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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作者:Schilf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记忆是一道明暗交织的线,在小刀刮在皮肤的时候舔舐血液,有的人过得像一个枯死的根,只逢一年春。


    2032年,10月7日  谷饶著


    *


    潮湿的梅雨季偶然出现一个晴天,整个A大的学生都开始晾晒衣物。


    除了紫晖楼512的阳台空空如也,从楼下看窗户被黑色的窗帘隔着,这一发现加重了楼上两位新生的担忧。


    屋子里面的主人是名扬全校的学长,正也因为此才刻板地想要留着好印象,少了些男生之间的随意,两人在门外不断试探又放下的手被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手、紧张到在接通后按住外放键,空旷走廊里出现格外突兀学长打趣话语。


    “宴遇在宿舍,你们新生今年怎么如此拘谨,他男生告白都能面不改色地拒绝的。”


    屋内光线透过破烂状窗帘在桌子上面形成大大小小,斑驳不齐的点,光线曾散乱形态透过不偏不倚地散在脸上,影子在暗处偷偷地勾勒出整个轮廓,忽然刮起的风掀起帘子卷进一大片冷意扰乱了美感。


    男人迷迷糊糊地闷声咳嗽了一声后,似乎一瞬间五官都开始苏醒,风呼声中带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声,同一时间手机铃声在空旷的走廊响起,接着是声音不小的聊天声都涌起他的耳朵里。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眼睛透过猫眼看到两个黑黑的脑袋筹在一起。


    宴遇有些烦躁地顺了顺头顶上的呆毛,一把拉进了门。


    还有两个来不及反应的呆瓜。


    六目相对后,两位穿着外套的新生明显更加地紧张,来不及注意目光闪过的烦躁,急急忙忙地表达来意后急忙拿着拖把想要进去打扫,却被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挡住。


    宴遇瞟了一眼两个人越来越低的脑袋,用一种轻松的语气:


    “阳台泥水和掉东西每年都有,那么紧张没必要。”


    即使学校的表白墙总有他用绅士方式来拒绝别人交往的想法,即使做好的准备,两人还是没有想到既然这么顺利,夹在墙壁与人之间的拖把被挤出来,在触地瞬间被学长俯身一把捞住。


    视野出现大片的空白后,那人触不及防瞟了被贴在窗户上血红色的袖口抓住注意力。


    水滴顺着玻璃的纹路划出淡淡红色痕迹。


    一时之间大脑停止了思考,冰入骨髓的手链一圈又一圈地禁锢着手腕,眼睛呆呆地任由学长控制着视野,那双伸过来的手有一道延伸深红色印子被藏在黑色袖子里。


    “嗯?”


    印子被他的另一只手不经意遮掩,耳边似乎响着同伴交流声直到轮到自己告别。


    广播站的歌曲每日穿着操场传来,欢声笑语中夹杂着篮球的撞击声,与这件不开灯的屋子格格不入,消毒水的味道冲次着这个空间,白色的纱布在手腕缠着,还是忍不住地露出红色的血气。


    坐在桌前的那人似乎对着这个结果很不满意,日历被一层一层地撕掉,在圈着红圈的日期处停住。


    走进阳台从装满红色液体的盆里面拿出一截白色的玉,带在脖子上。


    门被狠狠地关上后扬起一阵风。印着10月7日的那页挣脱胶水的束缚,落在少有的阳光处,照在一行小字处。


    【1:饶饶祭日


    2:去饶饶离世的地方】


    天色逐渐变得越来越暗沉,车外不断倒退的松树,随着不断上沿的盘山公路,越来越靠近夜色,墓园的进口也不断地显现出来。


    从谷饶墓处顺势向下看,一排排被松树簇拥在台阶旁占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人。


    两人默不作声,一前一后第来到了这个面带笑容的照片前,青涩的模样看起来不过19,20岁的样子。


    女人将绿色的乒乓菊放在墓前,风吹过丝丝碎发,顺着触碰到了宴遇的衣服瞬间,男人移动了一步。


    “你走之后,你爸爸很后悔。”


    苍白无力的语调让宴遇感觉像错觉,他不太确定自己的耳朵,带着沙哑的声音说:


    “什么?”


    矮半个脑袋的女人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在对谁说:


    “你爸爸查出胃癌,这个还不够当我们之前不告诉你的惩罚?”


