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死皮赖脸他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穆一秋抽烟抽的很快、很急,只一会儿一根烟就燃尽了,他两只手指捏住烟蒂狠狠按尽了烟灰缸里,起身说道:“随你,”
说罢便进了卧室。
洛逾明从购物袋里拿出刚刚买的围裙给自己系上,将买的牛奶、点心、果汁、各种速食点心和各类水果等等通通放进了冰箱,原本空空荡荡的冰箱被他塞得满满当当。
排骨冷水下锅,放入葱姜香料,水开后撇去浮沫。再起锅烧油将排骨煎至金黄,最后将熬好的糖醋汁均匀的裹在了排骨上。一道色泽鲜艳又香气逼人的糖醋小排便做好了。
接着他又拿出两个土豆,利索的削皮切丝,或许每一个警察都是潜在的大厨,因为他们的刀上功夫具是天下一流。土豆丝切的粗细均匀,放入水中洗去淀粉,锅中干辣椒爆香,用大火快炒,再撒上一点点醋激发香气,清爽可口的酸辣土豆丝出锅。
此时事先放入电饭煲中的米饭也熟了,他盛出两碗,一起放在餐桌上。
“咚咚咚”,洛逾明敲响穆一秋的门:“穆哥,吃饭了。”
穆一秋开门,他已经穿好了上衣,一件新的白色的T恤清清爽爽套在身上,他上下扫视洛逾明,冷冷地开口:“我记得我家里没有围裙。”
“奥”,他将围裙解开摘下,随手搭在了餐厅椅子的后背上,“我自己买的。”
他将厨房和餐厅环视一圈,指着冰箱旁的瓷砖说道:“可以挂一个粘钩在这里,就不用搭在椅子上了,瓷砖的墙面不容易留胶。”
穆一秋心道:他不光会死皮赖脸、蹬鼻子上脸,他还会反客为主。
他冷着脸坐在餐桌前,不理他的话茬,胃却不争气的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尴尬地轻咳两声,在穆一秋期待的目光中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排骨。
“挺好吃的。”
他只看着穆一秋吃,自己的筷子却没动过。
“对不起,穆哥,昨天是我太冒昧了,对不起。”
“你什么时候进的我房间?让我去买菜那次?”穆一秋还有一句话没问出来,和糖醋排骨一起被他吞入腹中:“你故意支开我?”这句话恶意揣测的成分太大,虽然他有所怀疑,但是话说出口,终究太伤人。
洛逾明点点头,“当时你的手机一直响,我就进去看了看,对不起是我没有礼貌,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我……”
“嗯”,穆一秋淡淡的一声,打断了洛逾明。
洛逾明胳膊搭在餐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他看着那个与他近在咫尺、与他分食一餐的人,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想要倾诉的冲动。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穆哥。”
“能不能给我一支烟?”
穆一秋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意思很明显:你这种一看就是三好学生的小朋友,居然还会抽烟?
洛逾明笑了笑:“哥你别这么看着我”,他接过穆一秋递过来的烟盒,是很廉价的小超市牌子,他也不嫌弃,摁动打火机点上。
“咳咳”,他只吸了一口,便被呛到,连着咳了好几声,烟雾缭绕间穆一秋仿佛看见他眼角沁出的生理性泪水。
穆一秋起身给他倒了杯水,不过他没喝,指尖夹着的香烟星火点点,忽明忽灭。
“我大概是初中那时候,因为别人抽嘛,我也好奇,就跟着学,结果被我爸闻出了身上的烟味,给我好一顿揍,屁股都开花了,从那以后再没抽过了。”
洛逾明抬起手还要再试,被穆一秋伸出手夺了过去,他指尖微动弹了弹烟灰,便夹着烟自己吸了一口。
“你……”洛逾明喉头一哽,耳朵“唰”的一下红的滴血,这不是那什么……间接接吻吗?
穆一秋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你的秘密不会是你的难忘的初恋之类的吧?”
