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chapter 302
不需要对方提醒自己, 林雪涅就能够知道那几个铁盒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而那个带着她进入到了自己宿舍的男孩也是那样默契地不发一言。他只是走到了林雪涅之前, 并帮她把推到了桌子里的椅子拉了出来。
如果说林雪涅先前还对蓝眼睛的男孩所说的那些存有很深的疑虑,并也不相信那些的话, 那么当她看到那四个铁盒的时候, 她的心就已经有了一种被刺痛的感觉。
她说不清那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但那似乎有点像是被装在了铁盒里的, 以那些信件为载体的思念太强烈了。以至于她在打开那些铁盒之前便不禁又响起了蓝眼睛的男孩在电话里对她说的那句话。
‘一直到他在1943年的1月22日死在苏联, 他都没再见到他的未婚妻。’
替她拉出了椅子的蓝眼睛男孩依旧还站在那里,并用那种让林雪涅感到很熟悉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此刻不是在2020年的这间宿舍,而是在1942年的那间公寓里。
于是她走向对方,并也坐到了那张椅子上。
而当蓝眼睛的男孩替她把椅子推进去的时候, 眼前的一切又开始不断地提醒着她,她此刻到底身在何处。
但真正击破她心防的,是由蓝眼睛的男孩拿给她的, 由她的恋人在失去她的那些年里写给她的第一封信。
【亲爱的雪涅,你离开我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我不再抱着你可能还会回来的希望。但我又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对你说……】
在读到由那熟悉的字迹写就的第一句话语时, 林雪涅的眼睛就一下子红了。
而后,滚烫的眼泪就从这样根本无法阻拦地眼睛里溢了出来。
不需要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林雪涅的蓝眼睛男孩为她抽出一张纸巾, 林雪涅便自己拿过了同样也放在了桌上的抽纸,在眼泪滴落到那珍贵的信纸之前便擦去了它。
但那些眼泪又怎么可能是稍稍一擦就能止住的?
于是林雪涅便只能把信纸放到了桌上继续看, 就算视线已经因为那不断涌出的眼泪而变得模糊也不愿稍稍停下哪怕片刻。
而在林雪涅无法停下自己对于那一封封信件的阅读时,此刻正靠着桌子站在她身旁的蓝眼睛男孩也在看着她。
当他看到林雪涅因为隔了近一个世纪的那些信而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似乎还能记得这里的每一封信被写出时的心情的这个男孩, 他感到自己心里的那块直到上一刻还在流着血的巨大空洞便轻易地被对方的泪水所填补了。
它就好像是能够治愈伤口的泉水,也让流过心脏的血不再从那空洞里往外渗出。
可当那些眼泪流得太多,他又也会感到焦急。
这可真是一种矛盾的心情,他既希望林雪涅能够把这些信全都看完,又不想让对方因为任何人或者是任何事而哭得如此伤心。
于是他只能试着去安慰她,试着……去靠近她。
“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靠着我一会儿。”
蓝眼睛的男孩好容易才让自己说出了这句话,可是心有所属的女孩却不会这么简单就对他点头。
林雪涅不仅对他摇了摇头,甚至还坐得更直了一些,让自己不会离对方那么的近。
这样一幕又触动到了蓝眼睛的男孩。仿佛那个有着伯爵封号的男人,他也曾让眼前的这个女孩这样对待。
而后记忆中的他便会蹲下来,在那个女孩的面前单膝碰地,不断地说出抱歉的话语,也心疼地抓住对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亲吻它。
可当蓝眼睛的男孩从那些记忆中回过神来,他却只能对已经近在咫尺了的女孩说:“我不碰你,我也不出声。”
说着,他还要张开手臂,示意他绝对不碰对方。
这样之后,感觉自己已经要被那些情绪所淹没了的林雪涅才在看了他好一会儿之后身体向前倾了一些,并克制地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对方的身体,在感觉到好些了之后等待已经不为她所控制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下来。
而被她这样靠着的蓝眼睛男孩,他则在又一次地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气息时几次都想要伸手拥住对方,并告诉林雪涅:没关系的,都已经过去了。
可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并最终还是因为他刚刚和对方所说的那句话语而没有哪怕只是把手放到林雪涅的背上。
好一会儿之后,两人才都坐到了属于艾伯赫特的那张床上,开始说起那些对于此时此刻的林雪涅来说更为重要的事。
艾伯赫特:“你那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林雪涅:“1942年,11月的第二个周日。”
此刻林雪涅虽然已经不会像刚才那样,哭得连视线都被模糊了。但当她回答对方问题的时候,她的声音里还是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哽咽。并且连眼泪也未有完全止住。
可不管是她,还是坐在她身旁的那个男孩,他们都知道现在真正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的,此时距离给她写下了那么多信的那个男人在苏联因飞机失事而且去世已经不剩太长的时间了。
艾伯赫特:“那他可能已经被招去元首大本营了。”
林雪涅:“去元首大本营……?他去那儿做什么?”
艾伯赫特:“攻下了斯大林格勒的第六集 团军被包围了。德军的整个南翼都有可能因此而陷入危险。为了更灵活地作战,元首命令南线德军组成一个和a集团军群区分开的顿河集团军群。而出任顿河集团军群司令的,正是曼施坦因元帅。”
林雪涅显然是知道曼施坦因元帅的,可她却是听不明白,也不理解这和她的恋人被招去元首大本营有什么关系。
于是艾伯赫特便继续向她解释道:“德国陆军曾多次建议元首任命一位东方战场上的总司令。在这件事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曼施坦因元帅就是最合适的人选。那让曼施坦因元帅引起了元首对他的猜忌。”
“他想让艾伯……”
林雪涅险些就在身旁这个男孩面前将两人共同的名字脱口而出,却是在把那个名字说出了一半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住了。她似乎想要给自己的恋人换一个称呼,却是看着就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个男孩好一会儿都没能想出足够合适的那个称呼。
看着这样为难的林雪涅,蓝眼睛的男孩不禁在沉默片刻后说道:“也许……你可以暂时叫我艾德里安。”
说着,他还向林雪涅笑了起来。
但那样的笑容却不知为何让林雪涅感到揪心起来。
她当然没有马上就同意对方的这个提议。
是的,这样的行为并不礼貌,也会显得很不尊重对方。
但更为重要的是,那样的事她才不过是想了一想就觉得这个男孩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于是她问对方:“也许你能通过我的语气听出来我说的到底是哪一个艾伯赫特?”
这样的说法就很可爱了,那也让蓝眼睛的男孩再次笑了起来,并说道:“我尽力。”
于是两人之间的谈话就继续了下去。
林雪涅问对方,希特勒是不是想要让她的绿眼睛男孩去牵制住曼施坦因元帅。
而此刻就在她身旁的那个男孩所给出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元首从曼施坦因元帅发给他的电报中感觉到了两人在第六集 团军的去留问题上拥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此时又没有哪位元帅比曼施坦因更适合被派去稳住顿河的局势。于是他就把格罗伊茨中将派去曼施坦因元帅的身边。
“名义上,他是让有过战场经验的格罗伊茨中将负责为即将被派去顿河的党卫军装甲部队进行与国防军之间的协调工作,并保证集团军群后方的安全。可事实上,由于铁路运输的问题,党卫军的那三个师一直到二月才抵达前线战场。而到了那个时候,第六集 团军早已全军覆没了。”
听到蓝眼睛的男孩说出的这些解释,林雪涅立刻就明白了恋人当时的那种处境。
因而她很快说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知道……”
艾伯赫特:“对,顿河集团军群的每个人都知道元首派他过去的真正意图。并且曼施坦因元帅和他身边的参谋长也都知道,关键时刻格罗伊茨中将就可以成为元首在他们的指挥所里的‘代理人’,在他们想要违背元首命令的时候给他们施加压力。”
林雪涅:“你说的‘元首的命令’指的是……?”
艾伯赫特:“曼施坦因元帅和他的参谋长都认为在那年的冬天让一整个集团军被迫留在斯大林格勒毫无意义,为了‘斯大林之名’而牺牲一整个集团军更是不可理喻。但那正是元首所执着的。他给被合围的第六集 团军下达的命令是——守住斯大林格勒,一步也不许撤。”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快写到斯大林格勒战役了,还有些内容没有想明白,所以昨天花了很多时间看书。
然后昨天和今天也顺了好久的细纲,总算把这一段的剧情都顺下来了。
第302章 chapter 303
1942年, 11月23日。
元首大本营。
“19日清晨, 苏军对第六集 团军左翼的第11军和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发起进攻。同时他们又向斯大林格勒的南面,对霍特大将所在的第4集团军和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进行猛攻。直到21日之前, 由罗马尼亚军负责的两条防线均被击破。而后他们切断了第6集团军的补给, 完成了合围。”
在元首所在的会议室里, 最高统帅部的约德尔讲述起了第6集 团军被围的情况。
这显然是一件本不该发生的事。
苏军通过朱可夫元帅所制定的战略计划, 将德军的真正一个集团军引进斯大林格勒城中,并让被围困在城里的苏军进行苦苦挣扎。无论那些士兵如何向上级请求支援,他们都只是堪堪往城中投入刚好够他们挣扎下去的支援部队。
红军就通过这样的方式,把德军之中拥有强大战力的第6集 团军牢牢地钉在了斯大林格勒。
同时,他们又进行了动作极为隐秘的超大规模调兵, 旨在把德军的这个集团军围困在斯大林格勒城中。
而德军却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只是让战力低下的罗马尼亚部队负责了他们的两翼防线,并且也因此正中苏军下怀。
约德尔很快介绍完了第6集 团军被围前后的情况, 而这间屋子里也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直至最高统帅部的这几位将军互相看过了一眼后,另一位将军才开口说道:“第6集 团军司令保卢斯将军在昨日提出了向西突围并撤出斯大林格勒的请求。”
此时的艾伯赫特已经有很久都未有见到希特勒,更没有长时间地跟在对方的身边了。
因而他并不知道在东线战争爆发后的这一年半时间里, 他们的帝国元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但很快,一切就在他的眼前展现了。
“难道我的将军们已经到了一看到困难就想要撤退逃跑的地步了吗?我们花了三个月, 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把斯大林格勒打下来!但现在他只不过是被包围了不到一天时间就想要撤退了!这简直就是懦夫行径!”
这是希特勒曾在他的演讲中一次又一次地蛊惑了人心的声音。
而现在,他则用同样的声音在元首大本营的这间作战室里责骂起了并不在场的保卢斯将军。
那样的声音令每一位最高统帅部的将军都深深地为之忌惮。
当希特勒说到他们花了三个月才把斯大林格勒打下来的时候, 他用力地一拍桌上的地图。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这几位自东线战争开始后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将军全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尽管那样的神色并不明显,但当那些落入艾伯赫特的眼中时,那简直比清澈池水里的黑鱼还要显眼。
而帝国元首的话也没有就此停止, 他继续说道:“去年的冬天,在我们的军队就要攻入莫斯科的时候,他们也因为看到了苏联的顽强反击就想要疯狂地撤退!如果不是我下发了‘寸土不让’的命令,要求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一步不退,帝国的军队在那个时候就溃败了!我们就应该把每一个不顾命令想要撤退的将军都押去枪毙!”
在这个时候,坐在了一旁稍远些地方的空军元帅戈林开口了。
“我看了一下,在距离斯大林格勒180公里和220公里的地方,分别有两个我的空军基地。从那里去斯大林格勒只需要飞过50公里的敌占区。用空运的方式为第6集 团军提供补给是可以做到的。”
这样一来,戈林就把在座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自己的身上来了。
而先前还怒不可遏的帝国元首则也因为他的那几句话而很快平静了下来。
于是戈林又像约德尔问道:“被围困的第6集 团军,大约有多少人?”
