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裴宁煎熬着，挣扎着,指甲用力掐着指尖。
一秒两秒,十秒，半分钟过去。
她被席卷而来的柔情包围淹没,他的眼神仿佛透过时光隧道把她从六年前带到这里，那么坚定的告诉她,他还是她的那个叶西城。
物是人依旧。
门铃再次响起，裴宁把眼泪擦擦，她的另一只手被叶西城攥的发疼,她想抽回来,结果被他攥的更紧,就生怕她跑了一样。
她哑声说：“我去看看。”叶西城这才松手。
她起身走向门口,从可视猫眼上能看到楼下电梯旁司机推着两个大的行李箱，耐心等着。
裴宁转头看着叶西城,叶西城把电视声调大，接着看起财经新闻。他看上去是在看电视,其实目光在走神。
他眼底深幽,她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裴宁收回视线,整理好表情，去楼下拎他的行李箱。
叶西城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彻底放松，他把刚才那个财经节目返回,从头开始看起来。
裴宁没让司机再上来，电梯的数字键快速跳动,她看着按键失神，这几天感觉就跟做了场梦一样。
就算做梦有时都不敢这样做。
很快电梯到了，门打开裴宁就看到了叶西城，正等她。
叶西城接过两个行李箱，推着走在前面，她默默跟在他身后。
这‘同居’生活就算正式开始了，她不知道跟叶西城的感情是能回到以前，抑或是过的一地鸡毛。
叶西城晚上有视频会，裴宁也不适合留在这里听，她去了楼上。
洗过澡，裴宁躺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然后四处看看，又看看身下的这张床，是叶西城一直睡的，估计连被子都是他的。
此刻，迷惘、恐惧夹杂着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内心小幸福，交织缠绕着她的心，未来何去何从，她一时不知道。
也许，这个回头，她的未来不再虚无缥缈。
也可能，她这一回头，就是万劫不复。
裴宁把手放在心脏上，感觉像是跑车在弯道上没减速，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手机震动，姚远发来信息：【明天有空不？】
裴宁：【正要跟你约时间呢。】
姚远：【六点半我去接你？】
裴宁：【行啊。】
手机又震动，裴宁以为还是姚远，哪知是叶西城：【裴特助，下楼帮忙。】
裴宁看到这个称呼，自然而然理解为公事：【好，马上。】
她想起衣帽间还有叶西城的袖扣，那么多副，以后也不用再买，她正好带下去给他。
下楼时，叶西城早就开完会，餐厅和客厅的灯都关了。
他房门敞着，灯光铺满了小半个客厅。
怕突然出现会吓到他，裴宁还没到他房门口就喊了声，“叶西城。”
“进来。”叶西城在收拾行李箱里的衣服，正一件件挂进衣柜。
裴宁把袖扣放在床头柜上，“什么事？”她问。
叶西城把手里衣服递给她，“帮忙整理下，我去洗澡。”
“就这？”裴宁瞅着他。
叶西城点头，他拿上洗簌用品跟换洗的衣服去了外面的浴室。
裴宁看看手里的衣服，最后根据不同场合，将衣服归类挂在不同柜子里。
其实他住进来家里也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跟她一个人住时一样，很静。
不同的是，感觉家里满满的。
全都收拾好，裴宁把两个箱子放到储藏间。
叶西城打开浴室的门，正好裴宁从储藏间出来，两人相视片刻。
他没穿浴袍，换上了家居服，浅灰色的上衣纽扣扣的很整齐。
“给我挑件明天穿的衣服。”他进了卧室。
裴宁：“好。”她随他进去。
打开衣柜，裴宁问：“明天有什么活动？”她知道的日程安排里，他上午有会，下午没事，不知道是不是跟朋友约了。
叶西城坐床边漫不经心挽着衣袖，“上午去公司开会，晚上有个朋友聚餐。”
裴宁选好衬衫，又去床头柜上给他找了副合适的袖扣。
“明天几点爬山？”叶西城问她，随之站了起来。
裴宁：“约了六点半。”她把配好的衣服挂在最右边橱柜，跟他说明早直接拿就行。
叶西城‘嗯’了声，裴宁感觉声音就在她耳后，她欲要转身，被叶西城按住肩膀：“别动，你衣领都湿了。”
她洗过头发没吹，虽然擦了好几遍，还是弄湿了睡衣衣领。
叶西城把她头发抄起来，将自己的毛巾披在她肩头，又把头发给她整理好，他的指尖不可避免的碰触到她脖子。
裴宁微颤，不由瑟缩了下肩膀。
叶西城：“好了。”
裴宁以为他已经走开，她转身后手臂碰到他。
叶西城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脸看。
裴宁心跳加速，他高她一个头，所有光线都被他遮着，她在他影子里。
她伸手推他，“我睡觉去了。”
叶西城没动，拿过手机点开家居系统，几秒钟后，房间的灯关上，落地窗帘缓缓打开，柔美的月光倾泻而下，婆娑着房内。
他一手搂她的肩膀，一手箍着她的腰把她抱怀里，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块。
两人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是一样的，彼此气息又互相纠缠。
裴宁想去推推他，手都抬起来了，后来又放下，任由他用力抱着自己，像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
叶西城把她的头摁在他胸口，可能是紧张了，一时没分清心脏在哪边，后来想了想，心脏在左边，他又把她的脸转到他左边胸口。
失而复得的心情，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释放。
谁都没说话，所有言语都显得多余。
裴宁后来抬手抱住他的腰，整个脸都埋在他怀里，去感受这一刻的安静和远离世俗纷扰之后的简单。
这六年之于叶西城，就像他跟裴宁曾经走到了岔路口，他向左，她向右，前路是不是能重逢，谁也不知道。
这段一个人的道路上，有泥泞，有崎岖，有坦途，亦有荆棘。
好在，这条路的下一个路口是重逢。
两个人抱了快两个小时，过去的那些种种，对错也好，爱恨也罢，在这一瞬，也全都释然了。
叶西城这才打破沉默，“我们不是复合，现在是二十八岁的你，跟三十岁的我，遇到了，再重新谈场恋爱。”
他在她额头落了一吻，“上楼睡觉吧。”
裴宁失眠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头脑昏昏涨涨。
昨晚两点都没睡着，一遍遍没出息的回味他那个吻。
跟姚远约了六点半，裴宁六点十分左后全部收拾妥当，换了运动装，把头发也挽起来。
路过叶西城的房间，他房门敞开，大概就一直没关。
裴宁下意识朝里面瞅了眼，叶西城早起了，已穿戴整齐，正在整理床铺。
“早。”她先打声招呼。
叶西城：“嗯。”继续忙自己的。
裴宁跟他说：“家里没早饭。”
叶西城：“我去公司吃。”问她：“想吃什么我下楼给你买。”
裴宁：“不用，我出去吃。”
叶西城没勉强，拿上文件和电脑离开。
裴宁在客厅发了会呆，下楼。
姚远来的早，正在门口等她。
“早来了？”
“刚到。”姚远歪着身体，把副驾驶的门推开。
裴宁坐上去，姚远从后座拿过早饭给她：“我妈做的葱油饼，还热着。这也是我妈早上现榨的豆浆。”
“这是你的早饭吧？”裴宁没接。
姚远：“我吃过了，我跟我妈说跟朋友去爬山，她那个高兴，早早就起来做饭，她也不知道你是男的女的，就给我带了两个葱花饼，你吃不完放那。”
裴宁这才接过来，“谢啦。”
姚远发动车子。
裴宁望着他，“你爬个山，阿姨怎么这么激动？”
姚远笑笑了，很淡。
裴宁明白了，没再多问。
大概他之前颓废了挺久，还说这两年没怎么爬山，是压根连出去都没出去过，估计除了工作就是窝在房间。
姚远跟她聊别的，“我看到你老板了，刚过去。”
裴宁：“是么。”她解释：“我没国内驾照，就在这个小区租了房，正好早上能蹭老板的车坐。”
