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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设局

作者:流鲨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魏延安抬了抬眼皮,那双眸子幽深,他看着李管事,沉声吐出一个数:


    “一千两。”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得李管事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那双小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贪婪,但随即又被精明和狐疑压了下去。


    一千两?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莫不是个说胡话疯子?


    可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他又想到了王公子那事。


    苏伶燃就是根硬骨头,清高又带刺,根本逼不来。万一哪天真把他逼急了,他一了百了,自己这摇钱树可就全砸了。


    更别提他房里那两具死尸!


    李管事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寒颤。


    要是眼前这人当真出得起这个价,还不如就一锤子买卖,把这烫手山芋连同他惹来的天大麻烦,一并打包卖出去,一次捞笔大的,然后关了这乐坊,再换个地发展......


    李管事上上下下,不动声色地又把魏延安打量了一遍。沉默了片刻,才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松开了苏伶燃的手腕,脸上又堆起了那副谄媚的假笑,朝魏延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子,您瞧您这......咱们借一步说话?”


    就在李管事松手去应付魏延安的那一刻,苏伶燃一张脸冷了下来,转身回了房。


    刚一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两具黑衣人的尸体,正如他昨夜晕过去前所见那般,一横一竖地倒在房中,地上的血渍已经凝固。


    苏伶燃的目光只在尸体上停留了一瞬,便平静地移开了。


    他径直走了进去,绕过尸体,来到床边。然后蹲下身,从床铺底下的一块活板下,取出一本琴谱,把它收入怀中。


    就在他刚直起身时,一道颤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伶......伶燃?你......”


    苏伶燃转过身,只见乐坊另一个琴师阿木正白着一张脸,扒着门框,惊恐地望着用房内的情景。


    他是来寻苏伶燃的,却没想会看到这骇人的一幕。


    阿木看清了地上的尸体,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伶燃快步上前,把人拉进房,然后关上了门。


    不等阿木反应,苏伶燃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塞进了他手中。


    “别声张。”苏伶燃的语气急促而冷静,“你现在小心点从后门溜出去,去衙门。”


    “衙、衙门?”阿木慌张道。


    “对。”苏伶燃盯着他,“你把这令牌交给他们的头儿,就说乐坊出了命案,要他们马上来抓人。”


    “抓、抓谁?”


    苏伶燃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抓我。”


    阿木闻言,彻底愣住了,不解地看着苏伶燃。


    苏伶燃却没时间多解释。他用力抓了一把阿木的肩膀,将他推向后门的方向。


    “别问了!快去!”


    阿木离开后,苏伶燃迅速收拾了几件行装,打了个简单的包袱拎在手中。然后背着古琴径直推门而出,往通往后门的僻静小径走去。


    他刚绕过假山,还未靠近后门,两道黑影便从暗处闪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乐坊养的两个打手。


    “苏先生,这是要去哪啊?”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语气里满是轻慢,“李管事吩咐了,今日你不能离开乐坊。”


    苏伶燃停下脚步,抬眸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径直朝前走,似乎想从两人中间强行穿过去。


    “哎,跟你说话呢!”另一人恼了,伸手就来抓他的肩膀,“你当自己还是个角儿?別给脸不要脸。”


    话音未落,苏伶燃侧身避开了那只手。


    “嘿,还敢躲!”那打手见他竟敢反抗,面色一狞:“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婊子,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闭上你的狗嘴。”


    苏伶燃对上他的目光,冷冷道:“我再不济,也是个凭手艺吃饭的琴师。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李管事养在后院的一条狗,也配在我面前狂吠?”


    这番话,简直是把那打手的脸按在地上踩。


    一个“下九流”的琴师,竟敢反过来骂他是狗。


    打手被他的话彻底激怒,血冲上头,怒喝道:“你他妈找死!”


    他扬起手,“啪”的一声脆响,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苏伶燃的脸上。


    苏伶燃被打得偏过了头,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起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住手!”李管事的声音及时从后面传来,“干什么呢?可别把人伤着了。”


    李管事看向苏伶燃皮笑肉不笑,“我正想让人替你收拾收拾,没想到你手腳这么快,都收拾好了。”


    “去替他把东西都拿上,可别让那位公子等着急了。”他虚抬了下手,跟在身后的人立刻会意,上前想要夺过苏伶燃手中的行囊和背着的古琴。


    “滚!”苏伶燃转过身,死死护住那把随了他多年的古琴。


    李管事脸色一沉:“把他给我按住。”


    那两人得了令,一左一右钳制住了苏伶燃的双肩。另一人趁隙上前,粗暴地一把扯下了琴囊,将古琴夺了过去。


    苏伶燃被两人死死压住,动弹不得。他那因愤怒而握紧的双拳,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李管事踱步上前,凑到苏伶燃面前,那张涂满了假笑的脸几乎要贴上来。


    他压低了声音:“苏伶燃,我可告诉你,你房里那两具尸体这事儿,我替你摆平了。”


    他盯着苏伶燃骤然冰冷的眼神,满意地笑了:


    “你啊,以后就安心跟着那位公子。他可和以前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那位爷看上的,是你这手通天的琴艺,不是你这张脸。”


    “你就收收你那身不值钱的清高。听话,从了他,往后的好日子,享之不尽。”


    “一千两......”苏伶燃狠瞪着他,冷声道:“这钱你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李管事被这话气得直哆嗦,“我命还长着呢,要你多嘴。”


    他扬手就想一巴掌扇过去,但手举到半空,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忍住了。转而在苏伶燃的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泄愤似的。


    他不再废话,让人压着苏伶燃去前厅。


    前厅里,魏延安正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残茶。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晃着茶盏,杯中沉底的茶叶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打转,心里却是说不上来的着急。


    就在这时,李管事谄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公子,公子您久等了!”