约德尔:“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有多少德军被围,但人数应该在22万至30万之间。”
听到这句话,挺着个大肚子的戈林笑了,并说道:“去年冬天我们还给杰米扬斯克合围圈里的德军部队做过空中补给。然后他们就在那儿坚持了好几个月。这对于我们空军部队来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这样的承诺显然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愿意听到也乐于听到的。
因为它能够在遵照元首意志的同时解决被围困的第6集 团军眼下最为紧迫的难题。
只要补给能够得到,那么战力顽强的第6集 团军就能够据守住他们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才打下来的斯大林格勒,并同时为德军的南翼牵制住苏军超过一百万人的强大兵力。
于是二十多万德军将士的未来便如此被决定了。
在最高统帅部的这些将军们和元首一起为“顿河集团军群”及其友邻“a集团军群”都制定出了一系列的战术计划后,希特勒便叫出了在莱茵哈德遇刺身亡后得到了重用的艾伯赫特的名字。
希特勒:“艾伯赫特,我命令你即刻前往旧别利斯克,去与新被任命的顿河集团军群司令曼施坦因元帅会合。”
艾伯赫特:“是!”
希特勒:“记住,除了保证顿河集团军群后方的安全,让他们免除苏联游击队的骚扰之外,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不能让第6集 团军在曼施坦因元帅的命令下轻易就从斯大林格勒撤出。
“虽然我在此前就已经向他强调过这个问题了,但曼施坦因元帅过去曾有数次违抗命令的过往。我认为在这件事上他会需要你的协助。”
得到了命令的艾伯赫特向他们的帝国元首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希特勒的态度便缓和了下来,并且他也把自己的注意力再次放到了眼前的这张地图上。
但这一次,他的目光却并非只是集中在顿河的这一带了。
他看向了西边遥远的北非。
“一定要顽强地坚持下去。这样,我们就能在明年的夏季把东线战场和北非战场打通。也从伊拉克和叙利亚获取大量的石油。”
如果说希特勒先前有关“第6集 团军”是否应当撤出斯大林格勒的观点是否正确还有待商榷,那么他此刻说出的这个目标就一定是空想无疑了。
艾伯赫特虽已很久都没有接触到有关东线战事的事务了,但身在后方的他却没有停止对于东线战场的关注。
也正因如此,在东线德军已经全面转攻为守,并且北非战场也节节败退的这个时刻,希特勒的想法会让依旧忠于他的绿眼睛贵族有了一种极强的荒诞感。
仿佛这里根本就不是元首大本营的作战室,并且对他说出了这句话的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对于英法两国可能做出的反应有着接连数次精准判断的帝国元首。
但在艾伯赫特的身上,向来就有着许多让希特勒喜欢的优点。
比如说他从不爱在未有被询问的时候就过度发表自己的观点,并且他也不会对于元首已经做出的决定给出正面的否定。
因而在得到了元首交给他的命令后,他很快就在戴上了军帽后向对方告别。
但是他才一走出这间作战室,就在走廊上看到了一个根本就不该在此时出现在元首大本营的人。
——北非战场上的隆美尔元帅。
“隆美尔元帅,隆美尔元帅,您没有得到元首的召唤,不能就这样直接去见元首。”
当那位总能够开着自己的装甲指挥车,极尽全力地驱赶先头部队冲得再快一些的元帅快步向着这里走来时,跟在他身旁的那位元首亲信则这样低声地提醒着他。
这样的一幕景象让艾伯赫特稍稍停下了自己向前的脚步。
被元首的那位亲信缠上了的隆美尔并没有理会对方所说的那些话语,并只是直截了当地问:“元首在哪儿?”
但是被他提出了这个问题的人当然不会想要让未经征召的隆美尔元帅就此进入到作战室。
哪怕这是一位让元首十分倚重的宠将,他的此行此举也必然会激怒到希特勒。
而在这样的时刻,曾在元首本部和艾伯赫特有着数面之缘的隆美尔也就注意到了对方。
当两人的视线相触时,艾伯赫特便先对方一步地用十恭敬的态度和人打了个招呼。
在那之后,他便低声提醒道:“第6集 团军在斯大林格勒被合围,元首现在的心情并不好。”
“谢谢。”满面忧虑又焦急的隆美尔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道了谢,并说道:“但我现在一定得见到元首。”
得到了这样一句话语的艾伯赫特便看向了作战室所在的位置,而隆美尔也在向那里看去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再次向这个已然官至党卫军全国副总指挥的贵族青年道谢,并在原先那位元首亲信惊愕的目光下走向希特勒现在所在的地方。
“格罗伊茨副总指挥!您怎么能……”
“能让一个战区的总指挥未经召唤就亲自来到元首大本营的,一定是非常要紧的事。”
当那位近来一直就待在元首身边的少校焦急地说出责怪的话语时,隆美尔已经在敲了敲作战室的门后走了进去。
那让艾伯赫特和那位少校都停下话来,并不自觉地听起了里面的动静。
很快,作战室里就传来了隆美尔与希特勒之间的争执声。
属于帝国元首的声音尖锐而高亢,那甚至比先前他在艾伯赫特的面前责骂请求撤退的保卢斯时还要更为可怕。
而属于隆美尔的声音则更为克制而坚韧,但他却也同样没有轻易地被暴怒之中的帝国元首所吓倒。
他说:“我们应当撤出北非战场了,继续让我们的部队留在那里只会自取灭亡!”
而元首对于爱将的这句话所给出的回应,则是一句毫无理智的:“你这个擅离职守的懦夫,给我滚出去!”
作战室里的所有声音就这样即刻停止了。
而先前在走廊上试图阻拦对方的那名少校也在深吸一口气后咬着牙说道:“这就是我刚才为什么要拦着隆美尔元帅的原因!”
说着,那名对于元首大本营内的地形十分熟悉的少校便拖着艾伯赫特一起,在作战室的门被打开时即刻躲到了最近的那个房间里。
但他们还来不及把门完全关上,面色铁青的隆美尔元帅就已经从作战室里走了出来。而自知不应该当众对一位元帅说出这种话的希特勒也很快追了出来,并对自己的宠将说出道歉的话语。
可这样的话真的还有用吗?
从门缝里看着这一幕幕的贵族青年根本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内心感受。
直到两人都离开了这条走廊,艾伯赫特才在关上门后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那位少校问道:“元首这样有多久了?”
“您指的是……?”
“暴躁、易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中五味陈杂的艾伯赫特说出了他对于如今的帝国元首的描述,并说道:“他才说完那句话就因为自己的言行而感到后悔了。”
“那可能……已经有很久了。”
被艾伯赫特这样一提起,那位在东线战争开始后就一直待在了元首大本营里的少校才意识到了什么。
得到了这个回答的艾伯赫特向对方道了谢,并在打开这间房间的门时又向对方道谢了一次。
当他再次走在了这条通往堡垒大门的走廊上的时候,他的心中不禁回想起了曾经的阿道夫·希特勒。
那是出身卑微,却在还未夺权时让每一个想要利用他的人都一败涂地的人。
是在成为德国总理后仅仅花了一年时间就结束了国内动荡局势,也让失业者都重新又有了工作的人。
并且他同样也是轻易就粉碎了上一场战争后的凡尔赛体系,并利用英法之间的互不信任而一步步令德意志重整军备的人。
可现在,阿道夫·希特勒却与那个时候的他判若两人了。
所以整个德意志帝国也就理所当然地变得全然不同了。
但艾伯赫特竟也说不出,这两张面孔到底哪一张才是他们的帝国元首真正的模样。
第303章 chapter 304
2020年的慕尼黑又下起雨来。
这场春雨的雨滴飘打在窗玻璃上, 但那滴滴答答的声响却是无法吸引林雪涅的注意力。
此刻她就坐在这间蓝眼睛的男孩为她订下的民宿卧室里, 手上握着的则是那一封封等待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才等到了她的,由她的恋人写给她的信。
由于这间卧室里没有桌子, 于是她便坐在被铺得很软的床上看着那些信。
但即便如此, 她也还是一口气看到了凌晨三点都依旧困意全无。
有好多时候, 她都需要在连着看了几封信之后把身体往下挪一些, 并躺在床上稍稍休息一会儿。仿佛这样才能够让她不要在一头扎进了属于绿眼睛贵族的情绪海洋后彻底淹没。
但是当林雪涅又这样做了一次之后,她却没有选择像先前那样,再缓缓地坐起来,继续看她的恋人从时空的那头写给她的又一封信。
穿着睡裙的林雪涅在瞪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把被子一掀坐起身来。
她特别珍惜又特别小心地把那些她已经看过了的信按照蓝眼睛的男孩先前为她整理的顺序放好,而后就忙跑出了这间卧室。
鼓起了勇气的林雪涅想去找睡在客厅沙发上的蓝眼睛男孩说些什么, 却是人都已经冲到客厅里了才想起现在都已经半夜三点了。
这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可是已经走到了客厅沙发处的林雪涅却是因为看到了蓝眼睛男孩的睡颜而停住了脚步。
这并不是那种特别窄的沙发,并且比那个贵族青年还要高了那么三四厘米的男孩也没有蜷缩着睡在那里。
相反,他的身体呈现出了一种很有美感的, 全然舒展的姿态。
但让林雪涅停在了那里的,却是睡梦中的蓝眼睛男孩因为露出了额头而全然改变了的气质。
那种眉宇间所带给人的感觉让林雪涅感觉熟悉极了。
仿佛这就是一直都会在躺在她身旁搂着她入睡的那个男人。
窗外的路灯以及远处的灯光和月光一起,让盖在他身上的那种黑暗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而距离对方就只有几步远的林雪涅也陷入了疑惑, 她不禁问自己……这个男孩在过去也是这样的吗?
可她还未有回答出自己的这个问题,原本应该还在熟睡中的男孩就因为感觉到了她的靠近而睁开了眼睛。
在两人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 林雪涅周围的时空开始不稳定起来。
那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孩看她时的样子让她突然怀疑起自己此刻究竟身在何处。
“雪涅?”
发现了对方这一状况的蓝眼睛男孩很快起身,并用手在沙发的靠背上一撑就翻了过来。
林雪涅也就在这一刻回过神来, 并再次稳稳地回到了对方所身处的这个时空。
艾伯赫特:“雪涅……你有事想找我?”
林雪涅:“对,我……想和你说一些事。但等我走到客厅我才想起来现在都已经半夜三点了。”
听到了这句话的艾伯赫特很快走到旁边的落地灯那里,脚一踩开关就让整间客厅都变得明亮了起来。而后他很快就在走回到林雪涅的身前时说道:“所以呢, 你想和我说什么?”