姚远深信不疑，“这不错，反正你平时也基本天天跟在老板身后，这样还省你不少时间，不用去挤地铁了。”
裴宁默默吃鸡蛋饼，撒谎很累，一个谎有时候要十个谎去圆。她跟叶西城的感情也不知道最后能走到哪步，她不想跟姚远多说。
姚远半开玩笑道：“你这个助理比老板要清闲，周末你爬山，你们老板还要去加班。”
裴宁：“可能是有什么私人的事情吧。”
姚远并没深问，只是随口聊聊打发时间而已。
等红灯时，裴宁正跟姚远聊以前学校的那些事，说到有趣的她偶尔会笑笑，她不经意侧脸看窗外时，一愣。
嘴角的笑也慢慢敛去。
叶西城的车跟她的车错开，正好他的后座对齐她的副驾驶座，他手随意搭在车窗上，正看着她。
两车靠的很近，可能还没有一米。
裴宁差点被噎着，咽下嘴里的食物，“叶总。”
叶西城颔首，多看了眼她手里的葱油饼。
还好这个时候绿灯亮了，她们左拐，叶西城的车直行。
“跟这样的老板共事，真为难你了。”姚远表示同情，“他平时也这样板着脸不说话？”
裴宁：“嗯。”
不过她习惯了，小时候就习惯了。
他话不多，但为她做的却很多。
小时候他去她们家过暑假，会帮她干活，什么活他都帮着干。
那个时候除了爷爷奶奶，她心里最依赖的人就是他。
小学时她写过一篇作文，‘我的一个小秘密’，写的就是他，那时候无关爱情，只是希望他永远都是她的哥哥，是她的家人。
等爷爷奶奶老了，她至少还有他。
“学姐，豆浆都被你挤出来了。”姚远转头就看裴宁在发呆，豆浆都溢了出来，他赶紧抽了面纸给她：“赶紧擦擦。”
裴宁回神，随便扯个理由：“在想老板看我这么自在会不会找我茬。”
姚远建议：“要不你换份工作吧，你要不嫌弃就到熙和实业来，我堂姐前几天还说缺个运营副总，你这个资历完全够了。”
裴宁浅浅笑笑：“谢谢，暂时没考虑跳槽。”
周末来爬山的人不少，他们爬到半山腰时已经有人下山。
姚远满头是汗，“我歇歇。”他双手叉腰，直喘粗气。
裴宁还好，出了不少汗，不过不累，“你看这就是两年不锻炼的结果。”裴宁拉开包递一瓶饮料给姚远：“补充点能量。”
“你背着水上来的啊？”姚远诧异的看着她。
“嗯哼，里头还有两瓶。”裴宁淡笑着拍拍包。
姚远受刺激了：“不行，剩下的路我保证一口气爬上去。”
他咕噜咕噜把一大瓶水喝下去，蹲下来扣紧鞋带，“GOGOGO，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裴宁笑着打击他：“那你还忘了后半句，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姚远：“”他笑，“那以后我就找个叫初心的女朋友。”不忘初心，初心易得，挺好的。
快到十一点他们才从山上下来，姚远一屁股坐在路牙石上，身上都湿透了，“还好现在出来运动了，不然时间久了就跟废人差不多。”
裴宁去买了水给他，“能不能站起来？”
姚远笑：“就是有点累，还没那么夸张站不起来，好歹曾经也是爬山爱好者呀。”
又休息了会，两人返程。
姚远选了家私房菜馆，“这家饭店是我堂姐一个朋友开的，我去吃过几次，食材很讲究。”还特意说道：“有你喜欢吃的糖醋里脊。”
裴宁：“”笑着：“你知道我爱吃这个？”
姚远：“当初你的Q.Q签名不就是这个？”
裴宁装失忆：“我都不记得了。”
姚远：“当时我们那帮人在背后讨论你，说你八成是个吃货。”
裴宁笑了笑，没解释，手机响了，有消息进来。
叶西城：【还在山上？】
裴宁回他：【下来了，马上去吃饭。】
叶西城：【嗯。】
然后就没再说其他的。
裴宁看着聊天框，这个聊天风格很叶西城。
汽车很快在一家私房菜馆门前停下，这边裴宁没来过。
下车后他们并肩进店里。
“姚远。”身后有人喊。
姚远跟裴宁不约而同转身，“姐。”是他堂姐姚熙。
姚熙踩着高跟鞋婀娜走来，嘴角的笑恰到好处，对着裴宁说：“这么巧，裴特助，原来都认识。”
裴宁似笑非笑：“您好姚总，幸会。”
姚远看看姐姐再看看裴宁：“合着你们早认识呀。”
姚熙：“以前裴特助在投行工作时我们见过一面，没交流过，没想到裴特助是你朋友。”她看向裴宁：“择日不如撞日，一起吃个饭吧。”
姚远没应，而是问：“你没约人？”
姚熙：“本来要跟店老板一起吃，这不正好遇到你们了，跟她哪天吃还不一样。”
姚远看向裴宁，他怕她会介意，裴宁无所谓：“一起吧。”
三人去了楼上包间，有姚远在气氛也不冷场。
姚熙起身，“你们俩聊会儿，我会楼上找我朋友，跟她说一声。”
姚远叫住她：“诶，姐，正好跟你朋友说，我要点糖醋里脊。”
姚熙蹙眉：“你不是不吃这么甜的？”
姚远下巴对着裴宁一扬：“裴宁喜欢吃这个。”
姚熙微笑着点点头出去了。
店老板一听姚熙要跟堂弟一起吃，“那一起吧，反正也没外人。”
姚熙：“下次，今天还有别人。”
店老板随口问了句：“谁啊，你弟媳妇儿？”
姚熙：“不是，他那熊样，为一个女人想不开这么久，是他一女性朋友。”不忘跟她说：“对了啊，一会儿我要点糖醋里脊，你吩咐你家主厨做，其他厨师做出来不是那个味儿。”
店老板纳闷：“你不是不吃这个？”
姚熙：“我弟朋友吃，刚我弟还专门叮嘱我来着。”
店老板：“放心吧，主厨已经开始准备。”
这道菜根本就不在他们菜谱上，只有他们朋友圈里的几个人会找她私点，每次主厨都要特别备这道菜。
姚熙笑：“知道我要点这个？心有灵犀啊。”
店老板挑眉：“谁跟你心有灵犀！是项易霖，这尊瘟神今天中午在这吃饭，我得好好伺候着呀，你们沾他的光。”
姚熙：“项易霖也在？”
“嗯，跟朋友来谈事。”
姚熙对项易霖也不感兴趣，没多问，“你忙，我过去了。”
吃饭时基本都是姚远在说，裴宁跟姚熙附和着，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聊起公司的事。
姚远说：“姐，你之前不是说公司要再招一个运营部副总？招到合适的没？”
姚熙摇头：“没，你有人选给我推荐？”
姚远：“没，随便问问。”然后顿了下，半开玩笑的语气：“你可以挖裴宁呀。”
他不知道裴宁愿不愿意，所以只能以开玩笑的形式说出来，不管愿不愿意，这样双方都有台阶下，不尴尬。
他是觉得裴宁在叶西城手下工作太累，成天得精神紧绷，尤其早上他看到叶西城那个冷冰冰态度。
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长期下去，她不得抑郁啊？
姚熙微怔，一时揣摩不透堂弟这话什么意思，然后看向裴宁，笑着迂回道：“要不你直接踹了叶西城投到我怀抱？咱俩从此手牵手？”
裴宁：“我要跟姚总牵手了，那我奶奶还不直接打断我腿？”
姚远哈哈笑了出来，“学姐，你可真逗。”
姚熙也淡淡笑了笑，却明白了裴宁的意思。
及时岔开话题：“在叶总那可是真锻炼人，一般人很难入他的眼，他看上的人我可不敢撬墙角。”
然后拿起酒杯，“项目马上要启动，以后合作愉快。”
“愉快。”裴宁轻抿了一口红酒。
后来姚熙就跟裴宁聊一些衣服首饰之类的，这顿饭吃的还算轻松。
下午大家都有事要忙，吃过后简单聊了几句就散场。
刚一出包间，就听三楼楼梯传来聊天声，他们走到楼梯口，那群人也正好下来。
裴宁抬头就正好看到了项易霖，他走在最前边。
项易霖的视线猝不及防的跟裴宁对上，他脚步微顿，之后他的视线一直都在的裴宁身上，只是她不再看他。
“项总。”姚熙先打招呼。
项易霖不动声色收拾好表情，似笑非笑，“你好。”
不算熟的人在这样场合遇到，只要客气寒暄两句就行，别的不用多说，然后他们两拨人就纷纷下楼。
今天项易霖跟商业伙伴一起吃饭，商业伙伴里有两个是他的发小，这两人特意走在了人群后面，等着裴宁。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跟她熟悉的连寒暄都不需要。
裴宁：“上个月。”
“那也不说一声。”他们明显的不满。
裴宁假笑：“说了哪有惊喜。”
“行，你有理。”然后他们声讨她：“你总不能因为项易霖那个渣，就把我们都拉入黑名单吧？”
裴宁没说话。
这样的声讨好像没什么意义，其中一人说：“有空找我们玩，不管什么事你只需一个电话，立马给你解决，代我们向爷爷奶奶问好。”
