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渐渐消散在雪山背后,如同一个短暂的梦,梦幻却又绚丽。
白榆收起设备,指尖还残留着按下快门时的微颤。
他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静静望着那片被彩虹眷顾过的桃林。
溪水潺潺,花瓣偶尔飘落,在清澈的水面上打着旋儿。
“看够了吗?”聆与清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很明显的慵懒。
白榆笑了笑,在心里回道:“没看够。这样的景致,看多少次都不会腻。”
他深吸一口带着桃香的清冽气息的空气,感觉胸腔里那股因赵成而起的些许浊气彻底消散了。
“走吧,换个地方。听说前面有一段山谷,地势更高,能看到桃花、雪山,还有蜿蜒的公路同框。”
他背起装备,沿着溪流向上游走去。
脚步轻快,心情是连日来少有的很纯粹的愉悦。
不仅因为拍到了绝佳的画面,更因为聆与那句“尚可”。
这位大佬的认可,可比直播间千万点赞来得珍贵,他已经看明白了,这位大佬就是傲娇鬼一个。
越往上走,游人越少。
高原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将他的栗色短发镀上一层浅金,额角渗出细小的汗珠,他随手抹去,调整了一下呼吸。
坡度渐陡,他专注于脚下的路,偶尔伸手扶一下旁边的岩石或者停下休一下。
聆与没有再出声,但白榆能感觉到那根精神链接平稳地存在着,像一条无形的安全绳。
就好像下一秒他出事,聆与就会出现拉住他。
他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比别处更清新些,风吹在脸上也格外柔和,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为他拂去尘埃与疲惫。
这大概是聆与无声的帮助,傲娇鬼就是这样,不说出来却暗暗帮助他。
终于爬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台。眼前豁然开朗。
脚下是深深的山谷,大片大片的野生桃林如同粉白色的云霞,铺陈在墨绿色的林带与赭红色的土地之间。
远处,连绵的雪峰如同沉默的巨人,头顶着湛蓝的天穹和流云。
一条蜿蜒的盘山公路,如同银灰色的丝带,穿梭在桃花与雪山构成的巨幅画卷之中。
“哇哦……”白榆忍不住发出惊叹,迅速架好三脚架。
这个角度比他预想的还要震撼。
他没有立刻开始拍摄,而是先找了个平坦的石头坐下,从背包里掏出水壶喝了几口,又拿出一块压缩饼干慢慢啃着。
他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平复下来,也让自己的眼睛和心灵,好好消化这片天地壮阔的美。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驱散了高处的寒意。
微风拂过,带来桃花的淡香和雪山的凛冽。
四周极其安静,只有风掠过山谷的呜咽,和偶尔不知名鸟儿的清脆鸣叫。
白榆闭上眼,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那些关于梦境的烦扰,关于绑定的困惑,关于人际的琐碎,似乎都被这浩大的自然景观洗涤、净化了。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拿起相机,独自踏上旅途的初衷。
不是为了流量,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仅仅是因为被这个世界的美所震撼,想要记录,想要分享。
而此刻,这种感觉又无比清晰地回来了。
“有时候觉得,能这样自由地行走,看到这些风景,本身就是一种幸运。”他无意识地低声喃喃,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那个存在于他意识中的伙伴听。
意料之外地,精神链接波动了一下,聆与的声音响起:“自由……行走?”
