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渔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开始在衣柜里翻箱倒柜。她的心跳得飞快,既因为冒险,也因为即将与他共同保守一个秘密的亲密感,仿佛两人之间突然多了一条无形的、温暖的纽带。
“不过,你得听我的安排。”她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亲昵的霸道,“你这身衣服,太扎眼了。”
几分钟后,她抱着一堆衣服扔在沙发上。
一件黑色的、有些起球的加绒连帽卫衣,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一双有些磨损的黑色帆布鞋,还有一个全新的黑色口罩。
“这是我爸的衣服,他和你差不多高,你试试。”
凌澈看着沙发上那堆充满了生活气息、甚至可以说有些“寒酸”的衣物,再看看自己身上价值六位数的西装,竟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感。这感觉,就像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第一次准备跟着心仪的女孩去翻墙逃课。紧张,刺激,又充满了对未知的向往。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起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门关上的瞬间,简小渔仿佛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她靠在墙上,双腿有些发软。
【简小渔OS】:我在干什么啊……我真的要带他出去?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会被粉丝撕碎吧?会被他的公司告到破产吧?疯了,我一定是疯了!但是……为什么又有点小小的期待呢?
几分钟后,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简小渔下意识地望过去,然后,呼吸,在一瞬间,被彻底夺走了。
凌澈走了出来。
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穿在他身上,却像是顶级设计师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走秀款。卫衣的连帽松松地搭在脑后,露出了他线条优越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宽肩窄腰,长腿笔直,最普通的衣物,反而将他那堪称完美的身材比例,勾勒得淋漓尽致。他脱下了那身象征着“商品”属性的西装,褪去了一切刻意的包装和疏离感。此刻的他,更像一个刚刚从篮球场上下来的、浑身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帅气学长。他低头,有些笨拙地戴上那顶黑色的棒球帽,压了压帽檐。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简小渔,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帽檐的阴影下,亮得惊人,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少年气的狡黠和期待。
“怎么样?”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简小渔的大脑,宕机了。
【简小渔OS】:救命……这杀伤力也太强了吧!血槽已空!这哪里是什么落难的顶流,这分明就是下凡来渡劫的神仙啊!爸爸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怎么就……就这么好看呢?犯规!这绝对是犯规!
简小渔感觉自己的脸颊热得能煎鸡蛋,只能狼狈地移开视线,胡乱地点了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还……还行。口罩戴上。”
凌澈听话地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就是那双眼睛,已经足够颠倒众生。
“走吧。”
简小渔抓起自己的背包和钥匙,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向门口,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她怕再多看一眼,自己那颗本就不坚定的心,会彻底缴械投降。而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瞬间,凌澈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口罩下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这场荒唐的、前途未卜的“逃亡”,就这样开始了。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共犯”。
半小时后,上海地铁十号线,拥挤的车厢里。
简小渔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用自己的身体为身后的凌澈艰难地隔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她的后背几乎完全贴靠在他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因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心跳。每一次车厢的晃动,都让她不由自主地更深陷于他的怀抱,那透过单薄衣料传递过来的、属于陌生男性的滚烫体温,让她耳根烧得厉害。
【简小渔OS】:冷静!简小渔!你是一个专业的狗仔!不是第一次跟男明星有肢体接触!但是……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后背像着了火一样?他的心跳……好快……等等,我的心跳好像……更快?!
