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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

作者:琅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01章 chapter 101


    【看起来, 你们之间有着很多的故事。】


    说出这句话的海莲娜是认真的。并且那也是她在整合了很多现有已知信息之后所想到的第一件事!


    作为精神分析流派的创始人,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虽然认为乱伦禁忌标志着一切文明的起始,可作为弗洛伊德一派的继任者, 心理学家们在这一方面普遍都是有着极高的接受度, 甚至可以说是百无禁忌的。反正事情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多猎奇他们都能淡定以对。


    在二十世纪的上半业, 也就是林雪涅的贵族男孩所存在的时代,甚至在林雪涅的贵族男孩也还只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幼童时,弗洛伊德提出了自己所发现的三大真理。其中有一条就是——俄狄浦斯情结是人类的普遍心理情结。


    想要解释这一条真理或许还需要用上老长一段话和好几个专有名词,但是当时的欧洲名流们对于弗洛伊德这一说法所发出的愤怒的声音或许就已经很足够解释它了——只有犹太人才成天想着和自己的母亲发生性关系!


    是了,无论是弗洛伊德本人, 他的学生,他的追随者,还是去他那里接受分析的患者们都是犹太人。


    而海莲娜现在说出的这句话所拥有的深层次含义, 在今天或许能用林雪涅早些时候和她说一个在网络上广为流传的大众梗来释义——德国骨科。


    虽然林雪涅并没有和蓝眼睛男孩说过有关德国骨科的,并不那么优雅的笑话,但显然艾伯赫特和他的堂姐梅拉尼现在都已经从海莲娜那富有深意的神情中捕捉到了那么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对此, 林雪涅只能在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后小声说道:“海莲娜是心理学系的毕业生,现在正在她导师的心理咨询诊所工作。”


    这样一来, 哲学系的梅拉尼就很懂了!尽管假扮成自己堂弟即将发展成女友的恋爱对象这件事一开始的确就是她一个人的主意,但是被自己的堂弟就这样不客气地拆穿, 还在被拆穿之后依旧让人有了这样的误会到底还是一件让人很尴尬的事。


    于是她只好十分不自然地夸赞了海莲娜的年轻有为之后还问道:“这么说,你是弗洛伊德派的?”


    “不,我是荣格派的。”说着, 海莲娜还生怕对方不知道这两派之间巨大区别地补充道:“就是心理医生可以和病人发生恋爱关系的被人诟病的一派。”


    面对海莲娜的这一自黑式调侃,梅拉尼直接就被震住了,接着她就很快解释道:“好吧,海莲娜,还有雪涅。我说我和艾伯赫特正在发展恋爱关系只是一个恶作剧玩笑。我们之间并没有你们所以为的,很多故事。”


    眼见着事情已经被那两个人越扯越远,蓝眼睛的男孩感觉自己头都要疼了。然后他只是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坐在他对面的林雪涅的身上,也只用他们两个人沟通的声音说道:


    “我的学校里有了三天假期,正好梅拉尼告诉我今天洪堡大学有一个物理方面的很不错的讲座,我就来了。讲座结束之后,我在路过图书馆的时候看到了你。”


    并没有把重点过多地放在自己和堂姐的关系上,蓝眼睛的男孩只是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这些。然后他就借着这个和林雪涅说话的机会正大光明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并问道:“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很好。”


    看着那双和她的贵族男孩略不相同的眼睛以及洋溢着青春与开朗的脸,林雪涅这样说道。当她时隔那么久再一次看到这张与她的贵族男孩仿佛双生子一样的脸时,她会很感慨,也会有一些不那么愿意这么快就把自己的视线挪开。


    但是当她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她当然会想到在今早出门前就告诉过她会晚些回来的那个绿眼睛贵族。


    属于过去的时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在她的眼前产生了重影,可她却并没有很快就让自己“回来”。并且本能般地开始在自己眼前的那些属于1932年的人群中找寻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了的线索。


    那就好像她在这一天里已经做过了很多次的那样,在找到一个恰当机会的时候,她就会通过重影了的时空去看一看属于过去的那一端到底过去多久了。她需要知道这些,并且这些对于她来说也很重要很重要。那让她不得不时时警惕。


    可并不会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在与什么人面对面的时候这样突如其来的,不需她产生一个强烈的与之相关的意念就发生。


    她甚至没能回过神来。当她突然发现那里已经天黑的时候,内心的慌张让属于过去的那些光影比现代柏林的一切更为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当属于过去的声音也更多地出现在她的耳旁时,眼前的这个金发男孩的蓝色眼睛里出现了诧异以及一闪而过的惊慌。下一秒……林雪涅的手被坐在她身旁的那个捷克女孩一把抓住。


    “雪涅?”属于海莲娜的,带着提醒意味的声音将林雪涅又再一次地唤回这里,也让属于这个时代的声音再一次如此鲜活且清晰地出现在林雪涅的耳旁。她听到海莲娜对她说:“你听到我们刚刚对你说的话了吗?”


    当她转过身去看向自己的好友时,她会发现梅拉尼此时正翻开着一本书,并且实现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林雪涅:“请原谅?”


    梅拉尼:“我们刚刚说到,在你去接你的朋友海莲娜的时候,我已经找到了弗兰茨·卡夫卡和多拉·迪曼特在柏林的时候住的地方了。不过只有一条街道的信息,没有具体的门牌号。在这里。”


    看到梅拉尼的示意,林雪涅连忙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并从对方的手中接过那本书。但在她把那个街道的名字抄在了她的笔记本上之后,她就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海莲娜,并在对方明白了她的意思后带着歉意对梅拉尼说道:


    “抱歉,只是我觉得我可能有点累了,想要先回去休息。”


    林雪涅的这句话让梅拉尼很快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时间,也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尽管她的脸上出现了完全不能理解的表情,但蓝眼睛男孩的表姐还是很快表达了她对林雪涅这一说法的理解。


    “好的,你们住在哪里,让艾伯赫特送你回去吧。”


    但是她们哪里有定下来住的地方!于是林雪涅和海莲娜连忙说出了婉拒的话语,只是看着桌子上的那些书,说要帮忙把那些先还回去。但是蓝眼睛的男孩当然不会让她们这样做了,他甚至还把那些书全都拿到了自己这里,并动作很干脆地把那些书全都放到了梅拉尼的包里。而在把林雪涅和海莲娜送出那家他们今天待了一下午的咖啡馆时,他还对海莲娜说道:


    “我想和雪涅单独说几句话。”


    这下,海莲娜就很尴尬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走远几步看着两人,还是先暂时退回咖啡馆,毕竟梅拉尼还在那里。


    就是在海莲娜这样犹豫的时候,她的视线扫到了咖啡厅里已经注意到他们这里,或者说早就知道艾伯赫特打算的梅拉尼。蓝眼睛男孩的这位堂姐正在朝着海莲娜招手!


    这让海莲娜在对林雪涅尴尬地笑了笑之后就退回了咖啡馆。而在退回去之前,她还动作很是夸张地向林雪涅比出了一个数字“五”,意思是“我只等你五分钟!”


    当海莲娜终于又退回咖啡厅里面的时候,蓝眼睛的男孩向林雪涅问道:“你的……癔症,现在怎么样了?”


    “还可以。”


    虽然先前在咖啡厅里的时候,林雪涅就已经意识到对方很想问她这个问题,但当她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会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当她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能够感觉到站在她眼前的这个蓝眼睛的男孩其实是在审视着她的。


    “还可以的意思,是有好转一些吗?”


    林雪涅并不明白她眼前的这个男孩为什么会这样介意这个问题,毕竟他们已经分开了,并且对方眼睛里的认真告诉她,这个蓝眼睛的男孩并不只是随意问起她这个问题,而是真的很想得到一个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回答。


    于是她就这样坦诚地问出了她的不解:“我不明白。我的‘癔症’是否有好转一些,这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


    “是的,它很重要。”看着几个月未见,气质已经变得愈加复古也看起来更加柔美了的女孩,蓝眼睛的男孩似乎觉得自己很难向对方解释这些。于是他在想了很久之后,才在林雪涅不解的注视下说道:


    “因为我一直都觉得,你会产生癔症,全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在我们分手的那天,你让海莲娜打电话来告诉我实情。她告诉我,你的癔症是在去到布拉格之后的第一天才第一次出现的。那天你遇到了我。而且你也告诉我,在我交换到布拉格大学并且找到你之前,你的癔症已经近乎自愈了。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上不该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第102章 chapter 102


    【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此时此刻, 蓝眼睛的男孩向自己曾经很喜欢很喜欢, 并且直到现在也没能忘了的女孩问出了他已经向自己问起过了很多遍的问题。


    那是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并且,这其实也是这个男孩在分手之后一直都没有和自己曾经的女友主动联系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虽然艾伯赫特认为他解释不通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的, 但当他试图把他喜欢的女孩的癔症和一些可能存在的规律联系在一起的时候, 他会无法忽略自己在这件事当中所可能扮演的角色。


    可这却是林雪涅从未想过的。


    一直以来, 她都从不怀疑让她的“癔症”出现的, 是古老而神秘的千塔之城布拉格,以及弗兰茨·卡夫卡。


    可是现在,蓝眼睛男孩的这些话语却让她在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动摇。比如说,她为什么会在奥地利的维也纳进入到过去的时空?可随即……她抓住了对于她来说很重要的一根绳索:


    “也许吧,可我的‘癔症’并没有在和你分手之后就有所减轻。按照你的话来说, 它还加重了。所以你不用为此而感到介意。”


    说着,林雪涅就不去看蓝眼睛男孩,也错过了他的错愕表情和眼睛里的挣扎, 只是向坐在咖啡厅里一直注意着他们这里的海莲娜招了招手。后者则在看到了她的示意后很快和梅拉尼说了再见,并起身过来。


    最终,林雪涅也只是礼貌地向蓝眼睛的男孩道了谢, 也让对方替自己向梅拉尼再道一次谢,然后就不等蓝眼睛的男孩想明白要和她说的话就说出了再见。


    在和蓝眼睛的男孩告别之后, 不知是林雪涅还是海莲娜先开始加快了脚步,并且在一个人先这么做了之后, 另外一个人还会跟上,并强行超车。那可并不奇怪。要知道,她们之前的交流就才只是进行到了一半, 更不用说那样根本就不足够的交流在被强行打断之后,海莲娜还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接收到了那么大的信息量!


    “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我确信刚才有那么一眨眼的时间,你变得透明了!你要吓死我吗!”


    “什么?!”


    才一走出两三百米的距离,海莲娜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这句话。而被她问出了这句话的林雪涅则也十分吃惊,并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看向自己的好友。两人的脚步也就此稍一停滞。


    在林雪涅的逼视下,刚才语气十分夸张的海莲娜才稍稍放松了一点,可这样之后,林雪涅看向她的眼神又会充满了怀疑。不得已,海莲娜只能又端起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并补充道:“也不是完全不见了,就是感觉很不对劲,好像我吃了致幻蘑菇之后再看你。”


    林雪涅:“你吃过致幻蘑菇?!”


    海莲娜:“没有,不过我接待过吃过致幻蘑菇的访客,我觉得根据他们的形容来说,那种感觉还挺像的。”


    林雪涅:“那也很糟糕了,那个时候艾伯赫特正好在看着我!而且我确信他当时一直在看我!”


    海莲娜:“也许他可以说服自己他昨天晚上没睡好?你知道的,他们这种物理系的学生总是能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找到特别奇怪又复杂的,可偏偏还是符合科学的理由。”


    林雪涅:“所以你想告诉我,像你这样的心理学系的学生就不会这么做吗?”


