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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作者:琅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chapter 61


    “我的火车已经来了, 艾伯赫特。祝你在慕尼黑一切都顺利。”


    当林雪涅说完这句话, 那辆发往布拉格的火车已经停进了站台。从林雪涅的手机里听到了这个声音的蓝眼睛男孩说道:“你能先别上这列火车吗?”


    “为什么?”


    在问为什么的时候,林雪涅已经拖动起行李箱, 走向离她最近的二等座车厢。


    艾伯赫特:“我说不清, 但我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林雪涅:“那就说说看, 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的。”


    艾伯赫特:“我不应该……不应该就这样在圣诞节的时候让你一个人回去。”


    林雪涅原本还缓下了脚步, 但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笑了,并且在刚才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小女孩的父亲的帮助下把行李箱给拎上了火车。


    在那之后,林雪涅说道:“你可以这么做的,因为你在圣诞夜的时候也是做了一样的事。”


    可想而知, 在那之后蓝眼睛的男孩就很快说出了一连串的道歉和解释。这或许就是追着林雪涅从慕尼黑大学交换到了布拉格大学的蓝眼睛男孩所拥有的神奇魔力。当你真正面对他的那张令人一见难忘的漂亮脸庞,或者是听到他的声音,你总是会忘却对他生的那些气。


    你并没有原谅他, 却是轻易地就忘记了那些。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艾伯赫特。你说的那些事我也会考虑的。只是我现在真的应该回布拉格了。等圣诞节结束, 你也该回慕尼黑了,不是吗?就这样了吧, 你不用感到内疚,我也很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电话那头的蓝眼睛男孩原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可林雪涅却是说出了那句“就这样了吧”,于是他在林雪涅说出了那句话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正当林雪涅打算就这样说再见的时候,蓝眼睛的男孩问道:“有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我造成了你的……癔症?”


    听到那句话的林雪涅都笑了,她说:“不会的,这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更认为造成了我的癔症的人是弗兰茨·卡夫卡。”


    林雪涅才想要和电话那头的蓝眼睛男孩开起玩笑,就好像她常对海莲娜做的那样时,对话那头的艾伯赫特就已经再次表现出了他对这个话题的不适。于是林雪涅只好收起她的玩笑以及已经出现在了嘴边的笑意,并在火车终于开动起来的时候说出了再见。


    这原本应该是一对恋人在分散两地之前的,用来加固感情的一次甜蜜之约。可现在,它却以分道扬镳作为了两人间的最后结局。


    女孩坐上了返回布拉格的火车,而男孩也即将坐上去到慕尼黑的那列火车。


    这让人感到很惆怅,却并没有眼泪伴随其中。


    一天后,捷克布拉格。


    伏尔塔瓦河畔的一家咖啡馆。


    “这很不对劲,雪涅。你是带着满心的欢喜和想要跟艾伯赫特发生些什么的想法跟他一起去到德累斯顿。但是现在才过了几天,连圣诞假期都还没有过完,你就自己一个人先回来了,还给我带来了这样的消息。我认为在你们之间发生的这些事,还有你们两个之间说了的那些话,这就差不多意味着你们已经分手了。”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你不觉得你的反应太平静了吗?你被一个追着你到了布拉格的小子给甩了,可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和我喝茶,也不提起在德累斯顿发生的事,连巧克力蛋糕都不点一块。”


    在回到布拉格之后,林雪涅并没有像她在回来之前所想的那样,带着行李箱就直冲好友海莲娜的家。事实上,她回到了自己租的那间小阁楼,找到了一家热闹的餐厅好好地吃了一顿,然后又在第二天的时候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些可以自己烹饪的食物。


    等到把食物全都放下之后,她才告诉海莲娜:亲爱的,我回布拉格了!


    当海莲娜说到“连巧克力蛋糕都不点一块”的时候,林雪涅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茶,然后就觉得对方说得好有道理。


    在想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体重控制不能等到我们真的胖了才开始。”


    “你有事瞒着我。”在用警探看犯人一样的目光盯了林雪涅好一会儿后,海莲娜说出了这样的话语。然后,她想了好一会儿,并在猛然反应过来后说道:“你在德累斯顿也看到了你臆想中的人和事了吗?”


    对此,林雪涅沉默了,然后给出了一个先前她从未对海莲娜说过的回答——“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想和你提起那些了,海莲娜。”


    在这个学习心理咨询,并在一位业界知名心理医生的诊所担任助理一职的女孩脸上又出现了她的那种分析人行为以及内心时的神情时,林雪涅就已经在她开口之前先说道:


    “如果你想知道我昨天晚上回布拉格之后都去做了些什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和我们班上的米洛什,那个艾伯赫特过来之前日耳曼文学系最帅的男孩通了很久的电话。因为等我们聊完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所以我才没有在昨天就告诉你我已经回来了。”


    说着,林雪涅看向自己的这位朋友,并很快就在看到对方的一脸怀疑,以及呼之欲出的“代偿行为”这一次出现之前就很快说道:


    “我打电话给他,这是因为我听他说起过,他有一位在华尔街上班的兄长。最开始的时候,我想问他,他能不能通过他哥哥给我弄到从1926年12月一直到1929年美国股市的黑色星期二之前的美股走势图。然后我们就聊起了那时候的一些最基础的股市规则。这是因为,我想要在时间的那一端做些可以赚一票大钱的事。


    “可是在我们很兴奋地聊了一个晚上之后,我才发现我的这个想法太想当然了。首先,当时的股市根本不能通过电脑交易,可我的大本营远在欧洲大陆的布拉格,并且我的朋友们也都在布拉格,或者是德国的什么地方。其次,美国股市是没有涨跌停制度的,它在一天之内的上下波幅完全是可以超过20%的,可我连完整地在那个时候的布拉格待一天都不能。就算我有了单只个股的每日价格走势也没有什么用。我甚至不能给什么人一个准确的消息。


    “在挂掉电话之后,我依旧很兴奋,我在洗完澡之后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我在想,我怎么也该托人给我在巴黎买几幅毕加索的画。然后我就可以把它们拿来这里卖。可是还没到下半夜,我就又推翻了我的这一想法。这是因为,我就算拿到了毕加索的画,并且能够解决一系列的大难题把它们拿去拍卖行。可这些画却连碳素测定年份的第一条检测都通过不了。毕加索的真迹就这样在我的手里硬生生地变成了‘以假乱真的仿品’。如果这样的事真的发生了,它该让我感到多么的罪孽深重。”


    林雪涅并没有直接告诉海莲娜她为什么不再想要和对方提起那些的原因,而是这样绕了一大圈。并在说完这些之后问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想再和你提起那些了吗?我不想再听你对我说,那些都是假的了。我也不想再认为那些都是不存在的了。我需要很认真地,很珍惜地对待那一切,我需要活在当下,享受一切我眼前的东西,因为我不知道我的旧日布拉格会在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当海莲娜听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明白林雪涅的意思了,她在意识到那些之后说道:“你不能,雪涅,我的朋友,你不能……”


    可林雪涅却并不急着去反驳对方,她只是向着咖啡厅的服务员招手,并向着那个梳着马尾的女孩比出了结账的手势。然后,林雪涅才不急不缓地转过头来对海莲娜说过:


    “我当然能,海莲娜。如果你想要阻止我,我可以去找不止三个心理医生,为我出具我的精神状态完全正常的书面证明。在这一点上,我还得感谢你给我普及的很多心理学的知识。”


    “等一等!你……”


    在海莲娜说到这里的时候,梳着可爱马尾的女服务生已经给两人端来了放在小银盘里的账单。着急付账的林雪涅直接拿出了现金,并在那之后带着明艳笑意对女服务生说了一句“谢谢”,示意多给出的那些钱就是给她的小费了。


    接着,林雪涅就又看向海莲娜,并对她说道:“抱歉,海莲娜,我得先走了,因为我其实有点着急。”


    说着,林雪涅就站起身来,在海莲娜的两边脸颊各亲一口,然后就拿起自己的包,快步走出了这间咖啡馆。


    在走出咖啡馆之后,林雪涅还犹豫了一下,她究竟是应该快些赶回她的小阁楼,还是应该先去到查理大桥。但很快,她就做出了决定。


    而周围的时空也就在她向着查理大桥的方向走出的时候扭曲起来,那些穿着西装以及毛呢大衣的绅士们,以及戴着拥有网纱的精致贝雷帽的淑女们就这样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于是在快步向着查理大桥走去的时候向着周围看了一圈的林雪涅笑起来。一切烦恼都随之消散,她知道这就是属于她的布拉格。


    当她再一次地走上查理大桥的时候,她会发现绿眼睛的男孩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只是这一次,她险些就要认不出对方。


    因为这个出身高贵,并且有着伯爵头衔的男孩再没有西装革履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换上了这个年代的机车服,头上还架着一副很夸张的挡风镜,并且就站在一辆看起来极为漂亮的摩托车的边上!


    这一“前卫”的造型,以及才刚


    作者有话要说:  刚流行起来的,由德国的内卡苏尔姆汽车制造公司(nsu)所生产的摩托车让经过的路人全都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走得很慢,并对他施以瞩目。那应该是惊奇的,甚至是羡慕的目光,却也让贵族男孩感到很不自在也不习惯。


    但他依旧保持着这幅打扮,并站在查理大桥上,用目光寻找他正在等待的那个人……


    第62章 chapter 62


    林雪涅就这样站距离这个绿眼睛男孩不近也不远的地方, 看着在桥上人群的注视之下的他。她想要躲进人群, 然后再好好地,好好地看一看此时的贵族男孩, 并把这一幕好好地记在心里。


    可当她正要这么做的时候, 这个脱去了精致剪裁的西装的贵族男孩已经发现了她。


    于是他走进人群, 向着就站在那里的女孩走去, 仿佛在整片天地间唯有她是唯一的色彩,仿佛他一眼望向前方就只能看到也正看着他,眼睛很亮很亮的黑发女孩。


    绿眼睛的贵族男孩走到女孩的面前,并牵起她的手。而林雪涅则只是微笑着看向他。她看向艾伯赫特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正等着你对我说出那些呢。


    就这样,艾伯赫特说出了他在来布拉格的这一路上已经想了很久的话语。


    他说:“在圣诞节的那天, 我对你说,我不在意你是不是贵族,我只在意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你。”


    才只说出了这个开场白的贵族男孩看起来有一点紧张。可是就站在他眼前的林雪涅对他投以很温柔很温柔的目光, 这让绿眼睛的男孩在抿了抿嘴唇后说道:


    “是的,我是一个贵族,这没错。通常来说, 贵族总是会想要寻找同样是贵族的异性作为自己的另一半,这也没错。我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 也从没想过要去改变我的出身。我以我的家族为傲,以我的父辈和祖辈为傲, 可我并不是一尘不变的人。我们遵循着很多旧传统,但我们的生活中也有着很多新事物和新的变化。就好像现在,我骑着摩托车过来找你。我就站在这里, 在布拉格的查理大桥上,问我心爱的女孩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兜兜风。”


    说完了这些的艾伯赫特甚至有些发喘,他注视着林雪涅,连林雪涅脸上的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不愿意放过。


    在林雪涅好好地想着这句话,并在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都没有给出答案的时候,男孩又难以掩饰内心焦急地问道:“你愿意吗?”


