米里糙米居多,哪怕再舂成精米,数量不多品相也没这么好。


    曲清江也向赵长夏投去疑惑的目光,后者神情坦荡,但说出来的话却也是经过加工掩饰的:“那个砻碾被磨平了,我稍微处理了一下。”


    她是如何处理的也没细说,曲清江跟李氏也不怎么关心,但她们对此并不是很乐观:“我们眼下还是居丧期,只怕无人会上门租借砻碾。”


    赵长夏道:“那得看他们是怕晦气,还是想赚钱。”


    租砻碾只需七文一斗,加工出来后的精白米能卖到四十文一斗,也就是说,除去运输成本等,理想情况下,找她加工的人能多赚二十文。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至于如何赚这个钱,赵长夏也想到了一个可以合作的合适人选。


    她找到了郑阳,问他:“你想不想赚更多钱,给你的妻女更好的生活?”


    郑阳问:“可是要雇我帮忙插秧?”


    这个时节大家都在抢着插播晚稻,郑阳自然会这么认为。


    赵长夏道:“你要这么死脑筋,可就没多少发财的机会了。”


    她之所以找郑阳,除了他是为数不多还愿意与她往来的人之外,也因他这人不蠢,心思活泛,对钱财之事也敏感。他对妻女好,说明他有软肋,与之合作相对好掌控。


    郑阳“嘿嘿”一笑,道:“你说。”


    赵长夏给他展示了“超级砻碾”的效果,郑阳一开始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让他看碾米,直到一粒粒谷粒慢慢地变成了精白米,他的眼睛已经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你没有舂,这米怎么就从糙米变成精白米了?”郑阳好奇得心痒痒的,一直围着砻碾研究。


    “这你就别管了,这是我找你来的目的,你想不想发财?”赵长夏问。


    郑阳使劲点头:“想啊!六月你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尽管说!”


    “你的心思一向活泛,连这商机都没发现吗?”


    郑阳愣了下,旋即讪笑道:“我的想法可多了,但不知道哪个才是最合你心意的。”


    他先说了一个想法,“我们可以将家中的谷子舂成精米,运到县城去卖。”


    赵长夏摇头:“路途遥远,且容易被城里那些粮商盯上。”


    “那卖给乡里的豪绅大老爷们?”


    “你可以这么做,我只负责出租砻碾,收取固定的租金。”


    她这一提醒,郑阳便想到了赵长夏的目的。他的眼睛骨碌一转,很快便有了主意:“我可以去收稻谷,找你租砻碾,碾出精米后,我再将这些精米卖给乡里的大户人家。若有人问起我这些精米如何来的,我便说是来你这儿碾的……”


    赵长夏微微一笑:“你能举一反三,很不错。”


    郑阳越想越兴奋,觉得这可是赚钱的好途径!


    不过他也有些忧虑:“大家都知道你这儿能碾精米,万一……”


    万一大家都自己上门碾精米了,他的精米没人卖了怎么办?


    赵长夏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道:“家家户户都能拿出精米的时候,必然有一部分精米会流向城里,届时那些粮商便会下乡来收购精米,基数大了,他们就不会盯着一个人。我之所以提前与你说,是想让你先囤一部分稻谷,届时你将碾好的精米运去城里卖,自然就不会成为靶子了。”


    郑阳想垄断倒卖精米这一行,但利润高的同时,风险也大,那些比他更加奸诈的地主大户、富商未必会看着他发展起来,所以要想垄断也得有那个实力。


    赵长夏的提议虽然令他失去了垄断的机会,但也能让他走得更远。


    衡量之下,他立刻决定跟赵长夏合作:“就按你说得办!”


    郑阳回去后,问他的妻子要了这么久以来攒的私房钱,用比粮商高出一两文一斗的价格收了不少稻谷,然后找赵长夏租砻碾来加工。


    一石谷能加工出八斗糙米,而糙米又能加工出四五斗精米,除去谷壳等米糠外,糙米部分其实也是能吃的。米糠可以用来喂猪,所以总的来说找赵长夏加工精米完全不亏。


    郑阳帮乡里不少大户人家干过活,认识那些人家的仆役,然后他通过那些仆役,让那些地主豪绅注意到精白米的存在。得知这些精白米要四十五文一斗,一些嘴刁的豪绅想也没想就买了。


    当然,他们不忘打听这些精白米的来历,得知是曲家帮忙加工的,他们想到自家加工精米时,总是要先经过一道道复杂的工序,投入不少人力,得到的精米甚至破损程度很高。


    眼下曲家只需七文就能加工一斗,比他们雇人更省时省力,还划算!


    虽然曲家正在居丧,但他们不嫌晦气,直接让自家的佃户挑着谷子去找赵长夏加工。


    “超级砻碾”用驴子拉着碾的话,一天能加工二十石谷,而赵长夏是按谷子来算的,加工一石谷能赚七十文,二十石就是一千四百文。


    当然,这是理想的情况下,一般驴子要吃饲料,“超级砻碾”的使用寿命也会有损耗,所以她一般一天只帮忙加工十石。


    曲清江月底核算账簿的时候看到这些收入,还以为是“文盲”赵长夏写错字,记错数了。


    赵长夏:“……”


    她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练习繁体字的好吧!


    她将这些日子赚的钱都拿给曲清江清点:“娘子算数好,还是娘子来算吧!”


    曲清江粗略一看就知道这钱不少,跟账簿上的数目也相近,顿时心花怒放。想到赵长夏被她小瞧了,心里还有些愧疚。


    她上前去拉着似乎在生闷气的赵长夏的衣袖,软软地撒娇:“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小瞧了六月姐姐,六月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女子计较嘛~”


    赵长夏本来还绷得住,可听到“六月姐姐”,当即便绷不住,道:“你这会儿倒是会这么喊我了?”


    她们之间曾就年龄和称呼而展开过讨论,曲清江没大没小地直呼赵长夏为“六月”,还说她们已经成亲,就不该分大小。


    这些事不管是赵长夏还是曲清江都仍历历在目,后者一点儿都不心虚,眨巴着眼睛问:“六月喜欢人家怎么喊你嘛?”


    赵长夏对她这般模样没什么抵抗力,她稍稍挪开目光:“别想转移话题。”


    “那我要如何道歉,六月才肯原谅我呢?”


    赵长夏沉思了下,然而还未想出答案,曲清江便凑上来在她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问道:“六月消气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赵狼灭:改天多买几套超级砻碾,开大米加工厂,不比种田香?


    系统:……


    ——


    不休息了,我想要全勤o(╥﹏╥)o


    ——


    精米加工啥的都是百度来的资料,米价是在糙米的价格基础上加工编的。


    ——


    前文忘了说,热孝期其实指亲人去世的百天内。


    ——


    感谢在2021-09-1315:42:41~2021-09-1417:3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掠星照野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馬頭3个;悱恻、开开心心的过日子、风中草、丰人色、骑着刺猬撞老虎、读读看看写写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青团怎么还不到!10瓶;番茄大帆船7瓶;嗷呜4瓶;火山啊火山、梦林夕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63、点火


    赵长夏本就没有火气,自然不存在消气这一回事,被曲清江这么“点火”,心底的欲|火“噌”地一下就烧旺了。


    偏偏曲清江对此毫无所觉,还缠上她的手指,十指紧扣,道:“作为赔罪,也为了充分体现我对六月的信任,核算账簿这个重任就交给六月,好不好?”


    赵长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不出喜怒地笑了:“你这是赔罪?我只怕我核算了账簿后,你会说看不懂我写的什么。”


    “我怎么会这么过分呢!”曲清江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仿佛之前问赵长夏是不是写错字的人不是她。


    “那就不许偷懒。”


    曲清江闻言,便知这事是翻篇了,她笑了下,准备继续核算账簿。她的指节刚要松开,却反被赵长夏用力地攥住,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幽深的眼眸,心里跳了下。


    “就这么走了?”赵长夏问。


    曲清江:“……”


    赵长夏腾出另一只手,往茶杯里沾了点水抹在曲清江的唇上,问:“这若是酒,娘子会有何反应?”


    曲清江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道:“想喝更多。”


    谁要是拿酒来不给她喝,却只肯在她的唇上轻轻抹了一点来诱惑她,她肯定要生气的。


    赵长夏似笑非笑:“娘子既然有这个觉悟,为什么就要走了呢?”


    她都把话提示到这个份上了,指尖还从唇上抹过,曲清江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亲嘴就是亲嘴,哪有‘多少’可言?”曲清江的目光闪躲,想直视赵长夏,又羞于对上她的视线。


    赵长夏可不想浪费时间去讨论这些,用实际的行动更能教给彼此更多。她一手扣着曲清江的手指,另一只手搂住了那细腰,俯首吻了下去。


    曲清江的一声娇呼还未完全溢出口,便被赵长夏吻得心神荡漾,无暇多顾。此前她以为,唇与唇相触便是除了床笫之欢之外,表达爱意的最大尺度,没想到一个吻还能吻得人身子发软滚烫像得了风寒。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赵长夏的那个吻已经变得轻且浅,她便主动追击。


    赵长夏抬头,笑吟吟地道:“娘子,这‘酒’再喝便要醉了。”


    曲清江眼神迷离,脸颊绯红一片,还真有几分醉酒的姿态。她伏在赵长夏的肩头,心思浮动:“六月,你还挺熟练的。”


    “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曲清江好奇:“看得多?以前有人天天在你面前亲嘴吗?”


    “这倒没有,可偶然会看到。”


    她小学初中那会儿,电视剧的尺度还是挺大的,别说亲嘴,就连床|戏都会先脱几件衣服预热一番再放下帘子。反倒是她穿越前那几年的电视剧,亲嘴已经算最大尺度了。


    后来她去了部队,生活几乎被训练占满了,可也是有娱乐时间的,可以看个视频什么的,就是一直没什么机会实践。


    曲清江为赵长夏以前的生活环境感到震惊,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经常看到亲嘴啊?


    赵长夏弹了弹她的额头:“赶紧核算完,早些休息。”


    “嗯!”曲清江虽然舍不得这个怀抱,可也知道不能被“美色”耽搁了正事。


    算完账,曲清江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六月,这个月入账九千三百多钱,支出三千七百八十钱,盈余是五千多!”


    九千多的收入里,租出去的那十几亩田的租税占了九分之二,卖竹子、出借农具、耕牛、驴、马等的收益占了九分之一,剩下的那些几乎都是帮忙加工碾米所得的收入。——这还没算上家里囤的那几十石粮食!


    而三千多的支出里包括了赋税、家畜的饲料、雇人干活的人工费,以及生活上的各种费用。


    以往家里的田地多,一年的盈余也不过四十贯钱,如今田地少了,盈余反而变多了!


    她忍不住握着赵长夏的手:“六月,不若我们多买一台砻碾回来,以后便能一日碾二十石米了!”


    赵长夏还没说话,系统就“炸”了:


    【超级砻碾刷新概率已修改,请实习生赵长夏爱惜农具,珍惜现有的超级砻碾!】


    赵长夏:“……”


    r/>她当然没忘记超级农具系列是随机上架的,也就是说,流动农贸市场里有时候会出现超级镰刀,有时候出现的是超级龙骨车。如果刷新概率改了,那她下次要想再买砻碾可就难了。


    “系统,你这就没有公正可言了吧?因为我发现了商机,就修改刷新概率,这跟那些修改娃娃机抓力的奸商有什么区别?”


    【请实习生赵长夏不要钻空子,脚踏实地、辛勤劳作,早日成为农学人才!】


    赵长夏若有所思,之前系统针对各种任务奖励的限制,她就发现了有些限制是系统发现了可以钻空子的漏洞才修改的,不过不知道是系统自己发现的,还是被人钻过空子才修改的。


    如今她几乎可以确定,系统在制定各种规则的时候或许已经尽可能地查缺补漏了,但没有什么规则是完美的,所以有人利用规则漏洞来牟利时,它便会进行修补,也就是“打补丁”。


    可见这个系统或者系统的操纵者是与时俱进,会不断地学习的智慧生命。


    有了猜测后,她也没有立马跟系统摊牌,而是道:“系统曾经说过自己的使命就是要创新传统农业生产方式,还有培养新型农学人才,以提高神州大地的农业种植生产的核心竞争力。可若是不推动更多科技成果应用到田里头,如何能推动农业经济的大发展呢?”