“谢啦。”
“谢个屁。”
“”
说话间就到了楼下，他们跟她做了个电联的手势，几人走出饭店大门。
外头，他们的车都开了过来。
项易霖正在车前跟几个人握手寒暄。
姚熙的车司机也开了过来，姚熙示意姚远跟裴宁上车：“我送你们回去，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裴宁不想坐姚熙的车，婉拒：“我走路回去，这离我家也不远，正好散散酒味回家加班。”
然后跟他们摆摆手。
姚熙还想再说什么，被姚远用眼神制止，“随她吧。”他以为裴宁不想坐车是因为看到了项易霖，心情不好，想自己待一会儿。
裴宁刚走没几步，耳边响起喇叭声。
她吓一跳，侧脸看去。
“去哪？”车里的人正是项易霖发小。
裴宁直接回：“不用。”
发小转身从车里拿一瓶水和一把伞扔给她，提醒道：“打车回吧，大中午会中暑。”
汽车驶离。
很快，项易霖的车也开过来，隔着一扇车窗，将他跟裴宁分在了两个世界
晚上十点半，叶西城的聚餐结束。
他喝了不少红酒，也没让司机过来，坐了蒋云兆的车回去。
“送你去哪？家里还是公司？”蒋云兆问。
叶西城：“公寓。”
蒋云兆理所当然的以为：“去找裴宁拿文件？”
叶西城：“我住那。”
“？你住那？”蒋云兆：“裴宁知道是你房子搬走了？”
“没搬。”
蒋云兆还有很多疑问，到了嘴边又恍然，然后笑了，“我就说反常必有妖，你平时可是很少坐别人车麻烦人，刚我还纳闷，你今天怎么有点反常，还害怕你是不是被项易霖给刺激到，原来是想告诉我你和裴宁住一块了。”
叶西城：“没你那么无聊。”
蒋云兆笑出声，“对对对，是我无聊，是我无聊的非要专程送你，是我吃饱了撑的。”
叶西城淡淡扫他一眼。
蒋云兆现在关心的是：“你跟裴宁这算是和好了？”
叶西城没置可否。
蒋云兆看叶西城那别扭却又掩饰不住喜悦的样子，哈哈笑了出来。
叶西城到家时裴宁正在餐厅桌子上忙活，上面铺着好几份文件，大概都是要他签字审核的。
听到动静裴宁回头，“回来啦。”
叶西城松松纽扣，“嗯。”
裴宁转过去继续看文件。
叶西城走到她身后停下，裴宁下意识转头看他，他左手搭她椅背上，右手撑着桌面，俯身亲下来。
裴宁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他吻落下的那一瞬，她连呼吸都停止了，血液倒流，这种心跳不亚于他们第一次接吻时。
叶西城含着她的唇停留好一会儿，随后松开，坐到对面开始看文件。
裴宁拿手罩在额头，到现在还晕乎乎的。
第十七章
直到月底，华宁、项氏,还有熙和实业,才定下签订合同的时间。
之前签合作意向书是在项氏集团，这次正式签约就选在华宁。
散会后裴宁跟着叶西城去了他办公室,叶西城把签好字的文件给她，“下午跟项氏签合同你不用过去,晚上酒会你跟我一起。”
裴宁：“好的。”
叶西城忽然想起来：“晚礼服？”
裴宁在办公室备了几套衣服，适合出席各种场合，“都有。”
叶西城颔首,别的没说。
裴宁回到办公室就没闲下来,审核报表时太专注,叶西城给她发了信息她没听到。
叶西城没等到回复,直接给她打来电话：“到我办公室。”
“马上。”裴宁放下手头工作就过去。
叶西城正在解衬衫的袖扣，裴宁疑惑,是搭配的让他不满意？以前这件衬衫也是搭配了这副袖扣。
叶西城看着她：“你过来闻闻是不是你身上的香水。”
裴宁：“”
哪还用去闻，是她的无疑。
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除了她他就没跟别人接触过。
今早她化妆耽误了点时间,比平时晚下楼五分钟,他去楼上喊她吃饭，当时她刚换上裙子，正在整理头发。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被他看得不自在就让他下楼先去吃饭,他不但没走，还从她身后抱了抱她。
裙子上她涂了香水,大概弄在了他身上。
两人从公寓出门到开完公司早会，一直没分开，他们都没注意似有若无淡淡的香水味是谁身上的，刚才她回到自己办公室，他这才闻到了自己身上也有香水味。
叶西城开始解纽扣，抬眸：“再给我重挑一件，约的人马上就到。”
裴宁快步去了休息室，叶西城跟着她进去。
她拿了件白衬衫给他，“领带要不要？”
“不用。”叶西城把身上的深蓝色衬衫脱掉放床上，白色衬衫刚穿上一只袖子。
裴宁挑好了袖扣转身，猝不及防入目的就是他结实的胸膛，以前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不过她还是侧过脸去。
叶西城就跟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穿另一只衣袖。
裴宁把他的袖扣放床头柜上，“我回去工作了。”也没看他。
过了几秒。
叶西城说道：“等等。”
“还有事？”裴宁转过脸，他的衬衫纽扣已经扣了两粒。
叶西城：“帮个忙。”
裴宁：“什么？”
叶西城没吱声，拿起手机拨了号码出去，交代万特助事情，边打着电话，他看向裴宁，指指自己的衬衫。
裴宁明白什么意思了，让她给他扣纽扣。
他故意的。
她没动。
叶西城把她拉到身前，拿着她的手放到他衬衫上。
裴宁：“”开始给他扣纽扣。
下午跟项氏还有熙和实业的签约也只是走个过场，所有合同细节早就敲定好。
出于礼貌，叶西城先去了会议室等他们。
姚熙代表熙和实业，项氏集团的代表是项易霖，项目大大小小的协调会开了不少，还有上次的合作意向书签订，他从来没参加过，这是他第一次出席。
姚熙跟项易霖的车差不多时间到了华宁楼下，两人一前一后下车。
“项总，好久不见。”姚熙伸出手。
项易霖似笑不笑的，“姚总，你好。”简单握了下，随即分开，他跟助理一行人走进大厦。
姚熙望着项易霖的背影，内心‘呵’了声，目中无人，连打个招呼他都那么敷衍。
“姚总，时间差不多了。”秘书提醒她。
姚熙回神，微微点头，这才抬步往里面走。
在华宁工作人员带领下，项易霖他们到了会议室，处处都有华宁的标志，项易霖来华宁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他的关注点就是那个标，以‘宁’字展开设计。
以前叶西城跟项易霖在商务场合见到还能客气两句，哪怕敷衍了事，自从香港酒店送蛋糕，还有公寓小区外那件事，两人之间真就连客套都免去了。
叶西城扯着一丝淡笑，项易霖也是，开场白都没有，只是握了握手，力道还不小。
站在旁边的工作人员深感不适，尴尬的冲对方笑笑，毕竟以后要对接工作的不是老板，而是他们。
关系僵了，工作就不好沟通，出了问题老板还是拿他们是问。
姚熙进来时也感到了会议室气氛紧张，好在她早有心里准备。不过叶西城跟项易霖不对付，有利于她们熙和实业。
老板沉默，项目负责人只好热场，会议室的温度总算慢慢往上升了，没那么僵持。
会议室里就属姚熙最煎熬，她坐在叶西城跟项易霖中间的那个位置，他们都沉默，她只能干坐着。
她余光扫了一圈华宁工作人员的座位席，裴宁没来。
所有人员到齐，主持人发表了简短的讲话。
叶西城跟项易霖过来只是签字，合同流程很快走完。
项易霖伸手：“叶总，合作愉快。”
叶西城：“合作愉快。”
这是今天下午他们唯一说的一句话。
签过字他们就准备提前离场，剩下的事宜交给下面的人处理。
叶西城的手机震动，是裴宁发来的项目计划书，项易霖手机也响了，他眉心微蹙，然后歉意的跟叶西城点点头，走出去接电话。
这样正好，离场时连寒暄也不需要了。
叶西城小声交代万特助几句，万特助：“行，我明白。”
叶西城礼节性的跟姚熙打声招呼，跟秘书一起离开。
姚熙目送叶西城走出会议室，若有所思。
电梯旁只有项易霖助理一人，葱郁的植被边项易霖在接电话，说的是法语，叶西城只听到一句：“宁在北京。”
那个宁，不用想也是裴宁。
电话那头大概是裴宁跟项易霖共同的朋友，就他所知，这些年裴宁几乎所有朋友都跟项易霖有关。分手后，她强行断了跟所有人的联系。
项易霖结婚那天，他给她打过电话，她听到是他声音，沉默许久，最后她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
