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璃强拽着谢云书,踏过侯府门槛,从一片狼藉的喜堂步入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的府外街道。玄甲侍卫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地分开混乱奔逃的人群,为他们隔出一片诡异的“净土”。
谢云书猛地甩动胳膊,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挣脱她的钳制,那力道之大,让萧璃踉跄了一下,但她纤细的手指却如同绳索,缠绕着他纹丝不动。
“放开!” 他声音嘶哑,眼中是濒临崩溃的野兽般的凶光,死死瞪着她,“萧璃!你就算烧了侯府,杀了我,也休想让我屈服!”
萧璃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借着他挣扎的力道,猛地将他整个人狠狠拽到自己面前!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她能感受到他呼吸因愤怒而灼热,他能闻到她发间冰冷的荷香之下,混杂着那缕若有似无的、来自火场硝烟的呛人气息。
“杀你?”她仰头看着他因恨意而紧绷的下颌线与剧烈滚动的喉结,嗤笑一声,空着的那只手竟抬起,微凉的指尖如冰丝绸缎般,不容抗拒却轻柔地贴上了他颈侧的皮肤。
那触感奇异——表面是丝绸的滑腻冰凉,内里却透着不容转圜的力道。她的指腹紧贴着他颈侧搏动最剧烈的那处,仿佛要以这柔缓的力道按熄那奔涌的热血。修剪整齐的指甲边缘,此刻却如未经打磨的、带着细小毛刺的玫瑰硬梗,随着她手腕微不可察的转动,以一种缓慢的、研磨般的速度,精准地刮擦过他颈间那些几不可察的细微绒毛,引得它们在她指尖下无声战栗、倒伏。
这动作太过亲密,也太过亵渎。滑腻的凉意与隐约的刺痒交织在一起,顺着神经末梢直抵心脏。谢云书浑身猛地绷紧,眼睫难以抑制地剧烈颤动了一下,随即死死低垂,试图掩盖眸底翻涌的骇浪。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她的气息与触碰,可胸腔内被强行压制的窒息感,反而让那股灼人的耻辱感更加尖锐地蔓延开来。呼吸滞在喉间,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逃离这令人窒息的触碰。屈辱感如沸腾的岩浆,在他血管里奔涌,比那焚烧家园的烈焰更灼人。
所过之处,并未留下血痕,却激起一片细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刺痒与微痛,仿佛他作为世家世子所有的骄傲与防线,都正随着这轻佻的轨迹被寸寸剥离。
谢云书浑身猛地绷紧,头颅被迫后仰,露出更脆弱的咽喉,每一丝毛孔都微不可察的战栗。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颈间肌肤瞬间绷紧,底下温热的血流加速奔涌,在那层细腻的皮肤下激起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颤。
这屈辱迫使他牙关紧咬,颈侧的线条暴露在空气中,他能清晰地“听”到、甚至感受到自己颈间那失控的、羞耻的微弱跳动。
这**裸的、仿佛下一瞬就能轻易夺他性命,却又充满亵玩意味的触碰,比任何直接的暴力更让他难以忍受。
那被烈火焚毁家园的愤怒,与此刻性命与尊严皆被他人随意拿捏的屈辱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比烈焰更滚烫、更灼人的洪流,猛烈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指尖游走的,不仅是他的皮肤,更是他摇摇欲坠的骄傲与底线。
她指尖的动作,就是点燃他所有骄傲与尊严的引信。
“那你究竟想怎样?!” 他不堪忍受这莫名的折辱,几乎是咆哮着质问,声音却因极致的压抑而带着破碎的颤音,“将我囚禁起来?像对待奴隶一样折辱?萧璃,你除了会用权势压人,还会什么?!”
“权势?” 萧璃像是被这句话取悦了,她微微歪头,火光在她眼中跳跃,映出一种天真的残忍,“是啊,本宫就是有权势。这权势,能焚你宗祠,能断你姻缘,自然也能……” 她顿了顿,指尖下滑停留在他心口的位置,微微用力,仿佛要透过衣料,触碰到他那颗激烈反抗的心脏,“……将你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打上我的印记!”