    【……】


    实习生赵长夏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吗?为什么这么会抓重点?


    “一个不能为推动农业经济发展做贡献的农学人才,那还能叫农学人才吗?我也想向以袁爷爷为首的农学专家们看齐,但没有知识和科技手段的辅助,我就只是一个种地的,晓得伐?”


    【……】


    “况且我也不是没有脚踏实地地学习农业知识,我只是想一边学习农业知识,一边改善生活水平,这并不冲突吧?我的生活条件得到了改善,我是不是有更强的动力去钻研农学知识?看到我的成功,是不是有很多人会向我学习?以我的影响力,我想推动农业经济的发展是不是更顺利了?你们系统的目光不能这么短浅,要向前看。”


    系统彻底被说自闭了,很久都没有再吭声,又默默地去把超级砻碾的刷新概率给改了回来。


    赵长夏也不管装死的它,接下来必然还会有很多人找她加工精米,届时她的收费也会传出去,肯定会招来一部分人的眼红,她也得想好那些人搞事的对策。


    一开始只有郑阳等少数人知道这事,但自从那些大户人家将加工好的精米卖出去大赚了一笔后,他们便到处收购稻谷。


    乡民们不禁纳闷,要说田地最广、粮食最多的可就是这些大户人家了,不管他们是用来吃的,还是要卖的,那么多粮食难道都不够?


    虽然纳闷,可他们多少都卖了点。


    粮商到乡里来收购谷子时,便发现百姓都拿不出那么多粮食了,他们想压价都没法压。


    一些村民透露了口风,说是乡里的大户收购了不少粮食。粮商们立马就意识到这些豪绅或许会有大动作。


    他们不敢得罪这些豪绅,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些豪绅收购谷子是为了加工成精米卖给城里的小米铺、酒楼或是城里的高门大户。


    粮商们多少都有属于自己的粮食铺,不过也有一些小米铺是从他们这儿买进粮食,再高价卖出去,以赚取这其中的差价的。


    这些豪绅直接将加工好的精米卖给这些小米铺,少了粮商们从中牟取利益,对卖米的人而言,价格不用压太低了,对米铺来说,进货的成本也不需要太高了。


    可粮商赚的就少了,他们万分不乐意!


    于是他们又找机会去探听这些豪绅的口风,意思是加工精米要投入的成本很高,怎么舍得投入这么多成本?


    豪绅们不想让粮商们知道他们是去找赵长夏加工的,万一赵长夏被他们挖走,那他们岂不是没地方可以加工精米了?


    还别说,这些精米比以往他们自家舂的,口感好、品相更是直逼贡米,不管是卖还是留给自家吃都很划算。


    若赵长夏往后只为粮商们干活,那粮商们只会不断抬高精米的价格,他们想吃还得花大价格去买,划不来。


    这些地主豪绅都闭口不言,粮商们无奈,只能从村民那儿下手。


    很快,他们就发现除了这些豪绅之外,还有小部分村民也会拿精米到集市上卖,而这部分精米的来源,他们都指向了浦村的曲家。


    一位粮商找到了浦村来,拦下了一个村民:“曲家在哪儿?”


    村民反问:“这里有好几家姓曲的,你找谁?”


    “就是能帮忙碾好精米的那个曲家。”


    “精米?!”这个村民一脸懵逼,谁家吃饱了饭没事做去将米碾成精米啊?这不是糟蹋粮食嘛!


    只要想到一石谷子才出五斗精米,而且还是那种破损程度很高的精白米,他就跟被割肉一样心疼。


    粮商:“……”


    他做好了铩羽而归的准备,但没想到遇到了郑阳,才知道原来这些精米都是曲家的上门女婿赵长夏加工的,不过赵长夏在守孝,故而是不会轻易见客人的。


    比起最近这些日子的损失,粮商哪里还管晦气不晦气?他登门拜访,提出雇赵长夏到他的磨坊当个管事,指导一下伙计如何舂碾才能加工出品质如此好的精米。


    赵长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位员外若是需要碾米,我可以帮忙。但让我去贵坊干活,容我拒绝。”


    粮商意识到自己太想当然了,以曲家的条件,她确实没到需要给人干活的地步。


    赵长夏道:“我闲暇的时候帮人加工精米,可是不□□份的。员外可以将谷子交给我,我便能帮忙将精米加工出来,只需十文一斗。”


    “不是七文一斗吗?”


    “七文,那都是友情价。”


    粮商:“……”


    神他妈友情价,你跟这儿的人的交情哪里称得上是朋友了?不说是仇人都算好的了!


    “如果要长期合作,倒是可以便宜点,七文一斗。”赵长夏道。


    粮商事先收集了从她这儿加工出来的精米,觉得以这个品质来出售,给这笔加工费也绝对亏不了。


    更何况,在卖米赚钱上,他比鹄山乡的豪绅们有更大的一个优势,那就是贡米生意!


    作者有话要说:方便面:人家都是悄咪咪改概率,你倒好,大咧咧地说出来了。


    系统:……,人家是一时情急。


    赵狼灭:改概率?你不是一个合格的优培系统!


    系统:……,别骂了别骂了,改回来还不行嘛!


    ——


    感谢在2021-09-1417:36:37~2021-09-1518:1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掠星照野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光转千年、焦糖馬頭、风来吴山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3X、人傻,冒得钱??、路过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央51瓶;LL20瓶;狗子爱星星、之一10瓶;药物效应动力学7瓶;啁啾、其实我很纯洁、凡凡5瓶;松花酿酒、老白、梦林夕、小泰、17622433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64、合作


    粮商吴月吉常年在外收购、贩卖粮食,他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粮食和米,知道每年各地方官都会呈上一些当地的特产作为贡品,其中就有隔壁州的一种香米。


    这种香米被挑选为贡米后,价格便水涨船高,卖到了七八十文一斗。可就算如此,也有许多为了彰显家世或者嘴刁的豪门大户甘愿花这个钱。


    吴月吉囤了不少香米谷子,但是舂米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造成了精米的破损,从而降低了米的质量,也影响了品相。——他的磨坊舂碾的谷子,一石谷子能舂出五六斗精米,可只有两三斗是完好的“整米”,而赵长夏舂的谷子却能出七斗精米,其中有四五斗完好的整米。


    这么一对比,该如何选择便不言而喻。就算在运输过程中会产生损耗,可它的利润是巨大的,这点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吴月吉立马拍板决定跟赵长夏合作,——他不是没想过讨价还价,但赵长夏态度强硬,他也不想因为贪图这点蝇头小利而错过了这个节约成本、提高米价的机会。


    他留个了心眼,道:“我一个月运三百石谷子来给你舂碾,若是也有别的粮商找你,你也只能先帮我将这些谷子舂碾完。秋收之后的两个月,加到六百石。”


    “平常两百石谷子,秋收后四百石。我的驴需要休息,砻碾也要维修,不能持续进行高强度工作。”赵长夏没打算把这个当成主业,因此只能在干完农活后,才发展一下副业。


    吴月吉想,两百石谷子能出八十到一百石精米,而买精米的毕竟只有少部分人,一个月最多能卖出六十石精米,加上还得储备一点精米应急,这百石精米也足够了。


    至于贡米,得等到秋收之后,届时官府会用两个月的时间准备贡米,再将之与秋税中收的“苗米”一块儿运往京城。


    他点点头:“行!”


    双方签了契书,吴月吉没有带现金,只能交给她几张“飞钱”作为定金。——“飞钱”是官府给商人开具的大额存款凭证,拿着凭证就能在便钱务取钱。


    赵长夏心想,这不就是支票嘛,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有收到支票的一天。


    ——


    吴月吉走后,赵长夏靠帮人舂碾大米维生的消息也传了出去,一开始众人不以为意,毕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砻碾的,以前就有佃户和邻居向曲家租借砻碾来碾米,所以她这么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当得知她帮人加工一斗谷子就收七文钱时,他们哗然:“七文一斗,这是抢钱呢?!”


    “曲家这对小夫妻想钱想疯了!”


    “可不是嘛!曲锋去了后,曲家的家底都掏空了,可不得使劲压榨别人?”


    ……


    认为曲清江跟赵长夏“终于露出了他们贪婪的面目”的声音很多,曲铭乐得在家拍大腿:“使劲造作,我看他们什么时候把仅剩的一点口碑都败掉!”


    曲镇并不想看着她们杀鸡取卵,想了想,还是上门劝了劝曲清江:“乐娘,你若实在过得拮据,四叔这儿可以借你一点钱,你没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继续坏了自己的名声和曲家的口碑。”


    曲清江听了半天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没有解释帮忙碾米收取的费用之事,微笑道:“四叔的好意乐娘心领了。虽然我们为了爹的丧事而掏空了家底,不过刚收了租税,平日也省吃俭用没有大的花销,日子还过得去,不至于太拮据。”


    曲镇劝不动,便也不再相劝。


    后来曲氏族人发现即使曲家砻碾的租金那么高,却依然有那么多人来找曲家碾米,他们仔细打听才弄清楚缘由。


    曾经他们嘲笑赵长夏有多放肆,如今的脸便被打得有多疼。与倒卖精米的人所赚的钱相比,曲家砻碾的租金一点都不算高!


    “赵长夏有这样的本事,为何不早点亮出来?!”曲氏族人悻悻然。


    他们认为这是赵长夏的技艺高超,而不认为这是砻碾的作用,不然曲家早些年就能舂碾出这么好的精米了,何必等到赵长夏来操作?


    三叔公跟曲镇等讨论这事时,曲嘉雨小声地嘀咕了句:“你们对赵六月如何,他便对你们如何,你们不信任他,他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本事都告诉你们……”


    “阿雨!”曲镇疾言厉色地喝她。


    />


    她娘也不管三叔公他们在场,直白地道:“你凶什么?阿雨说的不对吗?你那三哥死了那么久,你们上过几次门安抚孤苦无依的他们?你们还有脸怪乐娘没主动跟你们提这事,他们的心早就被你们的冷水泼凉了!”


    “老大家的,你想造反吗?!”三叔公不悦道。


    曲镇的头有些疼,他不想妻子跟他爹起冲突,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将妻子拉回自家的屋子里去处理了。


    而不管曲氏族人如何心怀鬼胎,都无一人敢去找赵长夏。——临近八月的秋闱考试,曲铭跟曲锦不敢在这样的节骨眼搞事;三叔公一家则是因为脸皮相对没那么厚,也怕赵长夏的拳头。


    没有他们上门讨嫌,赵长夏和曲清江的日子过得安稳又充实:


    赵长夏插播好十亩晚稻“黄华占”后,那几亩茄子也陆陆续续长好,她留了一部分给自家吃,其余的都卖了。茄子的销路还是吴月吉帮忙牵桥搭线的,不过就算有郑阳和佃户帮忙,她每天也还是“摘茄子—巡视秧田—回家碾米”地轮轴转。


    后来李氏也会帮忙摘茄子或碾米,——她不需要亲自推砻碾,只需在驴子碾好米的时候将精米、糙米与米糠等分别装好,再添加谷子上去。


    而曲清江除了偶尔来帮李氏的忙之外,其余时间便都花在了刺绣上。


    沉淀下来钻研针法后,曲清江的刺绣技艺进步神速,她将她娘岳氏留下的刺绣反复观察、研究,最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琢磨出了第十三和第十四种针法。而这之后,距离她追赶上她的娘亲,也就只剩最后一种针法了。


    赵长夏闲暇的时候总会在这儿陪着她,而无聊之时,她拿起曲清江最近绣的一幅双面绣,顺口问了句:“娘子可会异色绣?”


    曲清江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微微迷茫地看着她:“什么是异色绣?”


    赵长夏比划道:“就是这面绣着的花是红色的,另一面绣着的花是白色的。”


    曲清江:“……”


    世上还有如此精巧的技艺吗?是她孤陋寡闻了!


    曲清江大为震惊,问道:“敢问那异色绣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那位大师在哪儿?”