    于是这个有着黑色头发以及黑色眼睛的女孩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并点了点头。


    下一秒,艾伯赫特捧住了林雪涅的脸,并重重地吻上她的嘴唇。当那个吻很快结束之后,他就牵起林雪涅的手,并走向依旧停在那里的那辆nsu公司生产的摩托车。


    它拥有着很强的金属质感,即使是以一百年后的眼光看起来也毫不过时。只是只是轮子小了一点,并且个子也没有那么高。


    而在这辆摩托车上,还放着另外一件有着毛绒内里的皮夹克。那正是为林雪涅所准备的。艾伯赫特为林雪涅套上这件衣服,又为她扣好搭扣,接着他就跨上了摩托车。而林雪涅则在想了一会儿之后侧坐在后座上,并被艾伯赫特抓着手放到了他的腰上……


    那一年,林雪涅跟着艾伯赫特一起去到了柏林度过了从1926到1927的跨年夜。


    他们在属于柏林的午夜参加彻夜狂欢的舞会与派对,在夏洛滕堡区的咖啡馆偷听就坐在他们旁边的导演和女演员谈他们正打算合作的电影。


    当他们回到布拉格的时候,他们会互相牵起手,走在城堡区那高低蜿蜒的街道上。


    自此之后,几乎是在每个周六的晚上,绿眼睛的男孩都会乘上从德累斯顿开往布拉格的火车,而他心爱的女孩也会在火车站等着他。然后,他们就可以一起过整整一个周末。


    对于绿眼睛的贵族男孩来说,那是需要期待一个星期才可以等待到的再次相逢。而对于他所喜欢的女孩来说,那却是迅速变换的,仅需几十天就能看遍的四季。


    凛冬过后,积雪会在那些红色的屋顶上慢慢消融,当阳光变得愈加明媚起来的时候,那就是色彩明亮的布拉格之春。


    夏天的时候,他们会喜欢一起走在伏尔塔瓦河的河畔,听那河水冲过水坝的声响。等到那树叶渐渐变黄,并因为一阵萧瑟的风而漫天飞舞的时候,他们就能看到属于秋之布拉格的童话世界。


    而直到冬天再一次来临的时候,他们则会躺在布拉格城堡前的雪地上,看那哥特式的尖顶,以及那每一处都能让人用目光细细描摹的教堂立面,还有那属于布拉格的夜空……


    1929年,7月。


    德累斯顿,


    格罗伊茨伯爵的庄园城堡。


    一阵轻灵优雅的长笛声从这座庄园城堡里的主人卧室里传来。它伴随着悠扬低沉的,性感的大提琴琴声。那正是由这座庄园城堡的主人与他心爱的女孩一起演奏的,由弗里德里希二世所谱写的长笛协奏曲。


    只不过,弗里德里希二世的长笛协奏曲可不会只有这两种乐器。


    因此,这当然会是经过两人一起改编的,只需要一根长笛和一把大提琴就能够演奏的长笛协奏曲。


    现在,林雪涅已经不需要曲谱就能演奏出这首超高难度的曲子。在这首曲子中,长笛的音节变换得很快很快,可她又需要吹奏出那种轻巧的感觉,甚至要在长笛的声音中增添一种明亮而带上了一些些慵懒感的音色,并在恰到好处地方吹出极富节奏感的,装饰性的气音。


    当她把那些都做到的时候,她会带着一种感觉妙不可言的表情在吹完那一段乐曲的时候放下长笛,带着些许的喘息看向就在她的眼前坐在椅子上继续演奏到了下一个小节的贵族男孩。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欣赏她所听到过的,最为美妙的大提琴琴音,还是在欣赏着那张她所见过的,最令她着迷的俊美脸庞。


    她只知道,当她看着这个男孩拉奏他手上的那把从他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大提琴时,她会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她会觉得……她可以就这样过一整天。


    可她如果就这样用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那个男孩,她的男孩或许就会很快停下来,并放下那把大提琴,走过来拥住她,然后亲吻她的嘴唇。


    于是只是又看了艾伯赫特一眼,偷偷地再看一眼,然后就转身走去他的床边,看向被放在了床头柜上的那沓纸。


    在艾伯赫特低头看向大提琴上的琴弦时,她拿起那些写有艾伯赫特字迹的,被涂涂写写了很多次却仅有一段话的信纸。


    【一定不会是我第一个这样做。


    在白色的布拉格牵着以雪为名的女孩的手,


    躺在圣维特大教堂的门前。


    仰望,仰望星空的轨迹。】


    在自己的心里念出了这段话的林雪涅不禁拿起就压在那些纸上的墨水瓶,以及被放在一旁的蘸水笔。


    她走到了床边的那张带着扶手的沙发椅前,背对着写下了这段话的男孩侧坐在了沙发椅上,她的双腿交叉,叠在了沙发椅一边的扶手上,而后身体后仰,让自己的肩膀和脖子都枕在了沙发椅另一边的扶手上,并就这样后仰着看向依旧在为她演奏这大提琴曲的,她的男孩。


    当她的视线因此而与之相触时,她会笑起来,而后又坐直身体,拿蘸水笔轻轻地在墨水瓶里沾上一点墨水,并在那张被涂改过了很多次的信纸上写道:


    【也一定不会是我第一个这样做。


    在夏天的德累斯顿看着那个男孩绿色的眼睛,


    就在阳光倾洒的屋子里,


    倾听,倾听他用琴曲向我诉说的话语。】


    她才写下这段话语,就明白了为什么才只是这么简单的一段话,却会让绿眼睛的男孩反复涂改那么多次。这当然是因为她根本没法用这些话语就描述清她此时的心情。她更没法仅凭借这些就说清这个男孩带给她的感受。


    可是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响起的,由大提琴所演奏的乐曲却已经停止。她的男孩把大提琴很轻很轻地放回琴箱里,然后就向她走来。


    当艾伯赫特走过林雪涅的身旁时,他就能看清那个以雪为名的女孩在他昨晚写下的那段不知能不能称得上是诗的那个片段后接下去的那一段话。


    于是他在林雪涅的身前蹲下来,单膝碰地,并在林雪涅不禁在沙发椅上稍稍做起来了一些的时候一手撑住沙发椅的扶手,一手撑着椅背地将人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轻吻了女孩的嘴唇,并吻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它是如此的轻柔,又是如此的不容拒绝,一如这个贵族男孩倾注在她身上的爱意。


    一开始的时候,林雪涅还能跟得上男孩靠近她,并给予她的轻吻的节奏。可仅仅是一会儿之后,她就无法做到那些了,只能沉溺在越来越深的吻,以及属于这个男孩的气息中。


    当这个几乎能称得上是漫长的吻终于结束的时候,他又用自己的额头抵着眼前这个女孩的,并轻声地念出他所写下的那段话。而林雪涅则也在那之后念出了她所写下的那段话。


    可在那之后,她却仿佛只能在艾伯赫特稍稍起身之后看着此时此刻就近在眼前的男孩,愣愣地看着。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看着男孩愈发俊美的脸庞,林雪涅不禁坐直了身体,不知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才能形容这个男孩在她眼睛里的样子,于是她只能在词穷之后说道:“只是觉得你越来越让人着迷了。”


    “可你却一点都没变。”贵族男孩这样说道。


    第63章 chapter 63


    【可你却一点都没变。】


    艾伯赫特这样说着, 可他却似乎并没有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男孩在林雪涅感到一阵紧张的时候又吻了吻她的眼睛, 并在起身走向大提琴的时候对她说道:“还想再听什么曲子?我拉给你听。”


    林雪涅:“那首《唤醒我》,就是我上次带了曲谱过来的, 要用两把大提琴演奏的那首曲子。”


    艾伯赫特:“你又想要我像弹吉他一样来演奏大提琴的曲子了吗?”


    林雪涅:“为什么不呢?我觉得你第一次试着这样做的时候做得非常非常好了啊!而且我还已经练会了那段一直出现的主旋律了, 我们可以一起的!”


    听到这些, 贵族男孩失笑道:“雪涅, 如果你一天不放弃对这种演奏方式的狂热喜好,我就一天不会放心让你用我父亲留给我的这把琴来演奏曲子。”


    说着,他又转过身来说道:“但是现在,我得再去拿两把琴来和你一起合奏这首曲子。”


    可是林雪涅又怎么会只是待在楼上等着呢,她当然要和艾伯赫特一起去到同时也会放有好几把琴的书房, 并且在书房拉琴似乎也会是很不错的感觉。更何况,她也可以跟着一起去找琴谱!因为,哪怕就只是这样一点点的时间, 她都不会想要不和艾伯赫特一起,并独自待着。


    可两人才走下楼梯,就迎面遇到了正要走上楼来的管家先生。


    “这里有一封您的朋友施陶芬贝格伯爵发给您的电报, 阁下。”


    艾伯赫特看了林雪涅一眼,而后就从管家先生那里拿到了那份刚从班贝格发来的电报, 拉着心爱女孩的手一起去到了他们本就要去的书房。


    在这个年代,如果你要和某个人取得联系, 通常来说你会用写信来达到这一目的。可那毕竟需要等上几天才能得到回复,并且也有一定的在邮寄过程中遗失了信件的可能性。


    于是在电话还没能普及的这个时代,如果你很着急, 你就可以给对方发去一份电报。只是以这种方式来和人取得联系会更难也更复杂。


    但这对于艾伯赫特和他的朋友们来说,并不会成为一个阻拦他们的问题。


    就这样,艾伯赫特在自己的书房里阅读起了克劳斯从班贝格给他发来的电报。


    在今年夏天的时候,克劳斯就已经完成了他在德累斯顿步兵学校的学业,并再一次地回到了班贝格,回到了位于那里的第十七骑士兵团。


    在他离开德累斯顿的时候,这个风流倜傥的,热衷于派对和舞会的伯爵还特意开了一个绝对会让所有受到邀请的人都感到印象深刻的告别舞会。就是在那场告别舞会上,这位有着悠久历史的贵族姓氏,并且英俊潇洒的伯爵先生被他追求了很久的女孩给甩了。


    据说是因为那个长着雀斑的可爱女孩实在是忍受不了几乎每个来舞会的女孩都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又都用看着情人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了。


    那时候,林雪涅还不顾多年情谊地对他“落井下石”,并对他说:“克劳斯,如果一个女孩哭着对你说,‘亲爱的,这是我的错,不怪你’,那么就一定是你有问题了。”


    不过,在一个多月之后,这个再一次地回到了班贝格的小伙子就似乎已经走出来了。走出来了,却还没有再交一个新的女友。这让林雪涅姑且认为他还在检讨自己。


    【亲爱的艾伯赫特,我刚刚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消息——从后天开始我将会有长达一星期的假期。我想来德累斯顿看看我的老友们,但是这次就不用开派对了。你说我们一起在你家共度晚宴,然后趁着秋天还没有走,再去附近进行郊游怎么样?我现在就在发报机旁等着你的回复。请你尽快告诉我,后天下午六点我来你家是否能看到你。——你忠实的朋友,克劳斯】


    在把这份电报译成了文字之后,艾伯赫特很快读完了它,然后看向林雪涅。可林雪涅显然还在对着那句“但是这次就不用开派对了”乐得不行。


    在意识到自己身边的这个男孩正在看着自己之后,林雪涅不禁在对着他笑起来之后说道:


    “克劳斯说他现在就在发报机的旁边,我们要不要赶紧告诉他,这周末路德维希也要来?”


    说着,林雪涅很快就从书桌旁的抽屉里拿出那封前天才收到的信,并把它从信封里拿出来并展开,她看着信上的内容,并在又确认了一遍之后说道:


    “没错,路德维希会在这个周末过来,而且还会带上他在学校里新认识的一个朋友一起来。那个朋友叫……曼弗雷德?”


    三天后,


    德累斯顿。


    格罗伊茨城堡庄园。


    “这是我在信里提到过的朋友,曼弗雷德。曼弗雷德,这是克劳斯,这是艾伯赫特,这是雪涅。然后你就可以到旁边先喝一会儿茶了。因为我要和我的伙计们好好谈一谈,有关为什么只是我没有提前知道施陶芬贝格伯爵阁下会在今天也出现在这里!”


    三年前还只有十五岁的小亲王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就好像林雪涅再次遇到艾伯赫特的时候,这个绿眼睛男孩当时的年纪一样。


    在几个月以前,他终于得到了在舞会和派对上喝含酒饮料的权利,只不过和他关系亲近的这些朋友们依旧习惯用“小亲王”来称呼他。


    尽管,他现在已经长得很高,并且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三年前一样的少年人的身材。


    当他皱起眉头又露出那种不耐烦的表情时,压根儿就忘了自己的这位好友就在离德累斯顿不远的柏林,并且也没有提前通知他的克劳斯向他长开了双臂,并用他最真诚的语气和表情说出了一句:


    “我的朋友,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惊喜!”


    可想而知,在这之后,那就是这两个贵族男孩在只有很亲近的人在场的情况下才会进行的打闹项目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林雪涅早已见怪不怪,可是她猜想,对于路德维希带回来的这位新朋友来说,这应该就是很容易让人看呆的了。于是林雪涅很主动又友好地向这个同样也有着金色头发的男孩问道:


    “你喜欢在红茶里加糖或者牛奶吗?”


    “谢谢,我……”原本还在看着仿佛依旧只有十五六岁的两人打闹着的曼弗雷德转头想要对林雪涅说谢谢,却是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了林雪涅这个异性之后,一双原本就显得很勾人的,有着爱琴海一样颜色的眼睛无意识地电力全开起来。


    “我可以在红茶里加一块方糖吗,尊敬的小姐?”


    虽然这是一个绅士们总是会主动热烈追求女孩们的时代,可饶是如此,林雪涅也从没在这个年代的德国或是布拉格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不曾在这个年代被第一次见面的人以这样不加掩饰的热烈眼神注视。


    这让林雪涅感到很不自在地马上挪开了视线,没有和平时一样地在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可这个应该也才只有十八九岁的男孩却是毫不在意,并在林雪涅为他倒茶的时候持续地对林雪涅保持迷人的微笑。


    可小亲王似乎早就明白自己的这位同学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于是当他在被克劳斯呈压倒性优势给制住的时候,他还会在眼睛的余光扫到这一幕的时候大声喊出友人的名字!


    “曼弗雷德!这个姑娘她不可以!拜托你记得她的男朋友就站在你旁边!你会让我们两个都被丢出去的!”


    在小亲王用喊的来说出这句话之前,似乎只有林雪涅在被曼弗雷德以这样的眼神注视的时候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可是在小亲王喊出这句话之后,却是整个大厅里都沉默下来了。


    而在沉默之后最先打破这份沉寂的却也是始作俑者曼弗雷德,他在从林雪涅那里接过装着红茶的茶杯时收敛起自己的那份注视,却依旧不带拘谨地说道:“谢谢,我只是想说,您男朋友的品味真的很好。”


    这种时候,林雪涅该说……谢谢……吗?