    宴遇望着跪在墓前的女人的肩膀在不断耸着,浮现当初那通通知死讯的电话中冷漠的态度,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眼眸中也参杂着一丝恨意。拉起对方的手臂,正要俯身开口时,听到风穿过树的声音中传来簇簇的脚步声,眉眼一挑后挡在女人身后。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后面来者窥探的眼睛,女人慌乱地整理衣物后,给男人一张纸后,匆匆地离开了。


    夜色浓在深处,松树藏在暗色的幕布下,墓碑整齐地排列在其中,偶尔有只鸟弹过某个枝头,落下稀稀拉拉的树叶。


    黑猫也混在黑暗之中,小心翼翼地挑选着不新鲜的食物,饿到发昏的肚子填满后,正要离开时,尾部传来一丝阵痛,无意识地叫了一声。


    无法动弹的身体,地上隐秘但无限扩大的黑影,还有越来越近的潮湿,都让黑猫如临大敌。那双手触碰的时候,脚松了半拍,隐隐哈气的嘴巴瞬间转过来狠狠地咬了宴遇一口。


    黑色的影子快速地逃窜。


    血不断地通过缺口处流出,肉在半空中挂着,宴遇低声骂了一句后,手背在后面,趁着还在清醒的时候打出了电话。


    逐渐涣散的意识让男人失去了掌握身体的能力,接触到冰冷的触感后陷入昏迷。


    一辆119在顺着盘旋的路上去,摇摇晃晃的担架抬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滴滴的声音混着杂乱的脚步声,器械碰撞的声音。高速飞快的节奏采样成梦境中的细节,自己的意识藏匿在一只猫中,水位不断地上升,鼻子不断地被水淹没。


    岸边的人们似乎都看不到它,只有紧促地脚步声混杂着摔倒的哭腔由远及近,而自己只能看着它的脑袋不断地水一次次淹没,不甘心地控诉被水声盖住带来闷声:


    “为什么连你都要抛弃我?”


    女人拖着疲惫不堪地身体从缴费处回来,看见宴遇躺在床上颤抖地无法醒来,嘴巴里面还念念有词地说着:


    “对不起。”


    一遍又一遍的哭腔让女人瞬间捂住眼睛,手中的缴费单从夹缝中脱落,想要抱住儿子的想法被。手机的震动声打乱了,女人的人在宴遇动的那一刻送开了,轻悄悄的关门声伴随着宴遇茫然地眨眼,消毒水的味道和手臂的刺痛感都在提醒着他求救的成功。


    想要拿手机却发现半截苹果皮。


    从门口的玻璃窗处看着女人顶着染发剂都无法掩饰的白发缓缓地下移,用疲惫的嗓音对着电话那头说:“阿宴精神出现问题了,要是结婚可以让他走出来也好。”


    再次打开门时女人看见床上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单子上面写着“钱我给你转过去了。”


    大雨过后木桥下面是土绿色的河流,随着树林的走向蜿蜒在这篇翠绿之中,公园的喇叭在小径上播放着音乐。石板路上面还有着半湿的雨水,轻轻地打湿着路人的裤脚,空气中带着青草的香味,狗趴在地板上不停地嗅着男人的裤腿。


    见男人绕着小路而去,鼻子里面出了一口气。


    宴遇顺着山路而上,刨开带刺的枝条,那条干涸的血迹消失了,随即而来的是一个被划下去的斜坡,接着是一摊墨绿色的湖底。脑海里面浮现念头让宴遇头脑发昏,拿出手机对照了一遍,对面山上的亭子和图片一致,周围的树将其包围在一起,只不过当初平整的地滑落下去,在谭底堆积着厚厚的泥土。


    谷饶就是在这个地方结束自己生命的。


    宴遇取出怀中的那块玉石,用针扎了少量的血滴入玉中,看着血液慢慢地在上面摊着,丝毫没有融合的迹象。


    玉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透亮,在被一名卖艺的道士点破家中有人阳寿未满无法投胎,只能被水鬼欺负而且连梦都无法托时,果断地用1万买下了。按照这个道士的说法,在用体温滋养3个月后,去故人离世之处方可认亲。


    至于认亲后,灵魂会安放在何处来度过余生就是命数,唯一可以分辨成功的是血迹融合。


    半个小时后,干涩的血迹在无声地嘲笑着男人种种饥不择食的想法。


    回头却发现地上原来血迹消失了,掩盖痕迹的是杂乱无章的爪印。


    狂风大作,一阵黑影从丛林中不断穿梭后停住,更加浓郁的血腥味不断逼近,宴遇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手中拿着粗大的树枝不断地敲打着地面。


    东边吹来的风让宴遇的鼻子几乎被血味刺激地呼吸不过来,与此同时在枝蔓相交的缝隙里面看到一团黑白相交的东西。  感觉不是活物,那一团东西没有丝毫地动静,正要加快步伐离开时,听到一阵猫叫。