    赵长夏:“……”


    她被曲清江的反应给整不会了。


    这是刺绣行业的知识,她一个外行人,对刺绣的了解依旧停留在什么十字绣、双面绣、异色绣等浅薄的知识层面上,问她不合适。


    不过她有个猜测,或许这时代的刺绣水平还没有后世那么高,异色绣压根就还没被研究出来,不然以岳氏这样出身自皇绣世家的优秀绣娘,没理由留下的作品里没有异色绣,被她亲手教导出来的曲清江也不知道什么叫“异色绣”。


    赵长夏道:“额,我不认识这方面的大师,只是……见过异色绣。”


    曲清江颇为失望,她还以为有机会向那位大师学习呢!哪怕不能随大师学习,能与之结识也是不错的。


    不过赵长夏的话启示了她,给她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她也可以研究和琢磨如何才能绣出这样的绣作!


    发现自己的刺绣之路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之后,曲清江对此充满了斗志,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花在这上面。


    只是每天早晨,赵长夏去锻炼时,必定会拉着她锻炼,其余时间每隔两三个小时就会带她外出散步半个小时左右,理由是“不能久坐”。


    “我知道,对眼睛不好嘛!”曲清江还牢记她醉酒时絮絮叨叨的叮咛呢!


    赵长夏顿了下:“不仅如此,久坐时间长了身子容易出问题。我认识一个叫方便面君的人,就因为伏案工作的时间太长,平日也不出门走动,才三四年,颈椎腰椎都不好了。”


    虽然有药贴,可也不能依赖药贴,得养成主动锻炼的好习惯。


    曲清江被她小唠叨的模样逗得掩嘴偷乐,问:“怎会有人叫方便面君这么奇怪的名字啊?”


    赵长夏:“……,她姓方,名便,字面君。”


    曲清江:“哦!那不应该叫方面君吗?”


    赵长夏:“谁知道呢,她喜欢吧!”


    “哦!”


    赵长夏发现她是故意把话题岔开好偷懒的,便道:“娘子,仰卧起坐还差五个。”


    曲清江皱着脸:“做这个好累啊,只做五个不行吗?”


    r/>赵长夏不解,十个的要求高吗?她以前在部队训练时,一天要做两百到五百个。


    不过她不能按自己的标准来,考虑到曲清江自幼就养在闺阁,没做过什么运动,身体也较娇弱,一开始确实不能定太高的标准。


    “头三天做五个适应一下,后面逐渐加多,一个月后得做二十个。”


    曲清江:“……”


    六月这是将她当成兵卒来训练了吗?


    她问:“六月能做多少个?”


    赵长夏决定亲自示范。她脱了碍事的短褐,只留自己的T恤,然后一口气做了五十个。——现在的情况跟以往训练时的节奏不一样,所以她暂时只能做五十个。可饶是如此,她也觉得自己懈怠了,平日还需要加大训练量。


    曲清江见她居然在房间以外的地方便脱掉外衣,露出胳膊,便急忙跑去把院门给关上。回头刚想说她两句,可看见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连着做了五十个仰卧起坐,中间也没有停下来休息,顿时目瞪口呆。


    她蹲在赵长夏旁边,看着这精瘦有力的腰不停地起伏,薄薄的衣服贴着肌肤,隐约能看到腰腹的形状。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手感并不软,甚至还能感觉到腰腹的肉分成了一块一块的。


    这奇怪的触感让她想掀起衣服一探究竟,然而对上赵长夏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只能心虚地收回手,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道:“六月的腰挺结实的。”


    赵长夏问:“娘子想看?”


    曲清江不住地在心里点头,可面上还是得矜持一些的:“六月给看的话……”


    赵长夏笑了笑,掀起衣摆,露出了她的腹肌和马甲线。


    曲清江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的腰也能像这样充满了力量。她大胆地问:“我能,摸一摸吗?”


    赵长夏并不介意,曲清江刚想上手摸,忽然听到院门外传来曲嘉雨的拍门声:“乐姐姐?你怎么把门关上了?”


    曲清江吓得手一抖,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场”的窘迫。她急忙将赵长夏的衣服扯下来,又捡起旁边的短褐让赵长夏穿上。


    赵长夏:“……”


    她娘子是不是忘了她们是合法的“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小醋缸:可恶,就差那么一点儿了!


    剧场外的曲岳父:让她摸!


    赵狼灭:……


    ——


    鉴于最近的更新时间的不确定性,所以明天起暂时改在傍晚18点吧!实在无法更新再请假。


    ——


    感谢在2021-09-1518:15:17~2021-09-1615:3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顾徒樱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掠星照野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书枫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馬頭、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进击的拉拉肥、Hemperor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生不倦40瓶;榭礼18瓶;26876905、第三極、查无此人、14100710瓶;朴珉河得不到的女人7瓶;偷偷看书的易崽、一粒枸杞、不易、3X1、32403558、止姑娘5瓶;小P3瓶;不羡仙2瓶;梦林夕、火山啊火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65、县令


    曲清江推赵长夏回房将衣服穿好再出来,自己也整理了一下因为做仰卧起坐而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最后才调整脸上的神情,从容地去开门。


    刚开门便对上了曲嘉雨古怪的眼神:“乐姐姐,大白天的,为何要关着门?”


    曲清江面不改色地道:“和六月商议点事。”


    曲嘉雨看见赵长夏从房中出来,也没多想,问道:“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曲清江心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打扰了。


    嘴上道:“不妨事,你这么着急地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县令下乡来了,里正他们这会儿正陪着他呢!”曲嘉雨说的时候,瞥了赵长夏一眼,让她别搞事,别得罪县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赵长夏:“……”


    向来都是别人找事,她予以还击的好吧!


    不过曲嘉雨的提醒并非全无作用,她虽然不会找事,但难保别人不会找机会攻讦她。


    若那县令是个特别恪守乡规民约、封建族规的老古板,目睹她与全族人作对的行径后,自然会厌恶她,往后她跟曲氏族人闹矛盾了,即使有理,官府也不会处理。


    她若不想给人找事的机会,那么最好待在家里。但她可不是这种会委曲求全,怕自己被攻讦就躲着不出门的性子。


    “又是来劝课农桑的吧?估计只到里正家坐一会儿就回去了。”曲清江对此见怪不怪了。


    官府在乎政绩,而赋税是考核政绩的标准之一,收成、人口变化、治安等又决定了赋税的增减。为此县令每到开春、秋收等时候便会到各乡巡视一遍。


    说是巡视,实际上大多数官员只会直奔里正家,然后一边享受着里正的招待,一边听里正汇报乡里的情况。里正基本只会挑好的来说,官员酒足饭饱后就心满意足地离去,至于那些真正有困难的百姓的生活如何,他一概不知、不管。


    曲嘉雨道:“我爹说这个县令跟上一任县令不一样,来了后也不给里正招待的机会,拉着里正就到处转悠了。他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去,所以万事心里都得有个底。”


    她就差没明着告诉赵长夏,只要出门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县令,所以今天一天最好都别出门。


    赵长夏没她这么紧张,道:“娘子,你们聊,我先去忙了。”


    曲嘉雨见她要出门,急忙喊道:“赵六月你听到了没,县令过来了!”


    “我听到了。”


    “那你还出去?”


    赵长夏道:“县令来了我就不能出去,这是什么道理?我非逃犯,也没犯事,行事光明磊落,心中坦坦荡荡,没什么不敢出去的。”


    曲嘉雨一噎,嘀咕道:“你可别中了大伯父他们的圈套,免得连累了乐姐姐。”


    “六月有分寸的,阿雨就放心吧!”曲清江拉她到绣房,“阿雨来得正好,我最近琢磨出了一种新的针法,六月是个大老粗,不懂得欣赏,还是阿雨替我瞧瞧吧!”


    赵长夏:“……”


    躺着也中枪呐?


    她的审美和品鉴能力也是可以培养提升的嘛,给她机会多看多学,她一定能成为品鉴专家。


    默默地吃了个飞醋,赵长夏出了门。也不知道该说曲嘉雨有先见之明,还是乌鸦嘴,赵长夏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便迎面碰上了里正一行人。


    虽然赵长夏没见过县令,但是认出了曾经给她办户贴的主簿及里正,而被他们前呼后拥的那个中年男子估计就是县令了。


    赵长夏打算避开他们,不过她这模样与身形实在过于显眼,哪怕她最近干农活又晒黑了些许,可看起来也仍旧阴柔。县令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目光自然而然地从她的身上转了一圈,虽然没说话,可谁都看得出他似乎在纠结这是男子还是女子。


    主簿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赵长夏,由于男生女相的人不多,赵长夏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故而虽然过去了半年,可他依旧一眼就认出了她来,当即呼道:“是你呢!”


    “你认识?”县令问。


    主簿低声道:“这人在之前是个逃户,大赦天下后来办户贴……就记住了。”


    县令皱了皱眉,虽然“他”的逃户身份是过去式的,可也说明“他”的不安定性。


    他道:“叫他过来,我有话问他。”


    里正连忙高声喊:“曲家的上门女婿,过来一下,明府有话问你。”


    赵长夏:“……”


    什么时候她的运气变得这么差了?


    她走了过去,行了个给尊长行的礼,——她不懂文人的礼节,也不敢随便作揖或鞠躬,毕竟稍有差错就会被人所嘲笑。好在曲锋在世时,她跟着学了点向尊长行礼的礼节,如今随便应付一下吧!


    县令颇为意外,他还以为乡野之民都是些不懂礼节的粗鲁之人,没想到还有个恪守礼节的地位低下的赘婿。


    它注意到了赵长夏短褐内穿着的孝服,问:“家中可是有人去世了?”


    赵长夏:“……”


    不是吧,把我喊过来只是为了问这个?


    她答道:“四月份时,小的丈人不幸病逝。”


    县令又问了一些有关曲家如何治丧的事情,赵长夏都小心作答了。


    这时,围观的百姓中有人低声道:“他的丈人去世,他并没有厚葬其丈人,去世才半个月,便匆匆下葬了。”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的神情各异,里正跟乡书手等面面相觑,主簿则皱着眉头,倒是县令也十分诧异地看着人群,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话像是鼓励了那说闲话的人,他立马站了出来,将曲锋去世后,曲清江与赵长夏的那些操作,告状般告知了县令。


    赵长夏瞥了那村民一眼,认出他是当初偷水稻被自己收拾过其中一个人。


    这人虽然畏惧赵长夏,但想到如今有县令做主,赵长夏八成要完蛋了!


    便又大着胆子状告她:“他不仅不孝,还十分豪横,乡人凡是有得罪他的地方,他必定报复,小的还被他打过!”


    县令怒道:“竟然还有这种事?!你何以无故打人?”他质问完了赵长夏,又问里正,“你何以不处理?”


    br/>


    赵长夏道:“回禀明府,我并非无故打人,我反而还要找明府讨回一个公道。这小贼曾在春耕之时偷挖我家的秧苗,被我人赃并获,我不过是小惩大诫,教训一下他,并未报官处置,没想到他会对此怀恨在心。”


    如果新县令真这么重视农桑,自然不会轻饶这种损人田地庄稼的事情。


    果然,县令更加生气了,质问那村民:“小贼行径,还有脸反过来诬告他人?!”


    那村民目瞪口呆,辩解道:“小的没有,大家都可以帮我作证!他这是污蔑我。”


    围观村民:“……”


    他们躲官吏都还来不及,怎有胆子上前帮他撒谎?


    “那他何以无缘无故打你?”县令问。


    村民:“……”


    里正见状,赶紧让壮丁上前来将那村民赶走:“还不下去?那是你与赵长夏的私人恩怨,在明府面前胡咧咧什么!”


    他恨死这村民了,出来闹这一通,也不管真假,这不就告诉县令,他没管好村子,才会发生这种鸡飞狗跳的事情嘛!


    县令也没兴趣揪着这件事不放,毕竟这件事发生在春耕的时候,事情早有了结果,应该没有什么冤情。他也不关心曲家吃绝户的那点小心思,毕竟民不举官不究,曲清江没有告官,这又是人家的家事,只要没有违反朝廷律令,他也不好管这事。


    真正令他感兴趣的是曲家“薄葬”之事,他感叹道:“时人重厚葬,认为此乃极孝的表现,可厚葬往往劳民伤财……”


    原本幸灾乐祸等着县令批评曲清江跟赵长夏不孝的那些人都傻眼了。主簿与里正有些懵逼,这上官怎么还唱反调了?


    主流的世俗观念便是应该厚葬来彰显孝心,主张薄葬的毕竟还是少数,没想到这个县令就是那部分“少数人”!