    林雪涅犹豫了,于是艾伯赫特代替她说道:“谢谢。”


    看到了这一幕的小亲王简直就要绝望了,他再也提不起兴趣和克劳斯挣扎一下了,而很同情他的克劳斯则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就这样简单地和好了。


    接着,小亲王就在和这位同学一起跟着艾伯赫特上路去到会客厅的时候把对方拖在了很后面,并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就算我拜托你了!你能不能有哪怕一天收起你本性中很重要的那一部分?”


    “我是这样打算的,我只是没做好准备!你告诉我那是个已经27岁了的,毫无女人味也一点都不可爱还凶巴巴的女人,可她完全不是这样!刚刚我根本就没有防备。你从没有好好看过她吗?你从没有在离她那么近的地方好好看过她吗?”


    这位小亲王在自己就读的大学里结识的同龄友人是如此认真地表达出了自己的疑惑与不解可还不等小亲王怒问他一些什么又或者是反驳他些什么,走在前面的林雪涅已经在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两人间的对话后高声说道:


    “我听到了哦,路德维希。你说我毫无女人味也一点都不可爱,还凶巴巴的。”


    对此,小亲王还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能也提高了音量地说道:“难道你分不清我们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是在认真说话的吗?尊敬又可爱的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这段有点卡,主要是觉得这几年是要开始搞事情的几年。我知道这几年都发生了些什么大事,但又担心贴着大事年表写会写得太干……于是还在各种思考。


    但是明天我就回家了,如果能整天在图书馆待着,再看看书,应该还是能很快顺下来的吧!


    于是写出这章又花了差不多一天……我和小伙伴现在外出吃夜宵去!被我冷落了的小伙伴跟我说想明天在我去机场之前和我一起去看神奇动物在哪里。于是我估计明天有80%的可能会不更新。


    我、我很快就回家了!!真的!然后把之后的剧情好好顺顺,再把更新六六地开起来!


    第64章 chapter 64


    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这并不会是一次从开始时就气氛热络的聚餐。


    在三年前的那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圣诞节之后, 小亲王路德维希就回到了位于弗莱堡的一所寄宿学校继续他的高中生涯了。由于位于巴伐利亚州的弗莱堡和艾伯赫特以及克劳斯所在的德累斯顿相距很远, 再加上路德维希的母亲对他管束更为严格了的的缘故,三人在这几年时间里可说是聚少离多。


    艾伯赫特和克劳斯尚且如此, 常年待在布拉格的林雪涅在这三年间就更是在很少看到路德维希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 当林雪涅在今年夏天又再次见到已经成年了的路德维希时, 她的眼睛里其实是有闪过惊艳的。


    要知道, 小亲王在他十五岁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单薄的。或许是因为在世界大战中度过了幼年期的缘故,路德维希虽然一直都很喜爱运动,可他的底子却并没有他让人以为的那样好。过于瘦弱的身体让这位“殿下”曾经一度十分头疼他到底应该选择偏大一些的西装还是合身的西装。


    如果他选择偏大的西装,那他看起来就会像是穿着大人衣服的小男孩那样可笑。可如果穿着合身的西装,那起码在天气暖和的时候就会很容易暴.露他很是单薄的身材。


    这也正是十五岁的小亲王几乎不会和克劳斯“打闹”的原因, 因为对于身为一名陆军军官的克劳斯而言,收拾他简直就像是老鹰叼起小鸡崽那样轻而易举。


    但是据林雪涅从艾伯赫特那里所得知的,路德维希在过去的这三年时间里一直都有很积极地锻炼身体, 并参加各式各样的体育活动。就这样,他的身体变得强壮起来,并且那张属于小男孩的脸也在长开之后慢慢展现出一种过人的英俊和有别于其他人的高贵气质。就连皱起眉毛时的那份不耐烦也变得颇具魅力起来。


    可现在, 这位在学校里已经很受欢迎的“亲王殿下”却是用非常怀疑又想不明白的目光看着在餐桌上坐在自己斜对面的林雪涅。显然,林雪涅在这三年间的毫无变化和在他身上所发生的巨大变化一样让彼此感到惊讶。这让城堡的主人, 坐在他正对面的艾伯赫特不禁在好笑之余说道:


    “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要对雪涅说,你可以说出来。”


    说着, 艾伯赫特还看向林雪涅,后者则在对他回以一个微笑后看向路德维希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还以为经过三年前的那个圣诞节,我们应该已经是朋友了。毕竟你当年还会大晚上的爬我的阳台和我一起探讨人生的真理, 更不用说在那之后我还和你通过好几封信。可是那么久没见,我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叙旧就已经知道你其实一直在我背后和人说我的坏话。”


    林雪涅这番话一出,当年不仅当场抓了路德维希的现行,还在那之后就此事也和他探讨了一番人生真谛的克劳斯没能忍住地笑出声来,路德维希的新朋友曼弗雷德也因为这段他所不知道的往事而偷笑起来。


    接着,餐桌上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有现在依旧没能摘去“小亲王”这个外号的路德维希绿了脸!


    “我会爬去你的阳台是因为、我因为……”


    面对林雪涅的发难,亲王殿下他还想真情实意地去解释一番,可谁曾想,他一开口,大家就笑得更厉害了。于是他闭嘴了,却还要在闭嘴一会儿之后实在憋不住地又问一句:“你没觉得你这三年一点儿都没变吗?你还和我印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对于亲王殿下的这一疑问,早就已经考虑过应该怎么回答的林雪涅是这样反问的:“那你以为三年不见我应该变得有多老呢?你不是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已经揭穿过我的身份了吗?我可是用处女血洗澡的邪恶巫女呢。”


    听到这样的话语,克劳斯简直要笑哭了!他不禁看向和自己之间还隔着一个艾伯赫特的林雪涅,并问道:“我的天,他居然真的这样问过你?”


    于是林雪涅从容回答道:“他没有开口问,不过他把这句话写在纸条上给我了,那时候艾伯赫特正好在你开的舞会上拉大提琴。”


    眼见着十八岁的路德维希又要因为他在十五岁时做的事而遭到朋友们的无情嘲笑,这位在学校里总是能够轻易成为同龄人中“领袖”的亲王殿下仿佛才想起他曾经和林雪涅结下的“战友情”,并压低了声音地对林雪涅说道:


    “你非要在这种时候饱含热情地回忆那时候的糗事吗!”


    对此,林雪涅稍加考虑了一下,然后她就慷慨地放过了小亲王。她把注意力转向路德维希带来的新朋友——曼弗雷德,并向他问道:“路德维希在信里说你们是一个寝室里的好朋友,而且你也对飞行情有独钟?”


    “是的。我的母亲经营了一家滑翔机俱乐部,十三岁的时候我就偷偷开了俱乐部里的滑翔机,而且成功着陆了。高中毕业之后我本来应该去到汉莎航空的航空学校学习的,但是那年正好有一架民航飞机在空中解体了,而且航空公司找不到它在空中解体的原因。所以我的父亲极力反对我去到航空学校,虽然我的母亲虽然一直都支持我的决定,可我最后还是去到了柏林大学。”


    当曼弗雷德说到“那年正好有一架民航飞机在空中解体了”的时候,对那年的空难还记忆犹新的几人不禁发出叹息声,可在曼弗雷德用一种欢快的语调说完了那些的时候,林雪涅还是问出了她早已知道了答案的这个问题——“学习经济学?”


    这个与飞行简直毫无关系的专业显然又让大家笑了起来,而这个俊美的十九岁小伙儿也给出了认命了一般的,肯定的回答。


    “对,学习经济学。”


    于是克劳斯又调笑起了和这个男孩同一专业的,他们亲爱的亲王殿下。


    “所以你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那时候听说艾伯赫特供职的研究院在研究怎么改良装备于民航飞机的气冷星型发动机,还特意偷跑过来参观了。回去之后你就说你也想去德累斯顿理工大学学习机械工程了,但是等到开学的时候我们却发现你居然去了柏林大学学习经济学。”


    这显然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看路德维希在克劳斯提起这件往事时的表情就能够知道了。但即便是这么伤心的往事,路德维希还是愿意拿出来和大家说上一说。


    “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打算去德累斯顿理工大学的,但是考虑了几个月之后我就发现,比起造飞机我应该会更喜欢开飞机。但是我的母亲不同意我去飞行学校,她觉得这不应该是一位亲王去的学校。如果我一定要去,那也应该在我完成了我的大学学业之后才过去。然后就是这样了……”


    这是不是一个足够悲伤的故事我们还不得而知,但听完这些之后,林雪涅总算知道小亲王为什么会和那个叫做曼弗雷德的男孩成为朋友了。


    而在说完了这些之后,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还向艾伯赫特问起了他所在的研究院正在改良的气冷星型发动机,这显然会是他们都会十分感兴趣的话题。艾伯赫特从专业的角度向他们说了很多,只可惜在物理学和空气动力学上都没有足够基础的两个男孩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这种云里雾里的状态一直到艾伯赫特说出了一个林雪涅向他提起的,在后世几乎已经是一个常识的想法才终止。


    “有关民航飞机在空中解体的原因,雪涅提出了一个想法。她觉得在民航飞机上使用有棱角的玻璃窗会成为飞机在空中解体的一个可能性。”


    当艾伯赫特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为什么这也会有关系”。于是艾伯赫特就继续说下去道:


    “因为在高空飞行的时候,镶嵌玻璃窗所制造出的飞机骨架上的棱角会积聚更多的,从四面八方来的压力,这会让这一区域的金属过度疲劳,这是在日常的检测中很难看出来的,但是当这种压力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飞机的骨架就会从那些区域产生裂口,然后在高空中让飞机被瞬间撕裂。因为找到的飞机残骸粉碎得过于彻底,所以我们很难发现它在空中解体的真正原因。但是这一推论是能够在理论上找到依据的。”


    “所以,你们找到了一个站得住脚的可能,那又要怎样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好歹还曾想过要去德累斯顿理工大学学习机械工程的小亲王在听了这些有些晦涩的话之后试着问出这个重点。


    对此,艾伯赫特只是看向林雪涅,并笑着示意她去给出解释,于是林雪涅说道:“把窗户换成圆形的或者是椭圆形的就可以了。”


    在这天晚上,有关为什么把方形的窗玻璃换成圆形的窗玻璃就能够避免民航飞机在空中解体,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或许并没有听明白。但有两件事是这两个才只有十八九岁的男孩绝对能明白的——首先,开飞机绝对要比造飞机有意思得多。其次,把如何防止空难的发生交给可靠的工程师就可以了!


    当他们弄明白了这件事之后,路德维希就在得到了曼弗雷德的肯定眼神之后向大家提出了一个很棒的游玩建议:明天去曼弗雷德的母亲经营的那家位于德累斯顿近郊的滑翔俱乐部来一场大冒险!


    开着滑翔机冲向天空这件事即便是在林雪涅所生活的那个年代都会是一件无比帅气的事。它绝对得比玩被水上摩托拉着飞起来的降落伞要有趣得多得多!


    那就更不用提这样一项活动在1929年的德国究竟会是多么的新颖有趣又极富刺激了!


    于是乎,这样的提议一经说出就得到了全票通过!


    只不过对于更为年长的艾伯赫特和克劳斯来说,明天的游玩项目显然不会是他们在这个夜晚全部的话题。


    当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在艾伯赫特家的舒适会客厅里对林雪涅说起他们在柏林大学里的一些趣事的时候,艾伯赫特则和已经回到了第十七骑士军团的克劳斯在会客厅外的阳台上说起了属于他们之间属于真正成年人的话题。


    它有关德意志可能正在走向的未来,也有关近来国内强势崛起的那股势力。


    “我在纽伦堡看到了工人党和他们的褐衫军在


    作者有话要说:  街上的一次□□。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我一定不敢相信他们已经拥有了这样强大的一股力量。你可能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在国会只占有28个席位的政党,他们拥有的党军人数已经是德意志陆军现役军人的两倍多了。”克劳斯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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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到今天看丘吉尔的《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得到了很多灵感,于是书看得停不下来……更新就这么晚了。我现在去洗个头,再看一小会儿书就睡了,明天尽力在太阳下山之前就把更新写出来!但是因为我现在手头其实是没有存稿的,所以我并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做到……orz……


    以及接下去的这段话很重要,希望大家能看一看:


    当我写到这一段的时候我觉得我得和大家做出一个预警。我在这篇文里写出的主要人物的台词和他们当时的想法并不代表我对于这段历史的想法以及对于当时那些人物的评判。我写的那些话和台词只代表着这些角色所处的那个阶层在那个时代可能有的想法。


    有读者问过我,我是不是会写到二战线。我想我的回答应该是我会的。但我并不会在这里写直接的战争,我会换一个角度,写写当时德国的内政,写写这个国家究竟是怎样走上那条路的,写写整整一代人在那场战争中经历的思想上的转变。


    还有希特勒。在现在的大部分影视剧里,他都是以一个小丑似的疯子和恶魔的形象出现的。但我认为这只是他人格中的一部分。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忽略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在发起世界大战之前,他这样一个曾经穷困潦倒的人首先稳住了几乎已经要发生内战的,一年之内经历了五次选举的,正处在经济危机之中的德国。他也完全击垮了那些出身高贵的,拥有很大势力的政敌。并在五年时间内让这样一个国家在凡尔赛和约的压制下拥有了打一场世界大战的实力。


    我想我大概会写一写这样的一个过程。这样一个错误的,足够疯狂的,曾经有很多次机会去阻止却还是发生了的过程。也写一写这个过程中的几个关键节点。


    第65章 chapter 65


    “他们的领袖阿道夫希特勒声称这是因为我们的国家需要这样的一股力量。我们是一个拥有七千万人口的国家, 可我们却只拥一支十万人的军队, 这太少了。”


    当克劳斯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竟是出现了无奈与赞同。可随即, 艾伯赫特就问道:“这个政党的领袖声称国家需要他们?可是褐衫军除了能在街上和人打架斗殴还能做什么?”