一句如此简单的话语就轻易地把原本已经想要打退堂鼓了的林雪涅留在了这里。
看着那双如此认真的眼睛,林雪涅在又深呼吸了一次后说道:“我想做些什么。做些什么去改变你告诉我的那些‘过去’。”
说着,林雪涅便靠到了沙发的靠背上,并在稍稍想了想后说道:“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这种强烈的冲动了。但是上一次我提前放弃了。就是因为我在关键时刻的一个动摇,等到我再想去做些什么的时候,我的那位朋友,弗兰茨·卡夫卡已经因为肺痨去世了。再后来,他陪我回布拉格参加卡夫卡的葬礼。”
那显然是对于林雪涅来说的伤痛过往,因为那直接导致了她的恋人和她分别的六年时光,也导致了给他写下那些信的艾伯赫特从此以后再没见到过她。
因而今天已经哭了很多次的林雪涅又哽咽起来。但这一次她却是在停顿了一会儿忍住了那些泪水,并和身旁的这个男孩说出了再回想时已经成为了她心结的这段过去。
林雪涅:“我得承认,那个时候我很懦弱。因为我的朋友海莲娜对我说——一切过去都是既成的过去。如果我企图去改变它,那过去很可能就是已经被我改变后的模样了。所以我害怕,害怕身患肺病的弗兰茨原本也许还能多活一年或者两年,却因为我的插手而提前去世了。”
艾伯赫特:“可后来你什么都没能做,弗兰茨·卡夫卡也还是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去世了。”
林雪涅:“对。所以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可能再重复那种懦弱了。”
说着,林雪涅转向身旁的蓝眼睛男孩,并说道:“我回到的过去是真的,但写下了这些信的艾伯赫特也是真的。这难道不正意味着,我所回到的那个过去的未来……是我们未知的未来吗?我的绿眼睛男孩,他对我说过,他不信未来,但他相信我。所以我怎么可能明明知道他可能会遭遇的厄运却什么都不做呢?”
艾伯赫特:“可如果他正是因为你的干预而不幸让自己所乘坐的飞机降落在了雷场呢?”
蓝眼睛的男孩又把同样的问题抛回给了林雪涅。
而后,林雪涅笑了,并说道:“我说了,我不可能再重复那种懦弱了。如果事情真的因为我的插手而向更坏的方向发展了,我也愿意咽下苦果,然后……去那个雷场找他。”
听到了这句话的蓝眼睛男孩站直了身体,且不再为了让身旁的女孩在和他说话时抬头抬得太累而靠在了沙发上矮下了一节。
但是不等明白了林雪涅话中意思的蓝眼睛男孩失语一般看着对方多久,并以此来弄清林雪涅关于这件事的决心到底有多大,他所喜欢的女孩就已经转身去到卧室收拾东西了。
艾伯赫特当然会很快跟上去,并追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林雪涅:“去波兰,元首大本营的遗址!现在1942年的那一头还只有11月,两个月的时间够我摸清狼穴里的情况了。等到1月22日的那天,我就可以设法从狼穴发出让艾伯赫特去别处的命令!”
当说到这里的时候,首先收起了那些信件的林雪涅便稍稍停下了动作,并道:“反正,这样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林雪涅显得十分无所谓地眨了眨眼睛,并还笑了起来。
她似乎想要告诉眼前的这个男孩,那都是一些俏皮而有趣的事。
可是陆陆续续地想起了很多混乱记忆的蓝眼睛男孩却因为她的笑容而想起了很多。
但那些画面却是仿佛隔着一层面纱,让他怎么也看不清。
而林雪涅的话语也在此时再度传来。
她说:“他也觉得我已经可以被间谍招募了。”
‘艾伯赫特,我能明天再告诉你吗?明天,明天我一定就……’
‘雪涅,你让我觉得,你已经被‘招募’了。’
‘那明天呢?明天晚上你回来吗?’
‘明晚也不回来了。’
那层面纱就这样被利器所戳破,并被他用力撕开。
而后,蓝眼睛的男孩便拿起铁盒的盖子,把林雪涅正在整理着的铁盒子给盖上。
可不等他开口,更多的记忆便由点到点地被激发出来。
这一次,在他眼前浮现的是,是一个身穿近卫军团制服的苏联女人,手上拿着一把狙击枪。
‘我可不敢让你在我们的地盘上出事。雪涅没告诉过你她用来威胁我的话吗?那些真的特别精彩。’
有关那些画面的记忆就此明亮起来,而林雪涅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也让失了焦的眼睛再次恢复神采。可这一刻的蓝眼睛男孩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于是他只能听林雪涅向他问道:“你是困了吗?要不我在这里继续收东西,你去睡吧?但是我又觉得把这些信一起带去波兰不安全……”
当林雪涅还在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些被装在铁盒里的信的去留时,蓝眼睛的男孩便向她问及了她其实并不想去提起的那些事。
艾伯赫特:“你打算在波兰待两个月吗?”
林雪涅显然没能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孩已经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因而她只是带着疑惑向对方点了点头。
于是艾伯赫特很快说道:“可是他,你的……艾伯赫特,他会在顿河。”
林雪涅:“对,你告诉我了。”
艾伯赫特:“你不打算去见一见他吗?”
这下,林雪涅总算反应了过来,并在脸上的微笑淡去之后再次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但那显然不是蓝眼睛的男孩想要听到的回答,因而他又追问道:“哪怕他很可能还是会在1月22日的时候去世?”
林雪涅的脸上终于半点笑意都找不到了。
尽管她真的很感谢这个和她出生在同一个时代的男孩,但相似的外表以及那些话语还是让林雪涅对他产生了迁怒的情绪。
于是林雪涅反问道:“你是在责怪我对他过于冷酷无情吗?你不觉得这样的话从你的口中说出很奇怪吗?”
艾伯赫特:“不,我怎么可能会责怪你。”
林雪涅:“我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明明被伤害到的人是我,可是你也好,他也好,你们却都会这样。好像伤了人的那个,是我一样。”
艾伯赫特:“错了的那个当然是他。可是你说了的,雪涅,如果他还是不幸在1月22日的时候去世,你会去他出事的雷场找他。”
林雪涅:“如果他因为我的关系出了事那我也不想活了,这和我现在不想见到他矛盾吗!”
这个时候的林雪涅当然已经很生气了。
可她还是想着如果自己眼前的这个男孩哪怕是因为要让着她而很快摇头,她都会算了。
但蓝眼睛的男孩却是愣头青一样和她点了点头!
那可真的是让她出离愤怒了。
于是原本就还没有原谅了恋人的林雪涅干脆放下那些信,直接动手把眼前的这个男孩往外推去,并且她还要边推边说道:
“你和他长得这么像,今天晚上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根本就不敢在对上林雪涅的时候用上哪怕半分力气的蓝眼睛男孩就这样被林雪涅推出门去。
当卧室房门在艾伯赫特的眼前被用力地关上,他也就不可能在今天晚上再次睡着了。
第304章 chapter 305
在听到房门被林雪涅从里面锁起来的声音后, 艾伯赫特退后了几步, 在又看了那扇门好一会儿后才又回到了刚才自己睡觉的那张焦糖色的皮质沙发。
他把被子又重新盖上,却是不把不远处的那盏落地灯关上, 似乎是想要抓住先前在他眼前闪现的那些记忆。
那些闪现眼前的记忆似乎是非线性的, 它们总是由点到点, 跳跃式地出现。
就好像一面巨大的记忆拼图, 他需要把连成片的拼图都拼在一起,然后他才能知道在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与其说那是突然出现在他脑中的记忆,不如说它们一直就在那里。
只是那巨大的拼图都被灰尘给蒙上了,才会让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如果不是那样,就无法解释他为何会在还没想起那一整片的记忆时就已经涌出了与之相关的情绪。
他很想现在就哄着骗着让躲在了卧室里的女孩打开门。
他更想抱着那个让他如此渴望的人, 一遍又一遍地在对方的耳边说出抱歉。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又应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做这件事。
他甚至有些想要问自己——我究竟是谁?
蓝眼睛的男孩感觉自己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并也因此而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了许久都睡不着。
于是在半个多小时后, 他干脆再一次地起身,并推开了客厅里的一扇窗。
当五月慕尼黑的冷风吹进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似乎清醒了很多。
此时的天虽然还完全暗着, 但是楼下的路灯,以及远处商业区里彻夜亮着的灯却是把天映成了褪色的深蓝。
那竟让这个男孩想到了一幅画面。
——1942年的冬天, “他”乘坐一架联络机,在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飞进一片白雪皑皑的旧别利斯克。
那年的11月24日, 曼施坦因元帅紧急接任新组成的顿河集团军群司令。
他原本应当立即飞往新切尔卡斯克接管部队。但受阻于前方暴风雪的天气,飞机一直无法起飞。他只得乘坐火车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也就是在火车发车前的半小时,带着希特勒的命令从元首大本营赶来与对方会和的艾伯赫特抵达了旧别利斯克。
曼施坦因元帅自己出生于普鲁士的军官家庭, 他的生父是为炮兵上将,并且后来收养他的养父也是一名将军。而他身边的那个小型的指挥团队也都有着极为纯正的,总参谋部的血统。
可想而知,当这样一个集团军群的指挥团队面对从元首大本营而来的党卫军全国副总指挥时,他肯定是不会有着热切的态度的。
更甚至,艾伯赫特还能够感受得到,有几名更为年轻的参谋官还在为火车没能赶在他到来之前就发车而懊恼。
但那都是艾伯赫特在出发之时就已经料想到了的。
因而他并未对此而感到在意,并只是在曼施坦因元帅的邀请下与对方一同走上火车。
“有关‘顿河集团军群’当前的任务,我们从陆军总司令部得到的命令是——阻止敌人的攻势,夺回在其进攻前己方所占领的处罚位置。但那已经是19号的时候下达给我们的命令了,也就是在当天,第六集 团军被围。”
或许是因为想要让这名刚从元首大本营过来的后方军官知道眼下的局势到底是什么情况,曼施坦因的指挥团队并没有在研究前方军情的时候避开他。并且这些高级参谋人员也没有把这个他们并不乐意见到的党卫队高官请去别的车厢。
“保卢斯将军在11月22日的时候曾提出过向西南方向突围的请求,但那个时候,他们实际已经错过了最佳突围时间了。在能够得到充足补给的情况下,突围所冒的风险比留在斯大林格勒组织防御更大。”
曼施坦因身边的那名高级参谋在地图上画出了被合围在斯大林格勒的第六集 团军兵力以及苏军的兵力调动方向和规模。
但是先前一直都未有说话的曼施坦因元帅,这位南方集团军群的前参谋长却是在此时开口说道:“如果他们无法自己立刻突围,集团军群就一定得把第6集 团军从斯大林格勒解救出来。”
曼施坦因的这句不加掩饰的话让指挥部的这些高级军官们都或沉默了片刻,或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他们这个圈的最外围的年轻中将。
指挥部里的作训处长很快就给自家司令打起了圆场,企图让那名来自元帅大本营的专员觉得他们并非一上来就想要违背元首的命令。
但是曼施坦因却抬起手来制止了对方,并说道:“格罗伊茨中将也曾是前线战场上的指挥官,我相信他能听得懂我们对于整个顿河地区局势的判断。”
由于希特勒对于前线的将军们总是很不信任,因而当他们把不好的消息告知帝国元首的时候,对方总是会不相信。
因而在这名集团军群的司令看来,与其什么都瞒着这位“专员”,倒不如更尊重对方一些。
而后,他们也许会受到对方的牵制,但也有可能会得到帮助。
当曼施坦因看向站在更外围的艾伯赫特时,他身边的那些参谋人员便给那位党卫军的高官让出了一条路,也让这个“外人”能够进到可以把地图看得更清晰的地方。
而后曼施坦因便指出了又一个地点,并说道:“苏军很可能会利用罗马尼亚第3集 团军被击溃的机会,以他们的快速兵力向罗斯托夫发起突击。那样的话,不仅被围的第6集团军,我们的第4集团军,甚至是a集团军群和后方的联系都会被切断。
“在这种情况下,把丧失了机动性的第6集 团军长时间地放在斯大林格勒是不可取的。他们必须得和集团军群一起行动。这样,我们的南翼才有可能在与苏军兵力相差七倍的情况下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当曼施坦因在地图上指出了这个可能后,他的参谋长以及其他指挥部的高级军官便就他所指出的那种可能进行缜密的考虑,也探讨起在这种情况下,被围困的第6集 团军究竟能够以怎样的方式突围出来。
而作为集团军群的司令,曼施坦因也从贴近地图的那一侧退了出来,并同时示意艾伯赫特借一步说话。
绿眼睛的贵族跟着对方走出这节温暖的车厢,并进到了被暴风雪肆虐的那节用来运送物资和设备的开放式车厢。
曼施坦因:“格罗伊茨副总指挥,我猜想你应该是带着任务来和我们会合的。但我仍旧认为,鉴于现在的南翼局势,我们之间开诚布公一些可能会更好。”
艾伯赫特:“我认同您的看法。”
曼施坦因:“能和我说说元首叮嘱你的事吗?”