    海莲娜:“你非要我随时随地都做好向你认错和道歉的准备吗?我会生气的。”


    林雪涅:“那好吧,我们只说他,可是他看到了!”


    海莲娜:“我说了只有一眨眼的时间!只有一眨眼的时间,然后我就抓住你了。在大呼小叫之前,你难道不应该先赞美我吗?”


    在互相带跑了的节奏中,两人无论是走路的速度还是说话的速度都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而当林雪涅还要继续顺着她们出咖啡馆之后就一直在走的那条路一直走下去的时候,海莲娜又突如其来般地猛一下叫住了她,并告诉她:


    “向左走!我订的旅馆在那儿!”


    有一件事是很显然的,那就是林雪涅还赶着急着今天就回去,但海莲娜却是很难在今天就回布拉格的。因此她在来的这一路上就订了一间距离洪堡大学不远的旅店。没曾想,她们还真的很快就用上了这间旅店房间。


    在这间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房间里,她们可以不再有估计地用自己更为擅长的一种语言来说出一些她们此时迫切需要交流的,十分重要的信息。


    “听着,海莲娜,我现在已经没有很多时间了,刚刚我看了一下,1932年的柏林已经过去六七个小时甚至可能更久了。那里现在已经天黑了。”


    当林雪涅说到1932年的柏林已经过去多长时间的时候,海莲娜显然一下坐直了,想要开口和她说些什么,但林雪涅却是按住了她,并继续说道:“我得尽快回去,但是在这之前,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得到你的建议。”


    林雪涅所谓的,很重要的问题当然就是弗兰茨·卡夫卡——她是不是真的应该试着去帮助那位作家治愈他的肺结核?如果她应该这么做,她又应该怎样在现有的条件下去试着改变最后的结局。


    当海莲娜听林雪涅说完了那些之后,这个之前一直都处在跃跃欲试的状态下,只要抓到一个机会就想要和林雪涅说些什么的捷克女孩反而陷入了沉默。


    这可真是一个要紧的关头,海莲娜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本和她一起风风火火的,让她在来柏林的这一路上保持了四个小时甚至更久的高度兴奋状态的好友会这么快就给她出了一道这么大的难题。


    又或者,她不应该只是说,这是一个大难题。


    她或许应该说,这是一个方尖碑式的奇迹难题。


    这个难题让她陷入了艰难的抉择。哦天哪,她还从没有帮人做出过意义这么重大的选择。但是在整间屋子都跟着她一起沉默下来了好一会儿之后,她还是说出了她对于这件事的想法:


    “你会出现这样的想法是非常符合情理的,但是雪涅,就我的观点看来,你不应该真的把它付诸行动。因为……过去之所以是过去,就是因为它已经发生了。如果你企图干预一件已经发生了的事,那是不是我们应当认为,这已经是你干预这件事之后的结局了?”


    从等待海莲娜对于自己这个难题的回答起,林雪涅就是很认真。而在海莲娜开口之后,林雪涅更是认真异常地在听着她的话,并且随时准备着在海莲娜才一停下来的时候就继续说出她的一些补充的看法和观点。


    可没曾想,海莲娜在认真思考之后所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说到了一个她先前并未有想过,甚至是被她有意识地回避了的关键。


    而在首先切入了这个关键之后,海莲娜又继续说道: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治疗肺结核的是处方药,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在中国,你都不可能只是报出药的名字就买到它。就算你想了办法去买到它,任何一家医院的医生都不可能一次就配给你很多。但是治疗肺结核的疗程起码都是需要半年甚至更长时间的。但是医院里的医生们之所以这么做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用药物来治疗肺结核本身就需要不断地调整药的用量。你也不可能只是凭借你对卡夫卡今天和明天的肺结核症状描述就让医生做出准确的判断。


    “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现在所学到的有关卡夫卡的任何传记还有他的资料里,都写着他会在这一年病逝。如果你一定要说,你想要把你手上的这几罐药拿给他,先看一看情况。没问题,你大可以这么做。但你怎么知道,会不会恰恰就是你拿给他的那么几小罐药造成了他提前去世?你不知道,所以你也不应该冒这样的风险。这不仅是道德和道义上的风险,它还有别的我们不应当去冒犯的禁忌。”


    在很认真地和林雪涅说完了这些之后,海莲娜又似乎猛然想到那样地换了一种目光看向林雪涅,并用上了一种更为放松的态度说道:


    “所以,我的朋友居然已经想要改变我们耳熟能详的文坛巨匠的命运了吗?雪涅,我才意识到这一点。可你原来不是想着只要能看到他们,甚至能认识他们就已经让你兴奋地整夜整夜都睡不着了吗?然后你又说你想要很认真也很珍惜地对待那一切,享受一切你眼前的东西,因为你不知道你的旧日布拉格会在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可你现在都已经和你的绿眼睛男孩一起来到柏林了,除了旧日布拉格之外你还有了旧日柏林,你甚至还在柏林大学念起了日耳曼文学和哲学系。你却还想要得到或者说做到更多。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一点吗?今天,你想要得到一部完整的《城堡》。等到明天,你会不会就对我说——亲爱的,我那里已经1938年了,我想要在纳粹吞并奥地利之前去刺杀希特勒,成为拯救世界和平的女英雄。嗯哼?可是亲爱的,你不会觉得你太贪心了吗?”


    当林雪涅才开始因为自己友人的话而认真考虑起那项绝对是疯狂无比的举措实行的可能性时,来自于好友的那下重击就冷不防地迎面袭来。


    【可是亲爱的,你不会觉得你太贪心了吗?】


    于是一切的设想甚至可以说是妄想都在那一刻被打断,并且林雪涅也慢了半拍似地又再次看向脸上简直写上了“无奈”这个词的友人。


    只见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向林雪涅,并说道:“除非你发现事情正在进行的轨迹和我们知道的历史有所不同,否则永远别去试着改变一件在历史上有着明确记载的,我们都已经知道的事。因为从理论和逻辑上来说,你并不具备成功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德国骨科的梗我以为大家一般都有所耳闻的!没想到好像其实还有好多人都不知道,我今天找个时间把上一章稍微解释解释再放出来。到时候大家如果看到收藏夹有更新提示的话,其实只是我在修文啦!


    第103章 chapter 103


    尽管在那之后, 林雪涅又在匆忙离开前又和海莲娜说了很多“这两年”里发生的时, 也和她说起了很多她的贵族男孩。


    但是一直到林雪涅回到在夜色中的,20世纪上半业的柏林城, 她都一直没法忘记海莲娜对她说出的那句最为关键的话语。


    ——【除非你发现事情正在进行的轨迹和我们知道的历史有所不同, 否则永远别去试着改变一件在历史上有着明确记载的, 我们都已经知道的事。因为从理论和逻辑上来说, 你并不具备成功的可能性。】


    事实上,当海莲娜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林雪涅的头脑中首先想起的并不是病中的卡夫卡苍白的脸,而是对她说着“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的贵族男孩。


    再次想起了那一幕的林雪涅甚至在夜色的柏林成中冲撞到了路上的一位女士。那可是不轻的一下冲撞,被她撞到的那位穿着高跟鞋的女士甚至都一个踉跄了, 如果不是林雪涅在回过神来之前就已经身体首先做出反应,并扶住了对方,那位女士可能都要被她给撞倒了。


    “抱歉, 我感到很抱歉。”


    在那位女士看清来人,并说出抱怨之前,林雪涅就已经先她一步地说出了道歉。而对方则在看到她的那双带着隐约泪光的眼睛时鬼使神差地只是问出一句:“你还好吗?”


    对此, 林雪涅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就脚步匆忙地继续向着她和绿眼睛贵族在柏林的公寓走去。


    是的, 有些事也是她一直以来都知道,却不敢去想的。


    既然连绿眼睛的贵族都知道自己的未婚妻从订婚的那天起……头发就再没有再长过, 并且在两年的时间里她也一直都没有修剪过指甲,那么林雪涅当然不会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


    事实上,她一直都没有去剪一个上世纪的二三十年代十分流行也十分时髦的短发并做上一个烫发, 而促使她这样做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知道自己的头发一旦在那个时代剪短了,就很可能一直保持那个长度。


    到时候她会无法向人解释,为什么她的头发一直都长不长。


    要知道,相比起长发的女孩,短发女孩的头发长短变化会是更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的。


    那么,她是不是会一直“青春永驻”,然后看着她的贵族男孩慢慢变老?


    不,这绝对不是她所希望的。


    所以她要在那个即将迎来战乱的年代和她的贵族男孩一起,让她真正地成为属于那个时代的一部分,然后再无法回来吗?


    不,她也还没有想好。并且她并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做出一个选择。


    她同样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她的时间又会不会因为她所作出的决定而产生变化。


    从最一开始的时候起,这就是一段充满了不确定性,或者说就是由许许多多个不确定构建起来的感情以及经历。


    可是海莲娜的出现与她所说的那句话提醒了她一件很重要的事——【等到明天,你会不会就对我说——亲爱的,我那里已经1938年了,我想要在纳粹吞并奥地利之前去刺杀希特勒,成为拯救世界和平的女英雄。】


    事实上,当林雪涅在和海莲娜说起克劳斯的时候,她并没有和自己的这位友人说起克劳斯的全名。这是因为,一旦她说出对方的姓氏施陶芬贝格,以及他的伯爵头衔,海莲娜很可能就会用一种十分惊奇的语气问她:“施陶芬贝格?你是说克劳斯·施陶芬贝格伯爵?那位去刺杀了希特勒的德国陆军军官?”


    到那时,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海莲娜,也不会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是的,艾伯赫特的朋友,并且现在也已经是她的朋友的克劳斯,他就是会在1944年7月的那一天前去刺杀希特勒并最终失败的陆军上校,施陶芬贝格伯爵。


    由于克劳斯出现的方式,以及他的那副让人觉得实在是相当靠不住的风流倜傥的样子,林雪涅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把他和那位做到了在二战史上几乎“名垂千古”的陆军上校联系到了一起。


    而当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还曾用看待偶像的目光去看对方,并且试图去了解这样一位历史上的英雄在他还年轻时究竟是怎样的人,又拥有着怎样的内心世界。


    这注定是一位英勇却不被与他同时代的人所理解的男人。不仅德国人在1945年战败之后依旧认为这是一个叛国的罪人。就连后来在西德拥有了少将军衔的他的儿子也表示自己并不理解他的父亲,并且他也同样不理解父亲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毋庸置疑的,这是一个超前于时代,甚至超前于时代几十年的男人。


    尽管这是一次失败的刺杀,可失败的刺杀却并不代表着它没有意义。相反,这起刺杀行动拥有的意义根本无法只是用“伟大”这个如此官方而刻板的词来形容。


    只是当克劳斯渐渐也成为了林雪涅的朋友之后,她会不断地去回避他最终的结局,也不去想他在临刑前喊出“神圣的德意志万岁!”时的心情。她知道这件事必然会发生,却也知道她无从阻止,更没有资格去改变它。


    另一方面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在那个年代停留多久,又能够停留到几时,因此她从不去想过分久远的事。就好像她曾对自己的朋友海莲娜所说的,她所能做的,就是只活在当下也只是珍惜眼前。


    但是……曾经的希特勒的崇拜者施陶芬贝格伯爵最终选择了去刺杀那个狂热的疯子。那么作为克劳斯的朋友,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呢?