    闻言, 克劳斯笑了, 他拍了拍艾伯赫特的肩膀道:“也许你该试着从研究所里, 从学校里走出来看看,我的朋友。如果褐衫军只能够在街上和人打架斗殴,它绝对吸引不到那么多人参与其中。老实说,这股力量现在已经让参谋部很头疼了,它甚至让陆军都感到惴惴不安。要知道, 现在可是人民党在执政,可是原属于人民党的绝大部分组织都已经被他们给吸纳走了。在波罗的海和波兰一起同布尔什维克党作战的同志会,还有人民党的退伍军人组成的钢盔团。他们几乎全都加入褐衫军了。”


    艾伯赫特:“工人党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克劳斯:“不知道, 据说有不止一家赞同阿道夫希特勒理念的财团为他出资。还有很多人无偿地自发加入褐衫军。为的是找到和他们志同道合的同伴和领袖。”


    “那么你呢?”才只是几句话之后,艾伯赫特就敏锐地抓到了克劳斯内心可能有的想法,并问他:“你也想加入他们吗?”


    “我?我是德国陆军的一名军人。我们仅存的十万军队里的一名军人。”


    说着, 克劳斯转头看向坐在会客厅里的,正兴奋地说着明天的郊游, 看起来那样无忧无虑的路德维希、曼弗雷德以及林雪涅。然后他笑着说道:“军人不需要思考的能力,我们需要做到的, 只是服从。但是除去我这一层身份,我认为阿道夫希特勒说的是对的。我们的政府太软弱了,如果我们一直这样软弱下去, 神圣的德意志就会不复存在了。尽管我在军团并不会和人交流这些,但我知道,和我抱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在说完这些之后,克劳斯又看向了落地窗里的会客厅,并在林雪涅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表情轻松地和她挥了挥手。可在那之后,克劳斯就更靠近了艾伯赫特一些,并压低了声音地问道:


    “我这次来,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弄清楚。你在的研究所正在改良的气冷星型发动机,它可以装备于军事战机吗?”


    对此,艾伯赫特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点了点头。


    于是克劳斯又在高兴地说了一句“好的”之后继续问道:“你认为现在的这些发动机工厂的产能怎么样?”


    “早就已经超出现在的民航飞机每年需要的总数了。虽然这样的事不应该被我这样才进到研究所不久的工程师知道,但因为很多原因,我接触到了那些。我认为我有理由怀疑国防部现在正在着手重建空军。”


    虽然这个绿眼睛的贵族男孩看似离那些权利与争斗很远很远,可是凭借他敏锐的直觉和判断力,他已经猜测到了这些。当他说出这些的时候,他的朋友克劳斯的脸上出现了喜出望外的神情,这个本该已经很稳重的陆军军官在此刻仿佛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冒冒失失的男孩,并不断地重复道:


    “原来是这样!这样一切就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接着,克劳斯就向友人透露出了几乎能称得上是绝对机密的消息:“在班贝格,我遇到了参加过那场大战的空军军官,他们被分派到了陆军。参谋部还给我们下发了新编写出的操典,但是我们一共有两套操典,一套是公开的,但是为了瞒过盟军的监察团所以用上了特殊的印刷字体。还有一套则是保密的。可是政府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还有一套保密的操典。上面写了步兵、摩托化部队和炮兵之间的配合,还有不同兵种在作战时应该怎样配合。”


    “你是说……政府并没有得到陆军和参谋部的完全信任?”不用克劳斯再接着往下说半句话,艾伯赫特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而后,克劳斯告诉他:“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们甚至不知道我们在三年前的那次军事演习到底做了什么。有些人认为只要不断地交出赔款,不断地接受国际联盟的监督和各种要求就能获得战胜者对于弱者和失败者的同情和怜悯。但总有人需要为这个国家保存一点火种。一点可以让我们在某一天不再继续这样沉沦下去的火种。这就是国防部和协约国以为我们早已经解散的参谋部正在做的事。”


    听到这里,艾伯赫特不禁笑着问道:“我们能成功吗?”


    “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但我们还需要等待。等待一个像俾斯麦那样的人,或者我们需要的是比俾斯麦更伟大的,强悍、果决、有魄力、拥有正确判断力的人。等待一个陆军和参谋部可以信赖的人。我并不是说阿道夫希特勒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但他的身上有很多值得钦佩和现在的我们正需要的东西。这个人虽然出身低微,却用他所有的热情来热爱这个国家。你看过他写的那本《我的奋斗》吗?他在那本书的第一页上就写了这样一句话——奥地利是日耳曼民族,必须回到伟大的日耳曼民族的帝国。我看到这句话之后就在心里想,看起来总算还有人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国家叫日耳曼神圣罗马帝国。也总算还有人记得国土不应该被无休止地分割,而应该回归统一……”


    在这样一个十月的夜里,两个才只有二十一二岁的贵族男孩就谈论起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以及他们所希望的未来。


    在三年前的时候,他们或许也和现在正在会客厅里说着滑翔机究竟是怎样操作的那两个男孩一样,对未来有着憧憬,希望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可在那个时候,他们对于这个国家未来会怎样的想法还很模糊。


    他们只是隐约知道自己肩上的重担。但是现在,他们却大致已经明白自己在这个国家的未来中应该扮演的角色。


    也许再过三年,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也会知道即将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的滑翔俱乐部对于这个国家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现在,现在还是他们全然享受飞翔带来的快乐的时候……


    在第二天一早,兴奋的小亲王就已经挨个地敲开了自己的那些朋友们的卧室房门!


    他不仅对每个人都喊出“起床了!起床了!我们该准备出发了!”,并且还在经过林雪涅的卧室门前时重点敲门,让几人中唯一一个可能特别磨蹭的姑娘绝对别要赖床了。对此,林雪涅不想回答他,并在飞速装好了自己长笛之后给路德维希回了一段命运交响曲里的主旋律!


    于是他还能说什么?才年满十八岁的亲王殿下只能绷着一张脸走下楼去吃早餐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有太阳,但阳光不会过分刺眼,风也不大。是一个适合滑翔的日子。”


    在五人分乘两辆车来到曼弗雷德的母亲所开的滑翔俱乐部之后,这个眼睛总给人一种花俏感又特别特别勾女人的十九岁男孩这样说道。


    而后他又说:“这里有五名教员,等会儿你们可以在听完一节简单的滑翔课之后找正好有空闲的教员带你们先飞一次。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和我一起。”


    克劳斯:“这么说起来,你也是这里的教员?”


    曼弗雷德:“也可以这么说,但可能因为我太年轻了,都不会有什么人来找我带着他们飞。其实我的技术是这里最好的。”


    当曼弗雷德说完这句话之后,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个长相极为俊美的金发男孩发现他的朋友路德维希还有他在前一天晚上才认识的新朋友全都用那种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他!


    然后,他们就在林雪涅的带头下一边拍手,一边对曼弗雷德喊起了:“飞一个!飞一个!飞一个!”


    如果是其他人,说不定还真会在小伙伴们这样的攻势下感到尴尬了,即便是真打算这么爬进滑翔机里头飞一个,那也会带上一种被挑上山的悲壮感。


    可换到曼弗雷德的时候,他却是露出了自信的,甚至是带上了些许炫耀的笑意,然后说飞就飞地选了一架他开着最顺手的滑翔机,和俱乐部里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声之后就爬进了驾驶座。接着,他还真的就这样给大家露了一手他从电影里学来的高难度惊险动作!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滑翔机可都是没有能让人有安全感的“加盖”的!当你坐在里面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就像是坐在了一个前头有着包覆型外壳的,却依旧会让你露出半个身体的,有着滑翔机翼的摩托车里头!


    可想而知,当你坐在这样的一个玩意儿里头冲向滑道,并最终借助气流而飞起来的时候,那到底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那绝对不是海盗船能比得上的,也肯定会比跳楼机和蹦极更让你体验到那种“极限感”!


    即便是让林雪涅想象一下自己坐在这样一架滑翔机的后座,让滑翔俱乐部里的教员们带着自己飞向空中,她都会觉得自己的手心已经出汗了!


    可那个一见之下会让人感到他很轻佻,可经过一个晚上的相处后又觉得人家只是长相如此的十九岁男孩却是能够驾驶着这么简陋的滑翔机在空中做出螺旋式旋转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当这样一家滑翔机在空中完成那些令人惊叹的动作时,俱乐部里的一些青年人都放下自己正在做的事和正在听的课,就这么跑了出来。他们望着天空中的那架被刷上了黑、金、红三种颜色的滑翔机,并发出了惊呼声。


    可想而知,当那架滑翔机终于降落,而人们看到从里面跨出来的,又是这样一个相貌出色的年轻人时,他们究竟会是多么的惊讶。


    那样的场景会让身为曼弗雷德朋友的林雪涅他们都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虽然他们并没有这么说,但他们转头看向围聚在这里的青年人时,他们的目光就是在传达着这样一种信息——看啊!那是我们的朋友!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从那架滑翔机里跨出来的曼弗雷德朝他的朋友路德维希招了招手,并大声地喊出了友人的名字。


    于是身份尊贵的小亲王他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跑了过去!并且这一跑过去就坐上了驾驶座的位置!


    如果克劳斯和艾伯赫特能够听到路德维希在坐上驾驶座之后,坐在后排的曼弗雷德对他出的第一句话,他们一定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那时候,曼弗雷德说:“你还记得我上星期和你说过的怎么操纵滑翔机的步骤和几个关键的要点吗,伙计?”


    然后路德维希说:“记得啊!”


    接着……两人就在滑翔俱乐部的几名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带着无畏无惧勇往直前的精神冲下了滑道!


    或许是因为看到曼弗雷德从滑翔机上走下来的那一刻所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围聚在那里的俱乐部会员们并没有就此散去。不仅如此,当他们看到和曼弗雷德一样年轻且外形出色的路德维希这么信心满满地跑过去之后,他们还以为接着上去的那个男孩也会和先前的那个小伙子一样技术出色。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段时而和苍蝇一般没头没脑,时而又和苍蝇一样敏捷且灵活的飞行!


    当然,当林雪涅和艾伯赫特还有克劳斯才看到这段飞行的时候,他们的心里其实是很为路德维希的滑翔技术而感到欣慰的。


    可是过不久,林雪涅就首先意识到不对起来。


    她问:“路德维希在高中毕业以前应该是没有接触过滑翔机的吧?”


    然后克劳斯说:“是啊,王妃对于这些事都管得很严格。有一次他偷偷买了一辆轻型摩托,打算一路从他家骑到慕尼黑去坐火车来看我们。不过他的摩托车驾驶技术可没有艾伯赫特的好,据说那一路上他摔了很多次。王妃,我是说他的母亲知道这件事之后非常生气。”


    说完这句话之后,克劳斯似乎还沉浸在小亲王当年的糗事中难以自拔,却是在和林雪涅微笑相对了好几秒之后两人一起猛然意识到不对劲!然后他们就在艾伯赫特的带头下一路向着路德维希还有曼弗雷德他们滑翔的方向跑过去,并对着并没有非得很高的两人高声喊起来!


    既然路德维希在高中毕业之前都没有接触过滑翔机,并且他是在进到了柏林大学之后才认识的家里在德累斯顿开着一家滑翔机俱乐部的小伙伴,那他会在什么时候学过怎么驾驶滑翔机?他根本没有任何学习驾驶滑翔机的机会!


    于是三人边跑边喊出不同的话语,但他们的本意全都是告诉路德维希


    作者有话要说:  或者曼弗雷德这很危险,让他们尽快安全着陆!


    然而遗憾的是,三人的呼喊声根本没法让正在半空中滑行着的路德维希听清,即便是听觉非常敏锐的路德维希,他也顶多只能听到下头的三个人在喊着他和曼弗雷德的名字!


    这让小亲王的信心爆棚,然后向着更高更远的地方滑翔过去……


    第66章 chapter 66


    “路德维希!曼弗雷德!你们能听到吗!下来!快下来!”


    站在小山坡上的林雪涅是这样努力地呼喊着!她甚至觉得她已经拿出了自己吹一整首曲子的气来喊话了!可那两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对她的回应是什么呢?


    那是滑翔机呈四十五度角向上攀爬!


    这简直就是对她的嘲弄!


    林雪涅觉得自己在担心之余都快要被那个小子给气死了!先前她都还觉得小亲王的母亲对他的管束是不是太严格了。就比如说, 未成年不许喝酒这本来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可把他管到身边的朋友都只敢在彻夜狂欢的通宵派对上都只敢给他递上果汁,这就很厉害了!