这是凌澈有生以来,第一次乘坐地铁。尽管他和母亲住在一个老破小的房子里,但那只是因为那里曾经是外公外婆的家。外公外婆在他妈妈十六岁时因意外双双去世,留下他母亲一人。后来,他母亲考上北京的大学,就卖掉了房子。他的父亲是京城的名门公子,对他母亲一见钟情。他们的爱情,没有狗血的家族阻挠,却败给了命运。他父亲有先天性的遗传心脏病,在他五岁时就去世了。他也遗传了父亲的心脏问题,但因为医学的进步,他得以在8岁那年做了手术,母亲陪他在老宅了养了5年,他的身体恢复的极好,从此可以与正常人一样。在他十四岁那年,自父亲去世后就身体不好的母亲,带着他离开了北京,回到了她前半生生活的上海,租住了外公外婆曾今居住的老房子。她说,她想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回到开始的地方。
凌澈被这种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拥挤和嘈杂震撼得有些不知所措。空气中混杂着各种陌生的气味——旁边女孩的香水味,大叔公文包里韭菜盒子的味道,还有……身前简小渔发间淡淡的、类似栀子花的清香。所有的一切,都和他过去被过滤掉所有杂质的、无菌的世界截然不同。眼前的这个世界,鲜活,嘈杂,却因为身前这个娇小而坚定的身影,奇异地让他感到了一丝安心的锚点。他有些紧张,下意识地伸出手,环过她的腰侧,攥住了她卫衣的衣角,指尖不经意地轻触到她腰间柔软的肌肤。那细腻的触感让他指尖微麻,像触了电。
简小渔浑身一僵,腰间那一下若有似无的触碰带来的电流感,让她半边身子都酥了。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手向后探去,轻轻覆在他紧抓着自己衣角的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凌澈的手背很热,手心甚至有些潮湿。
“下一站,江湾体育场。”报站声响起,简小渔侧过头,嘴唇几乎贴到凌澈的耳朵,低声说:“到了,跟紧我。”
那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地铁站。属于大学城特有的年轻自由的空气扑面而来。
凌澈像一个第一次进入人类世界的外星人,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眼睛完全不够用。
简小渔带着他拐进一条小巷,巷子尽头,是一家名为“超时空”的游戏厅。门口的招牌霓虹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带着上个世纪的复古感。
“就是这里了。”她指着玻璃门,语气里带着分享秘密基地的兴奋。
两人走进去,一股混合着烟味、爆米花甜味和电子元件发热味道的暖风瞬间将他们包裹。
眼前的景象,让凌澈的瞳孔猛地放大。
那是一个充满了声光电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几十台游戏机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发出各种激昂的电子音效。《拳皇》里八神庵的狂笑声,《街头霸王》里“耗油跟”的嘶吼声,赛车游戏刺耳的引擎轰鸣声……所有声音交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他的耳膜。在这里,他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没有一个人多看他一眼。这种被“无视”的感觉,非但没有让他失落,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战栗的自由感。
“愣着干嘛?走了。”简小渔很自然地拍了下凌澈的后背,熟门熟路地换了两盒游戏币,将其中一盒塞到他手里。她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拿着。今天姐请客。”
凌澈低头看着手心那盒冰冷的、闪着金属光泽的游戏币,感觉它们像是开启一个全新世界的钥匙。
“想玩什么?”简小渔歪头看他,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明亮。
凌澈的目光,被角落里一排抓娃娃机吸引了。柜子里,堆满了各种毛绒玩偶。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只……长得有点潦草的绿色恐龙上。它的眼睛一大一小,嘴巴歪向一边,看起来又蠢又萌,丑得别具一格。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丑东西,和他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相像。
“我想玩那个。”他指着那台机器。
简小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当看到那只丑萌的恐龙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品味……还挺独特的。”她笑着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他的手臂,语气亲昵。
“看好了,姐给你示范一下。”简小渔握住摇杆,移动,定位,下爪。然后……金属爪有气无力地抓起了一团空气。
“……”
“咳,失误,纯属失误。”她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老板今天肯定把爪子调松了。奸商!”
凌澈看着她“死要面子”的样子,口罩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走上前,投了两个币。
“我来试试。”他握住摇杆,手指修长有力,神情专注得像在进行一场重要的演出。
下爪。
抓住了!
简小渔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向他倾斜,几乎要靠在他的手臂上。爪子缓缓上升,就在即将到达洞口时,毫无征兆地一松。
“啪嗒。”恐龙掉了回去。
“操!”一声极低的、带着强烈挫败感的咒骂,从凌澈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简小渔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在镜头前永远温文尔雅的凌澈,竟然……会爆粗口?这个认知非但没有让她幻灭,反而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荒诞的亲切感。她甚至觉得他刚才那一声低吼,带着一种别样的、真实的性感。
“再来!”凌澈的胜负欲彻底被激发了。他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次次地投币。
“往左边一点!对对对!”