虽说先前在见到艾伯赫特的时候,这位集团军群司令的脸色可算不上好。但是此刻,当他想要从这个年纪足以做他儿子的年轻人那里得到一些重要的信息时,他又是一点都不犹豫。
只是到了此时,这位名声在外的“普鲁士军官”都似乎摆不出一张起码是看起来很和善的脸。
但他的直白却是让身旁的贵族青年笑了。
艾伯赫特:“您打算从我这里打听到元首给我的秘密任务,好在我打算行使权力之前就找人把我关起来吗?”
曼施坦因:“在情况特别紧急的时候,我恐怕我的确会这样做。”
这样之后,两人就都笑了。此刻与对方的立场不完全相同的绿眼睛贵族向对方伸出手来,而曼施坦因元帅也在那之后和他击了一下掌,也在晚了两个小时候才和对方握起了手。
而后他们就倚在了车厢内的栏杆上,并看向外面的雪景。
艾伯赫特:“元首在第6集 团军里有一位联络官,并且保卢斯将军那里也有着一台可以直接联络道元首的电台。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第6集团军只是在名义上听命于您。可即便如此,元首还是担心集团军在紧急时刻可能会为了执行您所下达的命令而违抗他‘寸土不退’的命令。”
曼施坦因:“你认为他对于斯大林格勒的局势有多少的认识?”
艾伯赫特:“很少。以至于我在来到这里听你们说了南翼的态势时,我甚至都感觉到了惊骇。但我不得不提醒您,命令就是命令。这一点对于我、对于保卢斯将军来说都是如此。”
曼施坦因:“恕我直言,格罗伊茨伯爵。请问您刚才为什么不说出反对我的话?”
艾伯赫特:“因为那还只是一个想法,您也没有要把它立刻变为现实。我甚至可以说,您现在都没有把它变为现实的能力。”
说完这句话,绿眼睛的贵族便在向对方轻轻点头后向着另外一节车厢走去。
车厢外的暴风将他的冬季大衣的下摆吹起,那就像是在2020年的慕尼黑,那间民宿公寓的遮光窗帘被蓝眼睛的男孩一下掀起。
虽然昨夜他在半夜三点后就一直辗转难眠,但是在早上七点的时候,他就已经去到了就近的超市和面包店,买来了果汁、牛奶和可颂。
等到他听到林雪涅昨夜睡的那间卧室里响起了动静,他便用屋主人放在开放式厨房里的咖啡机做起了咖啡,仿佛是在用这种动静提醒卧室里的那个女孩——他已经醒了。
果不其然,昨夜也没有睡好的林雪涅很快就打开了被反锁的房门,并在和他的视线对上时露出了很别扭的表情。
而后艾伯赫特就向她笑了起来,并问她:“喝咖啡吗?”
当蓝眼睛的男孩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奶咖的香味就已经弥漫到了林雪涅那里。
所以林雪涅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还能是什么呢!
昨夜她经过左思右想之后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对这个人胡乱发脾气的理由,正愁着今天早上见到对方时应该怎么“破冰”呢,结果这个艾伯赫特居然在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对她露出了这么好看的笑容,并还问她喝不喝咖啡!
她本想在战斗式的洗漱之后过来帮对方把那些面包摆好,却没曾想这个男孩却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忙。相反,在她洗脸刷牙的这几分钟时间里,蓝眼睛的男孩还把他从超市里买来的彩椒和番茄也都给切好了。
于是当两人一起坐下来吃早餐的时候,她也只能率先□□起自己了。
“昨天晚上我把你赶出房间之后我就有点后悔了。我觉得……我对你做出的这些举动还是太粗.暴了一点。我……”
林雪涅还打算认真地继续说下去呢,但她的措辞实在是问题严重。
当双眼根本不能从她的身上挪开的蓝眼睛男孩有些心不在焉地端起咖啡打算喝上一口的时候,林雪涅用来形容自己的“粗暴”一词就让他在被呛到之后险些把咖啡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样的变故让林雪涅一下停住了自己的话,但很快,她就在艾伯赫特拿起了纸巾的时候近乎面无表情地继续说出道歉。
蓝眼睛的男孩不得不打断她的那些话,并说道:“我已经不记得你昨天晚上有过什么……‘粗暴’的举动了。”
林雪涅狐疑:“真的?”
艾伯赫特:“真的。但有些事,我认为你得在出发去到波兰之前就想清楚。”
林雪涅:“比如……?”
艾伯赫特:“比如你潜入到狼穴的举动如果真的能让过去的未来改变很多,如果我们的现在不再是他们的未来,那么身在过去的你又会经历什么?雪涅,这是一道哲学题,而不是物理题,你应该比我懂得更多。”
蓝眼睛男孩的这句提醒让原本还在纠结那些细枝末节的林雪涅猛地醒悟过来。随即她陷入了思考。直到数分钟后,她才用一种极不肯定的语气说道:
“从哲学的角度上来说,如果那样的事真的发生,当那样的过去无法通向我们所处的这个未来,那这里就也不会是属于我的‘未来’了。但我又不属于那个时空的未来。所以……”
艾伯赫特:“所以你会被禁锢在那个被改变了的过去。这可能就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要出门,没有二更啦!
第305章 chapter 306
林雪涅:“我会被禁锢在那个被改变了的过去……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艾伯赫特:“我不是说这样的事一定会发生, 但你一定得在行动前把这些全都好好地考虑一遍。”
林雪涅:“我可能会再也见不到这里的朋友了。”
艾伯赫特:“你可能会没法在遭到危险的时候躲到这里来。”
林雪涅:“我可能……可能会在元首大本营里直接暴.露。”
那样的可能实在是太可怕了, 以至于林雪涅光是想到这样的场景就感到了一种无法描绘的惊慌失措。更重要的是,那里不可能没有人认识她。也就是说, 她一定会连累她的恋人!
但是这样的猜测才被林雪涅说出口来, 它就被急于安抚她的蓝眼睛男孩否定了。
艾伯赫特:“不, 不会的。只要你一旦确认你添加的那个指令被发出就迅速离开, 你就不至于会在元首大本营里直接暴露。因为我会租一辆车,在狼穴的遗址外面等着你,然后开着车把你送往柏林。”
林雪涅:“但是当年的狼穴在现在的波兰肯琴附近。那里距离柏林太远了。”
艾伯赫特:“所以,如果我们猜测的这种可能最后真的会发生,让你留在2020年的魔力就会在两三个小时内失效。显然那个时候我们不可能已经到柏林了。”
林雪涅:“我就会在波兰的某个地方凭空出现。”
这一次, 蓝眼睛的男孩再没有对林雪涅所说出的那种可能表达否定。
相反,他还动作很缓地对林雪涅点了点头。
那让林雪涅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并带着那份凝重转身, 向旁边的那扇被打开了的窗户看去。现在,最糟糕的情况看起来已不会发生,它虽然依旧棘手, 但事情的难度似乎已经被降到了林雪涅能够处理的范围。
而此时的蓝眼睛男孩已经在她久久都未有开口后说道:“那时候的波兰虽然已经是德国的占领区了,但对你来说, 只有城市才是相对安全的。如果我没能在那之前把你送到波茨南或者比得哥熙这样的城市……”
林雪涅:“我得再回一趟柏林。”
不等艾伯赫特把话说完,林雪涅就说道:“去到德国的占领区需要特殊的通行证。我得回柏林找人给我弄一张。然后……我得再回一趟布拉格, 和海莲娜一起想办法把她冒充她的导师给我出具的抑郁症证明拿回来。还有你,艾伯赫特。到时候如果我真的回不来,我们不能让人知道我是在和你一起的时候失踪的。”
说着, 林雪涅便转过身来。
她看着那张与她的恋人相似的脸,并笑起来道:“我觉得,我可能会需要你帮我一起列一份清单。时间好像真的已经很紧迫了。”
1942年,
11月26日,
在经过了两天两夜后,曼施坦因元帅的“顿河集团军群”指挥部人员终于抵达在新切尔卡斯克开设的大本营。
作为集团军群的司令,曼施坦因虽在数天前就已经被下达了任命指令,但在还缺乏一个配置了必要指挥通信设备的指挥参谋部时,他是无法下达命令和负起相关职责的。
而现在,他已经抵达新开设的大本营,并也即将在第二天的上午真正接管集团军群的指挥权。
由于前线战事吃紧,曼施坦因这样的一位集团军群的司令甚至都不能配备一个由德军士兵所组成的警卫营。
在新切尔卡斯克,负责为他的指挥部进行警卫工作的,是一个哥萨克志愿营。
这些擅长骑马以及使用长刀的哥萨克人已经焦急地在那里等了两天了,在看到自己期待的德军集团军司令终于到来时,他们都高兴坏了。
等到夜色降临,这些苏联北部的游牧民族更是准备起了篝火,也挥舞着长刀,为“顿河集团军群”的指挥部成员跳起了他们最擅长的舞蹈。
哥萨克人的歌曲被唱了起来,而那些平时看起来总是过于严肃的高级参谋们也在此时露出了笑容,连作训处长从被破坏的动物园里带来的鹦鹉都看起来很是高兴。
在这样的时候,两天前还被那个贵族青年不加掩饰地表达了拒绝的曼施坦因带着他的司机烤给他的香肠找到了对方。
“尝尝吧,烤得还不错。”
被曼施坦因把一小包香肠扔到了怀里的贵族青年很快站起身来向对方表达谢意。那让原本打算就这样回到离篝火更近一些地方的曼施坦因停下了脚步,并说出了带着冷硬幽默感的话语。
曼施坦因:“你其实可以到更暖和的地方来,不用特意离我的参谋官们这么远。”
艾伯赫特:“这可以让他们在我们的任务相冲突时不用绳子把我捆起来吗?”
曼施坦因:“不。但这或许可以让他们在那样做的时候表现得更绅士一些。”
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太有趣了,并且那也让原本只是在制服的外面裹着一条毛毯坐在远处的绿眼睛贵族拿着那刚刚烤好的香肠和对方一道走到了更靠近火堆的地方。
在今天的晚上,这些仿佛不知前线的战事已经打得十分困难了的哥萨克人让已经在后方待了很久的艾伯赫特有了很多感慨。
于是他也在坐到了曼施坦因元帅的身边时说出了他的这些感慨。
艾伯赫特:“这些哥萨克人,他们很喜欢我们。”
曼施坦因:“他们也把能够在我们的司令部门前站岗看做是一种荣誉。”
艾伯赫特:“可是元首并不信任他们。”
这样的话语让曼施坦因在哥萨克人的歌声中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他便在喝了一口热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这个年轻人道:“元首不信任的人有很多,哥萨克人,乌克兰人,还有更多原本想要和我们一起反抗苏联的人。他甚至也不信任把22个师直接置于德军指挥下的罗马尼亚人。”
在东线战争开始之前,艾伯赫特就已经从前线的主战部队退下来了。
因此,他也未曾有过和罗马尼亚军队并肩作战的机会,更是无从理解曼施坦因所说的这句话语。
于是对方在看到他脸上的困扰表情后说道:“陆军总司令部曾建议让罗马尼亚的安东内斯库元帅来担任‘顿河集团军群’的司令。但元首以想要等彻底攻下斯大林格勒后再做决定来否决了这项提议。再后来,我就被任命为集团军群的司令了。但这其实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艾伯赫特:“您认为那位罗马尼亚元帅接管‘顿河集团军群’会能做得比您更好?”
