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如黛,近水含烟。”院落巧妙地隐于竹林玉簪,再有云雾绕滞山头,应和着泠泠的清溪,当真是地灵人杰,钟灵毓秀之地。
午后的阳光暖得总有一种安逸的舒适感,被廊顶上的木质藤蔓稳稳兜住,偶有几缕爱自由的阳光乘着风挤过缝隙落得点点星光。
安璟阳乐得徜徉,下午便摸清了灵霜苑。什么哪住许佑宁,哪搁兵器,哪是书房,哪凉哪暖,甚至哪的知了叫的最劲都了如指掌。
倒也不能怪安璟阳闲,前些日子梦夫人为了处理傅寒夜的烂摊子连轴转,只能暂且把安璟阳搁在身边,这一搁就搁了一月有余。
许佑宁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既然傅寒夜死了,许佑宁自然就到了安宗主门下,随着众弟子一同训练,而此时许佑宁还在训练时间。
……
紧赶慢赶地抓住了落日的尾巴,溜了好几圈的安璟阳落座院中石墩,整个上半身软塌塌地趴在石桌上,侧脸颊舒适地感受冰凉润泽。
自在的时刻,安璟阳不自觉开始神游回味,想着自己也算是死又复生?返老还童?沉浸式剧本杀零元购。
他不由得蹬了蹬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双臂贴着冰凉桌面直杵又握拳,使出洪荒之力伸展身体贴着石桌面来了个手式蛙泳,不禁发出一声喟叹。
“嚓。”经过一下午阳光照射变得干燥的树叶堆被碾断发出清脆的一声。
安璟阳警觉地提溜了一下眼珠,慢慢抬起了头。果不其然,直直撞进一双寒潭般无波的眼睛,还有那晃眼的眉间红痣。
许佑宁!
真如谪仙一般的人啊,虽然穿着干练地束腕训练服,但身姿卓越,气质出尘。安璟阳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许攸宁了,双腿灵活一蹬跳下石墩,小跑过去歪着头打量着他,露出单边虎牙,“阿宁哥哥!你伤好啦!”
许佑宁垂眸盯着约莫到自己胸口的小手办,他记得这人,说是要看着他,可第二日就没了影。
“嗯。”
随后许佑宁回了自己房间,只留安璟阳独自一人。此时安璟阳心情极佳,但也有些懊恼自己嘴笨。
还不等安璟阳演练出最佳搭讪方式,许佑宁出现了。一袭质感上佳的月白素衣,行走时衣袂飘飞,轻薄的衣袍勾勒出精瘦的腰,乌发如瀑,温润清透的白玉簪束其间。
与此同时,自家爹娘也来了。安宗主一手拎着两箩筐的菜和肉,另一只手臂还挽着梦夫人。
看着一大一小和谐的氛围,梦夫人心里软作一团,满意极了。
许安两人赶忙起身上前,许佑宁想接过安宗主手上的箩筐却被推手回来。“阿宁你等等,一会菜就交给你和阳阳,我和逸尘去处理肉和调料。”梦夫人解释道。
许佑宁微不可察地瞟了安璟阳一眼,朝两人点点头。
分工明确了,两拨人分头行动。那边夫妻间默契非常,恩爱自然。这边……
许佑宁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此时指尖却沾染上了湿泥和水珠,正一丝不苟的将枯黄、蔫垂的菜叶别下来。而安璟阳呢,正费劲巴拉地掰蒜。
有些蒜个头互相扒得紧,安璟阳好巧不巧地挑选出了最团结的蒜头。
“我恨呐~八岁连蒜都掰不开了吗我请问了。”安璟阳在心里默默崩溃,感觉在许攸宁面前很尴尬。
此时一只指尖晕染着泥土的手拨开安璟阳的手捏住了蒜,“咔”,蒜头瞬间解体成蒜瓣。
……
安璟阳气笑了,好歹双手掰一下啊,显得我像个废人。
“没事没事,内力内力,以后安安也会有的。”系统见安璟阳被伤了自尊,赶忙捋毛。
“谢谢你!阿宁哥哥,你真厉害!”安璟阳才不会沉浸在打击之中,抓住机会,仰着小脸笑得灿烂。安璟阳的长相从幼年就能窥出一二,眉骨高耸配着细挑剑眉,柳叶桃花眼在笑时浮现浅浅的卧蚕,唇角唇形利落尖锐,长大定然是个风流贵相,到是和那人有些相像。
不远处的梦夫人死命掐住了安宗主的胳膊肉,用眼神示意,多么有爱的一幕啊。
安宗主脸色如常,只是用气声说,“我看见了,夫人,疼。”
面对着小辈充满羡慕和钦佩的眼睛,许佑宁有些不自在,淡淡吐出两个字,“无事。”
受到鼓舞的安璟阳就像是喝酒的人捧上了醒酒汤,开始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问个不停。
“阿宁哥哥,你择的是什么菜啊?”
“阿宁哥哥,你平时都上什么课啊?在哪里啊?”
“阿宁哥哥,平时训练累不累啊?会受伤吗?疼不疼啊?”
