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之后天气越来越冷,谭昭序找了借口说自己要早点去学校,两人便不再争分夺秒早上那五分钟碰面。
有次谭昭序下晚自习回家时看到时佳音在楼下,加快脚下的步伐去到她面前,明知故问道:
“音音,在等我吗?”
“谁等你了?”
回答他的虽然不是肯定答案,但谭昭序心里还是想炸开了烟花。没有什么事能比见到时佳音更开心,一堆枯燥乏味的公式习题哪有音音漂亮好看。
后来台市时常下雪,谭昭序步履匆匆地赶回家时,在楼下再次看到那个伫立在飘雪中的单薄身影。
发顶落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而她在伸手去接坠落的雪花,一片片接触皮肤很快化开,转瞬即逝。
楼前只有一盏庭院灯,微弱的浅白色光在雪夜里起不到太大的照明作用。
他对时佳音那张脸了如指掌,甚至清楚鼻梁挺立的弧度,以及每一颗小痣的位置。现在,他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谭昭序这次没喊她的名字。其实风雪带来的阻力不大,他仍很努力地放轻了脚步。
走近时猝不及防撞进她的视线,两双眼睛同样有一瞬间的怔然。
好像她这才感受到冰冷的温度,把手收回后合十摩挲。
谭昭序看不仔细,但知道那双纤细的手一定冻得通红。
他生出想要把那双手揣进自己兜里的念头。如果可以,谭昭序希望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所有的风和雪。
而这样的念头始终是不合时宜。
无法控制胸口心脏跳动的频率,垂在身侧的手只动了动指尖。
也只能动一动指尖。
“谭昭序,太冷了。”时佳音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神色如常,仍用平日里的语态向他抱怨。
“对啊,太冷了。”
所以去他妈的吧!
只要时佳音一开口他就方寸大乱。时佳音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就算每天说骂他的话他也会说:音音骂得好!
在他眼里,音音做什么都可爱,他甘之如饴。
谭昭序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些。他比时佳音高出不少,抬手拂去她发顶的落雪,又把她外套上的帽子盖在头上。
没给时佳音反应的机会,他把那个被宽大帽子遮盖住的人往自己怀里按了下,很快松开。
“回家吧,外面太冷了。”
他丢下这样一句话,不对刚刚的行为做出解释。
事实上无需解释,时佳音只感受到他像是撞了下自己,“发什么神经。”
又一场大雪过后,时佳音顺利结束了舞蹈统考。这并没能让她放松下来,她还要继续参加舞蹈集中培训,为接下来的校考做准备。
天冷路滑,音爸不放心她一个人每天往返,便开始日日接送。
转眼到了年底,时佳音得到几天假期。终于能喘口气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最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跟谭昭序见过面。
学校不鼓励学生在周末到校学习,但大多数人都自发地舍弃了一周里唯一能休息的一天时间。
谭昭序也一直泡在学校。家里有谭明辰那个捣蛋鬼让他无法静下心,音音也不在家,不如待在学校里,起码还有个学习的氛围。
他人虽然没出现,但却没忘了日日找时佳音聊天。发过去的都是些琐事,不多,时佳音也不是每一条都会回复。
在见不到时佳音的时间里,他总是拿着那根紫色发圈绕在手里玩。
对待这根不属于他却被他据为己有的发圈,谭昭序非常小心。手指尖绕几圈就放下,最怕用力过猛把东西弄坏。
挂在心尖尖上的人不在,心跳都变得不正常。这场单相思被他绕了一圈又一圈,是时佳音不在他身边时唯一的慰藉。
所以当知道时佳音休息在家的时候,他扔了手中的笔就往楼上跑,连电梯都等不及坐。
只有在时家大门被拉开的时候,在时佳音时隔很长时间终于再次出现他面前的时候,胸腔里那颗心脏才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客厅电视里在播放迪士尼电影,金发女孩褪去往昔的蓝裙,换上一身铠甲,正与恶龙对峙。
这部电影还有第二部,他们没来得及看完,就被宁玫一个电话叫出去采买年货。
宁玫一向倡导劳逸结合,两个孩子天天在高压环境下跳舞学习,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带着出去逛街,也好过在家里憋着。
谭昭序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指不定待会儿又要下雪。对着时佳音的房间喊:
“音音我们别去了吧,在家看电影不行吗?”
他说完,时佳音已经从房间里换好衣服出来,直接无视了他的建议:
“走吧。”
下了楼才发现只有宁玫一人,时佳音乖巧地坐进副驾的位置,问道:“辰辰没跟来呀?”