    可是试问世界上又有哪位母亲能管的了这样的小子!


    更不用说, 林雪涅听说小亲王的家里还有亲兄弟呢!如果他的兄弟们全都是像他这样的, 那她简直要给那位王妃殿下点上一整排的蜡烛!


    林雪涅都已经着急成这样了, 可一旁的克劳斯却还在煽风点火!


    当林雪涅问出“他们上去的时候带降落伞了吗?”这句话的时候, 克劳斯居然很是理所当然地回答她:“坐滑翔机还需要带降落伞?”


    哦!这真是够了!林雪涅觉得自己已经要抓狂了!她差点就要怒问克劳斯是不是和路德维希有什么仇什么怨了!幸亏艾伯赫特拦住了她,并对她说:“冷静一些,雪涅。滑翔机的飞行高度不够,根本就不够降落伞打开的。跳伞反而会更危险。我看路德维希开得好像比刚才更稳了一些了,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而且曼弗雷德还坐在他后面。他会告诉路德维希应该怎么做的。”


    正当地面上的小伙伴们为他们这么着急的时候, 那两个一起坐着滑翔机往上飞的金发男孩却是发出了各种各样兴奋的欢呼声!


    路德维希:“我做到了!我感觉我已经能控制它了!”


    曼弗雷德:“是的!你做到了,机长阁下!”


    尽管这只是滑翔机能够飞到的高度以及速度,可当他们升到半空中的时候, 原本还能称得上柔和的风依旧会呼啸而来!这可真是有够呛的!这两个男孩需要大喊大叫的才能让对方听到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曼弗雷德:“你让我吃了一惊!除了我自己之外,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第一次飞就能飞得这么好的人!”


    路德维希:“那你还让我第一次上滑翔机就坐在前排的驾驶座上?”


    曼弗雷德:“不不,我没想让你坐在前排的驾驶座上的!我其实是想让你先坐在我后面, 带着你先飞一次的。只是我看你都坐到前排去了,我就坐到后排来了!反正滑翔机一下子也跌不到地上, 在你坠空之前我会有办法找回控制的。”


    路德维希:“你说什么!?”


    突然意识到了那么一点点不对劲的小亲王不禁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正被他操纵着的滑翔机则就此又展现出了一次“苍蝇般的没头没脑”, 于是艺高胆更大的曼弗雷德不得不拿出他滑翔机教员的态度,并提醒道:


    “注意看前面,机长阁下!别回头!”


    当两个已经玩疯了的男孩终于开着滑翔机落地的时候, 那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了!就连在最一开始的时候急的不行的林雪涅都已经坐在小山坡上,瞪着眼睛身心疲惫地看着他们回来了!


    至于在这个周末来到滑翔俱乐部玩耍的其他人?他们则已经问了这里的教员很多次……自己平时练习用的滑翔机是不是和那两个男孩的一样了!


    所以,当林雪涅看着两个即使是戴着帽子飞了四十分钟,也依旧会在那之后让头发变得乱七八糟的“同龄人”时,她还能说什么?


    她也只能微笑了!


    半个小时之后,喊着天上好冷的路德维希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坐到了滑翔俱乐部的小咖啡厅里。这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它甚至只有那么三四张桌子,却因为建在山上而有了很棒的视野。在好一阵子的提醒吊胆之后,坐在这里喝杯咖啡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林雪涅觉得经过那么一遭,她今天实在是不想亲身上滑翔机了!这实在是太吓唬人了!她看着这群厉害的家伙飞就好!


    “然后我就知道,我已经找到感觉了,我顺着风飞就好了。”


    喝下了一杯意式浓缩的小亲王这样说道。显然这次飞行已经让他有了许许多多的,哲学层面上的感悟,并且也为他攒下了很多谈资。


    只是这里的气氛才热络起来,就因为另外一拨人的走进咖啡厅而凝滞下来。准确地说,那应该是因为另一拨人带进咖啡厅的几张传单而凝滞下来的。


    传单上印着三个赤.裸着上身也光着脚的男人一起拉动着石磨的漫画。并且这张传单上写着——《往后三代,当牛做马》


    第一个注意到了这张传单的人是艾伯赫特,他的目光盯着那几个滑翔俱乐部的会员手里拿着的传单。而直到他们提到他们的现任外交部长施特雷泽曼的名字时,其余几人才注意到了那里。而后克劳斯转身对那几人说道:


    “打扰一下,先生们,能把你们手上的传单借我们一张看看吗?”


    那几名滑翔俱乐部的会员也十分客气,把他们手上的那几份传单分了一份给克劳斯,并且还生怕这些人看不懂地解释道:


    “我们的外长又要给法国人钱了。”


    这是一种不提前因只说后果的说法。于是对于这件事早就知晓的艾伯赫特将身体更靠近桌子,也更靠近那些人地说道:“他这样做是为了让法国人的军队能提前从莱茵兰撤出去。”


    可艾伯赫特的这句话却并没有让那些人脸上出现任何不自然的表情,因为外长“又”要给法国人钱了,这是一个事实,并且这也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在给法国人以战争赔款之外的经济援助了。


    于是先前还笑着把传单给他们的那个年轻人收起了笑容,并说道:“也许吧,可允许法国人把军队开进莱茵兰的不也是他们吗?”


    话说到这里,在咖啡厅里待着的这两拨人就不可能再保持那种和睦的气氛了。


    这或许是一件让人很难想象的事,这个在现在被本国的年轻人以这样的语气提起的那位外长,他其实就是在三年前与法国外长百里安一起获得了诺贝尔□□,并在民间拥有着很高声望的德国外长——古斯塔夫·施特雷泽曼。


    克劳斯告诉艾伯赫特,德国陆军和参谋部在等待和寻找一个比俾斯麦更伟大的人。


    可如果是林雪涅听到了克劳斯的这句话,她会告诉克劳斯,施特雷泽曼就是那个比俾斯麦更为伟大人。


    人称铁血宰相的俾斯麦是德皇威廉一世最信赖的人,他曾是普鲁士王国的宰相,他也是德意志帝国的首任宰相。在他的执政期间,普鲁士和德意志所进行的两场战争全都获得了胜利。并且他还是一位十分伟大的政治家和战略家。


    他不仅在德意志国内有着很高的地位,就连当时欧洲的多国政客都对他有着很高的评价。


    直至威廉二世登基之后将他解职,欧洲甚至出现了很多描绘这起事件的漫画,也渲染出极为悲壮的气氛,并给它取名为“领航员下船”。


    可想而知,当德意志在一次世界大战战败之后究竟会有多么的怀念这位铁血宰相。


    但他们却完完全全地低估了施特雷泽曼为这个国家所争取到的,一切的一切。


    在施特雷泽曼出任总理一职的时候,这个国家已近分崩离析,并处在内战的边缘。甚至有数名身居要职的政客都被对他们有所不满的人暗杀。可他却毅然决定结束鲁尔地区在被法国和比利时的联军粗暴占领后的消极抵抗。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说“我们德国人现在最缺少的,是承担责任的勇气。这样的勇气或许会比所有号召抗争的口号都更具有国家意义。”


    于是他拿出了自己的勇气,站了出来,并在那之后推出了地产抵押的马克,结束了几乎摧毁了德意志的经济危机和货币危机。他甚至还成功镇压了阿道夫希特勒联合鲁登道夫元帅一起发起的武装政变。


    而在他出任德国外长之后,他更是兵不血刃地凭借一纸合约拆散了反德同盟。在那之后,他还通过他的外交政策让德国在几年内就走出了被孤立的地位。


    只是他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温和儒雅了。或许,只要再给他多一点的时间,他就能做到更好。


    可这样的一个人却并不是德意志的陆军和参谋部的意想中人。


    林雪涅曾经渴望去了解他,了解他在面对那样的处境时究竟做了多少。林雪涅甚至还写信问艾伯赫特,有没有和施特雷泽曼有关的传记类书籍。可是这样的书籍不仅布拉格没有,德国也没有。因此,艾伯赫特还给林雪涅做了一份与之相关的剪报送给她。


    只是三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位总是会被健康问题所困扰的外长却再不是那么强大而有力了。


    那些不利于他的言论渐渐改变了他在人们心里的样子,也让他的力量在无形中不断流逝。


    他为德意志争取到的东西并不是每个生活在底层的人民都能够明白和理解的,那需要极为耐心的解释。可他为了达成那些东西所付出的代价却是被反对他的人不断地以最粗暴的方式反复宣传。


    在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很久之后,林雪涅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并不禁问道:“今天几号了?”


    而后曼弗雷德告诉她:“10月2日。”


    当听到这个日期的时候,林雪涅会感到一阵猝不及防的难受。因为她清楚地记得,时年51岁的德国外长施特雷泽曼就是在这一年10月3日的凌晨突然病逝的。自此,施特雷泽曼时代结束,蔓延全球的经济危机也在随后开始,整个世界也渐渐一步步地陷入无尽的黑暗。


    “你们说,他今天能看到这张传单吗?我是说……施特雷泽曼先生。”她问道。


    “能看到吧。”路德维希拿着这张传单,皱着眉头看着它说道:“如果德累斯顿的近郊都已经能看到它了,那柏林一定也能看到它了。怎么了?”


    可此时,林雪涅却只能回答说:“没什么。”


    但其实,她想要说的是——我只是希望,起码是在今天,别让他看到这样的传单。


    有关古斯塔夫·施特雷泽曼到底有没有在这天的凌晨之前看到那样的传单,林雪涅并不知道。只是在这天早上的时候,德国外长施特雷泽曼意外病逝的消息却乘着当天的报纸而来到各家各户以及大街小巷。


    这实在是太过突然了,在此时的德国,几乎没有任何人想到这一点。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当天的报纸上,只是用巨大的标题的向人们告知了他的这一死讯,却还来不及写出任何评价他这一生的文章。


    在那个信息落后的时代,人们在街头巷尾奔相告走,共和国将会在柏林的勃兰登堡门门前为他举行葬礼,并将写有一行“为了德意志人民”的柏林国会大厦作为他最后安息的地方。


    在那天的晚上,艾伯赫特问林雪涅,你愿不愿意再晚两天回布拉格?我想要去柏林参加他的葬礼,你会想要和我一起去的吧?


    对此,林雪涅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第二天的时候,不仅是林雪涅和艾伯赫特,就连只是来到德累斯顿短暂地过一个周末的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以及好容易才有了一星期假期的克劳斯也一起去到了柏林。


    在去到勃兰登堡门的那一路上,他们就发现这里满是前来送他走后一程的人。


    或许这正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奇妙的地方。直到两天前,德意志全国上下还满是对他的质疑声,人们甚至会在街头拿着那份传单集会,并大声说出他们对于这位外长的不满。


    现在,可能依旧是这些诉说了对施特雷泽曼的不满的人,他们自发地来到这里。对由两匹马所拉动的,盛满鲜花的灵柩致以肃穆的目光。


    “他是一个好人,坚定,有魄力,总是敢在关键的时刻站出来做一些别人没有勇气做出的决定。”


    当灵柩经过林雪涅他们所站着的位置时,所有戴着帽子的男性们都脱帽向躺在里面的那个人致意。然后,从不认为这个突然去世的人就是陆军和参谋部想要的那个人的克劳斯这样说道。


    克劳斯说完这句话后看向艾伯赫特,可是绿眼睛的贵族男孩却只是目光紧盯渐行渐远的那架马车。良久,他才说道:


    “其实,我见过他。在五年以前。他是一个守旧的人,共和国也不是他所支持的。只是如果他还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他就一定得成为共和国的一份子。只是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毕竟,共和国在才成立的时候就签下了《凡尔赛和约》。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对它心怀怨恨。”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总算在白天的时候就把更新给写出来了!接下去我稍微看会儿书然后就再继续写,现写现发的话……总是容易没法在预告的时间就把更新写出来,几次一来我感觉其实还是很尴尬的……希望能把存稿恢复起来吧!起码,存个一章来稳定更新的时间!


    这段时间大家追文辛苦啦,今天晚上的午夜十二点以前留言的都有红包送!