后来她连他的号码都拉入了黑名单。
电梯门合上，外面所有的声音都被隔断。
叶西城双手抄兜，盯着上升的数字键看，忽然转脸说：“晚上我们”六点半去酒会。他这才发觉站在一旁的是秘书，立即打住。
秘书赶紧给他台阶下，随便扯了句：“晚上我们华宁冠名的节目八点播出。”
叶西城‘嗯’了声，刚才他在想项易霖那通电话，以为身边是裴宁。
项易霖接的是法国朋友David的电话。
David是旅游爱好者，更是冒险家，他从事金融自由职业，除了必要的工作时间，他基本都在旅途冒险中，手机长期不在服务区。
David刚从雨林回到法国，说要修整一段时间，正好来中国旅游，问他裴宁的手机怎么打不通了。
项易霖：“宁在北京。”
David还不知道他跟裴宁已经分手，问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你们回国结婚？”
这是项易霖的死结，提了他就有窒息感，沉默了很久。
David：“是不是宁发生了什么？”
项易霖：“没。”
David：“那就好，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就去找你们喝酒，听宁说北京的秋天很有意思，是彩色的？”
项易霖哪有那个心情跟他讨论北京秋天是什么颜色，在他眼里现在哪个城市都是一年四季如冬，枯枝烂叶。
他点了支烟，“我结婚了。”
David激动道，“我就说宁回北京没那么简单，宁跟我讲过你们那边的习俗，结婚要凑份子，你们都是我朋友，我要凑几个份子？”然后笑了。
项易霖用力抽了一口，一支烟三分之一下去，烟雾从口腔全闷了下去，几秒后从鼻腔全部喷出，他说：“我娶了别的女人。”
David：“”
半晌，David问道：“为什么？”
又是半晌的沉默，项易霖：“我选择了事业和强强联合的利益。”
David：“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婚姻，你觉得对，不后悔就行。”
不后悔吗？
这个问题，项易霖从来不敢问自己。
David没再跟他聊，只问他要裴宁现在的联系方式。
项易霖把裴宁号码直接发过去，又点了支烟。
*
晚上的酒会七点半开始，裴宁在六点前已经换好衣服，她的办公室也有个小小的休息室，只有一张床跟一个简单的衣柜。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礼服，算是礼服里最保守的一款，除了手臂，其他位置都不露。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犹豫着是把长发散下来还是盘起来。
裴宁正准备把长发给束起，敲门声响：“裴助理。”
是叶西城。
他已经在她办公室，敲的是她休息室的门。
“来了。”裴宁两三步走过去开门，“叶总。”
叶西城盯着她，没移开眼。
裴宁：“我把头发扎起来，马上就好。”
叶西城不让：“就这样，走吧。”
裴宁办公室对面就是秘书办公区，她们还在加班。
秘书办所有人一致认为，每天叶西城站在助理办公室门口等裴宁下班那几分钟，是叶西城唯一有人情味的时候。
电梯里，裴宁遇到了同下班的叶董，上班快一个月，这是第一次遇到，叶董跟叶西城共用一部电梯。
董秘也在，裴宁毕恭毕敬打了声招呼：“叶董好。”
叶董点头，问：“你们晚上出去玩儿？”
裴宁抢先说：“是去酒会。”
叶董：“去酒会用不着拘谨，碰到想聊的人就多聊几句，不想聊就拿点吃的坐一边，你伯母每次就这样。”
裴宁浅笑着，说好。
刚出电梯，叶董手机响了，是叶太太打来的：“聚餐的事你跟西城说了没？让他早点把时间空出来，别到时候耽误了公司的事。”
叶董：“忙着呢，明天说。”
妻子说的聚餐，是叶家家族聚餐，不过裴宁在这，他就没提。
简单道别后，叶董坐车离开。
叶西城看着裴宁：“你第一次见我爸？”
裴宁没反应过来他何出此言，叶西城：“你紧张什么？”
“可能是心理障碍。”裴宁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紧张，特别是跟叶西城复合之后，她竟然有做贼心虚的想法。
上车前，叶西城提醒裴宁：“现在是下班时间。”
裴宁知道什么意思，不许她再称呼他叶总，她解释：“今晚特殊。”
“哪特殊？”
“要参加酒会。”也算工作时间。
“私人酒会，跟公司没关系。”叶西城拉开车门坐上去。
裴宁手搭在车门上没动，那她今晚的身份就是叶西城女朋友？
她这边的窗玻璃降下，叶西城催她：“领导，上车了。”
裴宁：“”
她拉开门坐上去。
第十八章
车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裴宁和叶西城之间跟以前差不多，没刻意去聊什么。
叶西城侧脸看向裴宁,她正专心看新闻,他抬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裴宁的手机快要没电了,她打开包找充电宝。
叶西城抓了个空。
他瞅瞅她，她一点察觉也没有。
过了会儿。
“明天是这个月最后一天。”叶西城提醒她。
裴宁侧眸：“这个月的工作总结我明晚准时发到你邮箱。”
叶西城不知道她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邮件。”
裴宁一时没想起来：“那是？”
叶西城睨她一眼：“两千字的信，明天下午下班前给我。”
“”裴宁：“我明天事情多。”有会议要参加，还要陪他出去商务活动,哪有时间写信,再说她什么头绪也没有。
叶西城没有一丝心软：“那是你的事,自己想办法。”紧接着又跟她说：“下月初放你一周假。”
裴宁还以为听错了,“七天？”
“嗯。”叶西城问她：“除了回家还想去哪？”
裴宁不想搞特殊：“我来华宁两个月，已经歇了快一个月,我不想让别人背后议论你。哪儿都不想去，就在公司。”
叶西城解释：“从下月中旬到年底就没休息时间了。”
裴宁对加班无所谓：“那也没什么,总比我在投行轻松,每个月一天的休息时间应该是有的吧,我只需要一天就行，回家看爷爷奶奶。”
叶西城不打算跟她商量了，也商量不出来个结果，他决定：“到时我们去爬山,我来安排。”
很快他们到了酒店，酒会的宾客陆续入场。
叶西城遇到了熟人,介绍过裴宁后，他让她先去吃点东西，等会儿避免不了要喝酒。
他跟他们继续聊着。
裴宁也遇到了熟人，项易霖那两个发小，罗康和潘劲哲。
他们以为她现在负责海纳投行中国区业务，她来这个场合他们也不奇怪，裴宁认识很多企业高管跟负责人。
这样的场合，裴宁驾轻就熟。
“你准备吃到哪天？”罗康就一直看着裴宁在吃，她还真跟他们杠上了，话不怎么说，从坐下来到现在就开始吃甜品，半盘子已经吃光。
裴宁抬眸，“准备吃到散场。”
潘劲哲晃着酒杯里的酒，“你让她吃，她要真能吃到散场，我改姓裴。”
裴宁望着他：“话别说太满，不然你家儿子闺女可都要跟着我姓。”
她放下叉子，擦擦嘴。
眼前这两人是项易霖发小，也曾经是她处的最好的朋友。
他们早就结婚，潘劲哲家的女儿已经上幼儿园，老婆今晚没来，怀了二胎，她刚刚才知道。
罗康老婆生了儿子才六个多月，说是身材没恢复，也没来。
她跟他们两人的老婆也熟悉，那时在国外她们基本每周都聚。
一年零两个月前，她拉黑了他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然后除了定居在墨尔本的闺蜜，还有前老板齐靳舟，她一个朋友也没了。
潘劲哲转脸就看到了项易霖跟程丝朝这边走来，他示意罗康挡一下，然后酒杯敲敲裴宁盘子：“走吧，带你去认识些人，你现在在国内工作了，得积累点人脉，不然业务哪来？”
裴宁也看到了项易霖，她立刻收回视线，拿上红酒跟潘哲劲碰杯：“那就谢谢潘总了。”
“一边儿去。”潘劲哲跟她闲聊着：“什么时候去我家看我闺女？她经常嚷嚷着找你玩呢，说想你了，打你电话也打不通。”
裴宁岔开话题：“宝贝上中班了吧？”
潘劲哲无奈笑笑，她是彻底要跟他们划清界限。