曼施坦因:“安东内斯库元帅的作战能力虽然的确还未有经过考验,但他却是一名优秀的军人,在集团军群司令的位置上,他更是一定能比我做得更好。”
艾伯赫特:“您愿意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对于艾伯赫特来说,他自然是不能够理解那位罗马尼亚元帅为何会能够在集团军群司令的位置上比这位战略大师做得更好的。
并且他也并不怯于向对方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曼施坦因:“格罗伊茨伯爵,你没有在东线同这些罗马尼亚军并肩作战的经验。所以你也不知道在这些和苏联临近的国家,他们的人民甚至是军队都对苏联军队怀有天然的敬畏心。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次罗军进攻的时候,都一定需要德军部队为他们做支援才行。
“我们的第四集 团军和第六集团军都是有着很多罗马尼亚部队的混编队伍。在这样的时候,如果让身为罗马尼亚国家元首的安东内斯库元帅来担任集团军群的司令,就可以极大地加强罗军高级指挥官的战斗意志。”
艾伯赫特:“那样的话,当时由罗军负责的两翼防线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击穿了。”
曼施坦因:“不仅如此,事情还不仅如此,格罗伊茨伯爵。”
此时那些围着篝火跳起了长刀舞的哥萨克骑兵已经由单刀变为了双刀,那些刀影与银光在篝火的映衬下边的更加得令人眼花缭乱起来。
而被艾伯赫特求教了的曼施坦因元帅也并不吝惜地继续解释下去道:“安东内斯库元帅早就已经发现了苏军的秘密调兵行动,也觉察到了罗马尼亚第三集 团军所可能遭遇的危机,也就此提出过多次警告。
“但他并不负有前线指挥权,所以没人对他的话给予重视。但如果他当时就在受到威胁的防线上担任司令,那么一切都会不同,第6集 团军甚至都可能不会被苏军成功合围。”
说完之后,曼施坦因元帅便拍了拍身旁这名贵族青年的肩膀,并打算起身去找自己的参谋长说些什么。但艾伯赫特却是在对方起身的同时叫住了对方。
他在起身后甚至都来不及抖一下毛毯上的霜雪就急忙问道:“您认为我们在东线战场上犯下了战略上的错误吗?”
曼施坦因:“请原谅?”
这位新被任命的顿河集团军群司令似乎不太明白对方所指的“战略错误”到底是什么。
因而艾伯赫特便很快接着说道:“我们不应该在打着反布尔什维克旗号的同时也如此明显地歧视这些东部的人民,甚至是在他们的身上把苏联曾经对他们做过的事再重复一遍。我们让他们找不到一条生路,也同时把自己推入了更深的险境。”
如果说曼施坦因元帅先前所说的那些还只是对于最高统帅部的任命表达了异议,那么……当艾伯赫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这个话题就已经变得很危险了。
但是这位作风强硬的战略大师还是在看了他好一会儿之后给出了简短而肯定的回答。
——“是的。”
于是绿眼睛的贵族又接着问道:“那么,您认为我们和苏联的这一仗还要多久才能打完?”
曼施坦因:“起码现在,我还看不到能够让这场战争结束的契机,我也看不到它结束时的样子。格罗伊茨伯爵,这里可是拿破仑都没能征服过的土地。”
第306章 chapter 307
“在东线的那段时间, 他所看到的那一切都让他动摇得厉害。”
在来到慕尼黑的头一天夜里, 林雪涅还想着她要在当天晚上就去狼穴。但蓝眼睛男孩的那番话却让她改变了主意。
现在,她依旧决定先把几盒对于她而言的无价之宝留在慕尼黑, 但她却是买好了飞往布拉格的机票。
由于这个计划的确有些疯, 因而她没有提前就在电话里告诉对方这些。
她只是告诉对方, 她想要回一趟布拉格, 并处理一些“学校里的事”。
而在出发前的最后准备时间里,蓝眼睛的男孩则和她说起了那个时期的格罗伊茨伯爵的事。
艾伯赫特:“他的确在1942年的11月之前就已经开始反对纳粹的一部分举动,并且也将他的这种意志付诸行动了。但在他去到东线之前,他还是一个不赞同刺杀希特勒的这种举动的‘反对派’。而在他看到了第6集 团军以及东线德军的整个南翼所经历的挣扎和危机后,他却逐渐改变了那种想法。”
林雪涅:“因为东线的战事太过惨烈?”
艾伯赫特:“不, 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在这里发生的悲剧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元首的意志所带来的。并且第6集 团军的事也给了他很多大的启发。
“并且他也终于明白,在最困难的时刻,人不可能找出万全的办法。就好像前线的指挥官, 在已经陷入了困局的时候,为了达成最重要的目的,他们总是得冒险。他也必须得在自己还能够有选择的时候做出选择。”
林雪涅:“在那些天里, ‘顿河集团军群’和整个东线德军的南翼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伯赫特:“太多了,在那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蓝眼睛的男孩替林雪涅把她的小皮箱拎到了门口, 而觉得对方的此举让自己感到很不习惯的林雪涅则急急忙忙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样,等到艾伯赫特把小皮箱放下来并转过身的时候, 林雪涅反而险些要撞到对方的身上。这时的蓝眼睛男孩已经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打算接住她了,可林雪涅却是在最后一刻堪堪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她的动作有些太大了。
于是乎,面对这两天来对她好得都有些过分了, 却一直都还很绅士的这个男孩,林雪涅都觉得有些尴尬了。
可是很快,艾伯赫特便似乎刚才什么都发生那般地问道:“距离你的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半小时,也许你想喝杯茶再出发?”
对此,林雪涅很快点头,并在抿了抿嘴唇后说道:“正好我还想听你说一说那个时候的第六集 团军,还有整个东线德军的南翼态势。我……很好奇。”
林雪涅在说出那句话时的神态实在是太像她在两人还谈着恋爱时的样子了。
那让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的蓝眼睛男孩一下没能回过神来。
而后,林雪涅便在他开口说些什么之前说出了有些像是抱怨的话。
“毕竟……这些事一直都不和我说的。虽然他老是说这是因为……他不希望从我脸上的反应知道太多他不该知道的事。但我……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像是个不被信任的人。”
林雪涅当然不知道这样的话会给此刻正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孩带去什么样的感受,并且她也并没有想要得到对方关于这件事的看法。
因而她便在艾伯赫特叫出她的名字之前好笑道:“算了算了,我不说这些了。”
说着,她便走到了这套小公寓里的开放式厨房,并打开了被屋主人用各式茶包放满了的木盒子。
“你想喝什么茶?”
已经烧起了热水的林雪涅转过身去看向对方,只见那个男孩看起来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她说,却似乎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样子。那让林雪涅对他笑着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但他最后却只是说道:“和你一样的就好。”
林雪涅:“那就喝锡兰红茶了啊。”
水很快就被烧开,当林雪涅往放了茶包的两个杯子里都倒好了热水,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她身旁的蓝眼睛男孩便很快先她一步地端起那两杯红茶走到了他们吃早餐的那张小方桌前。
这一次,艾伯赫特再没有等到林雪涅提醒便又向她描述起了那时候的情形。
“在曼施坦因元帅尽全力对第6集 团军发起救援的时候,整个南翼都面临着崩溃的危险。如果那样的事真的发生了,整个东线就会在那年的冬天崩溃。因为兵力不足的缘故,曼施坦因元帅在那一个月的时间里做出了很多个他不得不做出的冒险决定。”
蓝眼睛的男孩是如此毫无保留地向就坐在他对面的女孩描述起了当时的情形,并因为生怕对方会听不懂而特意放慢了语速。
“因为用来营救第6集 团军的正面突围部队兵力严重不足,他不得不用由罗马尼亚残部、德国运输部队和警戒分队组成了一道十分薄弱的防线,用以作为a集团军群背后和顿河河曲之间的唯一屏障。也就是这些人,他们成功地挫败了苏军想要突破那里进军罗斯托夫的企图。”
可不幸的是,每当身为“顿河集团军群”司令的曼施坦因元帅解决完一个问题,就会有一个新的问题出现在他的眼前。
比如说答应调派给他的,原本就已经很少兵力的兵力总是无法在约定的时间到达。并且即便来了也人数严重不足。
有的部队答应了要给他,却被临时拿去加强根本就没有那么紧迫的战线。
有的部队则被根本就不了解前线战局的帝国元首强行放到了错误的地点。
但那都不是最为严重的问题。
最让曼施坦因这样的军人没有料到的是,是戈林答应了要给到足够的空中补给却根本做不到。
“戈林对于斯大林格勒周边的天气条件根本毫无了解,他只是在用作算数的方法估计了问题,忘记了最关键的天气问题以及运输机的损耗问题。而在补给远远不及他给出的承诺后,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努力去改善那些。
“这直接导致集团军在缺少弹药和油料的情况下丧失机动性,他们的炮兵部队陷入瘫痪,士兵的战斗力也有了很大的下降。”
光是听到艾伯赫特所作出的这些描述,林雪涅就已经能够想象到那到底是一副怎样让人感到绝望的景象了。
但她又会对此感到不理解。
因而她很快便问道:“就没有一个人料想到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吗?每个人都是在第6集 团军能够得到充足补给的前提下考虑战局的发展的吗?”
对此,艾伯赫特所给出的回答是否定的。
他摇了摇头道:“因为这是一个军人,一名元帅所给出的承诺。所以他们都无条件地相信着戈林。大家都没有想到,一个军人居然也可以在这么至关重要的事上说出保证却做不到。”
12月2日,曼施坦因元帅为了营救被合围的第6集 团军所制定的“冬季暴雪”作战计划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了。
在听了对方所说的很多有关于这场营救计划的故事后,林雪涅便和蓝眼睛的男孩一起乘上了去往机场的车。
在林雪涅看来,这个早就已经和她分了手,却因为“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而和她又聚了一次的男孩是真的没有再把她送去机场的必要了。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原本对她的“回到过去”有着很深偏见的男孩出乎她意料地帮了她很多很多。
更甚至,对方还答应会在波兰的肯琴“接应”她。
即便别的什么都不管,让一个在慕尼黑念书的人特意去波兰的东面跑一趟都已经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了。
那就更不用说,一旦她真的在改变了“过去”后从这个时空消失,对方所需要担的风险就真的非常大了。
但他还是坚持要这样做,仿佛他们早就已经被一个共同的目标所捆在一起了。
“回到布拉格之后,和我说一声。在解决了休学档案里的那份证明之后,也给我打个电话。”
在把林雪涅送去办理登机手续的路上,艾伯赫特不放心地说出了叮嘱。那实在是让林雪涅忍不住地调笑起对方:“等我到了柏林,是不是还要给你打个电话?”