    第67章 chapter 67


    艾伯赫特此时所说的, 是现在的德国人不愿意去直面, 甚至不愿意被人所提起的事。


    毕竟,他们曾经是那样的强大, 拥有比这片土地上的太多太多国家都辉煌得多的历史和过去。并且, 即使是在上一场大战发生之前, 新生的德意志也拥有整片欧洲大陆上最为强大的陆军。


    他们作战勇敢, 他们意志坚定,他们服从指挥。在那场大战中,德意志的部队通常都能够战胜人数是他们的两倍甚至是三倍的俄国部队。


    许多人如今已经不记得那场大战最初是怎么发生的了。又或者说,大部分的人根本就从未弄清楚过那场大战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了。但他们现在却能够看到,美丽的莱茵兰已经不属于他们。作为他们的经济命脉, 鲁尔区甚至能够被法国人和比利时随意的占领,可所谓的由人民所选出的政府却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只会要求他们进行消极抵抗,并且最终连消极抵抗都无法坚持到底。


    每一次, 当他们觉得自己就要能够喘过一口气了的时候,英国和法国就会来催要战争赔款。每一次,他们的政府想要改善睦邻之间的关系, 他们又要送上巨额的马克。


    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德国人的心中存着怨恨。


    他们所怨恨的, 不仅有那场战争中的战胜国,更有在他们看来软弱无能的, 新生的共和国。这甚至让史称魏玛政府的共和国政府不得不请出在人民心中有着很高声望的陆军元帅兴登堡来参选总统。


    并且,年事已高的兴登堡元帅还的确就已压倒性的优势竞选上了总统。


    可是无论如何,作为曾为这个国家多次力挽狂澜的人, 古斯塔夫·施特雷泽曼应当获得更多的尊重。


    “他应当获得更多尊重的。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艾伯赫特这样说道。


    而当他这样说的时候,施特雷泽曼的灵柩已经被人抬进了柏林的国会大厦。这片被许多人围聚着,几乎已经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的地方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得仿佛只有人们的呼吸声。可站在人群中,被艾伯赫特的臂膀保护着的林雪涅却觉得她听到了哭声。


    在这一刻,她甚至会想,如果这位杰出的战略家没有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突然病逝,他是否能阻止阿道夫希特勒成为德意志的最高领袖。他是否能在下一个任期就重新出任共和国的总理,并带领这个国家走向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可是,没有如果。


    历史之所以会成为历史,是因为在那条路上曾经出现过很多能够改变它的节点,可人们却终究还是没能改变它。


    在回去的那一路上,沉默在他们之中蔓延。当然,这种沉默的气氛不会仅仅是在他们之中蔓延。事实上,几乎每一个去参加了这场盛大葬礼的人在回去的路上都很沉默。


    但有一些地方却并不是这样。


    当林雪涅和艾伯赫特他们路过了一家剧院的时候,他们会发现那里有两个作着明显犹太打扮的男人正带着满面的笑容和昂扬的斗志站在门口,招呼着正前来参加一次集会的同胞们。


    他们中的一些长者留着山羊胡子,而男性们则有很多都戴着那种紧贴头皮的,却只能盖住属于脑袋的很小一部分的小帽子。至于女人们,女人们则让人没能一眼就从她们的打扮认清她们究竟是什么人。


    但当她们出现在那里,并得到站在剧院门口的那两个人的热情欢迎时,你就能够知道,她们也是犹太人。


    “犹太人,在这种时候也不忘记进行他们的复国主义宣传和集会。”


    当他们经过这些人的时候,几个人里年纪最小的路德维希发出了这样的冷哼声。当他说到犹太人的时候,他的语气中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它并不足够强烈,却已经成为了一种自然反应。


    事实上,路德维希从没有在提到犹太人的时候掩饰他对这个特殊群体的反感。只是能让他表现出这种态度的机会并不多。


    但是在这样的时候,它却会让林雪涅想到很多。它也让林雪涅在沉默了很久之后说道:“为什么……你们会这么讨厌他们?”


    可是从没有和他们讨论过这个问题的林雪涅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才提出这个问题,才只有十九岁也和她才认识的曼弗雷德都笑了,并问她:“您一定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吧,雪涅小姐?”


    这实在是一个让人感到怪异的反问,但林雪涅却只能看向那个其实只比现在的她小了一岁的飞行小能手曼弗雷德。而后者则对她说道:“已经好多年了,他们一直都在为犹太复国主义奔走。可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一块土地是没有人居住的。而他们的手里也没有武器和军队。显然他们并不渴望通过自己的鲜血和意志来建立那一切。”


    而后,路德维希很快接上去说道:“但他们却喜欢在自己待的地方建立那么多的犹太人聚集区。他们想做什么?如果有一天,我们的人全都出去打仗了,把这样的人留在我们的后方,你能够放心吗?雪涅,如果我问你是哪国人,你会怎么回答?”


    在小亲王向林雪涅问到“你能够放心吗?”的时候,林雪涅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随后,她又在路德维希向她问出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很是疑惑地说:“我是中国人啊。”


    “是的,你会说出你祖国的名字。可是他们,他们只会说出他们的民族和信仰。他们在这里扎根生存了那么多年了,他们的国家也已经被他们抛弃了快要两千年了,可他们依旧觉得自己是犹太人,他们不是德国人、法国人、或者是别的什么国家的人。如果你的国家接纳了这样的人,你会怎么想?”


    “我会……我会……”这样的问题太难回答了。林雪涅根本没法一下子就回答他。可是对于这个问题有很多话想要说的曼弗雷德已经继续了这个话题。


    又转头看了那些人一眼的金发男孩说道:“而且他们还不讲道义。自己不走进别人的群体,也不允许别人进入他们的群体。”


    当两个男孩说到这里的时候,克劳斯也来了兴趣,他用一种嘲弄的口吻说道:“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所生活的这些国家和那里的人,却又不愿意离开,要留在这里赚取财富。他们是‘国际主义者’,对于他们来说待在哪个国家都一样,反正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交付忠诚和拥有责任的。通常来说,他们也拒绝和非本族裔的人通婚,好像别的人配不上他们高贵的信仰和血脉。可如果这个人在某个国家很有地位,情况就会完全不同了。聪明的女孩,如果结合一下他们的犹太复国主义,你认为他们在想什么?”


    林雪涅当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即便她已经想到了克劳斯心中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没法把它说出来。可这名年轻的伯爵似乎也没有一定要从林雪涅的口中听到一个答案。他只是等待了一会儿,然后就有转身看向那些脸上带着自信满满的笑意的人,用倒退步跟着自己的朋友们走着,并用嘲弄的语气笑着重复了一遍:


    “呵,犹太人。”


    【呵,犹太人。】


    由于艾伯赫特并没有一起参与到这个话题,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也不想再在这样的日子无休止地讨论起他们并不喜欢的那个人,因此克劳斯的这句话就成为了这一天有关犹太人这一话题的最后一句话了。


    可通过艾伯赫特在听到那些话时的眼神,林雪涅能够知道,她身旁的这位绿眼睛的贵族男孩也并不喜欢那个族群。


    并且也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那一年的欧洲,并不只有德国在反感那个族群。


    所谓的“反犹主义”也并不是在二十世纪之后才出现的。


    事实上,它由来已久。


    而在1885年的时候,人称铁血宰相的俾斯麦也以保护普鲁士的国家安全与执政为由,将来自波兰的四万名犹太人驱逐出境。


    这是“政治正确”一词还没有出现的年代,人们也可以肆无忌惮地讨论这样的话题。甚至于,这样的话题在这之后的几年会越来越热烈地被人讨论起来。


    这是因为在这一年的10月28日,蔓延至全世界的经济危机就将开始。


    尽管美国的经济学专家们在此前才刚刚向美利坚政府表示周期性的经济危机是可以被控制的。可事实是当他们面对这种在此前还从未遇到过的新型危机时,他们根本无力做任何事。


    经济危机是什么?


    在10月28日那天突然下跌了12.8%的纽约股票价格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那些美国人只知道自己前一天还开着小汽车去自己供职的地方上班,就连停车位都是那么的紧张。可突然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供职的公司已经破产倒闭。


    如果想要知道1929年本应该只在美国本土发生的经济危机到底是怎么蔓延至全球的,你只要知道知道一点就好——美国是欧洲的最大债权国。


    在那场大战之后,美国对全欧洲放贷。他们不仅为英国和法国提供贷款,并且在高额利率的促使下,他们也为德国提供贷款。整个欧洲在那个年代欠了美国一百亿美元,而协约国之内又互相欠款,比如俄国就欠了英国七十亿美元,这根本就是一笔烂账。


    现在,美国本国出现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经济危机,他们当然会停止向欧洲放债。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向欧洲催债,催促他们归还原先说好了能拖延很久才归还,甚至是本来说好了可以不归还的欠款。


    可是,他们真的有钱还吗?


    哦,对了。德国还欠他们很多钱,那是在凡尔赛和约里本就规定好了的赔款义务。


    就是在这种互相催款的混乱情况下,情况变得恶劣起来。欧洲各国为了保护本国的工业生产而纷纷增加进口关税,却没曾想……将经济危机所带来的影响一次又一次地加深。


    1930年3月28日,天主教中央党的领袖布吕宁当选德国总理。


    那个冬天格外寒冷,布吕宁的上任可以说是德国民众对于魏玛政府的最后信任。


    【布吕宁是威斯特法利亚的一名爱国天主教徒,他的梦想是政治上采用民主的形形式,并以此重建昔日德国。布吕宁试图稳定财政状况。他提出了一些方案,比如在经济方面厉行节俭、文职官员人数削减、薪酬降低等,可这些政策并没有受到人们的欢迎。怨恨的情绪越来越强烈……】


    合上了自己正在看的那本书,林雪涅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里是2019年的布拉格,她就坐在自己租的那间小阁楼里,坐在天窗边上的写字桌前。


    当她合上书,她又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写起了日记。反正现在她也不用每天都给一位文学大家写个三五封信,她可以有时间在纸质的日记本上写下她在那个年代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对于那些的感触。


    这一天,她在日记本上写道:


    【有时候我会想,当年的德国走上这条路会不会是必然的结果,并不是希特勒出现了,而是当时的德国渴望着这样一个人。魏玛政府成立时所遭遇和接受的那一切就已经意味着他不可能走得长远。但是事情真的只是这样吗?以前,我只知道魏玛政府在成立之初就有几名政要被民间的右翼分子暗杀。而现在,我已经知道被暗杀的外交部长拉特瑙是一名犹太人。这是现在的德国已经不敢提起的往事。可它的确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


    让德国人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喜欢的犹太人出任德国外长,代表这


    作者有话要说:  个国家向协约国不断地做出妥协,这对于一些右翼分子来说应当会是难以忍受的事。


    可是当年的魏玛政府中究竟拥有多少犹太力量?在那场经济危机到来的时候,犹太势力所掌控的这个国家的财富又到底有多少?


    这个问题直到今天已经是很难被人知晓的了。


    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它绝对超出了犹太人在德国的人口占比,而且超出了很多很多。


    这应当是一个积累仇恨的过程。


    第68章 chapter 68


    2020年, 布拉格大学,


    卡洛琳娜校区。


    “嘿!昨天过得怎么样?翘课的感觉怎么样?”


    在艾伯赫特回慕尼黑大学之后又成为班上最帅小伙儿的米洛什这样向林雪涅问道。这显然是一种带上了调侃的语气,并且还不等林雪涅回答就接着说道:“你以后如果还想翘课, 最好别等到上课了再告诉我们。那样我们要帮你打掩护的难度会变得很大的。”


    在米洛什说着这句话的时候, 乔治小胖子也在旁边向着林雪涅严肃点头。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林雪涅在回过神来之后才堪堪反应两人说的到底是什么, 然后失笑点头。


    这样之后, 即使是在林雪涅和那个从慕尼黑大学交换过来的德国男孩恋情最为虐狗的时候也没有放弃她的,和林雪涅仿佛结下了革命友谊的乔治小胖子很是严肃地问道:


    “雪涅,你之前跟我说你有想要办休学的打算,这是真的吗?”


    林雪涅:“是的,我有这样考虑过。”


    乔治:“你有这样的打算是想要休学之后回柏林音乐学院吗?我记得你在那里还留着学籍。”


    林雪涅“不, 我考虑办休学不是因为我想要先回柏林音乐学院。我想要休学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呢?林雪涅的内心当然知道答案,可她却没法向自己的这两位关系很好的同学说出。于是她只能用微笑来代替一切。然而那却似乎让她的朋友们误会了什么!


    “老实说吧,雪涅。”米洛什一脚跨向林雪涅前面的那排椅子, 并且面朝椅背地坐下来,他向林雪涅问道:“你是不是打算玩一票大的?我记得你两个月以前还问过我,我能不能通过我在华尔街工作的哥哥给你弄到从1926年12月一直到1929年美国股市的黑色星期二之前的美股走势图。你还和我很兴奋地聊了很久的股市规则。那种感觉就好像你只要能拿到那些, 你第二天就能去挣个几千万美金回来。那时候我还想说,女孩, 事后你能不能分我个一百万。”


    米洛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样子实在是太逗了,这让林雪涅完全被他逗得大笑起来。


    接着, 乔治小胖子也和米洛什一样坐了下来,并认真地表示:“如果你是因为我们的老师在你递交了上篇论文之后批评了你,我觉得你完全不用太在意它。”


    林雪涅:“什么?”


    乔治:“上周一, 你交了一份论文,里面写了一些德国在1929年前后的一些社会现状的分析。老师很生气,还很严厉地批评了你。拜托,你想说你已经不记得了?”


    上周一!考虑到今天已经是周五了,所以上周一对于林雪涅来说那可得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当然想说她已经不怎么记得了,但看着乔治的那张认真严肃的脸,她就觉得自己应该不能这么和人说。于是她连忙说道:


    “不不,当然不,我还记得的。”


    可是才这么说了之后,林雪涅就意识到不对劲起来,并问道:“等一等,你认为我是因为那件事就想要去办休学了?”


    “难道你还能是因为想要去慕尼黑追回你的德国男孩就办休学了?那就更让人感到惊悚了,你能从柏林音乐学院转到布拉格大学的日耳曼文学系就已经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了。如果你还能直接在这个时候考去慕尼黑大学,那就太可怕了。”


    当米洛什说道“惊悚”这个词,并且他边上的乔治小胖子又一次地认真严肃地点了点头后,该觉得惊悚的人就变成林雪涅了!