    她的贵族男孩,艾伯赫特又会怎样呢?


    尽管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那场颠覆了世界也创造了当今世界的战争还有七年才会正式打响,可那确实林雪涅一直都不愿也不敢去试着了解的。因为她一直都坚信着——一旦她知道了,那么她就无法改变甚至是影响到哪怕一丝一毫了。


    过去的她总是认为,距离这一天的到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可是,现在已经1932年了,那一天真的还很远吗?


    看看街上的景象吧,身着褐衫的冲锋队已经开始用“希特勒万岁!”互相问候彼此,而当林雪涅无助地望向此刻的柏林街道时,她也看到了几名脸上还稚气未脱的年轻人相互间喊起了“斯大林万岁!”


    而这恰恰预示着13年后那场战争的结局到来时首都柏林的废墟景象。


    如果,她想要做些什么,她又能够做些什么?


    当这样的想法出现时,逃离这里,去到南美会是她最先想到的。


    当那场战争终于开始的时候,整个欧洲都会沦陷!拉脱维亚、立陶宛、爱沙尼亚这样在一次世界大战后才从俄国的通知中独立出来的国家会重新被苏联征服。芬兰、挪威、瑞典、罗马尼亚、匈牙利,他们不是成为了第三帝国的俘虏就是成为了第三帝国的仆从国,协助纳粹德国一起作战。还有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她们则被苏联和纳粹德国所瓜分。如果向西看,你会发现荷兰、比利时、卢森堡与法兰西都在战争打响后迅速地成为了沦陷区。


    那么西班牙呢?它在晦暗不明的内战结束后沉沦于弗朗哥的血腥□□。


    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甚至印度都作为英联邦的成员在战争扩大后页都相继加入了这场战争。而许多人所逃往的美国也当然会在黎明到来之前以英国盟友的身份加入这场战争。


    如此一来,南美洲大陆或许就真的会是文明世界里的最后一片世外桃源了。


    可即便是在2020年,南美洲大陆都会是一个十分“偏远”的地方了。在1932年的欧洲,它甚至可能是大部分的欧洲人都没有任何了解的蛮荒之地。


    她又应该怎样才能劝服自己的恋人,甚至是她在这里的朋友们,起码是在1937年之前离开德国,去到那里?这太难了。由于这个年代的德国年轻人对于他们自己祖国的深刻爱意,以及艾伯赫特、还有路德维希他们对于这个国家所拥有的认同感和责任感,想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


    有一点是不容怀疑的,那就是……林雪涅就算告诉他们在1939年的欧洲可能爆发这样一场战争,也让他们相信了自己的话,她的朋友们也一定不会选择离开自己的祖国。相反,他们还有可能因此而更坚定地留下来。


    如果……即便是如果她用她现在还没能想到的办法,在隐瞒了她所知道的未来的情况下把她的朋友们骗去那里。这些总是认为贵族天生就比平民拥有更多责任的男孩们也一定会在战争打响之后就立刻回到自己的故乡。


    有一件显而易见的事,那就是在他们之中,只有林雪涅一个人是找不到自己立场的逃避者。就连摇摆,她都不知应该往哪里摇摆。她甚至不怀疑她的这些朋友们会把她放在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回到战火纷飞的德国。


    那就更不用说,在这个属于昔日的时代,她还从未去到比巴黎更远的地方。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这份跨越两个时空的能力是不是会因为过于远的距离而失效。可她又无法去进行与之相关的“实验”。


    当林雪涅再一次地想起那些的时候,那种无能为力的焦虑和恐慌又再次出现。


    她就好像站在一艘断成了两截的大船上。当船体迅速沉入海底的时候,她闭上眼睛又抱住脑袋承受住了第一波巨大冲击。可当她企图游出去的时候,她就又被卷入了将沉船卷入海底的巨大漩涡中。


    那正是历史的漩涡。当你想要去改变它的时候,你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改变。


    当它开始旋转起来的时候,即使你用尽全力也只能在这个巨大的漩涡中留下属于自己的色彩。


    而当你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或许已经成为属于它的,可能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在手中的,很渺小的一部分。


    第104章 chapter 104


    在属于1932年的这一天的晚上九点半, 林雪涅终于回到了她和绿眼睛贵族在柏林的家。可当她回到这里的时候, 却发现她的恋人依旧没有回到这里。于是屋子里一片漆黑,并且连暖气都没有开。那让这里没有一点家的气息。只有从窗外映来的一些属于柏林城的灯光才让林雪涅才能稍稍看到一些它可爱而优雅的样子。


    那让林雪涅站在那里, 就借着夜色中的那些灯光看着这个属于他们的空间。


    她甚至在这片黑暗中走向床边, 看着1932年的柏林城在持续数年的经济危机下萧条的样子。


    仅在一年之后, 它就再不会是这样的了。整个德国上下都会沉浸在由阿道夫·希特勒所激发起的, 慢慢偏离了理智的狂热中越走越远。


    当林雪涅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就会想要再多看看这样让这座城市中的大部分人都心生埋怨的,柏林城萧瑟的样子。


    虽然舞厅里不再拥有那么多可以尽情放纵到天明的人们,虽然道路上也不再拥有那么多的笑声,并且行人们也以步履匆匆代替了几年前的悠闲步子, 但比起1938年之后的样子,它总是可爱而具有风情的。


    站在窗前的林雪涅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去打开屋子里的暖气。


    虽然现在都已经快要四月了, 可地处北部的柏林依旧显得有点凉,需要打开暖气才能让人感到足够的温暖和舒适。


    在那之后,她又打开灯, 收起了她在出门的时候留在进门桌子上的那张告知艾伯赫特今天她可能会晚些回来的纸条。


    然后她就坐在那张桌子上,开始想她的绿眼睛的男孩, 却是越想越因为那些时不时地在她的眼前的,错乱的, 在未来可能发生的画面而感到说不出的揪心。


    她必须得去做些什么,才能打断那些。


    于是担心起了艾伯赫特很可能会没有吃晚饭就赶回来,又或者等到他回家的时候就已经又饿了的林雪涅准备起了一份简单晚餐。


    那是一种晚餐的菜单, 晚餐的形式,以及在她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能理解的晚餐文化——仅仅是准备几片黑麦或者是全麦的面包,切成不足一厘米厚的薄片。给它们配上黄油,又或者是给面包抹上一层很薄黄油的黄油再给摆上盘。然后配上奶酪、火腿以及香肠片,把它们一起摆成一圈。


    它可能有点干,有点咸,也十分简单,或者说是简陋。


    但它却能够让人在享用它的时候享受孤独、由朴素带来的简约幸福、更好地思考、或是冥想。


    在绝大多数人都信奉天主教的法国,这样的一顿晚餐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但是在更多人信仰新教的德意志,无论是属于独居的孤独者的简单晚餐,还是与家人们一同分享的简单晚餐,其在精神层次上所拥有的特殊含义都会是让人感到亲切和喜欢的。


    这或许已经是延续了很久的传统了,甚至于在19世纪的上半业,柏林最好的沙龙里所提供的就是这样的餐点。


    当林雪涅第一次知道这种在2020年的德国已经不怎么流行的“传统”时,她还曾笑话过绿眼睛的贵族,说德意志人不仅在日常生活中给人一种禁欲的工作狂的感觉,就连晚餐的餐点都透露出一种节俭的禁欲感。


    但现在,她却突发奇想地准备起了这样的一餐。


    只是当她动作很慢地摆好了那样的一盘之后,绿眼睛的贵族却还是没有回来。于是她只能在摆好的简单晚餐上再盖上一个盘子,以免盘子里的肉类和面包就那样干了。然后她就这样坐在桌子旁边等着,等着……等到困了就干脆在自己的肩膀上盖了一条毯子,趴着睡着了。


    于是等到在一周里唯一的一个休息天忙了一整天的绿眼睛的贵族在接近午夜的时候轻手轻脚地用钥匙打开大门的时候,他就看到守着一盏小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恋人。而披在了那个女孩肩膀上的毯子却还滑下来了大半。


    这让艾伯赫特连门都顾不上关地走进屋去,替林雪涅把毯子拉好,又轻声唤起她的名字。


    “雪涅,雪涅?”


    听到那些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睡梦中的林雪涅悠悠转醒,却又分毫都记不起自己梦中的场景了。可是没关系,只要当她睁眼时,她所看到的是她所等待的那个人。


    “艾伯赫特?”


    虽然林雪涅在睡着前已经打开了屋子里的暖气,但她一直都不喜欢把暖气开得很大,因此当她在自己盖着的毯子往下滑了一大半之后又睡了那么久,再睁开眼的时候她才只是喊出恋人的名字就用手掌捂住了嘴巴打起喷嚏来。


    那让绿眼睛的贵族连忙去把门给关上,然后就坐到了林雪涅边上的那个座位上,把毯子围到了她的身上,在脱去了自己的外衣后又揽住了林雪涅的肩膀,并握住了她的双手,并只是抓在手里暖着。


    “你坐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在让自己的体温透过那些衣物和毯子慢慢温暖怀里的人的时候,艾伯赫特这样问道。


    可是林雪涅才被那个很轻又透露着关心的声音叫醒,她的脑袋根本就还没清醒过来。这让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却是才一开口就又要打喷嚏了。可是现在她的两只手都被艾伯赫特抓着,这让她只好立马偏过脑袋,让自己的脑袋贴着离艾伯赫特更远一些的那边肩膀,又打了喷嚏之后才抬起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还差七八分钟到十二点。”说着,绿眼睛的贵族就用自己的额头贴上林雪涅的,然后又用手掌反复试了几遍怀里女孩额头上的温度,在确定了他心爱的这个女孩的确没有发烧之后才松开她并起身。


    “你需要一点热红茶。”说着,艾伯赫特就要向厨房走去,可他却是只走出了一步就被林雪涅抓住了手。


    “我不需要热红茶,艾伯赫特。我只是需要你。”


    在被林雪涅抓住了手的时候,艾伯赫特就停下了脚步。而当他听到了那句话的时候,他则更是转头看向自己的恋人,在沉默片刻后问道: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雪涅?”


    “没有。”


    在望向那张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如此完美的脸庞时,今天早些时间见到的那个蓝眼睛男孩的样子又仿佛出现眼前。可林雪涅却还是说出了这样的回答。但她又在那之后站起身来,靠到了恋人的身上。


    林雪涅:“艾伯赫特。你说……如果战争发生了,你会怎么做?你会去参军吗?”


    艾伯赫特:“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


    林雪涅:“因为……我突然觉得那可能离我们并不远。”


    当林雪涅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后,她的恋人再没有选择回避,又或是反问句式,而只是用他的那双令人一见难忘的绿色眼睛看向怀里的恋人。绿眼睛的贵族伸手轻轻抬起林雪涅的下巴,并在与她接了个吻后说道:“我会扛起枪,赶走入侵莱茵兰的法国人。”


    “可如果……我们并不是正义的那一方,还去侵略了别人呢?”


    这一次,面对林雪涅这一苦涩的问题,绿眼睛的贵族并没有直接就给出是或者否的答案。对于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然后才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我不会为了侵略别的国家而参军。”


    【我不会为了侵略别的国家而参军】——这可真是一个足够人咀嚼好久的回答。


    她的贵族男孩说,他不会为了侵略别的国家而参军。是的,她当然相信这一点,甚至可以说是坚信这一点。可又有哪个年轻人是为了侵略别人而参军的呢?