    赵长夏也有些意外,虽然薄葬是曲锋的遗言,可说出去确实容易被人戳脊梁骨,没想到这县令这么开明。


    而县令对这事这么上心的原因,她猜县令或许是想倡导薄葬和教化治下的百姓,正好遇到曲家这个例子,他便拿出来做典型。


    她猜的没错,县令今日到乡里走动,除了劝课农桑之外,便是宣扬德化。他目睹了无数人为了厚葬先人而弄得倾家荡产,对此十分痛心,对厚葬之风也深恶痛绝,然而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弱了,实在是没法改变百姓的观念。


    遇到这一例,他如何不意外和惊喜?!


    县令当着众人的面称赞了曲锋的节俭观念之优秀,又表扬了曲清江与赵长夏能够听从亡父的遗愿,是为大孝。


    众村民:“……”


    感觉被县令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人群外的曲氏族人听了,对县令“包庇”赵长夏的举动颇为不满,毕竟他们劝曲锋立嗣的行为放到全县,也没几个人会说他们不对的。但他们还不至于胆大包天去得罪县令,便只能咽下了这口“气”。


    虽然县令只是口头的表扬和称赞,甚至连赵长夏叫什么名都没问,但村民们可是看明白了,县令不会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会因为赵长夏的大胆叛逆之举而处罚“他”。他们若敢得罪赵长夏,被“他”教训了,也只能算是自讨苦吃。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县令为了缓和气氛,忽然指着赵长夏腰间的香囊,道:“这个香囊上面的刺绣很是精致,我能看看吗?”


    赵长夏摘下香囊递给他,道:“此乃娘子所绣。”


    里正问:“明府好眼力。这曲家娘子可是咱们县十分有名的绣娘,她的亡母更是出身皇绣的岳氏绣娘。”


    县令忽然问赵长夏:“令妻可曾绣过一幅《麻姑祝寿图》?”


    赵长夏心中一动,道:“年前受人所托,绣过一幅。”


    县令恍然大悟,却没有就《麻姑祝寿图》发表什么见解,只把香囊还给她,道:“令妻手艺精进了不少。”


    “谢明府赞誉,小的深感荣幸。”


    县令道:“令妻也是妇人女子之楷模呀!”


    众人虽然不明白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但看得出县令对曲清江的刺绣手艺极为推崇,心情更是复杂。


    刚才还想恶人先告状的那村民后悔不迭,暗道,就不该这么天真的!


    县令走后,他以为赵长夏会报复他,但赵长夏还没有对他怎么样,里正就先让人将他架到了自家门口,狠狠地鞭挞了几下,道:“我让你在县令面前胡说八道!”


    他的家人吓得跪在里正家门前求饶,他也哭着说以后都不敢了。而其余村民只是围观,没一人敢上前主持公道的。


    里正教训完他,又警告村民道:“往后还有人敢在官人面前胡说八道的,下场比他还惨!”


    他本来对赵长夏也挺不满的,觉得她这不肯吃亏的性子很能惹事,然而想到自己打不过他,县令刚刚又表扬了她,对曲清江的手艺也十分认可,便没对她怎么样。


    赵长夏回了家。曲嘉雨还未离去,二人似乎研究新的针法似乎研究得兴致勃勃,见她回来了,曲清江脸上的笑容更甚:“六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长夏眨了眨眼:“我遇到县令了。”


    曲清江:“……”


    曲嘉雨:“……”


    姐妹俩顿了下,然后大惊。


    赵六月该不会在外头走一圈就倒霉地遇到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赵狼灭:娘子嫌弃我审美不行?生气了。


    方便面:哄狼灭的无效方法——道歉,有效方法——亲亲。


    小醋缸:……


    ——


    感谢在2021-09-1615:33:29~2021-09-1717:5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掠星照野、大水.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7968822、悱恻、Dracule、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丰人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离胧、喻50瓶;南风过境是夏天40瓶;KOITO_ZUN、西瓜汁30瓶;换一个名字、须臾10瓶;BWJUVENTUS8瓶;不想和命运抗争的人5瓶;不羡仙2瓶;陈大善人、梦林夕、没拿语文书、松花酿酒、日月当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66、求购


    曲清江还在做心理建设,曲嘉雨便一惊一乍地问出来:“赵六月,你没有那么傻中大伯父他们的圈套,给县令留下坏印象吧?”


    赵长夏瞥了她一眼,好整以暇道:“怎么,我在你印象中,情商就这么低?”


    曲嘉雨问:“情商是什么意思?”


    赵长夏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她看着曲清江微微一笑:“娘子也是这个想法?”


    曲清江:“……”


    六月笑容这么诡异,事情必然没有这么简单!


    她佯装诧异道:“原来阿雨你是在担心这个啊,我相信六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应付自如的。况且六月步伐轻快、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事情必然不会那么糟糕。”


    曲嘉雨:“……”那我走?


    她在这儿就是多余的!


    曲嘉雨委屈,但很好奇赵长夏遇到县令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问道:“那该不会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什么事都没发生吧?如果是这样,那最好。”


    曲清江看了妹妹一眼,敏感地察觉到了妹妹对六月不再像以往那样满是戒备,反而还会关心六月。虽说是担心六月连累她,可给她的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她摇摇头,将那种不着边际的想法和醋意收起,目光灼灼地看着赵长夏:“六月,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吧!”


    赵长夏道:“县令看了这个香囊,觉得娘子的刺绣技艺十分精巧,称赞了一番,还说精进了不少。”


    曲清江不敢置信,县令竟然夸她了!


    曲嘉雨高兴道:“乐姐姐,你看,我就说你的刺绣是天下第一的!”


    “只是得到了县令随口称赞罢了,哪里算是天下第一?!”曲清江无奈地摇头。


    她是高兴的,但还不至于因为县令的一句夸奖便得意洋洋。——或许那县令是个外行人,只是觉得漂亮,便这么随口称赞了一句呢?


    她须得保持冷静和平常心,就像她娘说的那般,只有做到荣辱不惊,不因赞誉而止步不前,也不因批评而灰心丧意,坚定自己前进的信念,沉下心钻研,方能到达更高的境界。


    在赵长夏提及异色绣之前,她的目标是琢磨透所有的针法,而异色绣的存在告诉她,世上还有很多她意想不到的高超技艺存在。能钻研出异色绣的,必定是境界十分之高的高人,她连针法都还没学全,哪里敢因为一个人的称赞而沾沾自喜?


    而且她注意到了六月说县令称赞她的技艺精进了,难道县令认识她,或者见过她的绣作?


    六月没有直言,必然是因为阿雨在,所以她也没有多问。


    等曲嘉雨为了确认赵长夏是不是真的没碰到什么倒霉事而离开了,曲清江才问:“六月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吧?”


    赵长夏笑了下,道:“县令看到这个香囊的刺绣,便问《麻姑祝寿图》是否你所绣,我答是,他便什么都猜出来了。”


    曲清江恍然大悟。当初她推测董氏求刺绣必然不是为了自家的老人,而是想送给别人的,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而且她当初从过六十大寿的老妇人好刺绣,其家人又有品鉴字画的水平等方面推测出老妇人出身必然不低,大有可能是官户或士族。


    如今一琢磨,什么都对得上了:


    县令是去年才来的,董氏的夫君是商贾,出于各种目的,想要与县令打好交道,在忽然得知县令之母要过六十大寿后,才匆匆忙忙去打听老夫人喜欢什么,然后投其所好,找到了她这儿来……


    当初她与赵长夏成婚,董氏也过来祝贺了,所以那幅《麻姑祝寿图》应该送出去了,且得到了县令之母的欣赏。


    “他还说娘子是妇人女子的楷模。”赵长夏又道。


    曲清江愣了下,没明白县令的意思,她用眼神询问赵长夏,后者也摇了摇头。


    小情侣就此事在私底下嘀咕了一会儿,发现琢磨这事没意思,便不再纠结。赵长夏又说起县令夸曲家“薄葬”之事,曲清江被触及伤心事,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起来,老泪涟涟。


    赵长夏见状,道:“我不该提这事。”


    曲清江落了会儿泪便擦干了眼泪,拉着赵长夏的手,道:“不关你的事,是我忍不住难过。”


    r/>她应该感谢赵长夏告诉她,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外人能理解并赞同他的临死前的决定,这让她感到欣慰。


    赵长夏沉默地抱了一下她,她也很快便重拾心情,向赵长夏展示了她最近的刺绣成果。


    赵长夏想起出门前的事,便不着痕迹地问:“我不了解刺绣的事,娘子每次问我意见,我却没能给出好意见时,是否会感到失望?”


    曲清江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诧异道:“我为何会失望?”


    赵长夏抿唇,心情有些失落。


    她细微的表情并未逃过曲清江的眼睛,后者稍稍琢磨便明白了兴许是自己之前为了哄曲嘉雨开心而胡诌的话,让赵长夏记到心里去了。


    六月这心眼,可真越来越像曲家人了。


    她忍不住笑道:“原来六月的意思是我不在乎你的意见,认为对你的意见不抱有期望,故而不会失望?是我会错了意,我以为六月问我是否会对你失望。”


    她顿了下,“实际上六月从未令我失望,而我也很在乎你的意见。只是我不太愿意让你看见我的刺绣不完美的那一面,怕你会觉得我的技艺没有精进,所以我在绣出一件满意的绣作之前,从不轻易给你看……”


    “没关系,你闲暇的时候也教一教我吧,等我拿起针,你便知道自己的绣作是完美的。”赵长夏一本正经地说道。


    “噗——”曲清江被她逗乐了,“既然六月想学,那我便教你吧!”


    曲清江答应教赵长夏后,仿佛触发了什么buff,没几日便有人登门说想求购曲清江的绣作。


    之后的一些日子里,隔三差五便有人来买绣作,而且基本是小件的,诸如香囊、团扇、手帕等能随身携带的绣作。


    她卖了一些绣作后便有人过来请教她如何才能用这么细的线绣出这么精巧的绣作而不“咬线”,——也就是割断丝线。


    曲清江提醒她们,自己还在守孝。


    她们对此并不在意,还道:“若非知道曲娘子在守孝,我们都想请你出门来教我们了。”


    曲清江:“……”


    这些人出现得古怪,曲清江还是挺谨慎的,没有轻易答应帮忙刺绣。


    后来无意中得知,原来是县令夸奖她的刺绣之事传了出去。先是乡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妇人为了面子而登门求购,后来城里的女眷圈子里也知道了此事。


    恰逢县令的次子要说亲,县令之母与县令夫人借九月重阳节赏菊的名义,邀请了许多人家的女眷参加。大家都知道她们的目的是为了物色孙媳妇/儿媳,故而所有想跟县令结亲的人家都躁动了起来。


    知道县令之母喜欢刺绣,而县令又称赞过曲清江的手艺,她们投其所好,立马行动了起来。


    加上她们见过曲清江的绣作,稍稍懂些女红的妇人与女子都知道它不光是好看而已,针线与技艺都不达标是没法绣出这样的绣作的!


    所以找她买刺绣的人多,但更多的是想趁重阳节还未到,先请曲清江指点自家的女儿,短时间内无法迅速提升至她这个境界,也总比原地踏步要好。


    曲清江总觉得县令那天说她的刺绣是女子之楷模,意思就是让女性学习她的刺绣技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眼下的情况很贴切。


    虽然自己的刺绣得到了如此重视很让她高兴,可她认为自己还需要深造。不过遇到那些真诚地向她请教的女子,她也会不吝啬自己的经验,指点了一二。


    为此,她还结交到了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


    “这针是如何磨得这么细的?”


    来找曲清江最频繁,也最好学的尹小娘子得到了围观曲清江刺绣的机会,她一眼就看到了曲清江所用的针的不同,便惊讶地发问。


    曲清江捻线的手一顿,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清楚,这是外子所赠。”


    尹小娘子艳羡道:“曲姐姐的官人可真体贴。”


    在她的想象中,这些针理应是赵长夏亲手打磨出来的。


    她想,若真是如此,那她想要一套这样的针只怕是没机会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她也不会让曲清江割爱。


    曲清江知道她误会了,也不解释,但对她却更加热情了,——夸她家六月的都是好朋友!