顿了片刻，裴宁说：“我能做到的，就是在社交场所遇到了跟你们打声招呼。”仅此。
潘劲哲无奈：“行，不勉强你，你高兴就好。”他下巴一扬：“走吧，带你转转去，今天有不少金融大佬来。”
两人正聊着，叶西城过来了。
潘劲哲跟叶西城握握手，两人客套寒暄两句，潘劲哲正打算拉着裴宁离开，躲得过一个前男友，没躲得过第二个。
今晚前男友扎堆来了。
结果还不等他跟叶西城说失陪，叶西城问裴宁：“吃东西没？”
裴宁：“吃了不少。”
叶西城轻碰潘劲哲酒杯：“潘总，失陪。”他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伸手牵着裴宁往里走，对她说：“今晚你最多只能喝两杯。”
裴宁：“哦。”
潘劲哲：“”
震惊的连酒都忘了喝。
裴宁跟叶西城复合了？
那项易霖不得扎心戳肺？
他赶紧去找罗康。
酒会人多，大多在聊天寒暄，很少人注意到叶西城牵着裴宁，不过看到这一幕的人那就是一直盯着不放。
叶西城牵着裴宁走了没多远松开她，示意她挽着他。
裴宁照做，手轻轻搭在他胳膊上，接受四周诧异的眼神打量。
还好她今晚头发放下来了，不然耳朵红的没法见人。
项易霖老婆程丝也看到了这幕，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裴宁本人，之前只看过项易霖手机里的照片，照片上的裴宁已经让人惊艳，可真人的容貌和清冷高贵的气质，比照片上更胜一筹，悉心精致打扮后，足以让女人都为她驻足。
特别是那一双眼，眸光流动时那种灵性很勾人。
也可能是江南的水养人，皮肤是细腻通透的白，某高定礼服衬托出她曼妙的曲线。
裴宁跟娇柔的女人不一样，身上散发着运动的健康美。
关于裴宁的传闻或者是故事，很多很多，她也听过不少。
听说她是她那个金融圈里，拥有某奢侈品牌成衣和高定第二多的女人，她的各种包多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哪些是当季新款。
不知道她家庭情况的人，都以为她是某富豪家精心细养出来的小公主，毕竟有些气质离不开钱的培养，有些兴趣爱好只有养尊处优的女孩才会有。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叶家夫妇是真的从小将她当掌上明珠来养了
今晚是慈善酒会，第一个就是拍卖环节。
叶西城没去自己的座位，那个位置离项易霖近，他带裴宁坐在了后面，灯光晦暗，没人注意他们。
裴宁拍拍他的手臂，叶西城侧脸，“怎么了？”
“你去前排吧，我在这边。”裴宁知道他的位子被安排在前面，不过靠着谁她不清楚。
叶西城根本就没打算过去：“在哪坐一样。”
前排坐着项易霖他们，潘劲哲问罗康：“你刚才看到叶西城牵着裴宁没？”
罗康点头：“看到了，项易霖也看到了。”
潘劲哲：“活该。”
罗康：“是活该。”
项易霖就坐潘劲哲边上，他们的对话他听的不太清楚，也猜个大概。
他斜睨他们，警告道：“闭嘴！”
潘劲哲哪是个听话的主，越不让他说他偏说，继续刺激项易霖：“逃避也改不了事实，以后你说不定还要称呼宁宁一声叶太太。”
项易霖脸色紧绷，潘劲哲揶揄道：“我觉得老坛酸菜面应该让你去代言，那个酸味，谁都没你有发言权。”
正说着，程丝从洗手间过来了，在项易霖身边坐下，潘劲哲这才打住话题。
台上，主持人拿出拍卖的画，不是名画，是福利院的一个孩子画的，对亲情对母爱的渴望。
主持人刚宣布竞拍，项易霖举牌，出价六位数。
那个数字别人不懂什么意思，潘劲哲跟罗康知道，是裴宁第一天上班的日子，也是项易霖的手机密码。
他们俩不约看向项易霖，程丝还在边上呢，他疯了？
潘劲哲暗中踢一脚项易霖，项易霖看都没看他。
就在主持人问现场还有没有加价时，后排的叶西城举牌，比项易霖的价格高不少，那个数字，潘劲哲跟罗康也知道，是裴宁阳历生日。
项易霖没再继续加价，最后由叶西城拍下。
拍卖一小时后结束，然后就是吃喝玩乐时间。
裴宁站起来，“我去个洗手间。”
叶西城陪她出去，楼上洗手间人多，闲言碎语便也多，叶西城带她去了楼下。
到了楼下，叶西城在窗边吹风散酒气等裴宁。
这边也有不少楼上的宾客下来借用洗手间，有人看到叶西城打了声招呼：“哥，你怎么在这呀？”
叶西城：“等女朋友。”
那人笑笑，本来还想跟叶西城抽支烟的，听他这么一说，“不打扰了，回聊。”看来叶西城对那个女的是认真了。
裴宁走到洗手间门口脚步微滞，盥洗台前项易霖老婆在补妆，程丝从镜中也看到了裴宁，她的错愕不亚于裴宁。
嫌楼上人多太吵，她就来了楼下，哪知这样都能遇到裴宁。
裴宁没多看，直接走去洗手间里面。
程丝走神时，手机响了，她清清嗓子，接通：“喂，妈。”她转身离开盥洗台。
“在家？”妈妈问。
“没，跟易霖参加酒会。”
“你们成天到底有多忙啊？都快两个月没回来吃饭了，这星期回家吃饭！要不回来你以后都不用回来。”
“”程丝从包里拿出烟盒，含一支在嘴里，又去摸打火机。
“听到没？”
“到时再说，我看看易霖出不出差，要是他没空我自己回。”程丝找借口：“妈，我这边有人找我，挂了啊。”
把手机塞包里，打火点烟。
裴宁从洗手间出来，盥洗台那边没人，她以为程丝去楼上了，结果转弯过来就看到程丝站在垃圾桶边抽烟。
程丝抬头也看到了她，两人对视片刻，又像陌生人那样漫不经心分开。
裴宁很快从程丝身旁经过，一支烟程丝只抽了一半，丢进垃圾桶后嚼了几粒口香糖去烟味，还得回宴会厅继续应酬。
进宴会厅前叶西城忽然驻足，裴宁：“怎么了？”她也停下脚步。
叶西城没说话，把她背后一缕稍显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裴宁歪头看着他，他的表情他的动作，都是她熟悉的那个他。
旁边走廊有几个男人在抽烟，可能没看到他们。
他们的对话她全部听到，叶西城也听到了。
“诶，哥，看到叶西城今晚带来那个女的没？”
“眼没瞎。”
“我刚才在楼下遇正好碰到叶西城，他陪那个女的去洗手间，还说等女朋友，看来叶西城是认真了，这么多年，就这一个他公开承认。”
“听说当年叶西城跟他初恋被家里给拆散了，后来也没跟哪个女的谈，看来这个叫裴宁的魅力还不小。”
“诶，对了，你不是说你妹妹现在单身，想介绍给叶西城，让叶西城做你们常家的女婿吗？现在有点儿悬。”
没人应声。
他们烟抽完了，不知谁说了句：“走吧，这边也没意思，我们去酒吧喝酒。”他们离开。
叶西城带着裴宁进了宴会厅，拍拍她的耳朵，“人都走了，还竖着。”
裴宁：“你不是也在听？”她又说：“无聊的话我不会放心上。”
“嗯。”叶西城拿了两杯红酒，给一杯她，“喝完就不许再喝。”然后他们去找宴会的主人。
可能冤家真的路窄，他们跟项易霖还有他老婆迎面遇到，两家集团今天下午刚宣布合作，不能到了晚上就装不认识。
周围还有人看着呢，这次的寒暄是躲不开了。
项易霖跟叶西城碰碰杯，“刚还想找你喝两杯，没见着你人。”
叶西城：“出去抽了支烟。”
两人把一杯酒全都喝下，刚才看上去正常的对话是说给外人听的。
这时宴会主人也来了，“你们两个今天难得聚一起，必须得多喝两杯。”他整晚都在忙，不知道叶西城带了女伴来，刚听朋友说了后赶紧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宴会主人眼神示意叶西城边上站着的人：“西城，不介绍一下？”
项易霖把空酒杯放旁边的餐台上，余光看向叶西城，而程丝则不由看着项易霖。
叶西城先把宴会主人介绍给裴宁，然后手搭在裴宁腰间，把她朝身前轻轻带了半步，对宴会主人说：“裴宁。在公司我是她上司，在家她是我领导。”
第十九章
叶西城的话音落下，那些八卦的眼神仿佛顿时失了兴致。
项易霖转身,又从服务生托盘里拿了杯酒,一口闷了下去，刺痛的焦灼感也不知道来自胃里还是心里。
就像电影散场,他依旧迟迟不愿离去。
他搁下杯子，程丝顺势把她自己手里那杯还未喝的红酒递给他,她眼神戏谑，嘴角勾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很无害。
项易霖凛冽的眼神扎向她,眸光锋利又无情。