    大部分的时候,发动侵略袭击的国家都会以一个更为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召集年轻人入伍——比如说,你们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来到军队的!


    又比如说:为了维护这个世界上的正义,男孩们,你们必须去到战场!


    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正义。


    有的……只是每个国家所坚守的理念,以及他们对于盟友的责任。


    就好像1920的时候,法军士兵们踏上布尔什维克军的土地,去围剿布尔什维克主义,去扑灭这个新生的却无比强大的意识形态时,那些法国的男孩们也坚信自己是为了正义和整个文明世界而战的。可当他们去到那里,他们却发现事情并非他们所以为的那样。


    在原本属于俄罗斯帝国的土地上,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却告诉他们——滚吧侵略者!我们只是在我们国家的领土上做出了选择,决定了我们自己国家的未来!


    于是哗变爆发了,整队的法军士兵甚至是舰队都叛变了。但是上一场大战中的战胜国却将那称之为红色法西斯的恐怖暴动。并因为法军的叛变而重新定义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恐怖程度。甚至直到今天,他们都认为那一次的联合围剿是正义的。


    那么希特勒在上台之后,又是以怎样的理由来恢复征兵的呢?


    那实在是太光明正大也太让那个时候的德国青年们无法拒绝了。


    他说:我们需要光复德意志昔日的荣耀。


    “对于德国青年来说,军队应引领他们放眼于整个德国,而不仅是狭隘地看到乡村。青年的心里不能仅有家乡的疆土,而是应该涵盖整个祖国的疆土。青年人的职责就是保卫祖国。”


    ——《我的奋斗》


    即便是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这些话说错了吗?


    第105章 chapter 105


    从很早以前起, 林雪涅就知道她反驳不了1932年的希特勒。


    如果德意志帝国不是上一场大战的发起方, 她甚至无法反驳希特勒在1935年的时候退出联合国的前身“国际联盟”,并为德国恢复征兵制度的举措。


    战争不是一天就能打响的。毕竟, 这可不是在1914年的7月开始的那场大战, 直到结束的那一天, 人们都没能想明白它究竟是怎样从一场地区内的小型争端演变成了一场世界范围内的大战。


    可是太快了, 从准备战争到发起战争,从被极度削弱的战败国到信心满满的战争发起国,那一切都太快太快了,快到了士兵们在奔赴战场的时候都可能依旧无法想明白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当林雪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后,她的恋人唤回了她那已经游走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的思绪。并且,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会发现她的贵族男孩正在担心地看着她,并问她到底怎么了。


    但此时此刻, 她只能努力地笑起来,而后摇摇头,并在轻轻推开对方后转头看向被她盖上了一个盘子的简单晚餐。


    “我给你准备了晚餐。虽然……都已经这么晚了, 我觉得你肯定已经吃过晚餐了,但现在也可能已经又饿了。”说着, 林雪涅很快把盖在上面的那个盘子拿开,并露出了她摆盘摆了好久的简单晚餐。然后, 她就在看到绿眼睛的贵族因为她摆的这盘简单晚餐而脸上出现了惊喜后又问道:“需要给你点上蜡烛吗?”


    原本,林雪涅想说这样的简单晚餐好像要点上蜡烛才能最有气氛,可她才说出了这句话, 就又想起……很多人会在吃这样的晚餐时点起蜡烛是因为这能让人想起“最后的晚餐”,可那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寓意。


    所以,林雪涅在说出那句话之后又马上自问自答道:“我们还是开着灯吧。”


    而绿眼睛的贵族回答自己未婚妻的,则是一个吻。一个起码能让人暂且在此刻忘记很多的,温柔而充满着爱意的吻。


    两人很快就把那一盘简单晚餐挪到了餐厅的小桌子上。然后,林雪涅给她的贵族男孩倒上一杯啤酒,而她的贵族青年则给他烧起热水。由于现在的这个时间可能已经不那么适合喝茶了,所以艾伯赫特只是给按照林雪涅的喜好给了她一勺蜂蜜。


    然后,在厨房的那张小餐桌上,两人可以坐在餐桌的一个直角的两边,只要一抬眼就可以看到彼此,并且离得很近很近。


    “所以说……他们就这样剥夺了你在一周里的唯一一个休息天,让你在星期天这么晚才回来,还不给你任何补偿吗?”


    在艾伯赫特提出要和林雪涅分享这盘简单晚餐的时候,林雪涅十分坚定地拒绝了,并且她还在喝着温热的蜂蜜水时向绿眼睛的贵族这样问道。接着,她只是得到了正在进餐中的绿眼睛贵族的微笑以对。


    这样,她就能明白这样的加班是得不到任何补偿的了。这实在是一件很是让人心生埋怨的事。但是她同样也明白,在这样一个经济危机肆虐的时代,能够拥有一份这么好的工作已经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了。


    “你真的不一起也吃一点吗,雪涅?你太瘦了,有好几个冬天我都很担心你会被风吹走。”


    对此,林雪涅只是摇了摇头,并表示:“只要抱着不咯手,我就坚决不长胖。而且,我那么强壮,怎么可能被风吹走!”


    可林雪涅才说完这句话,她就被绿眼睛的贵族塞了一块上面堆了两片火腿的黑麦面包到嘴里。这下,林雪涅可算是傻愣愣的了。就这么叼在嘴里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而且那还是在绿眼睛贵族的轻笑声中反应过来的。


    这下,林雪涅就真的只能闷声脸红了。她一把从艾伯赫特那里夺过餐刀和餐叉,把被她叼在嘴里好一会儿的黑麦面包片切了切,沿着被她的嘴唇碰到过的那一端切。然后她只留下那小半块,又把大半块还给了艾伯赫特。


    “我真的不能在这么晚的时候吃那么多。”


    说着,林雪涅就把她切下来并留给自己的那小半块上面放了火腿的黑麦面包塞到嘴里。但她显然还是有一点犹豫自己要不要在这么罪恶的时间吃夜宵。虽然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在这里长胖的可能。


    而就是在林雪涅咬着那块没全部放进嘴里的面包片犹豫不决的时候,艾伯赫特倾身咬住了林雪涅才咬着一半的那小块黑麦面包的另外一半。当他咬住那小半块堆了火腿的黑麦面包时,两人的嘴唇就这样贴碰在了一起。


    那或许……都不能称之为一个吻,却是在一时兴起之下让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变了。再接下去,两人就都了笑起来。并把各自的那小半片的半片面包以及火腿给吃了。


    “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吗,雪涅?”绿眼睛的贵族向他身边的女孩这样问道。并且,他还在林雪涅看向他的时候说道:“虽然你不快乐的时候也很美,但在你想要保守那些秘密的时候,你不需要对我也保守它们。”


    “我……我只是觉得……”看着那双仿佛能望进自己心里的绿眼睛,以及那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加迷人的俊美脸庞,林雪涅觉得自己是想要开口和那个对她来说是如此重要的人说些什么的。


    可是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并且从何说起。于是她尝试了好几次,然后才说道:“最近我看了很多哲学方面的书。也跟着你们一起看到了很多。我觉得……现在的我们正在经历的,会是一段对于未来的一百年甚至更远长的时间都影响深远的,创造历史的时期。我、我跟着路德维希还有曼弗雷德他们一起去看了阿道夫·希特勒的演讲。也看到了共和国政府的软弱。我相信阿道夫·希特勒击败共和国政府甚至是颠覆它只会是时间问题。他太强大了,他的对手也不及他太多了。


    “虽然说拥有准军事化队伍的政党不止纳粹一家,每个政党都有他们自己的力量。但哪怕是拥有红色战士同盟的德国共产党,在希特勒的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我也同样觉得……未来的十年会是动荡的十年。在不久的未来,可能还会发生战争,一场比上一次大战更残酷也牵扯到更多人的战争。一想到那一天的到来,我就感到很难过。但那肯定不止是难过。我还会担心,担心你,也担心我们的朋友。”


    绿眼睛的贵族是那样认真地听着林雪涅所说出的,内心的惶恐。而当林雪涅停下了话语时,这个在刚刚成年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一种2020年的年轻人所无法拥有的成熟的贵族则握住了林雪涅的手,并在叹了一口气后喊出了林雪涅的名字。


    “雪涅,雪涅……我得承认,你说的那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当艾伯赫特把林雪涅的手放在了唇边亲吻的时候,他所说出的话语让林雪涅用带着所有她未能说出的情绪望向他。但艾伯赫特的眼睛只是带着笑意第地看向她,并说道:“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哪片土地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战争的。和平从来就不是长久的。它一直都只是暂时的。在和平的时候,我们得好好地享受它,而不是带着对于战争的恐惧去度过这些宝贵的时间。”


    说着,艾伯赫特吻了吻林雪涅的那双那样认真地望向他的眼睛。并在感受到林雪涅的呼吸变得比先前平稳了许多之后继续说道:“在大部分的时候,我们有可能阻止引发一场战争的契机,却很难阻止战争本身。我不知道在你的祖国,你的同胞们都是怎么想的。但是在德意志,死亡并不是会让人畏惧的。”


    听到这里,林雪涅笑了起来,却是眼睛里带着泪光,她吸了吸鼻子,然后说道:“在德意志,这里的人世世代代都被教育要视死如归。为了某个人,为了国家,你们可以蔑视死亡。”


    “是的。所以战争虽然可怕,却不会在到来之前那么久就让我们陷入长时间的恐惧。你学过的,海德格尔。”


    海德格尔,马丁·海德格尔,那可是二十世纪存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而他同样也是一位在哲学史上意义深远的,德意志的哲学家。


    听到那个名字,林雪涅彻底笑了出来,然后问道:“你偷看了我的课本吗,艾伯赫特?”


    “是的,我偷看了。”仿佛玩笑一般向林雪涅承认了这一点的艾伯赫特又问道:“想要我考考你吗,我的……哲学家?”


    “嗯哼?海德格尔的深渊理论?——哲学家不应再试图逃避面对虚无主义深渊时的恐惧,以建立确信之塔的方式相信自己可以从塔垛对局势一览无余。相反,他应该热情地跳向深渊,在坠落中了解生活的真谛,直至在某个危岩上……摔得粉身碎骨。”


    但是才说完了这些,笑意就从林雪涅的脸上褪去了。因为她记得……记得这位高喊着要跳向深渊的哲学家以及弗莱堡大学的校长最终跳入了纳粹的深渊。


    “艾伯赫特。”林雪涅这样唤出恋人的名字,并在对方用那双令她迷恋的绿色眼睛询问她的时候说道:“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要加入纳粹党。”


    第106章 chapter 106


    即便是在林雪涅说出她认为希特勒击败共和国政府甚至是颠覆它只是时间问题的时候, 绿眼睛的贵族也并没有陷入这样的愣神。虽然他向自己的恋人隐瞒了很多, 包括自己在柏林真正的工作。并且他也很少和对方谈论这些。


    而在自己的朋友那里,他甚至是一个对这些全都“漠不关心”, 也并不在意, 更没有立场的人。


    但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在很多事上都有着很强的“预见性”, 并且他也知道自己爱着的人是一名很出色的柏林大学日耳曼文学系学生以及哲学系学生。作为一名在参谋部晋升很快的参谋官,他更知道恋人所看到的那些事的价值。


    可林雪涅在此之前说出的所有话语都没有这一句那样令他愣神。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要加入纳粹党。】


    这句话让绿眼睛的贵族再不能保持那份从容与冷静。而他的未婚妻则在等待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待到他的答案后又说道:


    “也许现在你会认为纳粹党可能是德意志恢复往昔荣誉的唯一希望。甚至在三年、五年后你也同样会这样认为或者更坚定自己的这一想法。但是艾伯赫特,请你相信我, 如果你加入了他们,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因为你不会认同他们真正的样子的。那也不是值得你这样纯粹的人坠落的深渊。”


    当林雪涅用这样有力的目光望向她的贵族男孩时,对方沉默了很久, 很久很久。然后,他才向林雪涅很轻地点了点头。


    可林雪涅却对于他所给出的这个无声的回答却没有任何的怀疑。并且,她在得到了对方的点头回答后就吻上了恋人的嘴唇。这是因为她的贵族男孩在面对她的时候从不说谎, 只要是答应过她的事就必定会完成。所以,她对艾伯赫特从没有怀疑。但她却并不知道, 就是在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上,她的恋人对她说了谎。


    但这样的一个谎言对于绿眼睛的贵族来说, 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出的。哪怕……他只是点了点头。这个动作相较于他在今天面对自己的“舅舅”,以及阿道夫·希特勒时所作出那一切比起来可能根本就微不足道。


    可是,那却让他在这天的夜里失眠了。


    并不是为了他在今天的整整一个白天里所说出的那些谎言, 而仅仅是因为他在面对那个女孩恳求的目光时所轻轻点的那一下头。


    而在他们都躺到床上的时候,那个女孩甚至还在半梦半醒的时候钻到了他的怀里,并对他说:


    “亲爱的,今天我一直都很沮丧,很难过,也很害怕。因为我总觉得,有些不幸的事我知道会发生,我想改变它,可我又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改变它。不是因为那很难,而是我根本没有改变它的可能。”


    “嗯?”当林雪涅对艾伯赫特说出这些的时候,绿眼睛的贵族也借着柔和的月光看向她,并轻柔地触碰她的眉眼。


    “但我又想了很久。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尽我所能地去试一试。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在那一切都发生了的时候只是悔恨,并问自己,是不是只要我努力去做了,那些就可能不会发生。”


    在说完那些之后,林雪涅又仰头亲吻了一下绿眼睛贵族的下巴。接着她就很快陷入了熟睡之中,可听到了那些话语的绿眼睛贵族却只是把女孩紧紧地拥在了自己的怀里,一直到这个夜晚过去,天色又渐渐亮了起来也未有入眠。


    …………


    1932年的4月,在本次总统竞选中败给了兴登堡的希特勒从他的大本营慕尼黑为起始点,开始了一场喧闹的,激发了民众怨恨情绪的活动,用来再一次地反对以及重申《凡尔赛和约》给“铁血的”德意志所带来的长达十多年时间的耻辱。


    “我们的莱茵兰呢!战争已经结束快要13年了!可法国人的军队却还在那里!”


    “我们的主权呢!它还在不在我们德国人自己的手里!”


    “为了向战胜国摇尾乞怜,政府出卖了人民!”


    这可真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抗议活动。而与此同时,共和国的总理布吕宁则去到了瑞士日内瓦,出席由上一场大战的战胜国们所召开的“裁军会议”。


    为了在这场会议上更好地说服那些总是喜欢在道德与道义上占据制高点的战胜国们,这位共和国的总理带上了许多许多书面材料,以用来向那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决定了战后德国命运的战胜国们证明,德国的民众在经济危机之下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寒冬。


    起码有一点是希特勒并没有说错的——为了向战胜国摇尾乞怜,政府出卖了人民!


    为了向战胜国的政府以及民众博得更多的同情,拥有经济学专家这一重身份的布吕宁起码是在一定程度上放任了经济危机在德国的扩大与加深。


    英国首相麦克唐纳,美国国务卿史汀生,以及法国的诺曼·戴维斯热情招待了共和国的总理布吕宁,并在他拿出那些拥有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的报告时紧锁了眉头。


    接下来,就该是布吕宁总理和他们好好地谈一谈有关如何削减《凡尔赛和约》的战争赔款以及对于德国军备严格控制的时候了。


    “就像几位阁下所看到的那样,我们的民众现在过得很不好。即使是在全球经济危机的背景下,我们的失业率数字也已经高得很可怕了。再这样下去,暴动的产生就会成为在所难免的事了。请原谅,但德国真的需要几位再做出一些让步了。我们愿意做出赔偿的意愿没有改变,但我们没可能再在这样的形势下继续持续支付高昂的赔款了。”


    由布吕宁总理所提出的,当然是一个对于现在的德国而言十分重要也十分现实的问题。在持续的失业率以及糟糕的形势之后所可能产生的危险与危害也并不是他所夸大其词的。但是有关战争赔款的削减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却并不是本次会议的重点。


    毫无疑问地,这场会议的重点是——“裁军”。


    简单来说,以美英法为首的当今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出于更长久地保持和平这一目的,希望各国都更积极地加入到销毁武器,以及减少军备的行列中来。


    而在这场裁军会议中,布吕宁总理却是一反其它与会国“销毁武器”的声音,并从他们所信奉的“道义”于“公平”出发,为德国提出了“军备均等”这一概念和要求。也就是说,他希望在各国都进行裁军的情况下增加德国的军备,以达到和自己的邻国法国“军备均等”,或是只是在军备上略逊于对方的目的。


    在提出这个几乎能让满座皆惊的要求的时候,布吕宁还表示“只有达到足够的公平,战争才不会到来”。


    这个说法在2020年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可笑而愚昧的,但是在1932年的时候,布吕宁所提出的“军备均等”一说却是在多地都得到了呼声极高的声援。


    在英国,《泰晤士报》把布吕宁所提出的这一建议看成是“实时补救不公平的待遇”。


    而《新政治家报》则显然十分认同这位德国总理所提出的“公平”一说,并就此发表看法——“这是无条件认可了各国平等。”


    当这样看似根本就不可能的情况真正发生了的时候,这场会议所拥有的意义就改变了。诺曼·戴维斯甚至在日内瓦给法国总理塔迪厄打了电话,让他立刻从巴黎赶往日内瓦,来应对眼下的情形。


    但是让布吕宁费劲了心力才为自己的祖国争取来的这一可能性真的是德国民众内心真正渴望的吗?起码,在他真正取得成功以前,他是不可能知道的了。


    只是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共和国上下并不是一条心的。


    事实上,在共和国总理布吕宁作为德国代表团的成员出席这场会议之前,他在德国国内的地位就已经很不稳固了。对于他来说,他不仅需要在这场裁军会议上为自己的国家谋求到更多的利益,他更需要凭借自己在外交上所取得的重大进展来稳固自己在德国国内的地位。


    可就是在布吕宁出席裁军会议的同时,有一位他的竞争对手也在法国进行大肆的外交活动,这位已经在兴登堡那里赢得了许多信任的竞争对手施莱歇将军告诉法国大使——“布吕宁很快就要倒台了,他代表不了德国。你们不要再同他谈判了。”


    对这些毫不知情的布吕宁就这样在日内瓦进行了漫长的等待却最终都没有等来法国总理。


    他的计划泡汤了,这让在裁军会议上空手而归的布吕宁走上了绝境。


    而更可悲的是,对于布吕宁在裁军会议上所提出的“军备均等”,它在德国国内甚至没能赢得比在英国国内更多的关注。


    九年前,德国民众曾响应了那时他们还信任着的共和国政府的号召,对入侵鲁尔的法国和比利时军队实行了消极抵抗。


    九年后的今天,他们却似乎对维持着国家运转的共和国政府实行了他们的“消极抵抗”。


    或许直到布吕宁被兴登堡总统解除总理职务的那一天,他也依旧不能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得如此一败涂地。


    而仅仅是在一年之后,希特勒就将以他对于德意志的绝对统治来诠释这一切一切的不解——民众早已对共和国政府失望透顶了。人们对于共和国政府的软弱也早已恨透了。他们对于共和国政府的绝对不信任甚至导致了他们对民主制度本身的不信任。


    于是最后,德国人利用了选举制度,通过选举推翻了这项制度本身。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点的时候应该正在理发店剪头发!于是我出门前先把更新扔下了!


    妞们!接着!


    第107章 chapter 107


    【民众爱严峻的统治者, 甚于爱乞怜的人。】——阿道夫·希特勒。


    当艾伯赫特在四月的天里, 在柏林大学门前的长椅上翻看起他先前从未仔细看过的那本《我的奋斗》时,他在书里看读到了这样的句子。


    此时的柏林还很寒冷, 但属于春的气息以及悄然无声地来到了这座城市。当天气渐渐转暖, 就连阳光的颜色也渐渐温暖起来。那会让人感到复苏的应当不仅是大地上的万物, 还有他们的美好心情。


    但是这个绿眼睛的贵族此时就坐在一颗大树底下的长椅上, 却仿佛丝毫没有被这种温暖而柔和的气息所浸染。仿佛只有他身上的穿着才能让人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四月已经到来。


    他坐在长椅上,时不时地把抬起头看向斜前方的柏林大学校门,等待着一个人。而当他确定自己此时正等着的那个人还没有出来之后,他就又低头看向手里的那本书。并反复地读起了这句句子,以及那之后的一整段话语。


    阅读这本书, 并不仅仅是为了熟知那样一个人如果成为德意志的统治者将会把德国带向怎样的一条道路,而更是为了通过这些文字了解到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可就是在阅读这本书的时候,绿眼睛的贵族会对撰写了这本书的人产生一种极大的认同感。那并不是说, 他认同那本书里所说的每一句话,但他向往一手创立了纳粹党的那个男人在这本书里所描绘的,属于德意志“帝国”的明天。


    而现在, 他就要去到慕尼黑,去到这个人的身边了。


    不久之后, 他甚至可能还会成为这个人的亲信,并且这也正是他需要努力的目标。


    但直到这个时候, 艾伯赫特都还未有把他即将去到慕尼黑的事告诉他的未婚妻。这是因为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从他接受参谋部的考核,到参谋部决定派他去到阿道夫·希特勒的身边,一直到他真正利用了自己与党卫军全国领袖海因里希·希姆莱的这层关系而真正出现在对方的面前, 整个过程只耗费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只是在思考和演练应该怎样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给对方留下一个足够深刻也足够好的印象,以及……如何去说谎。


    事实上,在这些时间里,绿眼睛的贵族根本就没能够去思考,自己在成功接近对方后,他的下一步会是什么。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他收到了对方的邀请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就要去慕尼黑了。


    并且,在参谋部的极力促成之下,他甚至可以在接到邀请的第二天就出发去往慕尼黑。


    所以现在他必须把这个十分突然的消息告诉自己的未婚妻了。


    但是他当然不能把他去到慕尼黑的真正原因告诉对方。他甚至……他甚至都不能告诉对方自己将会在慕尼黑担任怎样的职务。哪怕……他即将面对的是他最亲密的恋人。


    他只能告诉那个即将在几个月后就成为他妻子的女孩——研究所决定把我调往慕尼黑,但是我的女孩,你不需要也跟我一起去到那里——因为我可能很快就会回柏林。


    当绿眼睛又看了一会儿书,并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之后,他再次抬起头。并且这一次,他看到了正和几个女孩一起走向了校门口的未婚妻。于是他很快收起自己正在看的那本书,并从长椅上站起身来。


    几乎就是在艾伯赫特好像在此之前的千万次那样望向林雪涅的时候,离他还有一些距离的林雪涅就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这份熟悉的视线。但她却并没有马上意识到那是她的贵族男孩在看她,只是疑惑地朝着视线传来的方向看去。


    然后,她看到了快步走向学校门口的恋人。


    于是她甚至都顾不上和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一起的同学说上什么就直接向着艾伯赫特小跑了过去。


    “艾伯赫特?你今天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早就下班了,还来这里等你?”


