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之后,几人一直看着已为废墟的白旭门,久久不能回神。
这就是魔族的力量。
词奕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放任魔族呆在修仙界。
否则谁也占不到好处。
他喃喃喊道:“江离合……”
江离合垂下眸,寒声道:“闭嘴。”
“为什么要闭嘴……”词奕声音有些颤抖,渐渐的,他嘶吼起来,“为什么要闭嘴!?这是魔族做的!魔族!魔族可以轻而易举就毁了一个门派!我们却不敢去魔族所处的地界看几眼!为什么!”
他指着那片废墟,声嘶力竭:“因为他们比我们强!不管是什么!都比我们强!!”
江离合冷眼看着他,待他吼完后,便一手抓住他的头发,指着白舟城的方向:“强?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比我们强?近年来杀的魔族很少吗!?”
他狠狠将词奕扔在了草地中,露水沾湿了他的衣服,额发狼狈地搭在额头上:“你在否定谁?否定自己吗?看见这样的情形便觉得他们是不可战胜的了?”
即使这里还有两个魔族,他也没想着要敛着说话:“你怕了?词奕,自我否定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情,白旭门这样是因为帘绍华跟魔族勾结!”
词奕愣了一下,他嘴唇颤抖,无措道:“勾结……?”
“勾结……”他瞪大了眼睛,从草地上爬了起来,他开始奔跑,刚下过雨的地是湿滑的,泥水沾在他的衣摆上,随着他的动作飞舞,“词青……词青……他好像在这里……”
词奕踉跄地往前走,晨光从天边亮起,他奔向光芒,却得不到光,江离合瞬移至他身边,手指搭上了他的肩膀:“白舟城。”
江离合的声音很轻,但却被词奕听的真真切切,一字不落:“词青,叛变,白舟城……也被魔化。”
词奕腿脚一软,脑子一片空白,他耳边嗡鸣,嘴唇颤抖着嘶吼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词青前几天还好好的!你知不知道!?”
他撑起身,抓住江离合的衣领:“你在骗我是不是?你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是,江离合比他强,处处都比他好,词商阑总是会把他跟江离合做比较,江离合肯定也乐意听见这些的!
一定是的。
一定是的……
“哥,”江离愁手中拿着话言叶,垂着眼道,“展习阑……被冰封了。”
“秦黎尘做的。”
词奕用力晃着江离合的身体,他嘶吼着,眼泪不争气地落下:“爹……”
江离合抓住词奕的手腕,沉声道:“你相信你爹吗?”
词奕缓缓跪在地上,他低着头抽泣着,手指发麻:“……你想说什么?”
“回白舟城,”他一把将词奕拉了起来,拖着他往前走,“白舟城并非全部魔化,还有救。”
词奕:“……”
他脸色灰暗,一双眼无神地看着江离合的衣摆,上面的泥点跟血迹混在一起,脏了他的身:“江离合……你知道什么?”
江离合抿着唇不语,只拉着他往白舟城的方向走,词奕呆呆看着他的身影,江离合的身体渡着一层柔和的光,浑身带着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也被揉进了体内。
只剩光。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江离愁眼前,她微微眯着眼,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白七阑一下:“还装死?”
地上的白七阑无力睁开眼,他咧了咧嘴,本来唇角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撕裂开来,血迹顺着他的脸侧落下,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起来,”江离愁嫌弃地看了白七阑一眼,“就这么放心你们七系宗?”
白七阑撑坐起来,看着江离合他们离去的方向问:“白舟城灭城了吗?”
江离愁摇了摇头:“失联。”
白七阑身上有很多伤,一直待在情眠楼里,他已经吐到胃里什么都不剩了,身体也虚弱了很多:“江离愁。”
江离愁歪头看着白七阑。
白七阑面无表情看着她,手中七弯现出,弯弯曲曲的剑刃指着旁边的两位魔族:“作何解释。”
江离愁抱臂不语。
“明月山就是这样的立场吗!?”
白七阑一剑挥向江离愁,耀眼的金光砸向江离愁,但也只是表面功夫,他现在伤势严重,就算江离愁跟帘筲一战,也不可能伤她分毫。
江离愁抬指轻轻一弹,面前的金光凝为冰块,重重砸在地上,激起灰尘。
“面前放着两个魔族为什么不杀?”他剑尖直指江离愁的要害,怒道,“是包庇,还是这一切都是你们谋划!?”
江离愁微微一笑,手指别开剑刃:“着急就开始发疯了?”
江离合在跟词奕说话期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两人身上,只有江离愁隐隐约约听见了有东西碎了的声音,像雨水滴入池中,像风吹过铃铛,清脆悦耳。
白七阑身体紧绷,眼眶泛红:“我要我的答案。”
江离愁面无表情,面露不耐:“没有关系,现在能回七系宗了吗?”
白七阑:“没有关系?那我便杀了他们!为死去的人报仇。”
说完便在七弯身上渡上一层灵力,他举剑在手中,眼中溢出泪水:“……为我宗门死去的人,报仇!”
江离愁眯着眼睛,手掌蕴着一层冰蓝的灵力抓住了白七阑的剑刃:“疯子!你以为你打得过他们!?”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他犹如困兽,一双眼蕴含着痛苦,悔恨,他声嘶力竭:“死去的都是其他门派的人,你们不懂我能理解,难道我连手刃仇敌的能力还没有吗!?”
“明月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是没事,那我们呢!我们呢!?”
金光盛起,乱流的灵力刮伤了江离愁的脸颊,鲜红的血顺着她白皙的脸颊落下,像雪地里的梅:“……四大门派本是一体。”
“一体!一体!?”白七阑嘲讽的笑了,他看着江离愁拦着他的手,问,“这就是一体!?”
“我只是在阻止你送死。”
白七阑死死盯着江离愁的脸,眼中的杀意盛出,更多的,是无力。
面对强者的无力。
灵力渐渐消散,白七阑松开七弯,喘着粗气道:“江离愁,明月山在自取灭亡。”
“我知道你们都在暗里帮着一些小魔,”白七阑唇角溢出血液,“可你看他们……心存感激了吗?”
“过多的善意只会害了自己……”
“明月山……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说完,他便闭上眼往地上倒去,江离愁抱臂旁观片刻,瞥着眼看向两位魔族:“还不滚?”
两人都没说话,江离愁见状便用灵力托起白七阑,带着人御剑往七系宗的方向走了。
元伤沉默片刻,也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一个与明月山相反的方向。
时怀阴:“……”
他缓缓张开紧握的右手,里面是他丢弃的玉佩,玉佩上缺失的地方已经补全,看不出任何损坏。
仙魔大战后三千年,修仙界开始施行年号制。
今年,是殇折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