    虽然指点别人会耽误自己刺绣,但跟这么多人交流,也能得到不少启示。曲清江便是在指点尹小娘子的过程中得到了启发,琢磨出了第十五种针法。


    至此,她算是追赶上她娘岳机杼了。


    可她并不打算停下来,又继续尝试能不能创造出第十六、十七种针法。


    ——


    曲清江忙碌的时候,赵长夏也没有偷懒。


    首先是她上次给系统提回收利用旧农具的建议得到了回应,系统正式上线回收功能。它是在流动农贸市场那个框架内的,只有赶集日才能开启,并且它只能回收所有权是实习生的农具,——没错,只限农具。这一点倒是挺符合系统的画风的。


    而之所以在所有权方面设限,是因为若不加以限制,那实习生可以偷取别人的东西来回收,以此达到销毁罪证的同时,又得到好处的目的。


    这些规则赵长夏都理解,让她槽多无口的是,每将一件物品投入回收,得到的便是一张“以旧换新”优惠券。优惠券会根据回收的物件的价值而有不同的折扣。


    赵长夏:“……”


    你是卖手机的吗?


    可真是一个销售鬼才。


    作者有话要说:小醋缸:夸六月的都是好姐妹!


    姐妹们:……,牙齿酸了。


    ——


    今天是小醋缸事业专场!


    今天早点码完了,所以早点更新。


    ——


    感谢在2021-09-1717:51:58~2021-09-1801:5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掠星照野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地主、流光转千年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馬頭、小P、开开心心的过日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晚菘15瓶;我家胖胖好可愛10瓶;suit5瓶;咕咕3瓶;凡凡2瓶;肥仔、水管工小孟、17622433、梦林夕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67、雨灾


    赵长夏看了一眼曲家的砻碾,系统提醒她:“该物件不属于实习生赵长夏,请重试!”


    “果然。”赵长夏暗想。


    系统这么久才上线这个功能,肯定是先把规则制定得相对完美了,不让人钻一点空子。


    她拿了把超级镰刀和一把自己买的普通镰刀进行回收试验,回收超级镰刀时,系统会提醒:“回收该农具可换得一张七折优惠券(畜牧、种子、化肥、农药等不可用),是否进行回收?”


    而回收普通镰刀时,则提醒:“回收该农具可换得一张2成就点抵扣券(畜牧、种子、化肥、农药等不可用),是否进行回收?”


    赵长夏:“……”


    不是,你系统卖的普通镰刀要20成就点一把,这八成新的镰刀回收就只值这点钱?不是系统出品的就不值钱?


    不过真的到了需要回收的那一步基本就报废了,能换一点也是一点,——有句俗语说“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赵长夏暂时没有什么需要报废的农具,恰逢中元节,流动农贸市场打折扣,她便打开了超级农具的货架,看看有没有刷新超级砻碾。


    超级砻碾没有,但是有它的兄弟——超级石磨。


    [超级石磨]古老传统的粮食加工机械·升级版,精研细磨,自动筛理提粉。清理简单,能有效节省劳动量,提高研磨效率,吃上精细面粉不再是奢想!


    【超级石磨,原价100成就点,中元节大优惠,只需50成就点!】


    “改天种点大豆,这样就不必跟别人买豆腐了,还能磨点豆浆当早餐。”赵长夏觉得这东西用处很广,买了不磨豆腐、豆浆,也能磨面粉,便毫不犹豫地买了。


    她买完后没有立刻摆出来,而是打算找个好时机再“带”回去。


    ——


    中元节之后的一天,赵长夏起床时发现下雨了,她打开实验田,发现“墒情变化趋势预测”显示未来一周会持续降雨,降雨量较大,提醒她注意墒情过多的情况。


    赵长夏退伍后、穿越前好歹是参加了一次抗洪救灾行动的,知道这个信息的价值,还有问题的严重性。


    七八月正好是雨水充沛的季节,——当然,大雨不一定会酿成自然灾害,可是暴雨会直接导致河水暴涨,排泄的速度不快则河水会溢出堤岸,向地势较低的地方流去、汇聚,洪涝灾害便这样形成了。


    这次的降雨量虽然不一定会造成洪涝灾害,可是对农田的影响是必然的,所以要提前做好田间排涝的准备。


    赵长夏去田里巡视前,提醒曲清江:“娘子,这雨势估计还会变大,可能要下几天,你若是要晒布,就不必挑这段时间了。”


    本来只是寻常的一次对话,曲清江也没放在心上,直到这雨连着下了四日,她才意识到赵长夏的“先见之明”。


    虽然还未有洪涝的消息传来,不过光是这四天的大雨就已经足够乡里的百姓头疼的了,家家户户几乎每天都会出动全家到田里将积水排出水沟,让它流向河里。


    有龙骨车的人家用龙骨车,没些有龙骨车的人家就用戽斗,——一种舀水的器皿,——从早到晚,田间里都不乏忙碌的身影。


    曲清江穿戴好斗笠、蓑衣去田间找赵长夏,看见人家都有人帮忙,赵长夏却只有孤零零一人,便心疼道:“六月,你累不累?我来帮忙。”


    赵长夏摇摇头:“还好,有龙骨车,排涝快。”


    曲清江这才发现她和周围的村民狼狈舀水的情况不同,她虽然也在摇龙骨车排涝,但相对还是轻松的。而这龙骨车看着比别人家的小了点,可排水的效率却一点没降低,赵长夏都要转战到别的田里去了,隔壁人家还在卖力地摇龙骨车。


    “我帮你抬……”


    曲清江刚开口,却见赵长夏扛起了龙骨车,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娘子说什么?”


    曲清江:“……”


    旁边的村民:“……”


    摔,还让不让人活了?


    同样摇龙骨车排水摇了一天,他们需要轮流替换,“他”一个人就搞定了,本来就让人心理不平衡了。如今他们累得要死,“他”却还有力气轻松扛起龙骨车,这是什么品种的人类?


    赵长夏若是知道他们的想法,必然要说他们误会了。她用普通龙骨车估计半天就能肌肉酸痛,之所以现在还有力气扛起龙骨车,那全是“超级龙骨车”的优秀之处啊!


    “超级龙骨车”优点有三:首先是采用了超润滑的轮轴,没有传统龙骨车采用木质轮轴的摩擦力那么大;其次车桶是密闭的,不会像传统龙骨车那样提起一桶水至少会流失三分之二;最后是它的造型轻巧,不需要两到三个人,一个体能稍好,力气稍大的人就能搬动。


    若是以往,赵长夏肯定会装模作样找个人帮忙一起抬,可是积水在稻田里多浸泡一会儿,农田的损失便会增加几分,甚至有可能直接导致减产过半,因此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赵长夏跟曲清江去给最后一亩田排水时,曲洋在旁边舀水,见她们的田的水已经排完了,便问道:“乐娘、六月,待会儿能帮一下忙吗?我们家的龙骨车只有一架,田的水实在是太多了,舀不过来。”


    赵长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这是你的请求,还是三叔公,或四叔父的请求?”


    曲洋一顿,瞥了他爷爷一眼,道:“这是我的意思。”


    赵长夏又扭头问曲清江:“娘子的意思呢?”


    曲清江知道四叔父自她爹死后,对曲家便没有那么热络了,跟她也一直保持着并不密切的往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冷不热,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但他们的一些举动也实在是令她心寒,因此这会儿她的心里还是有些纠结的。


    她经过了深思熟虑,道:“那我可不能轻易答应,毕竟你家的事,你做不了主。”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若是能做主的人来找她,她或许会答应。之所以一定要是能做主的人,自然是为了防止她们帮了忙后,对方翻脸不认人。


    曲镇或许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可三叔公的为人,她可不敢信赖。


    曲洋只好将她的意思转述给三叔公,三叔公不满地嘀咕了几句,大意是曲清江婆婆妈妈的,麻烦。不过利益当前,他也只能厚着脸皮过去了。


    他笑呵呵地,如慈祥的老爷爷般问道:“乐娘啊,你们需不需要帮忙啊?”


    这话问得客套且虚伪,曲清江微笑道:“三叔公要来帮忙吗?”


    三叔公:“……”


    客套两句还当真了?分明知道他们家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


    三叔公还想端一端架子,但见赵长夏收拾了龙骨车打算走,便急了:“你们不是已经忙完了吗?能过来帮一帮三叔公吗?我老了,腿脚不便,你们最讲孝道了,县令都夸过你们孝顺有加,所以一定不会看着三叔公有困难而袖手旁观的对吧?”


    他这软硬兼施、道德绑架的手段用得倒是溜,曲清江虽然本就打算等他开这个口后帮他的忙,好为自己累积一点口碑的,但心底还是被他的无耻气笑了。


    这时,曲镇走了过来将三叔公拉开了,他道:“爹,我们家人这么多,忙得过来。”


    他还是有一点廉耻之心的,毕竟上次赵长夏的稻子被曲泽他们收割的时候,他明知对方的贪婪,但却侥幸地认为曲泽他们或许真的是在帮赵长夏收割,因而并未阻止他们。


    他认为自己只要不主动招惹赵长夏、不与她们交恶就成,倒是不奢望能跟曲家的关系恢复到以前那么密切。可真是天意弄人,这么快就有了他们求人的时候。曲清江和赵长夏若真的帮他们了,往后她们有事,他依旧袖手旁观时,旁人会如何看待他?


    他有廉耻之心,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原则,这才过来将他爹拉走。


    “忙不过来!”三叔公瞪了他一眼,“你老子我逢雨天,腿脚便疼得要命,这都是年轻时淋太多雨留下的毛病。你看看咱们一大家子,每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可为了排涝,还得继续干活,没时间回去换衣服。长此以往,一个两个都会跟我一样!我这是心疼你们呀!”


    曲镇急忙跟曲清江解释:“我爹他没有别的意思。”


    曲清江笑了笑,道:“佃户那儿也需要帮忙,不若等我们忙完了那边,再来帮四叔父吧!”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等曲清江忙完,估计曲镇家这边也已经搞定了。


    曲镇尴尬得不敢直视曲清江,见她们走远了,才叹了口气:这下他们两家想要保持明面上的友好都做不到了。


    赵长夏与曲清江走后,三叔公骂曲镇榆木脑袋,而曲镇偶尔辩解两句的声音仍会断断续续地传进他们的耳中。


    “心里难受吗?”赵长夏盯着走在前面帮她扛龙骨车的曲清江,问道。


    曲清江摇头:“人走茶凉的道理我很早就从我娘和小娘的身上看懂了。”


    失望是有的,但还不至于为一些不值得的人而难过。


    “不提他们了,有件事倒是令我很好奇。”曲清江道,“刚才被三叔公一番提醒,我才发现,我们的斗笠与蓑衣都很好,穿着出来这么久,除了衣摆与袖子湿了之外,身上都没湿呢!”


    大家所穿的蓑衣都是草编的,防水性并不强,因此小雨的情况下能防一些雨水,可是雨势大了,淋雨的时间长了,必有雨水顺着缝隙滴到衣服上。


    曲清江出来一整天了,身上没有一丝湿漉漉、黏糊糊的不适感呢!


    赵长夏:“……”


    这套“蓑衣版雨衣”外表是蓑衣,实际上是防水极好的雨衣,她一共只有两套,自己穿了一套,剩下的那套就留在曲家给其他人用了。


    她道:“我们的蓑衣做工比较精细吧!”


    曲清江摸了摸自己的蓑衣,从手感上来看确实跟别的蓑衣没什么不同,都是草编的,但编得很密。


    “是我多心了吧!”曲清江想,每次遇到那些特别、与众不同的物件时,她总是会先考虑这是不是六月的手笔……看来这次是她想太多了。


    ——


    大雨下了几天,而大自然还不至于对老百姓赶尽杀绝,所以很快便停了雨,没有酿成洪涝灾害。


    不过就算如此,不少百姓也是愁眉苦脸,因为被水浸泡了这些日子,粮食必然会减产,减产多少便不可知了。


    赵长夏看自己的田间墒情尚好,便没有太操心。


    之后的一段日子,又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场雨,一直到八月下旬。


    赵长夏循例出门巡田,在路上却碰到了曲湖与曲源。


    她算了下日子,八月上旬秋闱考试,半个月出成绩,所以这对兄弟这是出成绩了?


    作者有话要说:赵狼灭:豆腐磨起来!