“咳咳咳,咳咳咳”,洛逾明咳得更厉害,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他将脑海中所有的旖旎心思收起来,缓缓开口:“我有一个师兄。”
弹落烟灰的指尖蓦地一顿,转瞬间又恢复如常,穆一秋“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我在警校的师兄。他人特别好,特别温柔,警校四年,每一个师弟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关照。他毕业之后就在淮安的海督局工作。
后来我研究生毕业,也来了淮安,他知道之后请我吃饭,他一脸幸福地告诉我,她的妻子怀孕了。他的婚礼我没能参加,我当时想‘等他的孩子出生我一定要给他包个大红包。
可是就在那个周末,他坠楼了。警方的结论是自杀,调查人员说他工作中并不顺利,考核只得了合格,他就自杀了。
怎么会呢?他怎么可能抛下刚刚怀孕的妻子自杀呢?我不相信,想调这个案子的卷宗看看,却被挡了回来。我没有办法,这本来就不是市局管辖的案子,我插不了手。可是我不相信,穆哥,我真的不相信他是会自杀的人。”
穆一秋抬起头,眼睛里有很多不可名状的悲伤、哀痛、不甘,“或许我也该将他的遗照摆在我的书桌上,如果他在天有灵,我有一天能查到他死亡的真相。”
一根烟又燃尽了,穆一秋靠在椅背上,直视着洛逾明:“你为什么那么笃定他不是自杀,仅仅是因为他的妻子怀孕了吗?你或许有更多的线索。”
洛逾明抿了抿唇,穆一秋一向如此敏锐。
“吃饭的时候,我们谈起工作,他……”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他有些欲言又止,告诫我说年轻人要收敛锋芒,公安、海督的水太深,一不留神就没到脖颈了。
穆哥,或许你会觉得这反而印证了他工作不如意,可是,可是……”
“你觉得他在暗示你什么?”
洛逾明没有回答,他只是说:“如果我再多关心几句,他是不是不会死?”
“他已经死了,你后悔、你痛苦流涕、你浑浑噩噩,都没有用。”穆一秋看着他,仿佛在向当年浑浑噩噩的自己挥下利刃:“记得他,然后给他报仇,就好了。”
洛逾明的话提醒了穆一秋,他将目光放在公安上搜寻了许久却始终一无所获,会不会这只鬼,其实是在其他的部门呢,比如——海督局?
海督局作为海上关口缉查部门,是重要的缉毒部门之一,如果海督局的高层被渗透,那么就能打造一条畅通无阻的海上运毒路线。
市局审讯室内,惨败地灯光直直射向张辰旺,他斜斜歪歪地靠在硬冷的椅子上,仿佛坐着舒适柔软的真皮沙发,带着镣铐的手随意地搭在身上,表情中带着不屑,甚至隐隐约约有些挑衅的意味。
“张辰旺,烟嘴上的“g”是什么意思?”
张辰旺的嘴角好似天生是歪的,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g?因为我喜欢大g,梦中情车嘛,难道你不喜欢吗?警官?车这个东西,有时候 比他妈女人还带劲。”说完他便嘿嘿笑起来,露出一口被毒品腐蚀到发黄、发黑的牙齿。
陈霆冷哼一声,抓住他话里的漏洞:“你上次还说你不知道什么字母,什么g,怎么今天就知道了?”
张辰旺哽住一瞬,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开始胡诌:“哦,当时没想起来吗。”他甚至翘起了二郎腿,“毕竟大g是上一个梦中情人了,现在我更喜欢跑车,保时捷之类的。”
“张辰旺,坐好。”陈霆向正在做记录的洛逾明使了个眼色,洛逾明站到张辰旺身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张辰旺没想到洛逾明一个看似清瘦的小警察,手上仿佛有万钧之力,他吃痛的试图缩起肩膀,洛逾明却紧紧捏住,低声道:“坐好。”
他连着叫了几声疼,放下翘起的脚,正襟危坐在桌前,双手放在了桌面上。
“张辰旺,你如果赶紧交代你的上家,我会向检方替你争取个立功表现,如果你的上家是条大鱼,重大立功没准也能够的上,但你要是一直不配合,移送检察院时,我就得就你的态度问题重点着墨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张辰旺略有些浑浊的瞳仁直勾勾看向陈霆,显然被他的“重大立功”诱惑到了,但仍然迟迟不肯开口。
陈霆知道他内心的天平已经从守口如瓶一点点在向和盘托出倾斜,此时不能逼得太紧,于是他看向张辰旺,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仔细考虑考虑。”
陈霆相信,有“重大立功”这样的肥肉在前面吊着他,他早晚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