    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什么叫做去慕尼黑追回她的德国男孩!


    “你不知道?”


    米洛什又用这样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语。然后他就在看到了林雪涅迷茫得不行的样子后和乔治小胖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道:


    “你的前男友,艾伯赫特在这个学期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就拿了一个巴伐利亚州大学之间的u型道滑板比赛的亚军。虽然是亚军,但他的人气已经完爆冠军了,很多姑娘都在脸书上找他告白。还有姑娘穿着比基尼录了和他告白的视频。我和乔治都觉得他脸书上的单身状态应该很快就要改了。”


    这下,林雪涅不迷茫了,并且她还险些在听到“你的前男友,艾伯赫特”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并怒问她的朋友们——艾伯赫特怎么会是我的“前男友”!


    但才只是错过了一次开口的机会,在听到之后的那些话之后她就意识到她险些闹出的究竟是怎样的乌龙。


    可这样的反应更是让米洛什和乔治出乎意料的了。


    于是这次换乔治问了:“你没上脸书?据说已经有人翻到你和艾伯赫特在热恋期的时候他发的状态,还来找你示威了。”


    这次,林雪涅终于是慢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并尴尬地说道:“我最近……比较忙。”


    乔治:“得了吧!你最近能有什么忙的!你一下课就跑回去,喊你出来玩都不来!可是你明明连作业都好几次差点没来得及在上课前赶出来!”


    瞧瞧你说的吧,乔治,连作业都好几次差点没来得及在上课前赶出来,这难道还不是快要忙死了的表现吗!在时间的那一头停留的时候,林雪涅的确是并不忙,可是每回回来她都觉得自己很忙很忙。她恨不得她的课业不需要在下课之后占用她的哪怕一分钟的时间。


    至于脸书?


    那是什么?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时候就有吗?


    如果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时候没有,你让她怎么在回来之后也能一直想得起要上去!


    可是很显然,她的这两位男同学并不明白这些,并且他们还坚定不移地认为这是林雪涅的失恋综合症!


    抱着椅背坐在那里的米洛什甚至还苦口婆心地劝道:“听着,雪涅。如果你依旧忘不了他,你可以回去找他。我们都知道,上个学期的时候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从慕尼黑大学交换过来的。而且他看你时的那种眼神可不像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忘了你的。同身为男人,我可以很确定,他绝对是被你迷惨了。”


    林雪涅本来还想和自己的这两位同学好好地解释一番的,可当她看到两人的坚定眼神,她就觉得……她虽没有和米洛什还有乔治同身为男人,但她也可以很确定,她一定是没法那么容易就说服他们的了。


    于是她只能在纠结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谢谢,我会考虑的。”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就简单地让米洛什和乔治散了!他们说着类似于“好,那我们就放心了”的话,然后又很是友好地拍了拍林雪涅的肩膀,接着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去到前面几排的椅子上坐下了!


    这简直让林雪涅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样的情况了!


    在上课之前的最后几分钟,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可才只是看了几眼就又把它收了回去。这是因为她知道,此时她最想联系的人并不是发一条短信就能找得到的人。


    受她这种情绪波动的影响,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属于1929年的景象再次展现眼前。她可以看到在那一年的布拉格大学,在这个时候的这间教室里上课的学生们。可属于2020年的景象却也没有消失。


    时空并没有在她的眼前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而是交叠起来,且不断地扭曲,时而更靠近2020年的这一端,时而更靠近1929年的那一端。


    随着授课教授说出“下课”这个词,学生们纷纷从收拾起了东西,并准备离开这里。当一名正在1929年的这间教室里的男孩起身,并看到了原本不属于这里的林雪涅时,林雪涅只是朝他眨了眨眼睛。


    而后,一切都回归于2020年的这个冬天。


    属于林雪涅他们的授课老师也在此时走进这间教室……


    这可真是让林雪涅感到头疼的一天。不仅班上和她关系最好的两名男同学,米洛什和乔治组队来劝她回去找她的前男友,就连海莲娜都在她的放学路上在教室门口堵着她!


    事实上,在这个两个月的时间里,林雪涅虽然还和海莲娜同在一座城里,可她却已经不怎么去找她的这位朋友,也很少和对方见面了。


    如果要追究起这到底是为什么,那可能是因为在圣诞节之后,海莲娜每回看到她都会露出一脸的——“来吧,说吧,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要对我说。”


    这实在是太神棍也太让人感觉奇怪了。并且,海莲娜越是露出这样的表情,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她,她就越是会不想要说话。起码,是不想说出和时间的另一端有关的话语。


    而海莲娜似乎也很清楚林雪涅对她的这种抵触,于是她不等林雪涅开口,就立刻抢占先机道:


    “我在城堡区的一家餐馆订了一张桌子,想要请你一起吃一顿午餐。你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吧?”


    哦噢……


    在海莲娜说出这句话之后,米洛什和乔治也正好走出教室,看到了他们的这位同校不同系的学姐,并热心地招呼林雪涅快和她的好朋友一起出去玩吧。


    接着,林雪涅就这样被海莲娜给拖走了!


    猜猜两人在坐到餐馆里头之后,海莲娜对林雪涅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她说:“我一直在等,等你对我倾诉一些事。一些你只能对我倾诉的事。”


    林雪涅:“…………”


    于是林雪涅只能拿起菜谱,很是认真地研究了一番,并叫来服务生,告诉对方自己想吃的东西。可海莲娜却只是盯着她,并在视线不从她身上离开的情况下对服务生说了一句:“我要的和她一样。”


    但是林雪涅并没有放弃她的消极抵抗,并一路沉默着等到她们点的餐食被端上来!可在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二十分钟之后,她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你不能这样逼迫我,海莲娜!拜托,我们可是朋友!我早就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不想再和你提起那些了,我也不想再听你对我说那些都是假的了。我不想再每次捧着我从那个年代的布拉格带回来的东西来给你看,可你每次都给我编出一大堆故事,说那些都是我在癔症出现的时候自己弄出来的了。”


    对此,海莲娜并没有直接给出她回复,而是问道:“我听说,你有想要办理休学的打算?为什么?”


    第69章 chapter 69


    【我听说, 你有想要办理休学的打算?为什么?】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 林雪涅其实险些就要把她想要这样做的真正理由脱口而出了,可看着海莲娜的那副心理医生在对上自己的病人时的表情, 她就忍住了。她抿了抿嘴唇, 然后并不放下刀叉地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那些食物说道: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来欧洲留学已经快要四年了, 柏林音乐学院两年, 布拉格大学两年,可我都还没有去欧洲好好看看,所以我就想先办个一年两年的休学,去到处走走看。”


    这样的话如果被其他人说出来,还是有很高的可信度的。可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林雪涅, 在她来到布拉格以前就已经认识了她的海莲娜当然一个字也不会信。但是这个捷克女孩并没有直接拆穿林雪涅,而是问道:


    “你在柏林音乐学院的学籍真的还能保留那么长的时间吗?我以为,一开始的时候, 你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演奏古典乐曲才会来这里学习日耳曼文学的。”


    听到这句话,林雪涅顿住了动作。而当她看向就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友人时,海莲娜问道:“我我知道你不想再和我争辩那些是真是假, 所以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认为这真的值得吗?”


    “值得,他当然值得。”


    当说到这里的时候, 林雪涅显然经过了一种痛苦的挣扎。她不想再听到自己的这位朋友如何告诉她,她所经历的那些全都只是臆想中的幻觉, 可如果不说出那些,她会不知道应当如何告诉眼前的这位友人,那个绿眼睛的贵族男孩所值得的一切。


    “海莲娜, 在他长大之后,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只有十八岁。可现在他已经二十一岁了,我这里却只过了三个多月!最开始的时候我意识不到,我只知道他只有周末才能来布拉格找我,那时候每周的休息日只有星期日一天,他每周六都会在放学之后直接从德累斯顿坐车来看我,然后坐星期一早上三点的那班车回去,赶他早上的那节课。可是我想要每天都能看到他。所以每一次我这里才只过去了一个白天,他那里就已经过去一周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他在我根本不拥有的时间里不断地想念我。这意味着他的那些没有我参与的时间就这样流逝了。我觉得他可能明白我身上的那些秘密,可他却从来不问我。他总是默默为我付出很多,也为我做了很多,可他却从不要求我任何事。我不想让这样的情况再继续下去了。”


    这一次,海莲娜并没有再一次说出类似于告诫的话语,她只是在林雪涅的视线撞进她的眼睛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说道:


    “哪怕你会在时间的另一头和他一起变老,而你在这里的朋友们,我们还依旧年轻?”


    这是林雪涅在先前还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可当她从海莲娜的口中听到它的时候,她却觉得自己可以很从容地给出回答。


    她说:“是的。”


    这可真的是超出海莲娜料想的,最糟糕的回答了。


    于是她试着再一次地去劝说林雪涅,用一种可能并不有效,却也许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后一种方法。


    “雪涅,艾伯赫特很担心你。”


    对此,林雪涅只是笑了,而后她对海莲娜说:“那就请你替我感谢他。”


    林雪涅和海莲娜的这顿午餐或许并不能够算得上是不欢而散,但它的确也没有两人在结束了这次交谈之后持续太久。那是因为,林雪涅很着急地要赶回去,就像在过去的这两个月时间里的每一天那样,她着急赶回去看一看,那里有没有艾伯赫特给她寄来的信。


    她想,如果她并没有收到艾伯赫特给她寄来的,告诉她这周末会在什么时候,又会乘坐哪班火车来布拉格的信,那她就马上动身去到德累斯顿。


    这是因为,她真的已经很想很想她的绿眼睛男孩了。哪怕对于她来说,她其实才只有半天的时间没有见到对方。


    她发现……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只要一想起那个男孩,她就会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已经被填满了。她甚至不能在什么人的面前提起那个男孩,因为她只要这样做了,她就会很想很想那个男孩。


    而只要她一想到那个绿眼睛的贵族男孩也是一样,她的内心就会出现一种根本无法缓和的歉疚感。它应当是混着很深很深的爱意,仿佛潮汐那样涌向她,让她甚至无法去做任何与那个男孩无关的事,也无法去想任何与那个男孩无关的事。


    当林雪涅走回属于她和那个男孩共同的阁楼小屋时,她脚下的道路似乎还是这样,可街道两边的房子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从属于现代的色彩变成了它在旧日里的样子。


    这是一座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都没有遭到过惨烈轰炸的,被眷顾的城市。在一百年的时光里,这里的房子除了被翻修,被刷上新的色彩,仿佛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正是因为这样,林雪涅才会在第一次和她的贵族男孩一起走过这里的时候就认出它来,认出艾伯赫特所买下的,就是她在一个世纪以后租下的那间阁楼。


    而现在,她正走进1929年时的这栋房子,并用她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了门口的信箱。


    当她发现在好几份报纸里还躺着一封由艾伯赫特署名的信时,她高兴坏了。她根本等不及进到阁楼就想要打开它!却又担心这样会撕坏由对方亲手封起来的信封。


    于是她只能在过道里翻出包里的裁纸刀,并小心翼翼地打开它!


    【雪涅:


    我将在周六晚上的十一点二十分抵达布拉格,他们说,列车会停在布拉格中央火车站的五号站台。】


    才只看到这封信的第一行,林雪涅就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她觉得自己一定得做些什么!于是一跨跨两节楼梯地往上跑,然后她又在开了门之后一下躺到了沙发上,躺在沙发上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阅读起这封看起来平淡无奇,只是向她诉说了这些天里又发生了那些琐碎小事的信。


    当她把这封信阅读到了第六遍的时候,她才想起在她一进门的时候就被丢在了桌子上的那些报纸。她看了一眼那沓报纸里放在最上面的一份,当她确定今天就是1929年的这个周六时,她不得不又看向墙上的挂钟。


    可现在才只是上午十一点!


    于是林雪涅坐到了写字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信纸开始写道:


    【艾伯赫特:


    现在是周六的上午十一点,我正坐在阁楼里,等着载着你的火车发往布拉格。我知道我很快就能看到你,可我依旧想要给你写下这封信,因为我想要你在回到德累斯顿的星期一早上就能看到我写给你的这封信。】


    曾经,林雪涅可以一天给弗兰茨·卡夫卡写很多封信,并且还能硬着头皮每一封都往长里写,一出手那就是富有文艺情怀的唯美句子。可现在,她却只想要用最简单的,最能诉说她此时心情的句子写下这封信。


    可是她才写下几行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写,是不是会显得有些过于夸张。于是她又停下笔来想啊想。


    她给艾伯赫特写了满满一张纸的信,然后就开始阅读起了这几天的报纸,当她津津有味地阅读了几页报纸后,她就觉得自己又有很多想要和对方说的事了。


    于是她又写下两页,却是突然想起来她还没有给这两天准备足够的好吃的呢!