    小醋缸(娇羞):还在守孝,不大合适吧?


    赵狼灭:?


    感觉她娘子又在开车,但是她看不见车在哪里。


    ——


    感谢在2021-09-1801:56:15~2021-09-1823:3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掠星照野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plove12个;Cici☆小茜、开开心心的过日子、焦糖馬頭、董monster、丰人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ST58瓶;Cici☆小茜40瓶;狗子爱星星、一只毛团子10瓶;小泰、日月当空、没拿语文书、梦林夕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68、落榜


    曲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有些病态,曲源则面色沉沉,也不好看。二人看见赵长夏,神色更是复杂,纷纷无视了她,从她身边掠了过去。


    赵长夏发现他们经过自己身边时的步伐快了些许。


    虽然没跟他们有任何交流,但赵长夏想,他们的表现不像是中举的模样。毕竟考上解举人那是多么光宗耀祖,值得庆贺的一件事,这对兄弟遇到了“仇人”没道理不前来耀武扬威一番。


    赵长夏没多想,就算对方科考失利、灰溜溜地跑回来,她也没空去幸灾乐祸,把心思放在这些人身上一秒钟,她都觉得浪费时间可耻。


    等她从田里回家时,便看见路旁有几个村民围在一起议论这事:


    “听说曲大跟曲二家的那两个儿子回来了!”


    “真的?他们考中了没?”


    那村民撇撇嘴:“得解了还不得敲锣打鼓大肆庆贺,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灰溜溜地躲回家去?”


    另一人颇为同情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正好遇上大雨天气。州县的衙门已经十多年没修葺过了,就把考场改在了大福寺,结果路上,曲大家的便不小心淋了雨,病了好几天。曲二家的嘛,每日小心翼翼地保管卷子,卷子倒是没事了,却因为没有避先帝的讳落榜了。”


    “那这是天公不作美啊!命中注定没有官当……”说这话的人还有些幸灾乐祸。


    “曲大、曲二这会儿估计心情正不好呢,你这么大声嚷嚷,传到他们的耳中,小心他们找你的茬。”


    ……


    赵长夏回到家跟曲清江说起这事,后者脸上并无喜色,而是颇为忧虑地说:“他们没有得解,只怕大伯父、二伯父他们又要整幺蛾子了。”


    如果曲湖跟曲源得解了,那他们不日便要进京赶考,为了他们的前程,曲铭跟曲锦无论如何都会夹着尾巴做人。可一旦他们没有考中,下一次秋闱考试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没了掣肘,曲铭跟曲锦为了满足一己私利,行事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


    曲清江诧异道:“朝廷并无规定科考三年举行一次,六月怎么——”


    她顿了下,把“你出身武官世家,怎会连这个都不清楚”之类的话咽了回去。


    以前她认为赵六月是武官世家出身的人,如今看来,赵六月的来历或许更加神秘,身世也更加扑朔迷离。


    “科考年限并不固定,有时候一年一考,有时候两年一考,若是遇到特殊情况,如前些年的战事,科考也是会停开的……先帝在世时曾经停过五年。”


    经曲清江仔细解说,赵长夏才知道原来这会儿的“举人”跟范进中举的“举人”含金量是不一样的,这时候的科考有好几个科目,只需选择一个科目,然后从“解试”开始考,考中了就是解举人。


    解举人必须第二年就进京赶考,“省试”上,——此“省”不是某个省份的意思,而是三省六部的“尚书省”,此级考试由礼部主持,——缺考、落榜等都会导致这场解试的资格作废,来年还得重头再考。


    不过如果考中了两次解举人,但在省试上落榜了,就能免掉第三次解试,直接参加省试。如果考生的年纪太老了,又或者是考了三次省试没能挤进殿试,最后也可以破格录用,这叫“特奏名”。


    曲清江说了个题外话:“过了省试,在殿试上基本就不会被黜落,因为前朝有个书生就是被黜落了,他愤懑之下造反,前朝便覆灭了。有了前车之鉴,朝廷就不轻易黜落考生了。”


    赵长夏震惊:“这个书生这么牛逼?”


    曲清江问:“牛逼是什么意思?”


    赵长夏:“……,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曲清江求知欲旺盛:“很厉害怎么会跟牛扯上关系呢?”


    “不要纠结这个。说回那个书生,他叫什么?”


    “好像叫黄巢。”


    赵长夏:“……,所以前朝是大唐?”


    曲清江点头:“六月,你怎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赵长夏:“……”


    她知道这个朝代叫大周,因为历史上除了夏商周的周朝之外,就只有武则天时期曾短暂地出现过武周朝。——虽然她不爱学习,但因为武则天太牛逼,她连带着对隋唐的历史都认真学习了遍,因而这些事她还是知道的。——得知现在的皇帝是男的,也不姓武或李,而是姓郭之后,她就以为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


    没想到架空倒是架空了,但延续的是五代十国的后周,郭荣没有英年早逝,赵匡胤也没能黄袍加身……


    曲清江发现话题扯远了,又转回到科考上。


    如今的科考制度之下,每次进士上榜的人数都有一两百个,诸科的上榜人数更多,达上千人。


    进士科虽然难,但是升官快。诸科虽然容易,但是仕途最终都走不远。曲湖跟曲源志向远大,自然不会选择靠诸科。


    而考试取解的名额虽然多,但考生也多,所以要想走到殿试这一步,首先得从数十万读书人中成为那三四万个解举人,然后还得从三四万个解举人中挤入前一两百名。


    所以也不能说曲湖跟曲源不是读书的料,只能说比他们读书好的大有人在。若他们能跨出解试这一步,落榜两次也还是有机会免试的。但他们连这一步都没跨出去,就不能怪别人太努力了,只能怪自己准备不充分。


    “他们还挺倒霉的。”曲清江唏嘘道。


    赵长夏道:“除了因为战事而停开科举考试可以说是不可抗力因素之外,弄脏卷子这个就是个人粗心大意的问题。这次被雨淋湿生了病也不值得同情,因为这雨中元节便开始下了,他却没做好准备,能怪谁呢?”


    她不喜欢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要是在部队里,将体能训练没过关归结于来月经了,将任务没完成归结于天气,她早就被踢出部队了。


    认真履行职责才是尊重自己的职业、追求理想的最好体现,这二人都不把科考当回事,也就别怪自己落榜了。


    曲清江发现赵六月在这方面特别严苛,她庆幸自己不是六月的学生,否则每次出错估计都会被训成鹌鹑。


    如曲清江所料,曲铭、曲锦这两家的气压有些低,曲铭从八月份开始,每日都伸长了脖子等喜讯,结果就得到这么个结果,如何不叫他失望?


    而且接下来是该让曲湖继续读下去呢,还是让他到城里找份管账的活计生活算了?


    他满心纠结。若是在以往,他必然会二话不说就让曲湖继续考,他才二十七,有些人三十多了才考上进士,照样一飞冲天呢!可问题是曲湖读书的钱哪儿来?


    前阵子的这场雨,家里跟族田的收成必然会减产,本来供他们读书已经十分吃力,收成不好的年份,又哪里有那么多钱?


    况且他们还跟三叔公一家约定了,若是他们这次没考上,那族田的收益就要另外分配。


    曲铭忧心曲湖的束脩等,他的妻子则不管这些,见自己的幼子身体虚弱,心疼得要命,对他嘘寒问暖不说,还要曲铭去给他买些药和肉回来给他补身子。


    曲铭皱着眉头:“他这病都好得差不多了,去李郎中那儿抓些药回来喝就行了,吃什么肉!”


    曲铭之妻又是一番闹腾,搅得曲铭心烦意乱,一心只想要解决钱的问题。


    曲锦家的情况也差不多,尤其是曲溱也有些埋怨曲源:“大哥都快三十岁了,考不上就算了,再考下去,家里都没米下锅了。”


    曲源被自己的弟弟说得面有愧色,但曲溱却被曲锦拍了几巴掌。曲锦道:“小湖能继续考,你大哥也能继续考!”


    “可是家里的钱都花在大哥身上了,我想吃肉都没得吃!”


    曲锦把心一横,道:“找老三跟老四他们借!”


    说是借,但能还的估计也只有曲镇家那部分,若是问曲清江借,八成就有借无还了。


    曲铭跟曲锦不约而同地对曲锋的家产再生觊觎之心,不过他们都知道赵长夏不好惹,抢也抢不过,还是得找别的法子……


    ——


    三叔公一家得知曲湖跟曲源都名落孙山,也颇为遗憾,毕竟一个家族若能出一个进士那他们还是能沾点好处的。


    可遗憾是一回事,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们也没空去唏嘘了。他们等着曲铭、曲锦主动兑现当初的诺言,对于族田的收益另行分配,可等到了九月中旬也依旧没有召开宗族大会,三叔公便坐不住了。


    双方就此事又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皮条,一直到十月晚稻成熟。


    在此期间,曲清江跟赵长夏都没有介入过他们的纷争之中。


    前者一边研究异色绣,一边指点新结交的小姐妹刺绣;后者则又完成了几个系统颁布的任务,累积了五块实验田,其中有一块是只能试验种植瓜果的“瓜果实验田”。


    除了茄子之外,赵长夏没种过什么瓜果,但有了实验田,就能接受系统的指导,学习如何种植瓜果了。


    一开始她对种瓜果的兴趣不大,可看到流动农贸市场里各类甜瓜、西瓜、哈密瓜种子,她才想起自己穿越过来后,便很少看到这类水果的影子。


    “一年多没吃过瓜了!”赵长夏琢磨,“要不种几个试试吧?”


    她知道北方比较适宜种植甜瓜跟哈密瓜,因为阳光充足,甜度高。雨水充沛的南方要种这类瓜,除了要挑对品种,还得有大棚栽培技术。但西瓜的话,没有大棚栽培技术也能种植。


    赵长夏买了些西瓜种子,准备先种几分地试试,若西瓜品相好,甜度高,就可以扩大种植面积。


    西瓜得春季才能播种,赵长夏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在瓜果实验田上进行学习栽培技术。


    在那之前,她得先将这十亩黄华占给收割了。


    经过七八月那一场场秋雨的磋磨,不少人家的稻田肉眼可见地减产了。赵长夏的稻谷却金灿灿、沉甸甸的,每粒谷子看起来都十分饱满,看得人眼红不已。


    收割早稻时,大家的稻田都是沉甸甸的,赵长夏的稻田还不那么显眼,所以她糊弄说自己的粮食产量只有两三石,也没有人去在意。


    如今大家都减产了,谷壳看起来瘪瘪的,唯有赵长夏稻田里的稻子依旧很饱满结实,这对比一下子就明显了。


    就算赵长夏再怎么掩盖真实的产量,有心观察她收割水稻的人粗略地计算了下,也能发现她的亩产至少有四石!


    有人心理不平衡了,但是他们除了嫉妒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要有人动她田里的稻谷,哪怕只是割了把就跑,也依旧能被她发现,并且追到家里头去教训。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敢打她的稻田的主意,——没看恨“他”恨得要死的曲氏族人也不敢碰她的稻谷吗!


    除了羡慕嫉妒的人之外,更多的则是腆着脸去向她请教如何才能种出这么高产的稻谷。——他们或多或少都曾瞧不起上门女婿的赵长夏,也因为她对曲氏族人动手的叛逆举动而唾骂过她,可是利益当前,他们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干过那种事的。


    实际上他们还是低估了“黄华占”的产量,即使受大雨的影响,它未能达到实验田里的平均产量,可也有四百五十多公斤一亩,也就是七石五斗左右,超过了“中早35”。


    有了早稻的产量在前,曲清江跟李氏再看到这个产量时已经不算太惊讶了。


    曲清江跟赵长夏商议道:“除了咱们家,大多数人家的收成都不怎么好,所以就少收佃客一成田租吧!”


    虽然佃户租佃的那十几亩田当初有赵长夏与曲清江帮忙排水,但收成还是受到了影响,大约减产了两成。曲清江少收一成田租就是跟佃户共同承担了损失。


    赵长夏对此并无意见。


    而因各地的粮食都减产,百姓又要交秋税,交完秋税、留了来年的谷种后,家里便没多少米了。


    米价在寒冬来临时逐渐上涨,曲清江便做主卖了一半粮食给吴月吉,再将这部分赚来的钱与自己卖刺绣赚的钱凑一凑,向里正回购了曾经卖出去的自家的二十亩良田。


    她跟赵长夏行事虽然低调,但防不住有人整日盯着她们,所以她们赎回了二十亩田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曲氏族人的耳中。


    曲铭心里又酸又怨愤:“他们哪儿来的钱一口气买回二十亩良田?肯定是当初卖田的田压根就没用来救老三的命,他们将钱藏了起来,以为过去了大半年,大家都淡忘了这事,所以就拿出来了!”