    看着那张漂亮而明媚的,带着雀跃的脸,绿眼睛的贵族问出了这句话,并在那之后就吻上了恋人的嘴唇。那是一个并没有持续多久的吻,因为那几个先前还和林雪涅一起的女孩也走到了这里。这让根本没法在对方吻住自己的时候那么容易就脱身的林雪涅轻轻推了推艾伯赫特。


    于是艾伯赫特放过了她,却抓住了她推开自己的手,而后神色自然地看向那几个柏林大学的女学生。


    林雪涅的这几个同学在此之前就已经见过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很多次了,可这却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艾伯赫特。


    “所以说,这就是你的未婚夫,雪涅?”


    由于林雪涅和路德维希还有曼弗雷德都同校的缘故,三人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往来都十分频繁。这也就让林雪涅的同学都猜测她一定正在和那两个男孩里的一个交往。毕竟,那两个男孩都是那么的帅气,又拥有很棒的谈吐,甚至还是个令人只是看到就心情愉悦的绅士。


    最早的时候,大家还曾猜测林雪涅和曼弗雷德是一对。那是因为曼弗雷德看林雪涅时的目光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去误会。可随着曼弗雷德在近两年的时间里一连换了好几个女友,而林雪涅和他的关系却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大家才恍然大悟,事实并不是他们所以为的那样,只是曼弗雷德看很多女孩时都不自觉地流露出的“你是我的今生挚爱”的情思实在是太让人误会。


    于是大家又猜测林雪涅和路德维希是一对。因为在曼弗雷德因为交女友而缺席他们之间的活动时,小亲王殿下却是一直和林雪涅一起出现的。


    等到林雪涅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一直不愿意在学校里过分张扬的她到底还是把她的订婚戒指从项链上换到了手上,并表示她早就有一个和她订了婚的未婚夫了。


    可她的那些同学,尤其是女同学却似乎依旧不太相信。毕竟,如果林雪涅身边都有了路德维希这样的好友,到底又该是怎样的男孩才能够偷走她的心呢?由于林雪涅连放了艾伯赫特照片的怀表都放的好好的,轻易不舍得让人看到里面的那个俊美男孩,她的那些女同学们就更难想象了。


    而现在,她们终于看到了这个“传说中”的,林雪涅的未婚夫。


    几乎就是在这个绿眼睛的贵族在和怀里的林雪涅接了一个吻之后又看向她们的时候,这些哲学系的女孩们就都红起脸来。


    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这个她们才第一次见的男孩,又或者说是青年……他的眼睛并不像曼弗雷德那样,拥有仿佛永远都用不完的爱情魔力,不管看向哪个漂亮女孩都好像他正深爱着对方一样。


    可当那样一双颜色很浅的眼睛看向她们的时候,她们都能够感觉到一种属于一个异性的,很强烈很强烈的存在感,以及独特魅力。那些甚至都能成为一种冲击力,让她们在绿眼睛的贵族和她们问好之后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人刚刚有对她们说话,并回忆起他那绝对能配得上这张脸的声音。


    而后,绿眼睛的贵族就再没有给自己的未婚妻更多的时间和她的同学们聊些什么,并在和那几个柏林大学的女学生礼貌地说了再见之后就牵着他的女孩走了。


    又是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人后知后觉地发出感慨:“我的天!雪涅的未婚夫也太……太有魅力了吧!你们注意到他刚刚说话的语调了吗?这绝对也是一个贵族!”


    在那之后,又有人说出了这样的话语:“我总算知道雪涅为什么和小亲王不是一对了……你们说,如果我明天让雪涅帮我向小亲王递情书怎么样?”


    又是很久之后,才有人回答有关给小亲王递情书的问题:“不怎么样,雪涅一定会拒绝的。因为上次有人拜托这么做的时候她就被小亲王骂了。但是曼弗雷德应该可以?如果你能在情书里附一张漂亮的照片,成功的概率还是很高的。只要你能接受他总是会很快被别的女孩吸引这一点。”


    在这几个女孩热切议论那些的时候,最先引发了她们这个话题的那两个主角已经渐渐走远了。


    林雪涅:“你刚刚吓了我一跳!你以前都不会……不会在我们的朋友面前……”


    艾伯赫特:“吻你?”


    在林雪涅对着和她十指相扣的绿眼睛贵族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艾伯赫特很快就那样问道。而后,他就看向林雪涅被他牵着的手上戴着的订婚戒指,并在林雪涅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上的戒指之后抬起林雪涅的手,亲吻了她手上的订婚戒指。


    在他那样做了之后,林雪涅也转过身,抬起他的手,并且也学着自己的贵族男孩先前做的那样,亲了亲他手上的那枚款式相同的戒指。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今天会这么早就过来学校接我了吗?”


    当林雪涅的那双带着笑的眼睛看向艾伯赫特的时候,他几乎就要将自己的调令说出口来。但是最后,他却是话到嘴边变成了:“因为我想要和你一起去选结婚戒指。还有两个月你就要毕业了。你答应过我,会在毕业之后就和我完婚,成为我的妻子。虽然很多人会选择在求婚的时候给对方一个惊喜,可是我觉得,那样的惊喜以后我还可以给你很多。可结婚戒指却是要戴一辈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午开电脑的时候发现昨天写了一整天的稿子全丢了,感觉天都塌了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以及我后来又看了看,少掉的不是五千字,是整整两章。具体情况很复杂,我不想再说一遍也不想再回忆一遍了。


    总之整整一天我都又绝望又奔涌着对自己的愤怒,连吃晚饭的时候都在听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现在丢了的两章已经写回来了然而我的内心却并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因为我浪费了整整一天宝贵的时间在毫无意义的重写上,也打乱了两天的计划。现在我不说了,先回去做事。


    以及希望大家今天的留言可以只是关注本章内容,我也不想再看到丢稿后续了,这太致郁了求别再提了。


    第108章 chapter 108


    【那样的惊喜以后我还可以给你很多。可结婚戒指却是要戴一辈子的。】


    当林雪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她根本无法掩饰她此时的心情。虽然, 她的贵族男孩并没有在此时拿着戒指,并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可她却觉得, 这样的一句让对方发自内心的话语已经超过了那一切。


    此时她的心情就好像那些被自己所爱的男孩求婚的女孩那样, 似乎只能在喜极而泣之后不断地说出“好的”、“我愿意”。


    她想一下扑到眼前这个绿眼睛的贵族的怀里, 却又不舍得让自己的视线离开他的那双眼睛, 只想长长久久地望向那双满是爱意的,令人深陷其中的眼睛。


    “我……我……”


    林雪涅深呼吸了好几次,却根本就是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出自己现在想要说的。但她的男孩只是带着笑意,近乎专注地望向她, 仿佛连那双颜色很浅的绿眼睛都变得十分温暖。


    “我想说……我想说,在你把这枚订婚戒指戴到我的手上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它是我的结婚戒指了。我以为……我以为等到结婚的时候, 我只要把它换到无名指上去就可以了!”


    听着这样的话语,绿眼睛的贵族几乎要笑出声来,并说道:“不, 它只是订婚戒指。我们还要一对结婚戒指。现在还只有四点钟,如果我们现在就去珠宝店, 应该还可以逛好几家店。”


    “可是艾伯赫特,戒指很贵的。”


    说着, 差不多也喜极而泣了一把的林雪涅让她的两只手都和自己的恋人十指相扣,并望向她的男孩:“我们都知道,这几年很多人都过得很不好。但是你却给我带来了很好的生活。我很感谢你为这一切所付出的, 真的谢谢。也谢谢你帮我选了柏林大学。现在,我就要毕业了。我也可以出去工作,做些我能做的事。但是艾伯赫特,我真的不需要再多一枚的戒指了。它对于我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的重要。我也很愿意一直一直地戴着这枚你送给我的订婚戒指。如果可以,你只要每天都能再早一点回来,我就会很高兴很高兴了。”


    原本,艾伯赫特只是那样认真地听着林雪涅所说的话,并每每当她说完一句话就想吻她一下。然而,当他听到对方说出“你只要每天都能再早一点回来,我就会很高兴很高兴了”的时候,他的眼睛会黯淡下来。


    这一次,他的恋人再没有错过他的反常。


    “艾伯赫特?”林雪涅叫出恋人的名字,并抬起原本和对方十指相扣的手,并放到了他的脸颊上问道:“是发生什么了吗?”


    绿眼睛的贵族再没有只是告诉自己的恋人没什么,而是低着头陷入了沉默。并在长久的沉默后说道:“我就要调去慕尼黑了。”


    几乎是在听到这个答案后,林雪涅原本放在了艾伯赫特脸颊上的双手就往下落了。但是在她松手的那一刻,绿眼睛的贵族却是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了些许焦急,并说道:“但是我可能不会在那里待很久,也可能很快就又调回柏林。”


    林雪涅:“但是,一直到我毕业之前,你都得待在慕尼黑,是吗?”


    艾伯赫特:“是的。”


    这半个小时里的情绪变化可真的是太多了。那让林雪涅赶紧自己就好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可她却还不知道这列过山车是不是已经跑过了全部的路程。于是她在好一会儿之后又问道:“还有吗?还有别的消息要告诉我的吗?”


    还有别的消息吗?


    ——有,当然有。还有很多很多。可那些却是我不能告诉你的。


    于是绿眼睛的贵族只是摇头,并且深藏起他眼睛里的那些顾虑。在得到这个答案后,林雪涅转过身去,而后就往他们在柏林的那间住所慢慢走去。见状,绿眼睛的贵族连忙跟了上去,却只是跟在她的身边。等待他的恋人对他做出“判决”。


    或许,在这样的时候用上这个词并不应是恰当的。可艾伯赫特却是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曾和自己身旁的这个女孩一起读过的,她的那位犹太作家朋友所写的短篇小说。弗兰茨·卡夫卡博士的《判决》。


    然而不同的是,在那位犹太裔的德语作家的世界里,能够轻易判定他生死的人是他永远也无法挣脱开的也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强大的父亲。而在他的世界里,能够轻易左右他的那颗心的,却是他身旁的这个看似柔弱而纤细的女孩。


    在沉默蔓延了好几分钟后,林雪涅终于开口,带着一种女孩的愤愤不平:“那我们的婚礼呢?你打算在哪儿举行?柏林还是慕尼黑?”


    听到这句话,艾伯赫特连忙抓住林雪涅的手,说道:“哪里都好,只要你想。”


    可是这样的回答却是反而让林雪涅感到气不打一处来,她说:“我还要好好考虑考虑!”


    “好。”绿眼睛的贵族先是一口答应下来,而后又很快补充道:“但你得快点给我答案,你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我得提前准备。你还得告诉我,你想要怎样的婚礼。”


    说着这些的艾伯赫特当然是认真的,可林雪涅却是更气了。她感觉这个可恶的家伙把自己吃得死死的,好像笃定自己一定就得一毕业就嫁给他!于是她闹别扭似的很是生气地说:


    “我有说我要考虑的是要在那里举行婚礼吗?我要考虑的是我们的婚礼要不要延期!让你去慕尼黑的调令怎么可能说下来就下来,但你都临到要走了才告诉我!你还说不清你到底要在慕尼黑待多久,你还说你可能很快就回柏林!所以毕业之后我该去哪里找工作?慕尼黑?然后才只工作两三个月就因为你又调回柏林了辞职?你根本就是欺负我!欺负我肯定会你去哪儿我也跟去哪儿!”