林雪涅说出这句话原本是为了让对方知道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听起来是真的有一些些的“不对劲”。可没曾想,蓝眼睛的男孩却是在那之后十分认真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不禁让林雪涅在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之后停下脚步来。
“艾伯赫特,老实说,你这两天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说着,林雪涅便又有意识地露出了看起来更轻松一些的微笑道:“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而且还是你甩的我。记得吗?”
这原本只是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用以提醒对方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与当年在布拉格时的不一样了。并且林雪涅的本意也是希望对方在那之后对她说出一句相似的玩笑话,而后不动声色地退到一个更为“保守”的距离。
可是听到她的这样一句提醒,此刻就站在她身边的这个男孩又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他是如此坦诚地向林雪涅表达了他此刻的感受,也让自己喜欢的这个女孩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能够从空气中感受到他内心的苦涩。
“对,虽然我没有说出过‘分手’这个词,但我认同你的说法。可是雪涅,我也想告诉你,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让自己后悔的事。”
说着,他停顿了一会儿,并注视着林雪涅的眼睛说道:“但让我后悔的还不止那一件事。雪涅,所有伤到过你的话都是让我感到后悔的。”
第307章 chapter 308
1942年12月4日。
顿河集团军群指挥司令部。
“顿河集团军群司令和参谋长呈a集团军群参谋长。由于我军多处防线情况告急, 可否将你部所属第3装甲军及其在山区的两个装甲师暂时划归本集团军?我部将把其用在增强正面突围的第4集 团军兵力上。”
这是“冬季暴雪”营救行动发起的第三天。
由于拥有强大兵力的苏军早在此前就已经为德军可能发起的营救做出了应对策略, 因而在曼施坦因的顿河集团军群才一发起进攻的时候,他们就遭到了苏军猛烈的进攻。
曼施坦因元帅原本布置了数量相当的兵力用来牵制住苏军强大的火炮。
但原本计划配属给那支部队的兵力应有七个师, 可现在却只来了两个师。
在此情况下, 为正面突围的第4集 团军增强兵力就已经成为了迫在眉睫的事了。可现在他们却又真的无兵可调, 因而只能向与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的近邻——a集团军群借兵。
但这样的举措却也不成功。
当司令部的一名参谋官把曼施坦因的意图写成信件以电报形势发送给对方的时候, 他们的司令已因为战事紧急而无法端坐在那里了。
“告诉a集团军群,为了抽调足够的兵力去营救第6集 团军,我们这里的多处必要的防线已经变得十分薄弱了。一旦苏军突破我们在奇尔河畔的防线,或者在我们集团军群的左翼和b集团军群的右翼打开一条通道,整个南翼都会覆灭!”
“是!”
那名负责为曼施坦因书写文书的参谋官在接到指令后立刻就在打字机上打出那些简短而有力的字句。但不等他把补充的这段话写完, 司令部里的通信军官就已经译出了a集团军群就他们在两小时前发送的此封请求的回复。
对方拒绝了曼施坦因的这一请求。并表示:只有允许他们撤出位于高加索突出部的政敌,他们才能抽调这个军。
但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去向希特勒请示就能够知道,这样的请求是他们的帝国元首绝对不可能会同意的。
在通信军官读完了这封回复后, 先前已经把那紧急信件写了一半的参谋官神情紧张地看向他们的司令,似乎是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自己接下去应该怎么做的指示。
而后,曼施坦因元帅指示稍稍想了一想, 便说道:“把我在后面说的那段继续写出来。但是前面的借兵请求改一改,改成问他们愿不愿意借给我们一个团, 用来替代为第一装甲集团军的纵深翼侧担任防护任务的第16摩托化师!我现在要把这个师抽调去其它地方。”
此刻的指挥司令部里已经气氛紧张得让人都要透不过气来了。
可是来自于前方阵地的消息还在不断地传回。
当另一名通信军官得到了来自奇尔河下游的紧急消息后,读完了那封加急电报的参谋官便很快就用代表着敌军的红色标识在地图上做出标注。
而直到先前的那一刻为之都在司令部里一言不发的艾伯赫特则很快看向这张已经出现了变化的作战地图。
这种变化所代表的意义不禁让绿眼睛的贵族倒抽一口气。
现在奇尔河的下游态势已然告急, 苏军在那里投入了大量的坦克部队用来碾压他们的防线。而一旦奇尔河的防线被攻破,那么通往那两处空军基地的道路就会向苏军所打开。现在还在与苏军顽强作战的,被围困的第6集 团军就会更难从空中得到他们的补给。
看着这样的情形, 艾伯赫特不禁在曼施坦因也看到了地图上的前线态势变化后走到对方的身旁,并递出了一支他自己并不抽的香烟。
明白了他意思的曼施坦因很快就在从艾伯赫特的的手上接过了那支烟后和他一起走出了指挥司令部,并来到了那片风雪之中。
曼施坦因:“你又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艾伯赫特:“你们现在所冒的风险已经超出了一个集团军群所能承受的极限了。但在多处防线严重告急的时候,您仍在命令正面突围的第4集 团军继续以完整兵力向前突击。
“你们根本就不是想要为被围困的第6集 团军打开一条生命通道。您想要的是让第6集团军在最后时刻和第4集团军一起突围。”
曼施坦因:“祝贺你,格罗伊茨副总指挥,您终于看明白了我的作战意图了。”
此时的室外实在是太冷了。因而来到外面抽烟的曼施坦因元帅才只是抽了几口就打算回去了。
但身负使命的艾伯赫特却不想就这么放对方回去。因而他甚至用身体挡在了对方回司令部的路上,并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道:
“元首根本就还没有同意让保卢斯将军撤出斯大林格勒!您现在冒这么大的风险要去接应第6集 团军,万一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还是没有同意呢?您的这项行动如果得不到保卢斯将军的配合是不可能成功的。然后就像您刚才所说的那样,整个南翼都会覆灭!”
仅仅是身为元首“联络官”的艾伯赫特在此时就已经如此着急了。
可作为对整整一个集团军群负责的曼施坦因元帅,他却依旧镇定,也依旧冷静。
在听艾伯赫特把话说完后,他又抽了几口烟,并说道:“格罗伊茨伯爵,我听说你曾经在元首身边待了很多年,也非常了解元首的各种想法。但我现在却觉得传言不可信了。你让我觉得你根本不知道一名前线的指挥官应当如何与元首相处。”
说着,曼施坦因审视了这个贵族青年片刻,而后才说道:“在面对自己不想回答或者不想面对的问题时,元首总是会和我们采取拖延战略。他总是寄希望于在时间流逝之后,情况就会自己好转。但这样的事现在已经很少发生了。
“如果我们总是等到他迫于形势的压力,不得不做出决断之后才行动,那我们就什么都得不到。所以我必须得在他的命令下达之前就把达成这个目的所需的条件都实现了。”
在说完了这些之后,曼施坦因元帅就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为他让路之前绕过了对方,并回到了他的指挥司令部。
当指挥司令部的大门被打开时,艾伯赫特可以看到作训处长从被破坏了的动物园里带来的两只虎皮鹦鹉从一旁与之连通的作训办公室里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
似乎是为了驱赶司令部里的紧张气氛,它们发出了欢快的叫声。
并且,这两只喜好红色的鸟儿还似乎与其主人同仇敌忾一般地去啄那作战地图上的红色标注。
于是奇尔河下游的那些代表着苏联强大坦克兵力的红色标注便一下子就被那两只鸟儿啄得少了许多。
可是出现在那里的苏联坦克部队真的会就此而减少吗?
不,他们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当艾伯赫特也在曼施坦因元帅之后重新走进那间繁忙而紧张的指挥司令部,并且那两只鸟儿的主人作训处长也快步过来制止它们,让整张地图都映入眼帘的艾伯赫特会发现,整个顿河的局势如今已经同斯大林格勒的如出一辙了。
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超级斯大林格勒”,形势危在旦夕。
第308章 chapter 309
“艾伯赫特, 我已经回到柏林了, 一会儿我就该和你失联了。”
“好的,在回去之前, 我们再重复一下你待会儿要做的那些事的步骤。”
从柏林的汽车站出来的林雪涅和此时依旧守在慕尼黑的蓝眼睛男孩用他们彼此新买的手机号联络着。
听到这样的话语, 林雪涅很快拿出自己新买的那本笔记本。
在她才写过的那一页的后面, 有着一张被当做了书签用的塑料垫板。
已经在同一问题上吃过了两次亏的林雪涅以此来断绝了让某个人再次以同样的方式知道她到底在纸上写过了什么的可能。
林雪涅:“我得……先去报社向我们的社长提出辞职。”
把耳机夹在了耳朵和肩膀之间的林雪涅才在一手提着小皮箱, 一手拿着笔记本的时候说出了这句话,就遭到了电话那头的蓝眼睛男孩的纠正。
艾伯赫特:“你得向报社请假,而不是辞职。”
林雪涅:“为什么?我都不知道我这次离开得要多久才能回去,我连我是不是能回去都不知道了。”
艾伯赫特:“也许之后你还需要这份工作呢?”
林雪涅:“可是前线战事已经成这样了,你觉得我还能写出多少可以通过新闻审查的稿子?”
林雪涅的这句反问让电话那头的蓝眼睛男孩想了一下, 而后试着说出他的提议。
但是他的那句“也许你可以”都还没说完,林雪涅就自己改变了主意。
林雪涅:“好吧好吧,也许你是对的。现在我可能还挺需要这份工作的。现在没有工作的人都会被发配去军需工厂。有这份工作好歹还能有点收入。”
艾伯赫特:“雪涅, 你不需要把自己逼到这一步……”
林雪涅:“第二条,我得去找路德维希。”
在蓝眼睛的男孩想要劝说林雪涅,告诉她如果格罗伊茨伯爵还在, 她就根本没有必要把自己逼成这样。无论是被送去军需工厂干活的可能还是收入问题,这些都不是她需要考虑甚至是烦恼的事。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林雪涅就已经直接跳到了第二条。
那更是让电话那头焦急又担心的蓝眼睛男孩很快提出了疑问。
艾伯赫特:“为什么要把去找路德维希放在第二条?”
林雪涅:“因为我要找他帮我弄到那张可以去占领区的特殊通行证啊!”
艾伯赫特:“这样的事你完全可以去找格罗伊茨伯爵在保安局的副手,缪勒上尉。路德维希的军衔虽然高, 但他却是空军部队的,他的权限完全就不在这里。但是缪勒上尉就不一样了。”
林雪涅:“可是比起找缪勒上尉,我更愿意找路德维希。因为路德维希是我的朋友, 可缪勒上尉却不是。”
艾伯赫特:“雪涅,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林雪涅:“可是我们亲爱的格罗伊茨伯爵在离开家之前已经跟我说了,他觉得我已经被一个苏联女间谍招募了。这时候我如果又拜托缪勒上尉给我弄一张这样的通行证,你真的不觉得我这是在给自己惹麻烦吗?”