    他并没有证据,故而也只能在私底下如此揣测。


    不过临近年关时,他忽然得到了一个消息——被曲清江“赶”回家的田氏生了个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铺垫了好几章,好戏终于要上演了。


    ——


    这里的科举制度是参考宋朝的科举制度。


    ——


    感谢在2021-09-1823:36:02~2021-09-1917:2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掠星照野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plove28个;开开心心的过日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杨佳莹60瓶;想喝海盐乌龙奶盖16瓶;MaY、PRISON阿5瓶;17622433、王里兜、小泰、安引、日月当空、48162243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69、认亲


    田氏是抱着儿子来到曲家的,和八个月前她离开曲家那时候相比,她变黑了,虽然刚生完孩子,但身子并未丰腴多少,可见在这八个月里,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过这都不是赵长夏与曲清江关注的重点,她们非常无法理解,也十分震惊田氏竟然会如此大胆和没底线,抱着她那明显就不足月的早产儿上门,说这是曲锋的遗腹子,她们是来认祖归宗的。


    “他不是早产儿,他是因为我怀着他的时候吃不好、睡不好,所以长得比较瘦小。”田氏抹了把泪,开始哭诉她离开曲家之后的艰苦。


    在她的自述下,她拿着曲清江给的“遣散费”回到了她原来的夫家,不过她的夫婿并不在家。她回家后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但慢慢地便发现自己总是干呕、食不下咽,经郎中把脉才知道原来这是害喜了,她怀孕已有两个月!


    怀上时她还在曲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曲锋一个男人,所以这就是曲锋的孩子。


    曲清江:“……”


    赵长夏:“……”


    她们的脸上仿佛写着“你看我们像傻子吗”。


    明知她这是想来占便宜,可曲清江想摸清楚她到底都有哪些招数,便耐着性子问:“那你为何不在发现自己有喜的时候上门?”


    田氏的目光闪了闪,又痛哭了起来:“郎君刚去世没多久,家里在办丧事,我这不是怕对胎儿有影响嘛!而且都说这事不能嚷嚷,免得中途出什么岔子,害大家空欢喜一场,所以就想等着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后再回来。”


    这理由倒有几分道理,即便赵长夏与曲清江不相信,可说出去的话,总会有人被迷惑而相信她的措辞的。


    赵长夏道:“你离开八个月,这八个月里你做过什么都没人知道,你是觉得丈人已死,就能死无对证是不是?”


    田氏突然跪下,激动了起来:“不是,我没有撒谎,郎中跟稳婆可以为我作证,你们污蔑我不贞我不在乎,可你们不能因为害怕这个孩子会抢走曲家的家业,便这么狠心不认他啊!姐儿,这个孩子可是你爹的遗腹子,是你的亲弟弟啊!”


    />在她声嘶力竭地喊起来后,原本熟睡中的孩子也因过于吵闹被吓醒,哭闹了起来。


    这时,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为首的曲铭立马喝道:“你们想对孩子做什么?还不住手!”


    曲清江见他们不问青红皂白便先给她们乱扣帽子,好给大家留下一个她们容不得这个孩子,所以想害死这个孩子的先入为主的印象,她的心一沉,觉得曲氏族人介入了此事的话,大概没这么简单就能处理好的了。


    赵长夏的目光往人群中一掠,除了曲氏族人之外,里正、乡书手和乡里稍微有威望的人都来了,还有一群跟在后面围观的村民。


    “这群人来得这么快,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赵长夏跟曲清江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有了应对之策,不至于太慌张。


    “大伯父怕是老了,眼睛不大好,不然哪只眼看到我们要对这孩子做什么?”曲清江道。


    曲铭指着田氏:“你们没打算做什么,为什么要让她跪下?”


    曲清江也不解释是田氏主动跪下的,因为对方是有备而来,这个答案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大家也不关心。


    她将矛头对准曲铭:“大伯父,你们来得可真是及时,她刚带着孩子上门,你们就召集了各位父老乡亲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田氏事先串通了,对好了口供呢!”


    曲铭怒道:“胡说八道,你们霸道惯了,当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而我们会一再退让?”


    “大伯父也先别急着扣帽子,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站队,免得私心表现得太明显,不好取信于人呐!”


    曲铭立马道:“兹事体大,我决定立马召开宗族大会,召全族人共同商议此事。且为了避免有人说我们私心太重,所以请了里正及诸位耆老过来主持公道。”


    他又威胁赵长夏与曲清江,“这次你们若是再胡闹,那便将你们逐出鹄山乡!”


    族人们附和:“对,逐出鹄山乡!”


    曲清江在人群中看到了曲镇,虽然曲镇没有开口附和,但他跟族人一起出现,态度也已经很明确。不过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四叔父也想将我们逐出鹄山乡?”


    曲镇道:“乐娘,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事关三哥的子嗣,我也不得不慎重对待。你是知道三哥多想要个亲生的子嗣,如今……若是真的,那他泉下有知,也能无憾了。”


    曲清江凄苦一笑:“四叔父,你明知道爹将这个家交付到我的手中并无遗憾。”


    曲镇的呼吸一窒,嘴唇动了动,最终道:“不管如何,事情总得弄清楚的。若是有人故意拿别的野种混淆三哥的血脉,我定不会轻饶!”


    曲镇死死地盯着田氏,田氏却对上他的目光,假装自己心中坦荡,故而无所畏惧。


    “求各位叔伯为我们母子做主啊!”田氏又哭了起来,她怀中的孩子因为没得到安抚,哭得声音都沙哑了。


    有村民便同情道:“这对母子确实可怜。”


    在这种事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永远比理性又善良的人多。赵长夏与曲清江也不会指望他们能说什么公道的话。


    “乐娘,你推三阻四,只怕是不想弄清楚真相吧?!”曲铭问。


    里正也道:“这本来是曲家的家事,我们也不便插手,所以只做个见证,不会偏帮任何人。曲娘子不妨听一听田氏的话。”


    曲清江深吸了一口气,冷笑:“好,我今日便要看看你们为了侵吞我们家的家业,还可以使出什么样的腌臜手段!”


    一行人便往曲家祠堂去,生怕赵长夏跟曲清江跑掉,曲汤等人还在她们的身后堵着。


    到了祠堂,曲汤等人打算关门,曲清江一声冷喝:“关什么门?你们既然有意要将事情闹大,又想利用父老乡亲们给我们施压,那到了这一步,关上门,大家还怎么知道真相如何?”


    村民们巴不得看热闹,纷纷起哄:“对啊,我们也帮你们分辨一下真假嘛!”


    曲铭有些不情愿,里正也道:“你们还怕谁跑了不成?既然已经请了我们这群外人,那干脆也学衙门升一回堂,让大家都旁听一下。”


    曲铭无奈,只能让曲汤等人把门开着。之后他先给祖宗们烧了香,然后让人给里正和乡里的耆老搬了椅子出来坐,又给田氏一张凳子,赵长夏与曲清江却没有。


    “怎么,这是将我们当成了犯人,要三堂会省?”曲清江问。


    br/>曲镇便让曲洋去给她们也搬两张凳子来。


    她们落座之后,曲铭便让田氏“说实话”。田氏又将她跟赵长夏、曲清江所说的那一套复述了一遍,不过为了取信于人,多了许多细节。


    曲铭仗着自己是族人,率先发问:“你回乡已经有八个月,不能证明你在这期间没有别的男人,尤其是你的夫婿——”


    他这话问得很是公正,也问出了许多男人心里的想法,所以大家并没有怀疑他的动机与行为。


    田氏信誓旦旦:“我家官人自我来曲家后,我们便没有再见过,我回乡的时候他并不在家,这一点乡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有人在人群外大声道:“谁都知道她那烂赌的官人为了躲避讨债的人,经常不回乡,已经在外头躲了不少时日了。”


    田氏闻言,又哭了起来。


    里正让那人进来说话,他以及周围的几个人都能证明他是田氏的同乡。


    他的证言让田氏的话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曲铭看向曲清江,却发现她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并不好看。再看赵长夏,她靠在椅背上,神情轻松。


    曲铭眼睛骨碌一转,又问田氏:“那郎中与稳婆在哪里?”


    田氏将郎中与稳婆指出来后,曲铭立马让人去找他们过来。虽然隔壁乡并不远,可一来一回也要花不少时间,孩子又哭得厉害,曲铭便让田氏先去给孩子喂奶。


    在此期间,曲铭看向曲清江:“乐娘,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可她言之凿凿,又有这么多人证在,我看那孩子的眉眼也有几分像老三,你便承认这个事实吧!”


    “大伯父别着急,有些疑问我还没有得到解答呢!”曲清江早已经打好腹稿,就等田氏回来的时候与她对质了。


    过了会儿,赵长夏忽然起身。众人紧紧地盯着她:“你去哪儿?”


    她道:“怎么,去茅厕都得看你们脸色?”


    曲铭等人没阻拦她,但是在她走后派人跟着她,她扭头问:“你们是希望我将你们按进粪坑里吃一把屎是不是?”


    毫无疑问,她真的会这么做,所以跟着她的人停下了脚步,只守在门外,确认她不会耍什么花样就行了。


    赵长夏推开茅厕,顿时被扑面而来的沼气熏得头晕,这时,旁边鬼鬼祟祟地过来一人打算将她拉走,却被她一把擒住了手臂。


    “哎,赵六月,是我!”曲嘉雨不敢叫太大声。


    赵长夏顿了下,松开她的手:“你暗示我过来有什么事?”


    曲嘉雨揉着自己的手臂,龇牙咧嘴:“疼死我了!等会儿再找你算账,先跟我来!”


    她把赵长夏带到一旁,道:“我刚才听见田氏跟大伯母在屋里嘀咕,说他们都已经安排好了,届时你跟乐姐姐若是始终不肯承认孩子是三伯父的,便让田氏报官。”


    赵长夏挑眉,她已经猜到了这件事里面必然有曲氏族人的手笔,不过对方敢让田氏去报官,那必然是有所倚仗的。除了伪造出来的证据,最坏的情况是衙门有人被贿赂了。


    “我知道了。”赵长夏说完,顿了下,“不过,你怎么会听见她们的对话?”


    “虽然我爹他们不让我一个女孩子过来,可我这不是担心乐姐姐嘛,觉得这次的事情肯定无法三言两语解决,就先来祠堂躲着,刚好田氏喂奶,我就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赵长夏提醒道,“你来给我通风报信,你爹知道吗?”


    曲嘉雨的神情显然有些凝固,她小声道:“我爹也不知道这是大伯父他们的阴谋,待会儿我会跟他们说的,放心吧,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爹他肯定不会这么糊涂的。”


    赵长夏没说什么,让她小心点别暴露了自己,免得被曲铭等人报复。


    “我知道了,你可得保护好乐姐姐。”曲嘉雨看着她离去,忽然又喊了句,“你也不要那么冲动,这一次他们肯定已经准备周全,不能再动不动就打人了。”


    赵长夏:“……”


    她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小醋缸:戏份太少,没有甜甜的剧场,强烈要求加更,增加戏份。


    赵狼灭:加更没戏,作者平常日更三千,腰都已经累得不行,明天还得出远门,只求能正常日更三千,混个全勤!