    当林雪涅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人正好就路过了一个小巷子,于是绿眼睛的贵族什么也没说,并只是拉着自己心爱的女孩进到了那个小巷子,用手护住了对方后脑勺地把人按在了墙上,然后吻她。


    那可真是一个带上了些许粗鲁意味的吻,在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让他怀里的那个女孩很用力地想要推开他,甚至是用脚踢他。但她很快就被这个比她高大了太多又那样强壮的绿眼睛贵族按住了,并被更用力地亲吻,甚至是深吻。


    林雪涅才要十分生气地说出抗议,可随后她就在这样一个连午后的阳光都无法照亮的小巷子里听到了从外面的道路上走过的人所发出的声响。那些从并不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让她感到惊慌,并止住了可能会让人注意到这里的声音。


    但那却给了拥住她的人进犯得更深入的机会。到了后来,她甚至以为那样的吻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很快,她就被这个无论是对她的心,还是对她的身体都已经很了解的贵族吻得气息紊乱起来。在意.乱.情.迷之间,她听到了她的绿眼睛男孩在她的耳边说的那句话:


    “抱歉,雪涅。真的抱歉,为了我的隐瞒。但是你不能反悔。”


    当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仿佛变得安静下来。连喘息声都变得不再喧闹。此时她仿佛只想听着那个声音,那个近在耳旁的声音再继续对她说些什么。于是那个声音又再度响起,她的男孩,当年的那个被她从冰冷的伏尔塔瓦河里救上来的男孩又对她说道:


    “我们的婚礼可以延期,但是你不能反悔。”


    此时的林雪涅并不知道那句“为了我的隐瞒”真正的意思。但她听到了这个就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里的脆弱感。


    这可真是奇怪,明明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已经长大,也已经无畏无惧,甚至变得这样高大又可靠,但他却还是在林雪涅的眼前流露出了这样矛盾而又迷人的脆弱感。


    那让林雪涅不禁低头躲闪了对方的注视好一会儿之后又终于还是抬起头来,用手扶住他的脸,并拿他完全没了办法地说道:“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你,为什么冲我发火的人是你,在大街上做这种事的人是你,但是最后你还要让我觉得欺负人的我呢?”


    当林雪涅说到“在大街上做这种事”的时候,她还很是紧张地看了一眼小巷的入口,并让就站在她眼前的绿眼睛的贵族脸上出现了笑意。但他又要在自己的恋人转回头来的时候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转回头来的林雪涅在说完了那些话之后又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在绿眼睛贵族那样的注视下又用都被对方吻红了的嘴唇很快吻了吻他的嘴唇,却是在对方回吻之前就很快地逃回来。


    但是当林雪涅这样做了之后,她又会觉得面前的恋人十分难得罕见的愣神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于是她又吻了上去。


    这一次,她再没有很快逃走,而被她吻了的贵族也只是很轻柔地又吻了上来,将这个吻只是停留在双唇。


    当这个吻结束的时候,艾伯赫特就又说了一声:“抱歉。”


    而林雪涅则只是笑了起来道:“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会想要悔婚?”


    在得到了对方的点头回答后,林雪涅简直不知道该拿她的恋人怎么办才好,她连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能叹气道:“可我如果悔了婚,我还能跑到哪儿去?我会被你满世界地追婚的!”


    “追婚”这个词实在是十分有趣,以至于艾伯赫特在反应过来之后不禁笑出声来,并说道:“对,追婚。我会满世界地找你追婚的。”


    但在两人都一起笑了起来之后,艾伯赫特又再次说道:“抱歉,雪涅。”


    说着,他又把自己的目光从林雪涅的那双灵动的眼睛挪到了她的嘴唇。那让明白过来了的林雪涅连忙用手捂住自己那都被吻得有些红肿了的嘴唇,并一下低了头,只是用脑袋撞了一下恋人的胸膛,也不抬头就这么说道:“快走了!回去了!”


    但是没曾想,艾伯赫特却是背过身去,微微蹲下来了一些,并说道:“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一口回绝对方的话语本已到了嘴边,可她的男孩却是似乎早就料到了,并说道:“这样,我就看不到了。而且你也可以不用拿手挡着不让别人看到了。”


    艾伯赫特所指的当然是林雪涅红红的嘴唇。听到这样让人心动的提议,林雪涅很没出息地犹豫了!而且她还在经过了好一会儿的犹豫之后最终决定就这么按照艾伯赫特所说的做了!


    她趴到了艾伯赫特的背上,又用手圈住他的脖子,并被她的男孩很轻松地背了起来。当感受到属于对方的体温就这样渐渐传来,她会觉得很安心很安心。


    “以后不许在外面随便把我拉到这样的小巷子里。不许在我同学的面前亲我。当着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他们的面也不可以。不许……”


    被艾伯赫特这样背着一路走回去的林雪涅就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一路数着,说出了好多个“不许”,但是绿眼睛的贵族却只是宠溺地说出“好的”。


    就在他们快要到家的时候,在自己的心里想了很多遍也演练了很多遍的林雪涅按着恋人的肩膀往上攀,并在对方转头询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咬了一下艾伯赫特的耳朵……


    第109章 chapter 109


    两天后, 艾伯赫特就去到了慕尼黑。在把恋人送去火车站的时候, 林雪涅让对方带上了自己的照片。并且还让她的恋人答应起码隔天给她写一封信。当她说起写信这件事的时候,她其实根本没有办法不去想起她被逼每天都给“最最亲爱的弗兰茨”写好几封信时的情景。并在一阵好笑之后又感到十分伤感。


    那对于她来说, 近得仿佛还是昨天一般。


    可当时与她通信的作家却再也不是当年的样子了。


    而现在, 她就要送走她的恋人了。这或许是对于林雪涅而言的, 在与绿眼睛的贵族相恋后的最长的一次分别。


    这是因为, 柏林和慕尼黑虽然都是属于德国的,最重要的几个城市之一。可柏林与慕尼黑之间的距离却要比德累斯顿和布拉格之间的距离要远得多得多。对于去到慕尼黑之后一定会工作繁忙的艾伯赫特来说,每周都回来一次显然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而临近毕业,林雪涅也会无法那样频繁地去到慕尼黑,并且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更不能一任性就回到2020年的柏林,只是在那里待上一天就等来一个月之后的艾伯赫特。


    她需要学会等待,她也需要学会去思念, 并在等待与思念中让那份爱情变得更加甜美。


    而另一方面,艾伯赫特不在身边会让林雪涅有更多的机会去尝试她想要做的事——比如说,探寻她在两边时空穿梭的能力。


    既然她没法改变那些, 并且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的整个世界也根本就不会有一处他们可以栖身的地方。那么……2020年的德国呢?


    只要一想起与之相关的可能性,林雪涅就会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希望!


    但她却完全不能确定她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所以她需要进行大量的尝试!


    于是……林雪涅开始抓起了老鼠。


    是的,抓老鼠。一些实验用的老鼠。


    就是在送走艾伯赫特的那天夜里, 给自己戴上了手套,并且为了避免毁容也蒙起了脸的林雪涅带上了小铁笼,走向了离家最近的, 由老鼠出没的地方,走向了那些在黑夜中眼睛会冒着绿光的生物们……


    * * *


    “最近的那些裸.体主义者真的是越来越猖獗了。以前他们好歹还会偷偷摸摸的,租一个很封闭的地方,然后男男女女都在那里脱光了。他们说他们只是喜欢让自己的皮肤接触空气,可谁知道呢,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诉求。”


    在五天后的中午,路德维希约了林雪涅一起吃午餐。最近林雪涅为了毕业的事而很是繁忙,而路德维希和她相比也没有好很多。虽然说,他的好友曼弗雷德在进到柏林大学学习之后依旧还是把大量的时间费在和女友约会这件事上,如果不是因为有个好脑子,可能根本念不到硕士课程。可是路德维希在这一点上却是和自己的这位好友全然不同的。小时候还曾想过自己长大后是不是要做一个植物学家的路德维希不仅在经济学上取得了很棒的成绩,并且他还因为柏林大学在物理学这门学科上尤为出色的传统而也去学习了物理。


    如果说,林雪涅的日耳曼文学和哲学还能在某些地方有共通之处,在学习和钻研的过程中彼此间都还能有些帮助,那么路德维希的经济学和物理学就很是让人头疼了。


    但是再怎么忙也要好好吃午饭。于是路德维希就在找不见失踪了的好友曼弗雷德之后约了近来和他同样繁忙,并且今天下午也没有课的林雪涅出来。当然,这样约见林雪涅肯定不止是为了一起好好吃顿午饭,小亲王这样做还更是为了提醒林雪涅那些让他咬牙切齿的“裸体主义者”。


    这不是,他们还没点餐呢,正在看着餐牌的路德维希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显然,同样也在看着餐牌的林雪涅在听到这些话语之后抬起头,并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就更让路德维希觉得今天的约见是有必要的。


    “他们把东南边的莫岑湖都给占领了!你可千万不能靠近那里,那里原来还会用木板围起来的。有几次我经过那里,然后我就发现我根本不用垫脚就能看到被那排木板围起来的湖边到底被他们搞得有多乌烟瘴气。可现在他们就连那样的木板都不好好维护了。有件事我是听曼弗雷德说的,他上个月的女友亲眼看到自己的邻居在阳台上什么都不穿,然后就坐在躺椅上做那样的事。”


    当路德维希说到“做那样的事”的时候,他似乎是十分担心被人听到,因此他即使是没有说清楚是做哪样的事,也靠近了桌子,靠近了坐在对面的林雪涅,并压低了声音这样说道。


    而他才说完,餐厅里的侍应生就走了过来,并问他们想要吃些什么。于是那种怪异的,仿佛间谍沟通一般的气氛散了,两人全都一本正经地点了他们想要吃的午餐,然后就在把餐牌还给了餐厅服务生之后立马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林雪涅流露出了非常怀疑和不解的表情,而路德维希则继续表示:“就是用他是手,他的手……”


    可小亲王却依旧还是无法在一位女士的面前说出那种行为!哪怕这位女士是和他之间关系已经很铁的林雪涅。于是他绷起了表情,并在椅子上坐好,恢复了两人之间最开始的距离,并说道:“反正你如果看到你的哪个邻居在自己的阳台上什么都不穿,还做一些让你可能一个没注意就在看到之后尖叫出来的事,你就报警。哪怕那家伙和你隔着不止一个阳台。或者你可以马上来找我,曼弗雷德也可以,我们最好在把他送去警局之前就揍他一顿。现在艾伯赫特不在柏林了,你得特别小心,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们。”


    这样,林雪涅就很能够明白路德维希的意思了。于是她非常非常懂的点了点头,可随后她又立马想起了什么,并问道:“那我如果……”


    林雪涅才刚刚说出了这几个词,路德维希就好像林雪涅已经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立马又带着严峻的表情靠近了桌子。他的动作之迅猛直接就让他在撞到了餐桌后让已经摆好了的餐具都发出了一阵响声。这就让人感到有那么一点尴尬了!


    于是林雪涅连忙连说带手势地表示:“放轻松,放轻松。”


    路德维希原本已经在林雪涅说到“放轻松”的时候放松下来,可林雪涅接下去所说的那句话却给他来了一个迎头重击!


    林雪涅说:“我只是想问,如果说我认识的人里有人会光着身子在阳台上做体操……”


    听到这句话的路德维希只能问林雪涅:“他在哪儿!”