“阿宁哥哥……”
阿宁哥哥现在头很疼。许佑宁从未见过如此聒噪的人。
苍穹之上的墨缸碎了,于是玄色绵延不断。圆月悄然挂上枝头,昭示着夜色的到来。
四人守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短暂存在又弥散的热气之中藏满了烟火人家。
自家人吃饭从来没有什么客套和拘谨,不会充斥着圆滑与多思,家人的定义也不会被血缘轻易垄断。
虽然大多时间是梦夫人问,两个呆子答,时不时插播着安璟阳的特意活跃气氛的十万个为什么。家常饭菜裹着温情,无需在意碗筷轻微相击声响的禁忌,这顿饭在爱中结束。
临了,梦夫人还特意嘱托,“阿宁啊,阳阳日后便与你同吃同住,要好好相处。”“不必送我们,你们好好休息。”
梦夫人有私心,不仅仅是给安璟阳找一个身边的依靠,更是想通过安璟阳让许佑宁不再孤寂。
……
一大一小望着夫妻相依偎地远去,随之而来的是空气凝滞。
脆生生地童音率先打破寂静,“阿宁哥哥,我们回去吧。”安璟阳伸出胖乎乎白嫩小手。
许佑宁定定地看着在空中抓了两下的小包子,也许还没那么熟,他淡淡地移开视线,错身步入房间。
安璟阳得到了一条酸痛的胳膊和因长时间抬高而无血色的手。
好吧,也许还是太快了些。
……
“怎么办啊安安,男主好像很抵触你、旁人的靠近。”系统看着穿着中衣对着铜镜不停变换表情的安璟阳,焦急地说,中间还怕安璟阳多想,溜了个弯。
“烈女还怕缠郎呢,以后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糖衣炮弹、死缠烂打。”镜子里的安璟阳眼神狡黠,嘴角逐渐勾起诡异的弧度。
“事已至此!睡觉喽!”于是吹了灯一头扎进香香软软的被子里,没几秒便呼呼大睡起来。
日出鸡鸣将金乌从地平线上唤出,顶着鸡窝头的安璟阳迷迷瞪瞪地开始摸索衣物。
系统奇怪地问,“现在才卯时,安安起那么早做什么?”
“……我要起来和许佑宁吃饭……然后……送他到训练场。”安璟阳的语速很慢,还带着闷闷的鼻音。
“可是他早就去了啊。”“什么?!”这下算是清醒了,安璟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
“什么时候的事。”“寅时?不太确定。”“不是,你们古人真都起这么早吗?”身为山河四省的高中生安璟阳不服了。
“依目前的剧情来看,各门派都不能松懈,都铆足了劲冲烈林比武,江湖上的各门派弟子新星之争。”系统解释道。
“争优秀学生奖是吧,是不是有很多什么天材地宝,武林秘籍啥的啊。”安璟阳虽然自己没写,但好似懂了,点点头。
“不仅如此,比武榜首落在哪家就说明哪家实力强,所以含金量还是很高的。茗神门已经蝉联三年榜首,要知道从第一届开始便是剑宗称王称霸……”
虽然觉得门派实力考量全压在小辈上有些草率离谱,但安璟阳已经没有心思听了,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粘连,最后还是坚持不住,当即决定撂挑子不干,高考结束了,他要报复性睡眠!
刚好醒的时候也快到了梦夫人之前嘱咐去找她量尺寸定制弟子服的时间了。
……
“梦夫人!”不远处一群身穿干练弟子服的少年少女高声喊道。不一会儿乌泱乌泱地全围上来了。
站定后整齐划一地向梦夫人拱手,但过后有种莫名诡异的沉默,因为一众人大多都瘫着张脸,唯有眼睛发亮微弯才显示出这群人心情不错的样子。
梦夫人见怪不怪了,微笑着点了点头,关心道,“好,都刚下课吗?”
“嗯!林夫子这节课的内容很难!”“对!”“就是啊。”话一起头,这群少年们终于有了朝气,七嘴八舌的抱怨着功课太难,时不时还分下心神往下瞟了瞟安璟阳。
梦夫人笑了笑,晃了晃被牵住的手指说,“这是你们的小师弟,安璟阳。阳阳,叫人。”
安璟阳如法炮制,笑着眯了眯眼睛,乖巧地拱手,“师兄师姐好。”
直讨得少年们心花怒放,当然面上没显出多少,不少人急躁躁地掏了掏衣兜拿出不少小零嘴和小玩物堆给安璟阳。
一边手足无措,一边念叨着“谢谢谢谢”,安璟阳恨不得有三只手,两张嘴。
一番充满温情的推搡后,安璟阳和梦夫人各装了一衣兜的零嘴和玩物。告别后,少年们的交谈声渐远。
“真的很难啊,明早夫子还要检查功课。”
“要不咱去问问许师兄吧,许师兄博闻强识,一学即会。”立刻有人提出意见。
“……算了算了,我害怕,那还不如直面林夫子!”那人充满壮烈地回答。
“许师兄人很好啊,之前请教他功课,他很耐心地为我解答了。”一个女生冷静地反驳。
“对啊对啊,只是人冷了一些,再说了,咱宗门不是都这样吗?三句话崩不出一个屁来。”
“你闭嘴,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