    魏延安抬起了眼。只见李管事点头哈腰地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在他身后,苏伶燃正被两个高大的打手粗鲁地左右挟持着,拽了进来。


    魏延安脸上的神色一沉。他目光在苏伶燃臉上泛紅的巴掌印上停留片刻,随即落在了李管事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


    那一瞬间,厅堂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到了冰点。


    李管事却误会了这片刻的沉寂,还以为是这位贵客嫌弃苏伶燃的态度,连忙推著苏伶燃往前走,谄媚地笑道:


    “公子您看,这伶燃啊,就是脾气倔了点,您多担待......”


    话没说完,乐坊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被人一脚从外面狠狠踹开。


    “衙门办案,闲人避退!”


    一声厉喝传来,七八个身穿皂服、腰佩朴刀的衙役冲了进来。


    李管事脸上那谄媚的笑意瞬间僵死。


    他到底是见过风浪的,强压下心头那点惊慌,没有当场软倒,勉强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哎哟,各位官爷!这、这是什么风把您们给吹来了?”


    苏伶燃像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肩膀几不可察地一颤,脚下不稳,受惊般往后踉跄了一步。


    他这么一退,后背便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人。


    苏伶燃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稳稳扣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扶住。


    魏延安垂眸看向怀中那人,他双眼泛着红,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可偏偏眼底深处,却透着一点顽固。


    像是一种濒临绝境时,依旧死死咬牙撑住的隐忍。


    像是一块最上等的寒玉,明明已经布满裂痕,却偏要映出最刺骨的光。


    那神情,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只是片刻,苏伶燃像是自知失态,目光闪躲了一下,回避开他的视线。


    紧接着,就想要从魏延安的掌控中退开,拉开距离。


    他才刚一动,扣在他手臂上的那只手却倏然收紧。一个低沉的嗓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先别动。”


    “有人报官,说这乐坊里,出了命案”


    “命案?!”李管事心头一跳,但脸上依旧堆着笑,“官爷,这怎么会呢?咱们这儿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您看这......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为首那官兵只冷冷地给了一个眼神,然后猛地一打手势。


    “搜!”身后的衙役立刻散开,在乐坊四处搜索起来。


    李管事那张强撑出来的笑脸血色尽褪,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这回是真慌了。


    “谁是苏伶燃?”为首的官兵又问。


    他这么一问,李管事和那几个打手,全都下意识地看向了苏伶燃。


    为首的官兵了然,又是一个手势:“把他拿下!”


    两个衙役立刻上前。


    李管事见状,似是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官爷!是他!就是他!人死在他房里,一定是他杀的!”


    他生怕被牵连,指着苏伶燃急着撇清关系:“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乐坊的人了,这位公子已经把他买下了,他做的事,和我们乐坊可没半点关系啊!”


    苏伶燃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声音颤抖道:“不!不是我杀的人。我昨晚......我昨晚整夜都在四皇子府上。殿下他能替我作证。”


    “四皇子”三个字一出口,李管事难以置信地看向苏伶燃。


    魏延安这才从苏伶燃身后退了出来,往旁边挪了一步,把苏伶燃半护在身后。


    他这一动,把自己那张脸完整地暴露在了他們面前。


    那为首的官兵显然是认出了魏延安。他收回了方才那副公事公办的凶横模样,微微垂首:“四殿下。”


    “你你你你是四皇子?!”李管事瞪大了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瞬间变得如同死人一般。


    他看向苏伶燃。


    只见苏伶燃正微微仰着脸,那双总是清冷孤傲的眼眸此刻正泛着红,无助又有点焦急地抓着魏延安的衣袖,求他替自己辩解。


    那副神情,那副姿态,当真是我见犹怜。与刚才在后院跟他叫板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眼里的苏伶燃,向来是根宁折不弯的硬骨头,是块捂不热的寒冰,高傲、冷漠,何曾有过这副任人采撷的脆弱模样。


    如果说苏伶燃知道四皇子会护着他,那他方才在后院为何要逃?又是在演给谁看?


    这钱你拿了,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李管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显然是个局!


    从头到尾,他就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还上赶着往刀口上撞的跳梁小丑!


    魏延安甚至吝于再分给他一个眼神,仿佛这人只是一团碍眼的垃圾,多看一秒都是脏了自己的眼。


    那群官兵是何等的人精,见魏延安这副态度,立刻上前,将那已经失了魂的李管事像拖死狗一样从地上拽起,死死反剪按住。


    为首的官兵快步走到魏延安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令牌,双手递了上去。


    魏延安目光在令牌上停留片刻,才伸手接了过来。


    他把令牌在手中来回翻了翻,然后再用两指夹住,缓缓递到了苏伶燃面前。


    “说吧,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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