程丝无所谓,他没接,她就自己晃晃酒杯,轻抿一口。
那边，叶西城跟宴会主人简单聊了几句,就带着裴宁离开。
楼下露天停车场，有几个人围在一起说话,应该是熟人遇到了一块。
裴宁无意间瞅了眼,就看到一个不算陌生的面庞,她想起来了，好像是蒋云兆一个朋友，以前她跟他们吃过饭，蒋云兆这几年因为瘦了,变化不小，这个人倒是没怎么变。
“那个是不是常廉？”她问旁边的叶西城。
叶西城淡淡扫了那边一眼,打开车门，“嗯。”
裴宁不自觉就多想了，“刚才在宴会厅外面，有几个人讨论你，说想要让你做常家的女婿，就是常廉家？”
叶西城瞅着她，不答反问：“不是说无聊的话不放在心上？”
裴宁故作云淡风轻：“不是正好看到了常廉，就随口一问么。”她坐上车。
叶西城随之也上车，“我就只想过做裴家的女婿。”
裴宁：“”
回到家，裴宁去楼上洗澡换礼服，叶西城惦记着爬山的事，给蒋云兆打去电话。
蒋云兆吃惊：“你有空去爬山？是不是打算带裴宁一起？谈恋爱也不是这么谈法的呀，去海边不好？”
叶西城：“宁宁喜欢爬山。”又问他：“哪座山好玩？”
蒋云兆笑：“你喝醉了是不是？我以前胖的不想动，你说我去过哪座山？”
他问了下女朋友哪座山好玩，然后告诉了叶西城。
叶西城：“谢了。”他很少爬山，平时锻炼都是在健身房泳池，户外的很少，没那么多时间去玩。
放下手机他开始工作，餐桌现在成了他们的工作台，晚上下班后他就跟裴宁在这里加班。
裴宁洗过澡下楼来，听到脚步声叶西城转头，她换上了家居服，没有了工作时的凌厉，眼神也柔和不少。
“给你叫外卖？”叶西城问她。
他们家一天三顿不开火，早上都是他去楼下买，中午跟晚上不是应酬就是在公司食堂吃，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
裴宁摇头：“晚上吃了不少小甜品。”在他旁边坐下，开始看文件。
她的工作量比叶西城要多，每次他看到的都是她汇报总结好的。
叶西城把她手里文件夹拿过来，“今天不需要你加班，你不是明天没时间？”
裴宁：“？”一时没明白。
叶西城给她一张空白的A4纸，“现在就给你时间写。”
裴宁：“”差点忘记，还有一封两千字的信没完成，她好声好气跟他打商量：“老板，能宽限你的领导几天吗？”
叶西城：“没得商量。”然后抬头盯着她看：“两千字对你来说不算多，就这么不想写？”分开六年，总有几句话想要跟他说吧？
裴宁：“还没想好怎么说。”所以无从下笔。
叶西城：“那先欠着。”他看了眼时间，“上去睡觉吧。”
裴宁开心的把纸笔收起来：“信不用写了，文件我来看。”
叶西城没让。
裴宁不困，就在边上陪他加班。
他看文件，她准备明天的工作，再次抬头已经十一点半。
叶西城的水喝完，裴宁去给他倒，从厨房出来时，叶西城在接电话，“二十分钟后？好。”然后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裴宁问。
叶西城：“临时要开个会，二十分钟后。”他催她上楼睡觉。
拥抱成了仪式和习惯，叶西城站起来伸手把她带到怀里，裴宁也主动环住他的腰，她抬头刚要说话，他的吻就压下来。
裴宁被他吻得头晕目眩，他吮吸她的唇，上唇下唇，来回换着，然后长驱直入含住她的舌，裴宁也配合着她，两人的舌尖互相交缠。
裴宁一阵酥麻，每次深吻她都会沉沦。
叶西城克制了自己，放开她。
裴宁走了两步又转回，她俯身圈住他的脖子，“我再陪你二十分钟，你开会我就上楼。”还在他侧脸上亲了下。
叶西城身形一顿，以前她就喜欢这么黏着他。
他一动不动接着看邮件，她安静的趴在他背上。
两人的气息相互纠缠。
*
月底这天裴宁最忙，上午有总结会要开，还要陪叶西城出去商务谈判，晚上要把所有汇报工作在六点前发给叶西城。
上午十点钟，裴宁去提醒叶西城十分钟后出发，跟对方约了十点半，就在离他们不到五分钟车程的商务会所见面。
她敲了两下，拿卡开门。
叶西城跟她说过办公室没客人时她直接进去就行，怕突然进去会吓到他，她每次都是先敲两下门再自己刷卡进。
叶西城记得几点出发，他正准备去休息室整理下衣服，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
叶董：“宁宁在吗？”
叶西城反问：“找她？”
叶董：“不是。”
叶西城懂了，接下来爸爸说的话是要避开裴宁。
叶董直接道：“你把后天空出来，你大爷爷请客，全家所有人都到，就连你三爷爷一家也从南京过来。”
叶家家族比较大，爷爷那辈兄弟姐妹六个，叶西城的爷爷在家里排行老六，兄弟姐妹六人除了三爷爷留在南京，其他五人早年都去了北京，也在北京成家。
他们家宴次数比较多，每家请一次，一年也要聚个五六回。
原本那天他要跟裴宁去爬山，不过推迟一天也无所谓，叶西城：“嗯，知道了，我那天带宁宁一块过去。”
电话里有片刻的沉默，叶董说：“你自己过去。”
叶西城声音冷下来：“什么意思？”
叶董的解释很无力：“家宴，你带宁宁去做什么？”
叶西城以前从来都懒得跟父亲当面争执什么，今天他索性掰扯个清楚，“她以后是我老婆，你说我带她去做什么？”
叶董：“你们不是才刚谈几天？等你们关系稳定了再去见家里人。”
叶西城较起真来：“我跟她之间，现在连死亡都没法让我们分开，还不够稳定？”
叶董没接话，也没法接，只说：“家庭聚餐，你自己去就行。”
叶西城一字一顿道，“我非要带宁宁去呢？”
叶董无奈：“我再说一遍，叶西城，你自己去。”
叶西城淡淡来了句：“那行，我正好也没时间去。”
叶董知道儿子什么脾气，他要说不去，还真能不去，只好说实话：“这次聚餐，你大爷爷还请了他老朋友常家一家，意思你不小了，正好给你介绍女朋友。”
叶西城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不然父亲那样的脾气，不会吞吞吐吐没底气。
他说：“介绍女朋友？我有没有女朋友，您跟我妈不知道？我昨天在酒会都公开了宁宁，常家不知道？你们还真打算掩耳盗铃式的自欺欺人？”
叶董也是窝囊：“你大爷爷当时不知道。他跟常家早就说好，你前几天还没女朋友，宴请定下来了，你现在说有女朋友，常家会觉得你是临时找借口，你这不是打你大爷爷的脸？他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你这么做让他里外不是人。说了是家庭聚餐，你就过去吃顿饭，其他的我不要求你。”
叶西城：“现在相亲都流行以家庭聚餐形式了？”
叶董没反驳，反驳了也没意思。
顿了下他说道：“常家那女孩，不说家庭，单说个人条件哪儿都不差，你大爷爷的意思，跟你挺般配的，让你过去看看。”
叶西城质问：“到底是大爷爷非让我去相亲，还是您跟我妈从心底希望我过去看看那个女的？爸，您跟我妈是不是还想着我跟宁谈个一两年就分手，也就没什么遗憾，然后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
裴宁推门就听到什么家庭聚餐，相亲，女孩，然后就是直接扎她心的那几句。
她握在门把手上的左手不受控制的微颤，这个时候进去不合适，她轻轻把门阖上，离开。
对叶西城的质问，叶董被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不否认他对宁宁的家世不满意，可就算不满意，他现在也同意了，就没再想过让西城以后找个门当户对的。
昨天大伯父给他打电话，说常家有意跟他们叶家成亲家，大伯父知道叶西城一直没女朋友，就毫不犹豫的应下来给两个孩子牵线搭桥。
他也认识常家那个女孩，自己优秀，家庭也跟他们家相当。
可就算常家再好，他也没多考虑跟常家联姻，他都让裴宁回来了，也没想过再拆散她跟叶西城。
但大伯父都答应了常家要一起吃饭，他还能说什么？总不好驳了老人的面子，反正就是一顿饭，吃过就算了。
叶西城见父亲不说话，以为父亲是默认，他的声音很轻很淡：“爸，您就这么对宁宁？您知不知道，她在心里一直都是把您当父亲的。”
叶董刚才那口气还没缓过来，又被叶西城一激，他气急道：“我怎么对她了？你总说我跟你妈妈道德绑架，那你就没道德绑架我们？”