    回头对上是一双半睁未睁的眼睛,依偎在一起的黑猫慢慢地立起身子并对着自己哈气。


    宴遇对着它摇了摇缠满白色绷带的手以示再次相遇的事实。而那只黑猫却没有在意,只是叼起那只浑身是血的猫用尽最快的速度在林中穿梭,好像是在躲避跟踪它们的天敌一样。


    顺着土路不断地向山下跑去,不断有新鲜的血液留在路上。


    宴遇紧随其后,越向下走着就越感觉上山来的脚步声的不对劲,找了一个视野宽敞的地方,发现穿着环卫工衣服的人以包抄的形式上山。


    在手机的取景框里面,黑猫步伐显得逐渐慌乱,但是没有丢弃白猫。


    随着手中下意识按下快门键时闪光灯突然亮起,那奄奄一息的黑猫张开双半遮半掩的眼睛盯着镜头那方的男人。


    宴遇不断放大的图片中看见血迹干涸又润湿的毛发上吞噬着时间的痕迹显得十分狼狈,但它却长着不符合狼狈姿态的水灵眼睛。


    太阳在不知不觉中被乌云遮盖,脚步声停住,似乎这座山中的暗流涌动是一种错觉。宴遇的黑色袖子里的手被衬得煞白,手上的素圈所在位置上有一条蜿蜒的线延伸指尖处,而手指正加着绿化带里面的一片绿叶,两指指尖以正反面来回揉搓。


    突然一个满身是血的猫从对面的小树丛林里面猛冲出来,随即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是脚步声和说话声。


    宴遇瞟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对着两方势力摆了摆自己无用的手,而这一点却加重了对方的嚣张。


    “那你把猫自己送过来,我们就放你走。”


    腿上的猫咪似乎能听懂这句话,吃力地抬头,看着那双冷漠的眼睛叫了一声,只是未能唤起男人的怜悯之心。它的身体被抬起的瞬间,一人一猫混在一起血腥味浓郁在加速侵蚀着空气中的养分,让宴遇踏的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暗流涌动中划过一声清脆的口哨声。


    脚步声不断地从后面逐渐逼近,猫困惑心使它用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男人拿着单手拿着铁棍,打法有着与外形不符的粗糙,像被人困在笼子久后撕咬的狗。


    突然冒出来的花臂从宴遇的右侧穿过时被受伤的手腕直接挡住,然后一翻摔倒在地上,血肉再次崩开,染上白色的纱布。


    其余的几人看着自己的老大被打,立马冲向那个不识好歹的年轻人。一个闪躲,两个人撞在一个,宴遇摸了一把血后,直接将两人头按着对磕。


    狭窄的土路里面传来凄惨的叫声,拳头撞肉的抨击声,一时间声动结合,可惜躺在陌生男人怀里的猫咪无法清楚的看见,只好忍着血肉摩擦的痛苦艰难地伸长脖子。


    突然模糊的眼前闪现一阵刺眼的白光。


    绿色的衣服在眼前不断地晃动着,即使看不清楚五官,属于肉食物的的它却感觉威胁在不断地靠近。


    宴遇感觉肩上一阵沉重后瞬间轻松,转头一看双带刀的手被猫咪狠狠地咬住,血迹顺着小刀一起掉落后它才被保镖抱走。


    “用小刀是吧?”


    失去武器的男人被踹了一脚跪在地上,忍受着宽大的手握住脖子,自己头被抵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后被带血的刀在脸蛋上面拍了拍。想要挣脱的姿态惹对方后又一脚揣在前背上面,附在耳边,向蛇盘在他的身上嘶嘶低语:“很刺激吗?”


    周围一阵平静地只有刀插进土地缝隙的声音,男人想要抬头求救同伴,却发现那把血液直流的刀落在离自己鼻尖半指处。一声又一声地重重地磕在地上时自己鼻尖一下一下地擦过刀剑,难忍的疼痛却在身后人的脚一直踩在背上后进行无情地延迟折磨。


    “那你现在还想跟我抢吗?”


    夜色逐渐地漫上来,磕头声中还参杂着哭腔,在这个小山里面显得格外凄惨,诡异的喘气声给这个氛围拉到最高点。宴遇看着这个脏兮兮,正在发抖的小猫假装露出睡觉才发出的呼噜声,对着收拾完现场的人说:“把这个照片给他发过去交差。”


    两只猫在血潭里面相互依偎的油画被虚化的男人用笔描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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