    小醋缸:可是,好气哦。


    赵狼灭:先忍一下,之后给你出气。


    ——


    看过一个纪录片,一个水潭底下有上百具骸骨,其中大部分是女人,因为这是清末民初一个宗族用来惩罚所谓不守妇道的女人的,就是将那些守寡的,他们认为对方不贞的女人关进猪笼里淹死的。


    有时候宗族的势力过大,是非对错就全是这群人说了算的,哪怕一个寡妇只是跟一个男人路上遇到,然后说一两句话,被人看到,宗族的人要冤枉你,也只是一句话,压根不用看证据。


    同样的道理,正常情况下,宗族的人都承认这个孩子是曲锋的,曲清江再怎么狡辩也无可奈何。曲家的财产,哪怕是曲清江自己劳动所得,也会被归为曲家的家业,除非是她的嫁妆才能拿走,其余的都会属于那个孩子。


    这时候还是拳头比较管用,可惜那时候一个人的拳头是有限的。


    ——


    感谢在2021-09-1917:21:06~2021-09-2015:0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掠星照野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plove17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杭66瓶;烦恼啊30瓶;嗷呜20瓶;狗子爱星星19瓶;第三極10瓶;胡豆胡豆6瓶;玖彦、陈祸害、不易、墨得宇5瓶;陈大善人、取个渣名、小泰、天启者之书也、没拿语文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70、野种


    赵长夏回去的时候,田氏已经喂了奶,抱着孩子回到堂上了,曲铭的人也去将给田氏把脉的郎中,与接生的稳婆请了过来。


    曲铭看到二人,先是一番恐吓:“你们可别撒谎,若是让我们发现,砸了招牌不说,我保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郎中并没有被曲铭的话所恐吓到,反而十分肯定地说:“我是四月底给田氏把脉的,那会儿她的症状和脉搏确实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我敢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


    稳婆也说:“别看孩子瘦小,但是足月生下来的。我替人接生三十多年了,不至于连这个都弄错。”


    众人交头接耳,似乎已经越来越相信他们的措辞。


    曲铭感慨:“看来,这十有八|九是老三的孩子了,老三可以含笑九泉了啊!”


    眼瞧着这件事就要被曲氏族人落实了,曲清江不急不躁地道:“大伯父,只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难道就是所谓的公断?”


    “你还有什么疑问?”曲铭谨慎地问。


    曲清江起身,冷笑道:“你们听了田氏的一面之词,又听了所谓人证证明田氏在这八个月的时间没有接触过别的男人,可你们难道忘了?除了这个稳婆之外,又有哪个不是她所密切接触的男人了?”


    她不想给田氏泼脏水,毕竟同为女子,知道以贞操来对付一个女人是极为卑劣的,可谁让田氏贪心在先呢?她不能任由田氏弄个野种回来假冒是她爹的孩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污蔑我们?!”郎中跟那几个田氏的乡人立马跳出来指责曲清江,“你说这些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曲清江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们,道:“我爹仙逝前两个月已经病得在床上下不来,他又有什么精力去造人?这事,四叔父你最是清楚。”


    “噗——”有人听她将床笫之事说成“造人”觉得直白的同时,又有些好笑,忍不住笑出来。


    不过由于现场的情况太严肃,这人笑了一声后倒是不敢再笑了。


    曲镇脸上有一丝尴尬,他道:“那时候三哥确实已经病得很难动弹了。”


    田氏却一点都不慌,道:“郎君虽然无法动弹,可也不是不能享受鱼水之欢。”


    有人附和她的话:“曲娘子只怕是没跟自家赘婿试过这个姿势吧?”


    再严肃的场合被这么一闹,顿时成了开黄腔大会,男人们笑成了一团。


    里正也想笑,但顾及自己的身份,还是端住了,他道:“再闹就全部赶出去!”


    曲清江知道她爹病重之时,田氏跟李氏是轮流照顾他的,她身为他的闺女,不便总是待在他的房中,因此她也产生了一丝动摇:难道真的是那时候?


    这时,赵长夏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脸色一变,目光从曲氏族人的身上梭巡而过,最后看向田氏的眼神更加凌厉:“你是觉得我爹已经病逝,无法再开口反驳你,所以你就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将一个野种说成是他的孩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无意跟你争家产,我只是想给孩子一个名分,让他认祖归宗,家业什么的,我都可以不要!”田氏委屈道。


    “人家什么都不图,只图一个认祖归宗,这不过分啊!”众人纷纷说道。


    曲清江冷笑,说着不图,实际上认祖归宗之后的下一步就是名正言顺地“继承”曲家的家业,而孩子的名字已经记在族谱上,就算田氏食言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到时候曲氏族人就能光明正大地将她跟赵长夏赶出曲家。


    “乐娘,你是决意不认这个孩子了?”曲铭问。


    曲清江道:“不是我爹的孩子,我为何要认?”


    “那我只能去官府,找青天大老爷替我主持公道了!”田氏呼道。


    众人寻思:“真去报官啊?那应该是真的吧,毕竟如果是假的,被官府查出来,那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赵长夏虽然怀疑曲氏族人贿赂了官府的人,但她并不清楚是谁,若是县令,那可就难办了。


    不过她觉得不大可能是县令,他显然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至少家里有些底蕴,所以除非是花重金,不然贿赂不动他。而曲氏族人若能拿出这么多钱贿赂他,又何必去盯着曲家的这点家产呢?


    县衙里有正儿八经官职在身的不多,辅助县令管政务的县丞、管户籍财政的主簿,与管治安的县尉都是佐官,其余的就是胥吏。


    而这些官吏中,除了县令的薪水最多之外,其余人的薪水都很少,因此是最有可能收受贿赂的。其中负责治安管理的县尉跟管政务的县丞嫌疑最大。


    赵长夏心里有了决断,她正要说话,人群外忽然传来一道女声:“等一下!”


    众人让开一条路,发现竟然是仍旧穿着孝服的李氏。


    田氏看见她,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闪过慌乱的神情。


    曲铭对这脱离自己掌控的枝节也十分不满,不管李氏想做什么,他直觉告诉他不能让她如愿,于是道:“祠堂重地岂是你一个卑贱的妾可以进来的?出去!”


    曲清江虽然诧异她会出现在这里,但这时候也想看看她要说什么,便道:“大伯父着什么急?田氏不也是妾吗?她进的,李小娘为何进不的?”


    “这能一样吗?!”


    “说起来,这几年其实日夜陪在我爹身旁照顾他的,多数时候都是李小娘,包括我爹去世前那两个月。”


    一直沉思的曲镇开了口:“不妨听听她的话。”


    一旦破开了这个口子,曲铭想要再捂住它就不容易了,但他不让李氏进来便显得可疑,无奈之下只能让李氏进来。


    李氏看着田氏,十分失望:“红儿,我没想到你会如此歹毒。郎君仙逝前的身体如何,你难道比我更清楚?你知道郎君平日喝的是什么药吗?你知道每种药是多少份量吗?你知道郎君每夜起夜多少回、发作时是怎样的吗?”


    李氏并不咄咄逼人,但每一个问题都搅得田氏的内心越发慌乱。曲铭见状,觉得不妙,忙不迭开口:“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事跟田氏怀上孩子有什么关系?”


    李氏拿出了一本书,目视他:“这是我近一年来照顾郎君时所记的情况,包括郎君是何时辰起夜的,每次发作时的病症。因为赵太医说他需要确定郎君的病情,哪怕只是一次咳嗽,是否有痰、是否咳出血也要一一记下。所以田氏若是跟郎君同房了,郎君没有理由不告诉我,让我记下。”


    田氏大骇,曲铭等曲氏族人都懵了,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那人也没告诉他们啊!不过这都是房内的事,没看曲清江跟赵长夏都有些惊讶嘛!


    曲铭顿时觉得这本“书”烫手,而曲镇则接过这本书翻开看,最后面色沉重,看向田氏的眼神已经十分可怕:“好你个贱人,竟然真的敢用私生子来混淆我三哥的血脉?!”


    众人哗然,觉得田氏忒不要脸了,就该浸猪笼!


    曲铭的手抖了抖,阴恻恻地看了田氏一眼,田氏已经吓得脸色都白了,看到曲铭的眼神,咬着牙硬着头皮道:“李如香,我知道你进来曲家多年却一直没怀上,怕我怀上抢了你的位置,可这是郎君的亲生孩子啊!你不能冤枉我,郎君许是觉得他那个样子有些丢脸,所以才没有与你说。”


    李氏知道自己一旦把这种隐私说出来会让曲锋成为别人的笑料,可比起一个已逝之人,她更想保住还活着的曲清江等。曲锋在生前有多疼爱和在乎曲清江,她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就算曲锋没有叮嘱,她也要将曲清江当成自己的女儿来保护。


    她道:“从未照顾过郎君的你只怕是不知道,因为郎君的病情加重,李郎中与赵太医都开过不同的药方,而这会导致郎君失去那方面的能力。这事郎君也知晓,但他没有在意,只是让我隐瞒下来。药方就在这儿,既然这儿有郎中,那么看一看自然该懂这些药理。”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凝固了好几秒,才爆发出一阵强烈的议论声。


    曲锋不能人道,所以压根就不会有什么遗腹子?!


    田氏生的真是野种!


    众人去看郎中,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趁着混乱溜了。


    曲铭立马吆喝:“稳婆呢,还有那几个田氏的老乡呢?把他们找出来问是怎么一回事!”


    曲镇对李氏颇为不满,认为李氏完全可以跟个别人悄悄说这件事,不至于让曲锋的名声被毁,以后人家一提到曲锋就会说他不能人道的事情,他怕是气得无法安心投胎吧!


    不过跟个别人说了,也难保不会有人传出去,所以跟少数人说与当众说出来没有区别,反倒是后者更具威慑力,田氏狡辩得再多也是苍白无力的。


    说到田氏,他忽然发现闹哄哄的场上似乎少了几个身影,除了那郎中之外、稳婆与田氏都不见了。


    />“那个歹毒女人去哪儿了?”曲镇喝道。


    “她的孩子哭了,抱到杂物房去喂奶了。”有人道。


    曲镇立马召集自己的儿子、侄子去找人,结果找遍了祠堂都没了田氏的踪迹。现场顿时又乱作一团。


    曲铭也假装让人去找,找不到人后还假惺惺地说:“早说了别开着大门,这下可好了,让他们溜走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曲镇感觉自己被愚弄了,十分生气,也有些后悔没有听曲清江的话,非得要弄清楚这件事,这下好了,自己成了逼迫她的帮凶之一不说,还间接导致三哥沦为笑柄。


    李氏无视了闹哄哄的众人,向曲清江跪下:“道出这个事实,令郎君名声有损,还被人嘲笑,是我的罪过。我知道我站出来说明这件事后,必然无颜再待在曲家,也没有资格继续被你善待,所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你的责罚。”


    曲清江张了张嘴,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却不知如何处理这件事。良久,她才叹气道:“小娘,有什么回家再说吧!”


    这会儿曲氏祠堂闹得很,压根没人在意她们。曲清江走出祠堂后,眸光暗了暗,觉得是时候要他们付出代价了。


    回到了曲家,她们遇到从后门溜进来的曲嘉雨,李氏刚要问后门怎么是开着的,忽然想起自己是曲家的罪人,没有资格过问这些事,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曲清江见状,开解道:“小娘,今日这事其实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出来作证,这件事只怕还要闹到衙门那儿去。他们已经收买了衙门的官吏,所以真去了衙门,对我们也不一定有利。”


    “乐姐儿,其实这事我觉得不太对劲,我跟田红儿相处了三载,对她这人也算是比较了解。她虽然贪财,却没有胆子干这种事,所以她肯定不是主谋,最多是因为贪念而自愿成为别人手里的刀。所以这事虽然澄清了,却得防着那主谋还有后招。”


    “我知道。”曲清江点点头,看向一旁的曲嘉雨,“阿雨,这次多亏你通风报信了。”


    曲嘉雨有些得意:“那当然,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乐姐姐被欺负却无动于衷。”


    她想起什么,指了指柴房,“六月已经将田氏绑回来了。”


    刚才思绪混乱,李氏并没有关注旁的,被曲嘉雨这么提醒,才注意到赵长夏并未跟她们一块儿回来。


    “田红儿被绑回来了?!”


    “是啊,这可是揪出幕后主使的好机会,怎能放她离开?”曲清江目光森冷,“不过她在曲家的事不能传出去,要是让幕后主使知道了,定会加以防范。”


    这一瞬间,李氏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赵长夏的狠劲。


    作者有话要说:田红儿:李如香你好贱,居然欺负我不识字,写观察日志!


    李如香:嘻嘻。


    曲岳父:嘻嘻。


    ——


    感谢在2021-09-2015:06:57~2021-09-2022:4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plove5个;开开心心的过日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谨50瓶;余杭47瓶;洞拐28瓶;没拿语文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