叶董说着情绪不免有些激动，“我是给宁宁提供了帮助不错，可不代表我就没权利阻止她嫁到我们家！换成她不认识我们，也没有接受过我们家任何帮助，我当年也是一样，也不会同意你们恋爱！叶西城，当父母的心情你现在不明白，我也不求你懂，不过不能因为宁宁是弱势一方，你就说我们践踏了她的自尊！”
他越说越气，“我帮她是一码事，我当初不同意她做我儿媳妇又是另一码事！叶西城，有一点你要弄明白，我能对宁宁像女儿那么好，甚至她出嫁时我都想好了陪嫁我们华宁的股份给她，婚礼时我也以养父的名义把她交到新郎手上，只要她想，叶家永远是她的娘家，我跟你妈妈永远都是她的家人，可不代表我就愿意接受她做我叶家的儿媳妇，你懂不懂？这是两回事！”
这是六年来父子俩第一次正面刚，这样的针锋相对以前也没有过。
电话里没有任何声音，叶西城始终没吱声。
叶董还以为叶西城挂了，看了眼手机，继续通话中。
说出来反而心里痛快了，等理智回来后，叶董缓了缓，心里还是愤愤不平，是对叶西城误解他而不平，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你说我怎么能那样对宁宁？我怎么对她了？”
他自问自答：“这些年我对她的关心哪一点是假了？我虚情假意过吗？我求回报过吗！你说她一直把我当父亲，难道我没把她当女儿吗？我不光是在钱上帮助她，我还想着怎么去教育她，去培养她，怎么能让她看到更大的世界，可以变的更优秀，就是有的亲爸在自家孩子身上花的精力都不如我对宁宁的多！”
这一点，叶西城没反驳。
叶董接着道：“叶西城，我实话告诉你，在我知道她跟你恋爱时，我想过以后就不用往来了，反正她也二十多岁，有足够能力找份好工作，她账户里的钱也不少，一般家庭的存款都没有她卡里这些年的压岁钱多。可是我跟你妈，我们放不下她呀！怎么办？人都贱啊！我下了决心以后不管她了，我也捱了半年没管没问她，可后来我到纽约出差，我还是想去看看她。你妈妈也是，看到包看到衣服就想给她买，就怕她在国外受委屈。从她五岁到二十二岁，都这么些年了，哪是说不管了就真的能狠心下来不管的？”
他呼口气，“叶西城，在你心里，你老子就是那种信口开河，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吗？！”
说完，电话陷入长久沉默。
叶西城为刚才的误解道歉：“对不起。”
叶董没吱声，说起相亲的事：“你相亲是在昨晚的慈善酒会之前就定下来的，怪我，没早点跟你说，结果你晚上就公开了宁宁，你让人常家人怎么想？人家会觉得你是故意拆台。叶西城，做人做事不能这样，就算你是无心，那置常家的脸面何在？将心比心行不行？”
叶西城‘呵’了声，“别人在酒会之前不知道我有女朋友，我信，常廉怎么会不知道？”常廉就是要介绍给他的那个女孩的哥哥。
叶董不明所以：“嗯？”
叶西城：“常廉跟蒋云兆有些交情，我当初跟裴宁的事，常廉也知道一点儿。前些天私人聚会，蒋云兆还跟我提起，说常廉问他，裴宁怎么回来了？蒋云兆向来都是维护宁宁的面子，就跟常廉说，是我费尽心思把宁宁给追了回来。常廉明知我有女朋友，还想着法子通过大爷爷让我去跟他妹妹相亲，到底是谁置谁的面子不顾？”
叶董大概明白怎么回事：“这个圈子里哪个结婚之前不谈几个？别说有女朋友，那就是同时有好几个女朋友也是见怪不怪，又有几个作数的？该到结婚时还不是跟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可能在他们看来你跟宁宁没经过家里认可，逢场作戏罢了。”
叶西城声音再度冷下来：“我逢场作戏？”
叶董：“”差点心梗，“叶西城，你别这么敏感行不行啊！不是我说你跟宁宁逢场作戏，我只是在揣测常家人是怎么想的！”
他现在不想跟叶西城多说了，为了一通电话把命搭上不值。
他最后又叮嘱叶西城：“现在先不说常家那边怎么样，你大爷爷已经应了人家，家里亲戚也通知了一起吃饭，你就当是给你大爷爷一个面子。”
叶西城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没到半分钟，叶董又打来。
叶西城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接。
叶董继续打来。
叶西城接听：“还有什么事？”
叶董平复了下：“刚才被你气的忘了说，你要有时间找你姐夫聊聊，不省心的东西，又跟你姐吵架了，你姑妈一大早给我打电话说你姐回家哭呢。你好好说说你姐夫，让他们两口子后天一起去家宴。”
叶西城只‘嗯’了声。
表姐当初嫁了门当户对的男人，后来姐夫家公司因经营不善最后被并入华宁旗下，现在华宁的投资公司给姐夫打理。
家里所有人，姐夫只买他的账，他不管说什么姐夫都会给面子。
叶西城对着电话里：“我忙了。”
他刚要摁断，叶董：“你等一下。”
安静几秒，叶董叹气，无奈至极：“我跟你妈妈没想过让你跟宁宁再分，你们俩的事我们以后再也不掺和，我不做那个恶人了。不过后天家宴你要去，就当是给我个面子，也给常家个台阶下，以后两家免不了有生意往来，这关系不能闹僵。”
叶西城没置可否，“我忙了。”切断通话。
对着屏幕凝神几秒，他进了休息室。
助理办公室，裴宁坐在位上对着锁屏的电脑发怔。
关于家宴，应该就是叶家家族的聚餐了吧，她以前就听叶西城说过，叶家每年都会有很多次聚餐。
关于叶家人，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非富即贵。
忽然音乐铃声响了，裴宁惊的抚抚心口，她伸手关掉闹铃，提醒五分钟后出发。
裴宁定定神，收拾好所有文件去找叶西城，还没到叶西城办公室门口，他正好走出来，表情跟平时无异。
“都准备好了？”叶西城问。
裴宁点头：“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去电梯。
裴宁跟以前一样，很安静，不过叶西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具体什么地方不对了，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第二十章
今天的商谈大概一个小时就能结束，没有跟对方约饭局,叶西城对裴宁说：“中午我们两人在外面吃。”
裴宁看着电梯壁上反照着的自己,在走神。
叶西城没得到回应，他侧眸盯着裴宁看,她没察觉，还在发怔。
“中午我们在外面吃。”叶西城又重复道。
裴宁这才有反应,不过只听到有声音，至于叶西城说了什么她没听清，问道：“叶总,刚才什么事？”
叶西城鲜有耐心：“中午我们在外面吃。”
裴宁：“好。”
裴宁的这种心不在焉一直持续到中午去吃饭的路上,也就只有跟对方谈判的那半个小时里她是全神贯注。
直到到了私房菜馆,裴宁的思绪回来,“在这吃？”
叶西城问：“你来过？”
“跟朋友来过一次。”裴宁没隐瞒：“还遇到了姚熙，我朋友是姚熙的堂弟。”
叶西城微怔,“姚教授家儿子？”
裴宁也吃惊：“你认识姚远？”
叶西城：“只认识姚教授。”姚教授那个实验室一直在研发氢能燃料电池，目前很多技术难题还没攻克。
两人聊着进了店里,今天店老板也在,好像是特意等着叶西城,把他们领去二楼包间，跟叶西城说：“你点的菜全都准备好。”
叶西城：“谢谢，麻烦了。”
店老板笑着：“跟我就不用客气了，马上就给你们上菜,用餐愉快。”然后对裴宁浅笑着点点头，离开包间。
裴宁随口问了句：“你跟美女老板也认识？”
“嗯。”叶西城接着说：“不算熟,除了过来吃饭，没多说过半句话。”
裴宁：“”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是不是那个意思不重要，叶西城只是把能说清楚的话全都说给她，他一上午都没弄明白：“你今天怎么了？”
裴宁摇头：“没什么。”然后她摁摁太阳穴：“头有点疼，昨晚失眠没太睡好。”
叶西城盯着她：“失眠？”
裴宁敷衍着：“嗯，可能是最近工作挤到一块，白天考虑的事太多，大脑转个不停，晚上就容易失眠。”