    于是她放下手上的这几页信纸,拎上自己的包,走向她在这间阁楼公寓里经常住的那间卧室。当她站定在那里,努力调动起自己的情绪与意念,就像她在过去的那两个月的时间里所慢慢摸索出来,也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起来的那样。


    为了让自己能够更加集中精神,她还伸出一只手,仿佛能触摸到那份时间涟漪一般转动起自己的手掌。


    然后,时间与空间就这样在她的眼前扭曲,她看到了自己的那间阁楼小屋,它仿佛在时间的海洋中荡漾着,离她很近又离她很远。


    看到这个第一次见到时惊喜万分,可现在却已经很是眼熟的场景,林雪涅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会发现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阁楼。


    于是她去到了厨房,拎起自己的防尘袋就加快脚步地跑了出去,开着她的电动风火轮奔赴最近的超市!


    她在超市里买了很多好吃的!然后又迅速奔回家,把该拆的包装给拆了,该换进自己的碗碟里的则放进自己的碗碟里,至于酸奶……她则把那些酸奶全都倒进了玻璃小瓶里!接着她又用一个很大的篮子装上那些,并用同样的方式又回到了1929年的那个阁楼里!


    当然,当林雪涅这么做了之后,她其实是很想在这段时空里,一会儿回到2020,一会儿去到1929,过一会儿又回到2020的!


    但是在这样的想法出现后,她就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并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道——醒醒吧!这样的小游戏你又不是没有玩过!


    这样之后,林雪涅才又安安心心地提着篮子去到了厨房,并把这些食物都给放好了!


    接着,她又坐到了桌子前,继续阅读那些很可能等到晚上十点半她都还看不完的报纸,并且带着一种全情投入的态度给艾伯赫特继续写信。


    当她发现信都已经写完了,而报纸上也没有任何她还感兴趣的内容之后,她就又给小亲王路德维希写起信来,和他好好沟通一下他的滑翔机初体验有没有被他的妈妈知道!


    晚上十点半,早已出门过一趟,把那两封信都放到了邮筒里去的林雪涅带上了被她装在保温杯里的热拿铁,并正式向着布拉格中央火车站进发了!


    是的,那里距离她现在所在的小阁楼并没有那么远,即使是走路过去可能也只要花上二十多分钟。可她就是想要提前去到那里,并在这样一个让人觉得冷飕飕的天里坐在火车站的五号站台那里等着。等着,等着,看着每一列在那里停靠的列车。


    直到11点20分的时候,那列由德累斯顿开来的火车把她心爱的人带来她的身边!


    又是一列火车开往这里,火车的车头亮起了能


    作者有话要说:  让人在这样的夜晚感到炫目的光,并发出了靠站时的汽笛声。


    听到那个声响,没有一丝困倦的林雪涅摸出了口袋里的怀表,并将它打开。


    时针和分针正指向着11:20,而在怀表的盖子里侧,则有着一个金发男孩的黑白相片。


    当她带着笑意用着迷的目光看向这张相片的时候,照片里的那个男孩则正走向她。当视线中的这个女孩离他越来越近,他也越走越快。直到最后,他甚至跑了起来,并在快要跑到女孩面前的时候把手里的皮箱一扔,然后把人猛地一下抱起来……


    第70章 chapter 70


    在被绿眼睛的贵族男孩就这么一下抱起来的时候, 林雪涅甚至只来得及把她手里拿着的热拿铁给放下来!虽然她知道她的绿眼睛男孩其实很强壮, 也绝对不会在抱着她的时候把她给摔了,但她还是用双手撑着艾伯赫特的肩膀, 而后对上心爱的人那双绝对能让人轻易地就沉醉其中的绿色眼睛。


    在这样的一个寒冷的黑夜中, 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并没有盛满星空, 这是因为那里面已经只够装下一个她了。


    把她抱起来的男孩想要慢慢地把她放下来, 可林雪涅却并不想就这么简单地下来。于是她撑着艾伯赫特肩膀的手用上了一点力,然后抱住这个男孩的脖子,并在双脚落地之前就吻住了他。


    那当然会是一个足够打动人的吻。更不用说……它来自于这个男孩深深喜欢着的女孩。于是他在林雪涅吻住他之后就不给对方一个松开那个吻的机会,并在林雪涅的双脚落地之后将她用力地抱在怀里,并一手扶着她后脑勺地不让她有逃开的机会, 而后不断地加深这个吻,直到……怀里的这个女孩因为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而向他发出抗议。


    可是这个时候,林雪涅的身上早已沾上了属于他的气息。


    一些也乘坐这列火车来到布拉格的旅客从这对恋人的身边走过, 虽然他们的表情和眼神并没有在经过林雪涅的时候变得很是奇怪,但林雪涅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事实上,她的绿眼睛男孩并不是那么热情奔放的人, 并且当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时候,他也顶多只是会牵着林雪涅的手, 或者是很快地亲吻她的脸颊。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他这么做了的时候, 才会格外让人感受到一种反差之下的怦然心动。


    “等很久了吗?”


    当艾伯赫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要去拿先前被他丢在了一边的皮箱。而手里又捧起了那个保温杯的林雪涅则告诉他:“没有很久。”


    说着,林雪涅拧开了保温杯的杯盖, 混着浓浓奶香的咖啡味就这样从里面热气腾腾地飘了出来。


    “我给你煮了一点热拿铁带过来!它还是热的!只是这会儿奶泡已经没有了。”


    “你用那个意大利的八角壶煮的?”接过了保温杯的艾伯赫特才喝了一口就这样向林雪涅问道。


    林雪涅很重地“嗯”了一声,并且还在这样回答的时候点了点头。


    于是艾伯赫特又对她说了一句:“煮得很好。”


    说着,他又喝了几口,在感觉到暖和了很多之后就把保温杯的盖子又盖了回去,并把它塞到了自己的皮箱里,然后牵起林雪涅的手说道:“走吧?”


    当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个站台上的时候,林雪涅对艾伯赫特缓缓地说起了许多。


    她说起了她给路德维希写的那封边写边偷笑的信。说起了曼弗雷德在此前所作出的“告密”行为,也说起了她所收到的那封……艾伯赫特写给她的信。


    当然,除此之外,她还说起了很多很多……


    “城堡区的雪都化完了,布拉格城堡的门前也没有再像前阵子那样湿漉漉的了。而且他们还在城堡上多加了几个照明灯!如果你今天不觉得很困的话,我们可以待会儿就过去那里躺着看一会儿城堡了!”


    就好像绿眼睛的贵族男孩在他尝试着写的小诗里写的那样,他们在上个下雪天的时候开始喜欢上了躺在布拉格城堡门前的雪地上,在夜晚望着这座有着尖顶的哥特式建筑。


    当然,当他们这么做的时候一定得需要有暖和的围巾和帽子。


    虽然,在那个静悄悄的时刻走过城堡后面的黄金小巷,看着他们在路灯下被拉长的影子也会很有趣,可躺在城堡门前的雪地上依旧会是他们最喜欢的。


    当他们躺在那里的时候,在圆圆的星空下,仿佛这座在他们的眼中与世界上的任何一座哥特式教堂都有所不同的城堡所在的地方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可它又是那么的宁静,静得仿佛连彼此的心跳都能感觉得到。只要……他们将十指相扣。然后心跳就会从指间传来。


    你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哪一个是自己的,哪一个又是属于对方的。


    你会想,如果这两个心跳能变得完全一样就好了。然后,林雪涅就会坐起身来,抓着艾伯赫特的手,仔细地感受。


    对,就像是现在这样……


    “为什么我明明离我自己的心脏更近一些,但是我这么拉着你的手的时候,我总是会觉得你的心跳比我有力那么多呢?”


    说着,林雪涅又倾身下去,让自己的耳朵埋在绿眼睛男孩的胸口。去听那些会让她感到很安心的声音。


    可只是一会儿之后,艾伯赫特就抱着她坐起身来。男孩失笑着说道:“你不可以在这里靠我那么近的,雪涅。那会让我想要……吻你。”


    艾伯赫特原本是想要好好说完这句话的,可当他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对上林雪涅那近在咫尺的脸庞,以及看着那双正望着他的眼睛。然后,他就真的吻上了女孩的嘴唇。


    已经有很多次了,他吻上这个女孩的嘴唇,想要从她那里得到更多,却最终只是停在了那里。


    当这个贵族男孩还年幼的时候,他无数次地想,如果自己还能再见到对方就好了。


    等到艾伯赫特慢慢长大,他会想,他不仅想要再见到记忆中不曾消失的人,他还会希望在那之后拜访她的家人,确定她是否依旧过得不错。


    可当他真正在成年后又一次地遇到,遇到这个在他那个时候的他看来已经可以用娇小来形容的女孩时,他会发觉,他想要的其实根本不是去拜访她的家人。他当然想知道这个他依旧还记得名字的女孩是否依旧过得不错,可那个时候的艾伯赫特,他希望拥有追求这个女孩的权利。


    即便是在那个时候,他也觉得,只要能够用自己的一件外套为这个女孩遮挡雪花就已经足够让他满足。


    可现在,他想要在这个女孩身上得到的东西已经一件一件地得到了,但他却发现他依旧还想要更多。


    是的,他想要得到更多……


    当艾伯赫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吻已经从林雪涅的侧颈滑到了锁骨,而原本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也早已被他扯开。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停下来,可随后……他听到了几乎就在他耳边响起的,他的女孩那与往日里并不相同的喘息声。


    于是他那紧紧搂住对方的手张开,并用手掌按着女孩的身体开始从后腰渐渐往前又往上地抚.摸,直至他的手掌碰到那穿着一层胸衣的,柔软的隆.起。这让林雪涅猛吸一口气,而后带着喘看向已经从她的颈项间抬起头来的绿眼睛男孩。


    属于陌生人的说话声从远处带着回声传来,这让林雪涅的眼睛里闪过惊慌,然后她就把正抱着她的艾伯赫特一把推开,又飞快地把散开的围巾给围好了,双臂抱着曲起的膝盖,装作一本正经地正在看城堡的样子。


    于是艾伯赫特也这样坐好了,可是那仿若实质的目光却不曾从林雪涅的身上挪开。


    知道那几个路过的游人从他们的身前走过,艾伯赫特立马就站起身来,并伸出手把林雪涅也拉了起来,然后背起她,很稳很稳地向着他的那个小阁楼的方向跑起来!


    虽然他并没有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回去的理由,但林雪涅的心里却已经了然。


    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回去的那一路上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如果艾伯赫特能够在中途的时候把她放下来,并看向她的脸,这个男孩就会知道此时正趴在他背上的那个女孩的脸究竟有多红。


    如果此时艾伯赫特不背着她往回跑,而是牵着她的手走回去,她甚至可能出现同手同脚的尴尬情况!


    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并不是因为那件可能即将发生的,在过去只在幻想中出现过的事。而是因为当这件事就要发生的时候,她所面对的那个人是她的绿眼睛贵族男孩。


    不知道是因为背着林雪涅一路跑了那么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又或者是两者皆有之,当艾伯赫特带着林雪涅来到了那个小阁楼的楼下时,他已经很喘很喘。


    于是林雪涅不禁在安安静静地任艾伯赫特背了那么久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并说道:“楼梯……楼梯我可以自己走的。”


    在背着林雪涅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艾伯赫特才接收了林雪涅的这一说法,并在把林雪涅放下之后一定要抓着她的手才开始往楼上走。


    但为了照顾到被他牵着手的林雪涅,贵族男孩并没有向先前那样跑起来,他甚至还有意识地调整起自己的呼吸,可当他用钥匙打开阁楼的房门,他依旧还是只来得及关上门就用自己的手臂把林雪涅禁锢在他与门背之间的那个狭小空间里,而后再次吻住她的嘴唇。


    只是这一次,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扯起林雪涅盖着裙子的衣摆,并将手伸到里面去。


    当那双火热而宽大的手掌就这样没有任何遮挡地触碰到林雪涅的皮肤时,她当然会抑制不住地一个战栗。可是艾伯赫特很快就抽回了手,在那个吻结束的时候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并走向卧室。


    当艾伯赫特把林雪涅轻轻地放到了床上的时候,那双绿色的眼睛紧盯着她,用一种几乎要满溢了爱意的眼神看向她,却是十分郑重地问道:


    “你会愿意吗?”


    “我……”才只是说出了这一个词的林雪涅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坐起来。她很想告诉对方,她愿意的,却是怎么都没法在这个时候说出那么简单,却又总是拥有着郑重意义的一个词。于是她只能红着脸,向她的艾伯赫特点了点头。


    可是得到了她的这一回答的男孩却反而没有像先前那样的心急了。


    他对林雪涅笑了起来,并在眼前的这个女孩就这样轻易地被他迷住了的时候解开她的围巾,再是在这间把炭火烧得很旺的卧室里脱去了她的上衣。而后,他又脱去了他自己的,让他那并没有非常强健的肌肉,却有着很强的力量感以及流畅肌肉线条的身体袒露在心爱的女孩的面前。


    接着,他又去吻他的女孩,只是这一回……他的脸也


    作者有话要说:  变得有些红了。


    这意味着,他到底还是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事实上,此时的艾伯赫特也很紧张。


    在扯起被子把两人都盖上的时候,这个男孩带着一些局促地看向自己身下的这个半.裸着的女孩,并问道:


    “我需要……我需要很小心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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