奔逃的宾客与仆役看到这一幕,无不骇然失色,纷纷绕道而行,不敢直视那中心的风暴,却又被那诡异的场景攫住,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瞥向那对在冲天火光与浓烟中对峙的男女。
宾客们心中巨震,寒意沿着脊骨攀升。他们看着那位素来清冷矜贵、风姿卓然的谢世子,此刻如同被钉在耻辱柱上,被迫承受着那般狎昵而侮辱的触碰。他紧抿的薄唇,绷紧的下颌线,以及那剧烈起伏却无法挣脱的胸膛,无一不昭示着其内心正承受着何等酷刑。一股物伤其类的悲凉与同情在他们心中弥漫开来——堂堂侯府世子,竟于自家化为灰烬、亲人离散之际,被当众如此折辱,这已超出了权势的压迫,近乎一种对人格与尊严的残忍践踏。
而那位长公主,在他们眼中已与妖魔无异。她立于焚毁家园的灰烬前,非但无动于衷,反而行此……亵渎之举。那冷艳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只剩下令人胆寒的疯狂与冷酷。畏憎,一种混合着极致恐惧与强烈道德反感的情绪,在每个人心头滋生、蔓延。他们不敢言,甚至不敢让目光过多停留,唯恐被那漩涡中心的疯狂所吞噬。
玄甲侍卫面无表情地持刀而立,将一切窥探与干扰隔绝在外,铸成一圈密不透风的壁垒。他们冰冷的视线扫过混乱的人群,对核心处那充满张力的拉扯视若无睹——相较于战场上的尸山血海与朝堂中的瞬息万变,眼前这幕虽罔顾礼法,却仍在他们的职责与认知范畴之内。他们紧握刀柄,确保任何意外都无法突破这防线。
躲在街角阴影处的柳氏残余族人扶着昏厥的柳小姐,看着谢云书被如此折辱,更是心如刀绞。
有人面露不忍,别过头去,不愿再看那骄傲的年轻人被摧毁的一幕;有人咬牙切齿,眼中喷薄着怒火,却在对上玄甲侍卫冰冷的目光与长公主那令人胆寒的背影时,化为无力的绝望。
柳父死死攥着拳,指甲深陷入掌心,老泪纵横。那不仅是女儿婚姻梦碎的悲痛,更是作为一个长辈,眼睁睁看着一位出色的晚辈被权力与私欲如此凌辱,却无力救援的、彻骨的羞愧与悲愤。他不敢上前,惊恐惹祸上身,他们所有人,都只能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做一个沉默的、战栗的旁观者。
“你休想!” 谢云书猛地偏开头,避开她仿佛带着毒刺的指尖,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我的心,你永远别想得到!”
“得不到?” 萧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猛地收回手,却不是放弃,而是再次用力,几乎是将他半拖半拽地拉向早已等候在旁的、她那辆奢华却透着森然之气的玄金马车。
“谢云书,你太天真了。” 她一边用力,一边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如同恶魔的絮语,冰冷而笃定,“本宫要的,从来就不是你那颗迂腐不堪的心!”
她猛地停下脚步,在马车前转身,再次面对他,目光如同最精准的解剖刀,剥开他所有伪装的坚强,直刺内核:
“我要你的人,你的名分,你未来漫长岁月里的每一日,每一夜!”
“我要你恨我,却不得不留在我身边!”
“我要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对我的憎恶,却又离不开我给予的空气!”
“我要你成为我的一部分,如同烙印,至死不休!”
她的话语,一句比一句狠绝,一句比一句疯狂,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谢云书所有的退路和希望都彻底封死。
“放开!”谢云书试图奋力挣脱,却发现她力道大得惊人。
萧璃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语气温柔而残忍:“你的天地,你的高堂,你的欢愉,从今日起,都由本宫接管。安远侯府是存是亡,也只看你今日,跟不跟本宫走。”
谢云书浑身一震,看向不远处在火中惊恐无助的家人,又看向眼前这个疯批蛇蝎美人,眼中尽是挣扎与屈辱。他一身傲骨,在此刻被强权寸寸压弯。
闭上眼,长睫剧烈颤抖,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死寂的凋零灰败。
“我……跟你走。”
谢云书看着她,看着她在火光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也疯狂得令人胆寒的脸庞,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意识到,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不是一时兴起,她是真的打算用这种相互折磨、共同沉沦的方式,将他永远捆绑在身边。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水,浇灭了他最后一丝挣扎的火焰。他不再试图挣脱,只是任由她拉着,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依旧在燃烧的、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
萧璃看着他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寂灭下去,如同被彻底碾碎的风骨。她心中那股扭曲的快意与尖锐的痛楚剧烈碰撞,几乎要撕裂她的五脏六腑。
就在这死寂的刹那——
她突然动了。
不是推开,不是拉扯,而是猛地俯身,一手果断地穿过他的膝弯,另一只手牢牢扣住他清瘦的背脊,竟是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
谢云书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僵硬。那双原本死寂的眸子骤然睁开,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屈辱而剧烈收缩。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手肘猛地撞向她的肩颈,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吼:“萧璃!你……放手!”
可她的手臂纹丝不动。他自幼体弱,又经历大悲大怒,早已力竭,此刻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徒劳而绝望。
“别动。”她低头,兰香气息拂过他耳畔,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温热,“除非你想让所有人都看到,谢世子是如何在本宫怀里……承欢绽放。”
这句话撕裂了他仅存的尊严,萧璃,她是个疯子,她敢说,就绝对会这么做。他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连呼吸都窒住了。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惊恐、同情、乃至窥探的目光,如同无数细针扎在背上。
他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只是将脸死死地侧向她的胸膛,避开所有视线。紧抿的唇线绷成一道惨白的直线,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那深入骨髓的耻辱。
萧璃感受着他身体的轻颤,心中那病态的满足感与尖锐的刺痛交织得愈发猛烈。她不再犹豫,抱着他,踏过满地狼藉与碎裂的喜庆,一步步走向那辆明黄色马车。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清冷矜贵的安远侯世子,而是她亲手捕获的、失去所有反抗能力的猎物。她坐在凤辇上,最后回望了一眼那片冲天的火光,以及火光映照下,那些或惊恐、或怨恨、或麻木的脸,很好,效果达到了。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谢云书空洞的侧脸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也传入离得近的、竖着耳朵偷听的人耳中:
“记住今天,谢云书。”
“记住这火,记住这恨。”
“从今往后,你与我,至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