心里藏着事，什么胃口都没有，裴宁只吃了半小碗米饭，汤喝了半碗，就说饱了。
叶西城没勉强她，“你下楼结账去。”
裴宁这次长记性了，没再要发.票，上次跟叶西城吃饭时她要了发.票，结果他不给她审核，她报销不了。
叶西城看她把卡放进包里，来了句：“裴特助，这次不开发.票了？”
裴宁抬眸，睨他一眼。
叶西城笑，牵着她离开。
汽车从饭店院子驶离，车里又安静下来，气氛比在饭店包间还沉闷。
有些问题没法回避，裴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问他：“这两天事情多，去爬山的计划要不就往后推推？”她没直接说取消。
其实她机票已经订好，是明天早上的，可他这个周末应该要去参加家庭聚餐，还有那个相亲。
叶西城思忖片刻：“嗯，推两天，周六我要去大爷爷家，处理点事。正好周六下午集团有个会议，你还是参加吧，了解集团下半年的业务开展情况。”
然后决定：“订周末那天的机票。”
裴宁的心一沉，明白了。
他的家庭聚餐在周六那天，也就是那天相亲。
她没再接话，拿出手机把机票给取消，也没接着订星期天的机票。
她所有细微的表情叶西城全看在眼里，等了片刻，她还是没那个打算，他催她：“订星期天早上的机票。”
裴宁手指摩挲了屏幕好一会儿，心里一直在挣扎。
忽然她抬头，“叶总，公司是不是有规定，像我这个级别的员工，辞职要提前两个月打申请？”
其实她知道，就是先找个台阶下。
那一瞬间，叶西城表情凝滞，又不动声色的恢复，望着她：“你要辞职？”
裴宁纠结着，最后还是说道：“嗯。”
叶西城只说了两个字：“理由。”
裴宁现在心里乱糟糟的，至于理由，她也一时没想好，只好随意扯了一个：“发觉自己还是不适合这份工作，隔行如隔山，有点力不从心，时间长了我怕影响公司的正常运作。”
这个话题一抛出来，车厢的空气基本凝固，司机识趣的把汽车挡板降下，前后座成了两个独立的空间。
叶西城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朝不好的那方面想，就像是平常聊天那样：“怎么力不从心了？”
裴宁暗暗调整呼吸：“我还是想继续做我擅长领域内的，不然时间久了专业就会荒废，职业生涯也会遇到瓶颈。”
这点叶西城没法反驳，他点头，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裴宁艰难开口：“想回原来的公司或是去法国。”
叶西城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他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有燃起的希望被湿的透透的，可他还是选择了自欺欺人，“是不是经期到了？你以前经期时就会莫名其妙找我茬。”
裴宁的五脏六腑像是被谁揉搓了一样，连呼吸都开始疼，他眼里全是小心翼翼，他明白她其实是想离开了，可他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叶西城也没再多言，不理智时说的话多半都伤人，有些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他攥着她的手，给她时间想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裴宁把那些负面情绪一点点消化，即便有些是没法一下就能消化的，她还是吞了下去，也许，事情跟她听到的有出入。
他都决定去家宴了，她也不想让他夹在中间为难。
她掐着他的手心，给自己刚才提出辞职找了个借口：“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你喜欢别的女人了，所以今天怎么看你都不爽，正好刚才旅游又暂时推迟，就突然有点情绪化，不是真要辞职。”
叶西城反问：“只是闹情绪？”
“差不多。”
“没想着要跟我彻底算了？”
“没有。”
叶西城感觉出事情并不是像她说的这么简单，要是十年前她十八岁时，他信她说的，现在的她，不会无故就要辞职。
她不想说的，他没再深究。
把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暂时翻篇，他调整了下坐姿，面对着她，“刚才忘了恭喜你。”
裴宁一头雾水：“什么？”
叶西城：“恭喜你学会了跟我爸说不，你竟然敢主动提辞职，勇气可嘉。”
裴宁听出来他在嘲讽，狠狠踢了他一脚。
这一脚多少有些埋怨在里面，她说：“星期六晚上再找你算账。”
叶西城若有所思，“为什么非要等到周六晚上？”
裴宁又狠狠掐了他的手心一下：“没什么，我高兴哪天找你茬就哪天找你茬。你不是说我是你领导么？领导想找你事，还需要为什么？”
一只手掐完，她又拿了他另一只手掐。
叶西城：“”
回到办公室，叶西城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把从早上到中午的所有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个细节都没落下。
他忽然坐起来，抄起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那头很快接听，“今天吹的什么风？”
叶西城：“西北风。”问道：“在哪？”
那边：“刚回公司。”
叶西城关心了一句：“你家那个不听话的还没找到？”
“没，手机关机，不知道在哪。”
叶西城：“你又怎么惹她了？”
那边沉默几秒才说：“不说她了，明天姥爷请客，听说要给你介绍女朋友？你去不去？”
叶西城答非所问：“我这就去你公司。”
“什么事要劳你大驾？”
“见面聊。”
“行啊。”
叶西城把衬衫整理好，拿上手机出门。
迎面遇到裴宁，她过来汇报工作，“要出去？”
叶西城：“嗯，约了人，你把文件放桌上，回头我再看。”
裴宁多问了句：“要不要我过去？”
“不用。”
“约了女人？”裴宁半开玩笑，缓和中午时她跟他之间的不愉快。
叶西城：“一个女人的男人。”
这个位置秘书也看不到他们俩，他低头在她唇间轻吻。
裴宁耳根泛红，小声嗔怒：“这是公司！”
叶西城淡淡笑了笑，迈步离开。
周六那天早上，裴宁想睡到自然醒的，可早早就醒来，她在床上赖了几分钟去隔壁健身房找叶西城，他在跑步，“不睡了？”
裴宁：“睡饱了。”她倚在门口，“你几点去大爷爷那边？”
“十点。”
裴宁没说话。
她想说‘这么早啊’，又觉得太小气。
叶西城从跑步机上下来，“你要是无聊就去逛街。”
裴宁淡淡的‘嗯’了声，他走过来时，她踹了他两脚，叶西城：“”
很快到了十点钟，叶西城准备去酒店，问她：“有没有什么要交代我的？”裴宁在看电视，把声音调小，跟他对视了几秒才说：“食不言。”
这三个字一说，叶西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样的对话特别熟悉，以前她就那样。
大三时她来华宁实习，他有个朋友过生日，他要她一块去，她找个理由推辞了，她知道是异性朋友的生日，便叮嘱他：食不言。
当时他没多想。
直到好几年之后，那时他跟她已经分开了，蒋云兆追上了女朋友，有次蒋云兆参加同学聚会，他女朋友叮嘱蒋云兆：“多吃菜，食不言。”
蒋云兆笑着保证：“只跟男同学说话。”
那刻他才明白，当初裴宁让他多吃蛋糕，食不言，只是想让他少跟女生说两句话。
她吃醋。
思绪回来，叶西城问她：“还有没有别的交代？”
裴宁：“少喝酒。”
叶西城颔首：“嗯，还有？”
裴宁：“烟不超过三支。”
叶西城点头，示意她继续。
裴宁：“暂时就这么多。”
叶西城：“我都记住了。”
走时他又想起来跟她说：“我让餐厅三点送餐来，你要饿了就先吃点零食。”
裴宁：“怎么这么晚送餐？”
“到时我跟你一块吃。”叶西城关上门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