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言衷和谭真那样亲密,李如雪狠狠盯了一眼吃瓜的王二花,姚菁这才反应过来今日她的任务帮李如雪。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之前如雪和言衷是同桌,感情很好的。”
如雪立即接上:“是啊,一见如故,感觉从前就见过似的。”
姚菁捧哏:“那可不,太有缘分了,所以今日才又见面了!”
谭真看了看如雪,又看了看言衷,对言衷说:“我原来就很好奇,为什么你和言伯父这么挂念这个地方,甚至你都不去北大的夏令营,专门回来搞这个什么交流。这里的人——都挺好玩的。”
“好玩?什么好玩?”姚菁心里想,“这里的人个个都苦着呢!”
如雪听了这话,脸上一热,问言衷:“原来你真是去参加夏令营了?你专门回来这里的吗?”
言衷没回答,只说:“我吃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就回去吧?”
李如雪咳了一声,姚菁就会意——她要姚菁拖着谭真,给她一个与言衷独处的机会。姚菁来的路上就在想,怎么才能拖住谭真,可想了一路都没想出办法了,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对谭真道:
“谭真,你上厕所吗?这里有点绕,我带你去吧?”
“怎么,房间里没有吗?”谭真左右看了看。
“没有——而且回去路上也没有公厕,要不你还是去上一个吧?”姚菁站起身来,站在谭真旁边等她。
谭真见如此,反正也是应该解决一下,于是便起身跟着姚菁去了。
房间内再发生了什么,姚菁就不得而知,当她和谭真回来的时候,如雪不知是哭了还是气的,眼梢有些粉红。
言衷站得板板正正在一旁,门虽然大开着,可房间里的气氛好像是凝固的。
谭真倒是不当回事,背着包致谢:“谢谢你们对我们的招待,今天这一餐吃得很好。我们会打车回去,就不再麻烦你们了。那,我们周日再见咯。”说罢,见如雪不回复,便挽着言衷的胳膊,两个人出门去了。
李如雪气得胸膛起伏都压不下去,甚至都没能回应人家一句“再见”。
“咋了这是?”姚菁问李如雪,“人家和你致谢,你也不肯说句好话。”
李如雪手里用力捏着一个瓷勺,听到这句话后,忽然暴起把勺子砸向了桌面,勺子瞬间飞溅碎片。
手劲儿真大。
“你平复一下心情,我先回学校了。”姚菁见状不好,转身要走。
“你说——”李如雪在后面,咬着牙说,“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耍我?”
姚菁愣了一下。
李如雪说:“刚刚我问他,是不是为了我专门回来的。他说不是。”
姚菁说:“不是就不是呗,你至于气成这样?”
李如雪道:“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姚菁无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人家小两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出生证都能当结婚证使了,你还在这想啥呢。
李如雪又说:“他指定是喜欢董欣。”
“呃——”姚菁不知怎么接这个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如雪会这么想。
李如雪擦了擦眼角:“我问他谭真是不是他女朋友,他说谭真是他妹妹。我又问他心里的人到底是谁,他说总之不是我——‘总之不是你’,五个字,说得要多硬就有多硬。”
无语地沉默了一阵,姚菁只得说:“那你还对他热心个什么劲儿,天涯何处无芳草,换一个更好的吧。”
李如雪恨极道:“不蒸馒头争口气,我这么低声下气,他连一点面子都不留,显然是不拿我当回事。是,他和那小丫头是条件好点,把我当乡里人,觉得我配不上他。呸,以后还不定是什么情况呢!”
嗳,都二十岁了,怎么还不能成熟点。
姚菁正想脱身离开,李如雪突然受刺激似的,拉着姚菁道:“走,跟我去找董欣,我问问董欣是不是心里也有他。要他真是为了董欣回来的,我成全他们两个好啦。”
什么和什么,为什么牵扯到董欣?
“董欣不是要结婚了吗?”姚菁推开李如雪的手。
“就是要他知道啊!”李如雪复仇的眼光都快发绿了,“成全他们‘一帘幽梦’啊,叫我脸上下不去,那他们也互相折磨一下好了!”