他似乎对这个词组合在一起感到有些新奇。
“对啊,”白榆睁开眼,望着远处盘旋的山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停留就停留,用眼睛看,用脚步丈量,用相机记录。不受束缚,这就是我的自由。”
聆与沉默了片刻。
对于他这样生来便拥有强大力量、某种程度上本身就是“自由”化身的卡牌之灵而言,白榆所描述的这种属于凡人的、需要依靠双脚和交通工具才能实现的“自由”,显得既渺小,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汝之自由,依赖于外物,受限于此身,何其脆弱。”他最终评价道,语气却并非嘲讽,而是一种陈述。
白榆不以为然地笑笑:“脆弱是脆弱,但真实啊。而且,正因为知道生命和自由都有限,才会更珍惜看到的每一处风景,遇到的每一段经历,不是吗?”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地补充,“不像你们,活得太久,可能看什么都觉得司空见惯了。”
“司空见惯吗……”聆与重复了一遍,他的意识似乎飘远了一些,不再回应。
白榆也不在意,休息够了,便起身开始工作。
他换上了长焦镜头,捕捉公路车辆行驶在花海与雪山间的动态瞬间。
他又不满足于这些景色,又升起无人机,从高空俯瞰这色彩交织的磅礴画卷。
他拍得很投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会因为抓到一个绝佳的光影瞬间而露出孩子气的兴奋笑容。
在他专注拍摄的时候,并未察觉到,那根精神链接偶尔会传递来类似于“欣赏”或者“认可”的情绪波动。
聆与虽然不再说话,但他的“目光”,似乎一直透过白榆的感官,安静地落在这片风景上,他在试图理解白榆口中的自由行走。
日落时分,夕阳将雪山之巅染成瑰丽的玫瑰金色,与下方粉嫩的桃花形成了冷暖对比的极致美感。
白榆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十几分钟,疯狂按动快门,直到最后一缕光芒隐没在山后。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山谷中气温骤降。
白榆心满意足地收拾好所有装备,打开头灯,准备下山。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走,尤其是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
白榆小心翼翼地踩着碎石,借助头灯的光芒辨认路径。
“左前方三米,石块松动。”聆与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清晰而冷静。
白榆脚步一顿,依言避开。
果然,他刚才差点踩上去的那块石头随着他的动作滚落下去,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谢了。”白榆松了口气。
接下来,聆与时不时会给出类似的提示。
“右侧可行”、“注意湿滑苔藓”、“前方有沟壑,绕行”。
他的指引精准无比,让白榆下山的速度快了不少,也安全了许多。
白榆心里暖暖的,这家伙,嘴上不说,其实还是挺靠谱的。
回到客栈,已是繁星满天。白榆累得几乎散架,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先是将今天拍到的所有素材备份好,然后才瘫倒在床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饿了吗?今天想‘吃’点什么?”他有气无力地在心里问。
虽然聆与汲取能量似乎并不频繁,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每天问一句。
“……无需。”聆与的回应有些模糊,带着倦意。
今天似乎为了帮他指引下山的路,消耗了些许能量。
白榆想起自己包里还有几块带来的高能量巧克力,挣扎着爬起来,翻出来放在床头柜上。“放着,你需要自取。”
巧克力没有立刻化为灰烬,聆与似乎陷入了沉睡,或者是在缓慢地自行恢复。
白榆也不打扰他,自己去简单洗漱后,重新躺回床上。
他打开手机,翻看今天拍摄的照片。
一张张划过,桃花谷的明媚,彩虹桥的绚烂,盘山公路的壮丽,日照金山的辉煌,独属于西藏的美景。
每一张都凝聚着他的汗水和对完美的追求,也离不开聆与那开了挂的协助。
他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绝美风景,又想起下山时那精准的指引,心里琢磨着这“合作”倒是越来越顺手了。
这感觉不赖,有个超级外挂傍身,干活效率翻倍,路上还有个可以说话的人,虽然有时候会毒舌,但总归就是比一个人旅游好。
窗外,林芝的夜空清澈,银河低垂。
白榆打了个哈欠,不再多想,翻个身沉沉睡去。
第二天,白榆睡到自然醒。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暖洋洋的,晒得人不想起来。
他伸了个懒腰,感觉昨天的疲惫消散了大半。
今天就给自己放个假,去好好欣赏一下西藏的美景和习俗,也不能白来一趟。白榆已经决定好自己的计划了。
今天没有拍摄任务,他打算随心所欲地在附近转转,感受一下林芝慢节奏的生活。
洗漱完毕,他背着轻便的相机包出了门。
没开直播,纯粹是给自己放假。
林芝的清晨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
他沿着客栈外的青石板路慢悠悠地走着,路边是藏式民居,偶尔有穿着传统服饰的当地人经过,对他投来友善的目光。
他随意地拍着街景,捕捉墙角打盹的猫咪,还有集市上色彩鲜艳的水果和手工艺品。
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走到哪儿算哪儿。这种漫无目的的感觉,让他觉得格外放松。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闲逛。”他在心里随口说了一句,像是习惯性的报备。
精神链接那头传来波动,算是回应。
聆与今天似乎依旧在休息,或者对这种白榆无聊的日常不感兴趣。
白榆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逛着。
他看到一家飘着浓郁酥油茶香的小店,便走进去,点了一壶茶和几个包子,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
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接下来的行程,是去波密看看冰川,还是去然乌湖拍倒影?反正有聆与在,去哪儿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