由于蓝眼睛的男孩在她的这次计划中实在是给出了很大的帮助,因而林雪涅总是会有意识地用更客气的语气和对方说话。
但如果让林雪涅感受到这个男孩跟她说话的语气和她的恋人又特别像了,她也会不自觉地去挤兑对方。
就好像现在,她一听对方说要她去找缪勒中尉帮忙,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林雪涅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之前和对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说的是——‘他也觉得我已经可以被间谍招募了。’
于是乎,当林雪涅在脑袋一头热地说出这些之后,不仅电话那头的蓝眼睛男孩在片刻的寂静后说出了对不起,就连林雪涅自己也很快和对方说出了抱歉。
林雪涅:“抱歉,抱歉艾伯赫特。我、我忘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我又迁怒你了。我该好好地向你道歉。”
艾伯赫特:“不……你不需要为了这样的事向我道歉。过去不需要,现在不需要,未来也不需要。但我觉得,格罗伊茨伯爵不可能对他的副官说你不可信的。他就算要在离开之前说出叮嘱,也只会让他的副手帮忙好好照看你。”
那样的话都逗笑林雪涅了。
在过去她就明白,自己的这位“前男友”真的是一个单纯而率直的男孩。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在两人分手的时候说出这么直白得不加掩饰的话。
但是现在,对方的这份“直率”实在是让林雪涅很想问对方一句——为什么?因为你也看过那些信了吗?
于是她真的就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并且,在那那句话之后,她还又加上了一句:“还是说,这也是你的爷爷对你说的?”
这下,电话那头的蓝眼睛男孩是真的回答不上来了。但林雪涅却仿佛是故意要为难他一样,在问出这句话之后等了他好一会儿,似乎不等到对方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不罢休了一般。
良久之后,她终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说道:“这可能,是一种感觉。”
林雪涅:“那它就也可能是一种错觉。”
这个时候林雪涅已经坐上了一辆可以去到她在1942年的那个家附近的公交车了。
伊莲妮还在的时候,她尚且能够和自己最好的女性友人说出隐藏了一部分真相的心事。
现在,伊莲妮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苏联间谍“叶卡捷琳娜”,并也在她的帮助下离开了柏林。
于是她也就有了太多太多还没能和任何人说起的“秘密”了。
这样的秘密她显然不能告诉两人共同的朋友。并且,她也不想把这些说给她的其她朋友听。
在这样的时候,就连她在布拉格的朋友海莲娜都已经和她此时所经历的一切脱节太多,以至于让她不知从何说起了。
因而,电话那头的蓝眼睛男孩便也就成为了最不适合却也最适合倾听这些的人了。
“起码上周还在那个时空和我见过面的那个艾伯赫特,他就和你通过那些信了解到的格罗伊茨伯爵很不一样。”
林雪涅能够听得出来,正和她通着电话的蓝眼睛男孩好几次都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完整的词都没有说出。
于是她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是有些事,我还是得明白的。写下了那些信的艾伯赫特对于我是毫无隐瞒的,他什么都想跟我说。但他之所以这样,或许只是因为我其实是听不到也看不到的。等到我真的能听到他说的话也和他面对面地坐下来了,他就不会这样了。”
蓝眼睛的男孩深吸气的声音传来,那竟也成为了能够安慰到林雪涅的声音。
可是在她又要回到那个战乱年代的时候,她还是得去面对先前被她放到了一旁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蓝眼睛的男孩此刻在她的内心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前男友”了,在觉得委屈得厉害了的时候,林雪涅到底还是用那带着哽咽的,让深爱着她的人会感到心如刀绞的声音说道:
“你会不会觉得……我现在的样子特别特别的愚蠢也特别特别的可笑?他都不愿意相信我,甚至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会加深他对我的怀疑,可我还是没法不去帮他。”
“不会的。不会的,雪涅。”蓝眼睛的男孩不断地重复起了这句话,并且他还在那之后说道:“你现在的样子很美,而且你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
这下,林雪涅总算没有让自己对这个男孩又说出一次抱歉了。
她在自己又止不住地哭起来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高兴一些,并向蓝眼睛的男孩说出了一句“谢谢。”
而后,她便在鼓起勇气后说道:“艾伯赫特,等这次的事结束之后,我可能……会想和他分手了。但我应该会在想好之后才和他说。”
第309章 chapter 310
【我可能……会想和他分手了。】
林雪涅当然不会知道这样的话语会让那个男孩的内心出现怎样的动荡。
但此时此刻, 即便是从电话的听筒里传来的呼吸声都能让她感受到那种她很难理解的感情。
他似乎很着急, 又自己的话语会吓到对方。
因而蓝眼睛的男孩便用那种按捺着急切的声音说道:“雪涅,哪怕追到天涯海角, 甚至是……”
但就在对方要把话说下去的时候, 林雪涅所乘坐的这辆巴士转了个弯。
于是她在1942年的那头上班的报社在2020时的模样这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原本想要先回一趟家的林雪涅在看到那些后下意识地就让1942年那一头的景象出现在她的眼前, 而她的手机听筒里也立刻出现了信号受到严重干扰的声音。
很快, 林雪涅便在那一眼后明白了另一个时空现在大约是什么时候,并也在那之后让这种时空的异相消失眼前。
下一个车站现在就在前面的不远处了。
林雪涅按了一下扶手上的停车按钮,而后很快拎起她的小皮箱准备下车。
当巴士的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她问电话那头的蓝眼睛男孩:“你刚刚和我说的话,能再重复一遍吗?这里的信号卡住了一会儿。”
但是蓝眼睛的男孩已不可能把他先前所说的话再重复一遍了。
这一刻的他只是在情绪平稳下来后不自觉地用很温柔的声音说道:“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但是别让我等太久。”
对于这样的一句话, 林雪涅当然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并说道:“我们华沙见。”
“华沙见。”电话那头的蓝眼睛男孩也重复了这句话,而后他们就结束了彼此间的这通电话。
下车后的林雪涅轻车熟路地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在确定自己的上下前后左右全都没有人后,她便让四周的景象再度扭曲至1942年时的样子。
当那熟悉的冷风又吹过她有着柔嫩皮肤的脸庞时,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想要趁着报社还没下班先去那里一次的决定是错误的了。
毕竟, 在2020年的那一头,柏林还是在寒冷中带着些许暖意的五月, 而在1942年的这一头,时间却已是十二月下半段了。
但她来都已经来了, 便也只能从小皮箱里拿出围巾和帽子,让他们给自己抵挡一些风寒。
而后她很快走去那个她已十分熟悉的电话亭,准备在去到报社之前先给她的朋友路德维希拨去了一个电话。
“喂, 麻烦帮我接一下路德维希·施泰因亲王上校好吗?”
可想而知,当电话被接通,并且亲王殿下也听到林雪涅对自己说她已经回到柏林的时候,路德维希一定会很高兴。
而后,他便听到林雪涅说希望他能帮自己一个忙。
此时正是12月19日,“顿河集团军群”在他们的营救行动“冬季暴雪”中迈出了关键一步的日子。
当隶属于第四集 团军的第57装甲军在被打退了一次后,又突围至距斯大林格勒仅有48公里的地点这一消息传回了曼施坦因元帅的指挥司令部时,整个司令部里都发出了备受鼓舞的欢呼声。
已经整整一周了,距离他们组织起部队向斯大林格勒的西南方向发起进攻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的时间了。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他们在多处防线都被苏军的进攻扯得摇摇欲坠的情况下依旧坚定地让负责突围的第四集 团军向着斯大林格勒的方向进发。
而现在,他们顶着重重压力也克服了种种阻碍的冒险终于能令整个顿河集团军群都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但是作为整个集团军群的司令,曼施坦因元帅只让欢呼声在他的司令部里持续了一两分钟的时间便让令这些高级指挥人员再次回到他们的岗位上。
他对自己身旁的那名年轻的参谋官说道:“马上把之前已经准备好的电报发至元首大本营,让元首准许保卢斯将军的第6集 团军向外突围,与前去接应他们的第4集团军会合。”
在那名专门负责为书草拟各种文书的参谋官给原先已经写好的电报写下标注时,曼施坦因元帅又说道:“记得告诉元首,现在苏军正在不断地从合围圈里抽调强大的兵力,用以对正面突围的第57装甲军发起猛烈进攻,如果保卢斯将军不配合我们一起突围,我们的突围部队是不可能在那里等待太久的。”
“是!”
那名参谋官很快就在打字机上敲打起来,也按照曼施坦因的要求把这封准备发至元首大本营的电报拟了出来。
当曼施坦因收到那封被紧急拟出的电报后,他几乎只是把那些匆匆扫过便让通信军官把电报发出去了。
而后,又一个令所有人都内心忐忑的等待时间便开始了。
他们一边接收着从各个防线上传来的加急电报,一边焦心地等待着从元首大本营发来的指示。
动与静,沉寂与嘈杂这两种全然相对的气氛便自那一刻起同时出现在了曼施坦因元帅的指挥司令部里。
但是一直到他们在这样的煎熬中等待了六个小时,并且向前突围的第57装甲军也经历了死伤惨重的六个小时之后,他们却只是等来了由新任总参谋长蔡茨勒将军发来的一封电报。
这位因为希特勒认为他可以做到足够“听话”才被任命的总参谋长却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那并非是元首不同意他们的这一请求,而是元首到现在为止根本就还没有看他们所发来的那封电报!