“团团在家的时候都让你叔叔把辰辰带去公司。唉,这孩子比团团小时候还能折腾。”
坐在后排的谭昭序听了瞬间扑上前排座椅,对谭妈说的话表示否定:“谁折腾了?我乖得很好不好!”
谭妈朝后视镜里谭昭序那张不满的脸翻了个白眼:“天天欺负音音,我都不想说你。”
时佳音往后视镜瞄了一眼,谭昭序摸了摸鼻子,悻悻地坐了回去。
说是置办年货,宁玫先是带着两人去吃了顿饭,又去商场买些衣服化妆品。
时佳音在旁边时不时地提些建议,涉及到知识盲区,谭昭序只一言不发默默地发挥拎包作用。
宁玫带着时佳音火拼到傍晚才返程回家,车直接开到地下车库。谭昭序下了车直接拎起时佳音的购物袋:
“妈我先送音音上去,让我爸下来接你吧。”
他拽着时佳音溜得飞快。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的方向“哼”了一声:“这臭小子。”
时家家里没人,赵静桢在医院里还没下班,音爸在酒店里忙,一般都要**点才回家。谭昭序把拎上来的东西放下,按下墙壁上的开关。
“音音,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怕啊?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时佳音听了他的话又无奈又好笑,把外套脱下来挂在玄关衣架上:“我是十八岁又不是八岁,你省省吧。”
谭昭序的想法落空,帮她把买回来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下就被她催着离开。
“你要是害怕的话给我打电话啊音音。”谭昭序推开了门,还回头对她嘱咐道。
时佳音摆了摆手懒得再理他,也不看他关门,直接转身走了。
从刚才回到家里时,她心里就一直被一种莫名的不安笼罩着。这种感觉在谭昭序关上门离开的刹那变得更甚。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两圈,始终坐立难安。
骤然手机铃声响起,她划了两次屏幕才点开接通。电话那边赵静桢传递的信息让她整个人怔在原地:
“音音,你爸爸出车祸了,你现在马上来医院。”
“音音?音音!”
电话那头还在喊她的名字,时佳音努力维持镇定,喉咙里凭空咽了咽:“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她迅速抓起桌边的钥匙钱包,动作慌乱,还碰倒了水杯。
同时大力的敲门声响起,走出去几步,刚拿在手里的钥匙又掉在了地板上,发出细碎叮当的声音。
她先去开了门,门外是她熟悉的脸,二十分钟前他刚刚从这里离开。
谭昭序喘着气,从上到下把人打量了一遍,在看到她茫然的表情时心不可遏制地抽痛了下。
他捡起地板上掉落的钥匙,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没事的。”
“我妈在楼下等着了,我们一起去。没事的音音,叔叔不会有事的。”
赵静桢在进手术室前得到丈夫车祸的消息,但她不能离开,她的病人仍在等待救治。她拨了电话给女儿和宁玫,相信她们会处理好一切,其他医生也会尽全力救治。
带着这样的想法,赵静桢换上无菌服。而在踏进手术室时,满脑子想的只有自己面前的病人。
时佳音乘宁玫开的车来了医院,三人直奔音爸的手术室。
等在手术室外的还有肇事者,一个因疲劳驾驶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闯红灯的货车司机。
他看到几人神色匆匆地赶过来便知道他们就是伤者家属。脸上带着自责和懊悔,颤巍巍地站起来。
作为病人妻子的赵静桢不在现场,唯一有资格签字的人只有十八岁的时佳音。
宁玫在一旁陪她了解情况,一页又一页知情同意书上都由她亲手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迹漂亮,笔锋遒劲。时佳音三个字,她从小到大写过无数次,却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写得磕磕绊绊,仿佛连手中的签字笔都有千斤重。
谭昭序按照谭妈的指示去了一楼缴费。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些吃的。
那些是他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他们下午回来时没吃饭,刚到家不久就接到了赵静桢打过来的电话。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面包先给了宁玫,又提着其余的在时佳音面前蹲下。
“音音,吃点东西吧?你要是饿晕了,叔叔一会出来肯定会心疼的。”
说着,他把面包拆开,递到她面前。
时佳音不是油盐不进的人,她听了谭昭序的话接过面包,放到唇边时却迟迟张不开嘴。
谭昭序还在变着法儿地哄着她吃点东西,她的视线已经飘到了旁边肇事者的身上。
按照道理来说,父亲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对肇事者她应该要愤怒。但那人皮肤黝黑,衣着陈旧,几处还有破损,头发都还乱蓬蓬的。
她心中酸涩,如果对方家里也有一对在等待他归家的妻女呢?
最近在外面旅游,会尽量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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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