    唔,他在哪儿?弗兰茨·卡夫卡现在在哪儿?嗯,我也很想知道。


    于是林雪涅最后都没能说出这个人在哪儿。而由于两人在午餐时间进行了这样一个只有开头没有结局的话题,午餐结束后路德维希十分坚持地执意要送林雪涅回家。


    事实上,现在的德意志虽然经济不景气,可是各个政党都有自己的准军事化组织。并且无论是纳粹党的冲锋队、德国共产党的红色阵线战士同盟、社会民主党,中央党,德意志民主党的国旗军,还是国家人民党的钢盔团,这些组织平时都会在街上出没。正是因为这样,现在的首都柏林还真的没有什么偷鸡摸狗的人,那就更别提有抢劫犯或者是猥亵妇女者了,不出五十步就能被刚好路过的各政党的准军事化组织人员逮住,顺便再在报纸上宣传一下他们也宣传一下罪犯。


    所以,只要别正好遇到冲锋队和红色战士同盟聚在一起打国旗军的人——这样的事在兴登堡大元帅当选总统之后一直时不时地发生——现在的柏林还是很安全的。


    出于这样的原因,就算是路德维希这样年纪虽然不大,却很绅士的贵族也只是会在两人分开时快要入夜的情况下才送林雪涅回家。但今天却并不一样。事实上,对于林雪涅究竟生活在怎样的水生活热之中很是怀疑的路德维希这就打算趁着送林雪涅回家而进到她的家里看看,看看她住的那间由他给选的公寓房的上下左右有没有隐藏着的,嚣张至极的裸.体主义者。


    所以,结果是怎样的?


    结果是当路德维希十分罕见地把林雪涅送上公寓楼,甚至是送到公寓的门口之后,他还在林雪涅开门之后如此自然大方地走了进去,然后有着轻微洁癖的他就看到了被放在角落里的,关在一个一个小笼子里的,瑟瑟发抖着的老鼠们!


    “吱!吱!吱吱吱吱!!”


    那大约有六七只老鼠,却是被分开关着,凄凄惨惨的拥抱不到彼此!


    这样的一幕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还没等林雪涅跑过来用自己的小身板给他挡住那一幕,路德维希就后退了一步!


    第110章 chapter 110


    “你、你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路德维希的精神世界显然在看到那一幕之后受到了一击暴击!接着, 他就对脚下好像生风一样地挡在了他与小灰鼠之间的林雪涅发出了这样的质问!


    尽管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气势汹汹, 可那些并不难察觉到的些许气息不稳却出暴.露了他的底气不足。而这样的剧烈反应则让林雪涅僵着表情沉默在了当场。


    原本,林雪涅还是在路德维希发现她放在家里的那些老鼠时感到了些许的紧张以及尴尬的!毕竟那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并且她也是真的没想到路德维希会就这么在她开门之后就跟了进来!


    天知道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怎么和人解释这些老鼠是怎么回事, 只是想把这些作为她自己一个人的秘密试验。可当她看到已经长得这么高这么大了的路德维希居然后退了一步, 并且还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流露出了这样的神情, 甚至还听到对方说出那样的话时,她会感到很是无力,并且就这么全然不高兴去解释什么了!


    小题大做!这根本就是小题大做!


    于是林雪涅反而底气十足地反问道:“家里有了老鼠,把它们都抓起来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好家伙,这可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回答。可问题是, 这间公寓每周都会有女佣过来打扫,并且平日里也被收拾得很整洁。所以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老鼠!并且更重要的一个问题……看到了老鼠之后为什么不当场打死,转而选择了比打死它们还要困难太多太多的活捉, 并且还要在活捉之后把它们一起给关到笼子里,整整齐齐地排在那里!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路德维希不禁看向他曾经一度很是怀疑,并认为对方一定是用什么邪恶的方法永驻青春的巫女的林雪涅。


    面对路德维希的十万个为什么以及怀疑的目光, 林雪涅则是理直气壮地表示:“我这是为了让老鼠的惨叫声吓退还在附近的它们的同胞,这难道会让人觉得难以理解吗?”


    就是在这个时候, 被关在了笼子里并整整齐齐地排在了一起的那些小老鼠们又发出了凄厉的“吱吱!”“吱吱吱!!”的叫声,并且叫着叫着还撞起了笼子!


    虽然说林雪涅站到了路德维希的身前, 并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来替对方挡住这一幕。可路德维希毕竟都已经长得和艾伯赫特一样高了!这样站在他面前的林雪涅就好像一块木板,被裸.体主义者们占领的那片湖区外搭起的那种。她的这种遮掩让路德维希根本不用踮起脚,只用目光随意地往那里一瞥, 就能凭借他出色的视力把那些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哦,太刺激了。那简直是太刺激了。有着轻微洁癖的路德维希简直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痒了!


    可不等已经这样了的路德维希再说出些什么,对于他的这一表现别提有多嫌弃了的林雪涅就把人给赶了出去,并且还在那之后把门“砰”得一关!


    听到那“砰”的一声,刚刚在里面就已经忍了很久的路德维希终于没能忍住地哆嗦了一下!并且哆嗦了一下还不够!他还要再哆嗦个两三下!


    那不是三观的重塑,而是三观的震荡!


    在第一次见到林雪涅的时候,当时还总是被他的朋友们戏称为“小亲王”的路德维希才只有十五岁。那时候他应该还是个半大的男孩,虽然他从小接受的那些教育让他在那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名合格的绅士了,可那时候的他到底“还小”。


    这也就让他在第一次见到比他还年长了几岁的,据说在九年以前就在冬天的伏尔塔瓦河里救过他的好友艾伯赫特的林雪涅时怼过她。那时候的路德维希丝毫没有把那个也穿着礼服裙的黑发女孩当成是需要他们这些绅士照顾的淑女。


    那可真是一种奇怪的,让人说不上来的感觉。无论是在他们第一次见的舞会上,还是之后在艾伯赫特家的庄园度过的那个圣诞节,路德维希都没有把林雪涅当成是一位女性来对待。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会在大雪天里还爬了林雪涅的阳台。并且还在被克劳斯抓包之后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可如果林雪涅不是女性,她又应该是什么呢?小亲王表示——不知道,反正跟我也不是一种性别的。


    在之后的那三年时间里,路德维希一直都没有再见到林雪涅,只是陆续从自己的朋友那里听说了一些和她有关的消息,也偶尔给对方通一次信。再然后,就是在他成年后的那次见面了。


    成年后的路德维希虽然依旧会经常露出他的那种嫌弃的,不耐烦的表情。但是当年的那个半大的男孩的确已经长大了,成为了一个“成年人”。又或者说,以他的年纪来看,他应该还算是一个“男孩”,但亲王殿下却是自认为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自我认知,路德维希在又一次地见到和他关系很铁的林雪涅时,他会更多地履行自己作为一名绅士的义务,也对这位在他认识的人里为数不多的,真正能够称得上是朋友的女性更照顾一些。这样的定位就从那个时候一直延续到了现在,甚至在林雪涅进入柏林大学成为他的校友之后,两人的关系还比过去要更近了一些。


    可现在,这种三观上的剧烈震荡却是让路德维希觉得自己一朝回到六年前,他还只有十五岁的时候!完全懵了的路德维希在稍稍回过神来一些之后抬起脚往楼梯上踩,却是才踩下一节楼梯就踉跄了一下!这让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反应很是迟钝的路德维希动作迅猛地抓住了楼梯边上的扶手!然后……抓着扶手慢慢地,慢慢地朝楼下走去……


    而在屋子的里面,关上门之后就整个人靠在了门上的林雪涅在听到了路德维希下楼的脚步声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就站直了身体,开始回想从路德维希进门之后所发生的全部细节。在把那些全都回想了五六遍,也确认了自己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之后,林雪涅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了一些,并向那几只刚才让路德维希有了那么大反应的老鼠走去,心情复杂地看着它们。


    “有那么吓人吗?它们只不过是几只老鼠而已。”


    此时此刻,犯了嘀咕的林雪涅似乎完全已经忘记了她在几天前究竟是怎样鼓起勇气才靠近了有着许多活鼠乱窜的巷子,并且也似乎忘记了那时的她究竟是穿成了怎样的全副武装,连脸都给蒙了起来。


    嘀咕完了的林雪涅又看了看门口,然后就伸手弹了一下那几只笼子里的一只。可没曾想,刚刚才发出了一波凄厉叫声的那七八只老鼠又毫无预兆地“吱吱吱!”地惨叫起来,并且一边叫还要一边接着撞笼子!把那几只整齐地摆放在一起的笼子都撞得晃悠起来!


    这样的情景太可怕,让距离站在那里的林雪涅猛地退后了好几步,丝毫想不起来她先前是怎么嫌弃的才只是往后退了一小步的路德维希!


    就这样,林雪涅也对这些在今天晚上就会用到的实验用小灰鼠露出了嫌弃与不耐烦的表情。她想要拿块布把这些小灰鼠连同关着它们的笼子一起遮上,却又担心脏了布!于是她只好强迫症一般地再看那几只老鼠一眼,然后就去好好洗了个手,再是眼不见为净地去到了书房,把门一关。


    然后,她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子便宁静了下来。


    这是因为,他们在这间公寓的书房不仅仅有着两张面对面摆着的书桌,它还有着画板以及颜料,在书架上甚至还挂着许多艾伯赫特画的画。


    它除了是两人共用的书房之外,还是艾伯赫特的画室。


    仅仅是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书桌前,并望向属于艾伯赫特的那张书桌,林雪涅就会想起……在几天前的时候,她的恋人就是坐在那里,很认真地看一些书,并在感觉到林雪涅落在他身上许久的目光后抬起头来,对她流露出内敛而迷人的笑意,然后又接着看起自己的书。


    那就更不用说,书房里挂着的那些画就更是让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属于绿眼睛的贵族的气息。


    在来到柏林之后,艾伯赫特的工作变得忙了很多。这让他少了很多可以用来画画和拉大提琴的时间。在来到柏林的两年多时间里,他甚至只完成了十几幅作品。那大约是两个月才只能画完一幅的频率。并且,那还不是原本就需要时间和经历的巨幅画作。


    但是对于学院派并不怎么了解的林雪涅却觉得艾伯赫特的画技并没有丝毫的退步。非但没有退步,它还多了更多的,经过了沉淀之后只属于画者个人的东西。


    虽然说不出这些画和过去的有什么不同,但林雪涅就是觉得……无论是对于色彩的运用,还是笔触,艾伯赫特的这些画都和他过去画的不一样了。


    它变得更有神了,也仿佛有了自己独特的灵魂。


    而这十几幅画里,有超过一半都是在画林雪涅。剩下的那些……则是在画他们现在所居住的这座城市,又或是某天恰好出现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晚霞与入夜时分。


    在这些画的注视下,林雪涅会感到很安心。她在花了半个多小时去思念自己的恋人之后,又用半个多小时写好了她需要在今天寄给艾伯赫特的信。


    在写完信之后,她很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向那十几幅挂在书架上的画,用轻柔的目光看向它们。可是在看完了这一圈之后,她却觉得……她似乎更想念她的男孩了。


    于是她灵光一现,并连忙走到自己的那张书桌前,把本已经折好并放进了信封里的信纸拿了出来,在末尾处加上了一句:


    【又及,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能不能画一幅你的自画像给我?我想看看你笔下的你自己是什么样的。


    ——想你的雪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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