——【元首正在接待一个意大利的使团,现在能够接近他的只有最高统帅部的将军们。很遗憾,我暂时还无法把这封电报送交给元首。】
与这个消息近乎同时传来的,还有奇尔河畔的防线告急的消息。
这一为那两座至关重要的空军基地提供了可靠保护的防线如今已近难以为继。
据守军在离他们极近的炮火轰鸣声中打来的电话中所叙说的,他们现在已经在把大桥炸毁后退到了更靠后的地方,并且此时部队的左翼态势已经极为危急。
负责在那里为正面突击斯大林格勒的部队牵制住大量苏军的“霍利特集团军级支队”遇到了大麻烦。他们所指挥的意大利军队在苏军首次进攻的时候就已经被击溃。而属于他们的大量罗马尼亚部队似乎也将要挡不住苏军的强大火力。
这下,司令部里的这些高级指挥人员的脸上便再无喜色了。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此时从奇尔河畔的防线传来的消息意味着整个“顿河集团军群”的侧翼已经暴露,并且一旦那些现在还在苦苦支撑的罗马尼亚军队也发生溃败,这些友军就会把自己负责的阵地完全甩给德军。
如此一来,很多个师级部队甚至都可能会在混乱中无法回到指定的阵地。
司令部里再次陷入到了一片沉寂之中。
但那却并不是因为这些高级指挥官们的手足无措,而是因为每个人都开始思考起了解决眼下这个难题的办法。
对于他们来说,一面是已经取得了巨大突破的57装甲军很可能只要再坚持一两天便能够接应到已经被围困了一个月的第6集 团军。而另一面,则是几乎让整个集团军群都陷入了崩溃边缘的巨大险情。
这当然是一个让人为之动容的时刻。
对于身为一个“外人”的艾伯赫特来说,情况尤其如此。
他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与这些前线的高级指挥官们一起经历了许许多多个让他留下了深刻记忆的时刻。
他看着这些帝国的优秀军人们遭遇了迎面而来的一个又一个危机,并且他也看着由曼施坦因领导的这支指挥部在一个个他看似已经毫无可能了的时刻为被困斯大林格勒的部队拼出了一线生机。
现在,他们显然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而包围圈内的那25万德国军人的命运也即将被决定。
虽说这只是集团军群为了解救那些士兵们所做的第一次尝试,但艾伯赫特并不认为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才创造出的机会还能有第二甚至是第三次。
而那样巨大的数字以及其所代表的鲜活生命让艾伯赫特无法不被动摇。
他曾以为自己在帝国中央保安局所度过的那些日子已经将他改变,就连血管里的那些血液也不再拥有当年的那种温度。
可现在,他却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警卫旗队与那些可以托付性命的战友们一同作战的日子。
而后,这些仿佛已经无计可施了的高级参谋便在自己提出的建议被曼施坦因元帅一个又一个地否决了的时候听到了一个令他们稍稍感到有些陌生的声音。
“在来这里的时候,我带了大约一个团的摩托化部队。他们原本是用来让‘顿河集团军群’免遭后方游击队侵扰的。”
在这样的紧急时刻,当他们听到有人说自己还有部队时,哪怕那只是区区一个团的兵力都会让这些高级指挥人员们感觉到眼前一亮。
而后他们就会发现,说出这句话的,恰恰就是在他们看来最不可能的那个人。
“这些人虽然还没有多少临场作战的经验,但他们每一个都是我从新训练出来的警察师部队里挑选出来的精英。半天之内他们就可以赶到奇尔河畔的防线。我可以亲自带着他们去为那里的罗马尼亚军提供支援。那样,这些罗马尼亚部队或许就还能再多坚持一阵子。”
所有听到了艾伯赫特这番话语的司令部高级指挥官们都不禁为他屏住了呼吸。
而先前否决了他们一个又一个提议的曼施坦因元帅则在此时对那个贵族青年点了头。
“您想到的安排非常好,这也应该是能让您带来的那些部队发挥出最大力量的地方。”
这位冒着整个集团军群都可能会覆灭的危险去营救被围困的那25万德军士兵,也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承受住了巨大压力的元帅终于在如此正式的场合下用“您”来称呼对方。
而肩负着元首所付使命的这位党卫队的高官,他也在向对方点了点头后说道:“你们不能够只是等着元首发来的准许保卢斯将军突围的请求。你们得从现在就开始努力说服保卢斯将军尽快开始突围。必要的时候,免除第6集 团军可能会因此而承担的一切责任。”
曼施坦因元帅很快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并说道:“这也是我正打算做的,格罗伊茨伯爵。”
可即将出发去到奇尔河畔的艾伯赫特还是放心不下。
因而他又说道:“奇尔防线支持不了多久的,您一定要快一些。”
说完之后,他便在曼施坦因元帅向他点头后转身离开这间指挥司令部。
但是在他打开那扇门,也让屋外的风雪席卷进来的时候,他却又是被那位自己所敬重的元帅叫住了。
“格罗伊茨伯爵,我谨代表被围困的第6集 团军和整个顿河集团军群向您表达感谢。”
说着,这位仿佛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事所压垮元帅便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而后那些早已起身的司令部高级指挥官们便也跟着他们的司令向门口的那位贵族军官行了一个军礼。
是的,一个军礼,而不是让他早已厌倦了的元首礼。
那竟让这个贵族青年的内心感到无比的澎湃。
于是他也向那些国防军的军官们回了一个军礼。
而后,他的背影就这样渐渐消失在了那片凛冬的暴雪中……
第310章 chapter 311
从西伯利亚平原吹来的暴风让属于苏联的土地被暴雪所席卷。
而在德国的本土, 那里却是在经历了连续的糟糕天气后又能看见柔美的月光了。
但对于生活在那里的人来说, 那样的美景却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因为,天气晴好也意味着今天的德国适宜飞行。
当天色逐渐变暗, 并且夜晚也再次来临的时候, 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机机群便也从海峡的那一岸飞来。
沿海的雷达站很快就在这些轰炸机部队进入到了自己的检测范围内后向便忠实地向作战控制中心发出预警。
本来, 这也只不过是英军轰炸机打算光顾德国的又一个夜晚, 仅此而已。
对于英国皇家空军的夜间空袭,负责防卫本土的德国空军早就已经十分熟悉了。
但是此刻的他们却还意识不到,今天的这次空袭和过往的任何一次都有所不同。
当负责执勤的空军军官看到雷达上所显示的,代表着敌机的光点时,他们很快就下令让那些在地面待命的夜战部队准备升空作战。
“夜战部队请注意!夜战部队请注意!尽快做好升空作战的准备!有数量众多的敌机部队很快就会经过你们负责防卫的区域!”
用来对德国本土的领空进行防卫的“天床”系统被激活, 而在被分割成了一个个盒子般的区域内,负责在今夜执勤的夜战飞行员们则在迅速就位后升空作战。
而在他们开始对英国空军的“轰炸机机流”发起暗夜之吻一般的进攻时,变故也就在那个瞬间突然发生了。
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 他们的机载雷达显示屏突然变了样。
那些代表着敌机的小点突然就爆炸性一般地从几百变成了几千甚至是上万个!
整个显示屏全都都被密密麻麻的光点所占满了,这突然间的变故令他们的机载雷达几乎完全失控!
“长官、官!根据雷达的提示,我们现在已经被敌机包围了!到处都有敌人的轰炸机!”
——在一架夜战部队的驱逐机上, 负责为飞行员报告敌机大致方位的报幕员兼尾炮手用惊恐的语气对他的长官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而飞行员本人却告诉对方:“你到底在说什么糊话?我根本连一架敌机都没有看到!”
已经进入到各自所负责的区域升空作战了的夜战部队陷入了混乱,而地面的指挥系统更是直接瘫痪了。
面对这种从未有过的混乱情况, 作战控制中心里的人全都慌乱了起来。
在把这样的问题一级一级地上报的同时,他们也同时向着首都柏林以及这股轰炸机机流可能飞往的其它城市都发出了预警信号。
“叮铃铃”!
“叮铃铃”!
在林雪涅家中, 电话铃音混着那门铃被按响的声音一起响起。
而后,被艾伯赫特留在了柏林的副手缪勒中尉在门外呼喊着她的声音便也响了起来。
“雪涅小姐!雪涅小姐请问您在家吗?我是格罗伊茨副总指挥的副手,缪勒中尉!”
在呼喊了四五声却依旧得不到回应之后, 缪勒中尉便干脆让手下的人直接撞起门来。
两名有着强健体魄的秘密警察在他的示意下很快就在四五次的尝试后把门撞了开来。
进到了屋子里的缪勒中尉接起电话,并在说了一句“是我,你们可以不用接着打电话了”之后打开了手电筒。
这位忠于自己长官的中尉原本是要来接长官的女友去更为安全的防空建筑的。
可很显然,那位小姐此刻并不在家里。
因而还算与林雪涅有过几面之缘的缪勒中尉便很快按照自家长官在临行前所对他说起过的那样,查看起客厅或卧室的桌子上有没有林雪涅留下的字条。
但是没有,没有。
这样一来,缪勒中尉的内心就十分的慌乱了。
他的直属上司虽然曾嘱托过他,要好好地照看雪涅小姐。
可是那位表面上看起来个性十分温柔的女士却似乎与他们的长官有了矛盾,连带着他也不那么的被待见了。
再加上他总不能派人跟踪长官的女人,因而直到缪勒中尉在半小时前和林雪涅所供职的报社社长取得联系时,他才知道对方已经在两天前就已经向他申请了一次长假了。
而她的请假理由则是——安全部门对于报刊文章的审查制度太过严格,那让她感觉到透不过气来,想要出去度一次假。
这可真是一条让缪勒中尉感觉到自己担待不起的罪责!
上帝知道他已经再三地叮嘱过那些审查部门了,在对待《施普雷河日报》的雪涅小姐时,要尽可能的客气、有礼貌。
所以他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感觉自己责任重大的缪勒中尉不得不用林雪涅家里的电话拨通了留守在保安局的部下的电话。并和对方说道:“给我查一查雪涅小姐的那些朋友们的电话。”
部下:“就查名单上的那些人的电话吗?”
缪勒:“找找名单上的那些人,还有施泰因亲王上校。”
部下:“可是施泰因亲王上校现在很可能已经被召回战斗机总监部了。”
缪勒:“那就给我查一查他在战斗机总监部的电话!总之我们一定得在英国的轰炸机部队抵达柏林之前找到雪涅小姐。万一雪涅小姐出了事,我们谁也没法向格罗伊茨副总指挥交代,明白吗!”
* * *
“这是你要的,能让你去到东部占领区的特殊通行证。因为你和我点名说了不能委托缪勒中尉来做这件事,所以我就找了我的一个朋友,柏林警备司令哈泽将军。”
这是柏林的一家高档餐厅,侯切尔,路德维希带来了林雪涅想要的那张通行证。
虽说如今还能够来侯切尔吃晚餐的一定都不会是普通人了,可这些人显然也还是没有消息灵通到能提前得到柏林即将遭到空袭的预警。
至于路德维希和林雪涅,他们两人则是在给到他们的预警到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家。
由于路德维希前脚才拿到这张通信证,后脚就约了林雪涅出来。因而作为邀请对方共进晚餐的绅士,亲王殿下反而让早到的女士等了他一会儿。
在脱了外套后,他还没能来得及坐下就把那张小小的特殊通行证放到了桌子上。
可在林雪涅想要把它拿到眼前来好好看一看的时候,坐下来了的路德维希却是把那张卡片按住了。
“想要弄到这张通行证可不容易,难道你不觉得你得让我知道点什么吗?”
此时餐厅的侍应生已经给两人端来了一瓶法国葡萄酒,而在林雪涅到了之后就开始准备的前菜也在此时端了上来。
等到脸上挂着微笑的侍应生离开之后,林雪涅才在暗自使着劲把这张卡片拖向自己的同时问道:“比如说……?”
路德维希:“你到底想去哪儿。”
林雪涅:“就这样?”
路德维希:“还有你打算去那儿做什么。”
这两个问题显然都不是林雪涅想要回答的,因而她便另辟蹊径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去找缪勒中尉帮我这个忙吗?”
在路德维希的看来,林雪涅问出这个问题的意图当然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他干脆就不回答了。
不仅如此,亲王殿下还在林雪涅好容易才把那张特殊通行证拖回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又一下拿回了它。
路德维希:“就算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过问就把这张通信证给你。你知道现在的东部占领区有多乱吗?尤其是波兰。”
林雪涅:“我就是要去波兰。”
听到林雪涅的这句直白的回答,路德维希都要被气笑了。于是他干脆就当着林雪涅的面,把那张通行证收进了制服的内侧口袋里。
路德维希:“今天的这顿晚餐就当叙旧吧,但是特殊通行证你就别想了,它已经被我没收了。”
林雪涅:“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我还不如去拜托缪勒中尉了呢!”
路德维希:“但是现在你已经找了我了,而且我还会把这件事告诉缪勒中尉,叮嘱他绝对不能答应你的这个要求。”
林雪涅:“我以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的!”
路德维希:“对,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才更不能放你去波兰。”
林雪涅:“我不是要在去波兰的时候用这张通行证的,我是要在从波兰返回德国的时候用的!你如果不把它给我,我肯定就会在回来的时候被边防警察扣住,然后当成奸细吊起来打的!”
或许是因为林雪涅所描述的那副画面实在是太过无稽了。因而路德维希根本就没打算接她的那句话,并转而称赞起今晚的牡蛎来。
眼见着林雪涅都一副着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了,路德维希终于在用餐巾擦了擦嘴后说道:“我知道你和艾伯赫特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是雪涅,你得知道,只要我的那个朋友还在一天,这种事就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林雪涅:“你觉得我是和艾伯赫特吵架了,所以才不想去拜托缪勒中尉帮忙的吗?我只是因为不想让艾伯赫特知道这件事……”
还没等林雪涅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把这些话说完,亲王殿下就打断了她。
尽管绅士们都不喜欢在一位女士才把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打断对方,但明知对方说的是谎言却还让人把话说完,这也是一种“不友好”。
因而原本并不想提起这件事的路德维希很快便在对方沉默着往向自己的时候说道:“你出发去到慕尼黑的那天,艾伯赫特其实人在柏林。但你却给我打了电话,希望我替你把话带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