“我不去。”姚菁说,“学校要关门了!我和班主任说了九点前要回去。”
“你不做见证,这还怎么玩?你不仅要去,还要当我的传话筒呢!”李如雪拉着姚菁,死活是不放手。
“我不去我不去。”姚菁拼命挣扎,但李如雪的手劲儿实在是太大了。她是连抓带拉,把姚菁塞到了出租车上。
一个新开的简易酒吧里,老板娘董欣正在吧台夹着一根细细的香烟盯着电脑看。这里咖啡茶点、啤酒小吃都卖,连初中的小孩子都很多——显然老板娘知道该赚谁的钱。虎卞县没有那么高的消费层次,而学生是县城主要的经济主体。
李如雪把姚菁拉到酒吧里,姚菁再跑就不合适了。董欣的头发烫成那种时兴的大波浪,脸颊边挂着两个圆圆的耳环,身上裹着紧紧的包身裙。见李如雪来,董欣只是上下看了一眼,可见到后面的王二花,她那亮晶晶的眼睛瞬时压了压眼睫,好似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猎物。
“你?王二花?”董欣从吧台后面走出来,高跟鞋衬托地她比二花高一截儿。二花看见她闪闪发亮的红色嘴唇,比从前更多一份性感,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言衷来了!”李如雪把包撂到桌子上,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吧嗒嗒按着桌上的打火机。
董欣递过一支烟给李如雪,坐在沙发靠背上笑嘻嘻的:“真的?哟,你的梦中情郎可算是下凡来了。”她瞥了一眼如雪,“怎么不高兴呢,谁惹你了似的。”
李如雪盯着董欣生气了一阵,忽然发笑说:“呵,你这妖精,处处留情啊?之前那个男的为你要死要活的,后面又找了个小奶狗,这都快结婚了,还有人挂念着你呢!”
董欣一点儿也不生气,吐一口烟在二花脸上,逗弄二花:“王二花儿,同学相见,你还没和我问好呢。”
姚菁对董欣,其实是有些愧疚的,听董欣这么说,她只得问了一句:“你好,董欣。”
董欣这才满意,去接李如雪的话题:“你刚才说什么?”
李如雪道:“言衷!言衷还记挂着你呢!大概是听说了你结婚的消息,专门从那个什么北大夏令营跑回来,来我们这了”
这句话好有逻辑!连姚菁都懵了一刻——这言衷故意从夏令营折返回来,又恰是董欣要结婚的日子,这真说得过去!
董欣都愣住了:“你说什么呢。”
李如雪半是试探半是挑衅:“不明显吗?他那个妹妹说他专门从北大夏令营回来的,你又正好五一结婚,他又说他有心上人了,这还不明显吗?——董欣,你是不是瞒着我,和他有一腿呀?”
董欣用小拇指指甲盖刮了刮头皮,站起身来不可思议:“你真是昏了头了,怎么还记挂这事呢。要不是你动不动在我这提起言衷,我都快忘了他是谁了!”
“我不管。”李如雪说,“你要和我还算是朋友,你俩就见一面,叫他死心,我才放心。”
看来李如雪对董欣忌惮很深。
董欣比李如雪成熟多了:“我干嘛去见他?我有病啊我上赶着。再说老娘要结婚了,我见他做什么!”
“那你就是不敢!你还是心里有鬼!”李如雪不依不饶,“哈,万一你结婚那天他来抢个婚,那你可算是能出风头了!”
“抢婚?”董欣哑然失笑,感觉像是听了个什么笑话。
“电视剧演得还不够多呀?”李如雪说,“他又是那开放城市来的人,谁知道他怎么想。我细细一琢磨,那时候他对你献的殷勤可比我多!”
董欣把烟蒂掐灭,若有所思似的不说话了。
说来说去,这两个女孩子虽然好像都快二十岁,虽然好像都挺社会、挺成熟了,但心理年龄加起来不超过十八岁:其中董欣十六,李如雪两岁。
也不知道她俩怎么还玩在一起。
这俩人商量了一晚上,决定明天去找言衷再谈谈话。董欣其实懒得管,主要还是李如雪不依不饶。李如雪就指挥王二花去约言衷,并下了死命令:“王二花,你一定要把言衷约出来,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
潜意识里他们还把王二花当做是曾经那个在厕所饱受欺凌的孩子。
言衷惹的事儿,言衷自己去平!——姚菁立即就去找言衷,揉着眉心骨把这事告诉言衷,并表达了自己的疲惫:
“我不想和你们这群小孩子过家家了。你们内部的事情要自己解决好,我话儿带到了,我走了,明天你不要缺席嗷。”
言衷没说去不去,他只是说:“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充大人?你这个口气我不喜欢。”
“你的喜欢与不喜欢对我来说没意义。”姚菁道,“这就是真实的我,不是充大人,我本来就是大人。”
“明天我不会去。”言衷在台灯下看书,语气里满是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