“不行不行,你得等它晃到最右边再下爪!”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
简小渔也忘了初衷,不知不觉加入了战局。她站在他身边,身体几乎和他贴在一起,大声地指挥着。**有时情急之下,会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引导他操作摇杆。**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个人都像是被烫了一下,却又舍不得移开。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游戏厅斜对面的二楼咖啡馆窗边,一个黑色的长焦镜头,正悄无声息地将这一切记录下来。
“妈的,这俩人……怎么跟两个小学生一样……”王大鹏透过镜头,忍不住低声吐槽,嘴角却咧到了耳根。他知道,这些画面,有多么珍贵。
又一次失败后,凌澈手里的游戏币见底了。他懊恼地捶了一下机器。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简小渔也被激起了好胜心,将自己手里那盒币全都倒在操作台上,“今天,我们俩,必须把它给弄出来!”
两人,从“一个人”的战斗,正式升级为了“并肩作战”。
在又浪费了十几枚游戏币后,奇迹,终于发生了。
当爪子带着那只丑萌的恐龙,摇摇晃晃地移动到洞口上方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爪子,松开了。
恐龙,掉了下来。
“砰。”
它稳稳地落入了出物口。
“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在沉默了零点一秒后,同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他们激动地转身紧紧拥抱在一起。凌澈的手臂有力地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娇小的身躯都圈在怀里,那短暂的、充满喜悦的接触,温暖而扎实。然后他们才松开,兴奋地击掌,掌心相击的瞬间,目光交汇,眼中都盛满了笑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简小渔弯腰,从出物口里,将那只来之不易的丑萌恐龙捧了出来。
“我们成功了!”她举着恐龙,像在炫耀一枚奥运金牌。
凌澈看着她脸上得意洋洋的、孩子气的表情,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口罩下的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忽然觉得,自己过去那些年,在无数个颁奖典礼上接过的那些沉甸甸的奖杯,加起来,似乎都比不上眼前这个,由他和她一起赢来的、廉价的、丑萌的毛绒玩偶。
“走,我们去玩那个!”赢得胜利的两人士气大振,简小渔很自然地拉起凌澈的手,指着不远处的赛车游戏机,“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那触碰自然又短暂,她松开后,他的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细腻触感。
“比就比。”凌澈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和纵容的笑意。
游戏开始的瞬间,简小渔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哈哈哈,看到我的尾灯了吗?”
然而,她还没得意三秒钟,那辆黑色赛车就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完成了超车,一个漂亮的漂移过弯,伴随着氮气加速的蓝色火焰,瞬间将她远远甩在身后。
最终,当凌澈第一个冲过终点线时,屏幕上跳出了巨大的“WINNER”字样。
“YES!!!”
一声响彻整个游戏厅的、充满了压抑已久的狂放和兴奋的呐喊,从凌澈的喉咙里爆发了出来!
他猛地站起来,高高举起双臂,做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然后,他转向简小渔,朝她投去一个灿烂的、带着几分得意和孩子气的笑容。那一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他只是一个,在游戏中赢得胜利的、快乐的大男孩。
游戏厅里所有人都循声望了过来,看着这个戴着口罩和帽子却依旧挡不住满身兴奋气息的年轻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善意的笑容。
简小渔也站了起来。她看着那个在人群注视下尽情释放自己情绪的凌澈,看着他那双因为兴奋而闪闪发光的眼睛,一时间,竟有些痴了。一种混合着惊讶、欣赏和难以言喻的悸动的情绪,在她心底蔓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见证一个,连他最亲密的粉丝都从未见过的、真正的“凌澈”。
不,是真正的“阿澈”。一个会爆粗口,会大喊大叫的、鲜活的、有血有肉的灵魂。而她,却正在用一个冰冷的镜头,将这份宝贵的真实,变成可以交易的筹码。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