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山,斜阳透过山林的照映在斑驳石阶上,远处身影攀阶而上,一点玄色在郁郁葱葱的茂林中甚为炸眼。
典春衣一步一步向着山顶走去,通向她心中最挂念处。
十年,她终是回来了!
也不知道师尊这些年过得如何,十年前天魔谷中骤失爱徒,师尊他定会大哭一场吧。若是师尊见她死而复生,怕是会欣喜的痛饮几杯。届时她定要同他老人家讲讲她是如何死里求生,这些年又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还有青阳师妹,小时候最是黏人总追着她屁股后面问这世界有多大、问东海有多深、问这果子是元宝山的好吃还是明溪山的好吃。如今怕是长高了,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若是见了也不知道还喜不喜欢听她讲讲这些年的故事。
还有,还有她最记挂的人,她的未婚夫婿、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不疑师弟。那日她拼死相救,他飞奔逃命的背影一直留在心底,像一根刺哽咽在喉。多少次的午夜梦回,她为他找了许多借口。是本能求生、或是要找人搭救、亦或是……
典春衣不愿多想,更不愿将朝夕相处之人往最坏、最恶处想,世间事大多不了了之,这事也随这十年的风雨散尽吧,对比揪着之前的事不放,她更想拥有未来更多的精彩。
也不知道这次相见,那个青涩少年是会眼含热泪的将她拥入怀中,还是高兴的手舞足蹈?
怀着期许,她有些迫不及待,迫不及待想见到十年不见的亲人,还有她的不疑师弟。
步调逐渐加快,山风吹过掀起斗笠一角,秋水明眸间带着如日般的希冀,就连嘴角也是含笑上扬的。
“哼,论单蠢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你身心黑暗,自是瞧什么都是黑的。玄宝宗上下皆是良善之辈,不容你这般污蔑讥讽。”
“我心黑?不撞南墙不回头,到时候你就知道喽!这世上,你强大,周围人才善。可惜你呀丹田漏得和筛子一般,再也无法修行,一个凡人回去,自取其辱啊!”
“我与师尊他们一同生活数十载,同一屋檐下人品自是了解。你这魔头惯是会挑拨离间!”
一面是讥讽嘲笑泼冷水。
一面是斩钉截铁的坚信。
两种不同的声音皆出自典春衣一人之口。
这就是典春衣能活下去的秘密,也是她必须保守的秘密,更是她想要解决的麻烦——她的识海中藏着一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万年前便已身死的杀神——陈臭臭!
回溯到十年前的天魔谷。
典春衣重伤濒死,带着不甘合上双眼。下一瞬,她进入了神识之海并遇到了一个光球,暖洋洋的让人亲近,那是杀神陈素素的神识。
“你想等的人永远都不会来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想活就从泥塘里爬起来。”
“可我身负重伤,金丹破碎,筋脉尽毁,如何能活?”
“想活便能活!”
就是这一句话,燃起了典春衣求生的斗志。典春衣再次睁开眼,这才发觉身体有一股暖流在慢慢修复她的伤口,帮她止血,帮她修复伤口。
典春衣恍然,原来她趴在地上活着的三天,不是因为那些续命的丹药,而是识海中的这位前辈在用她万年来恢复的神力为她续命。
典春衣感激涕零,开口询问姓名。
“本座天界战神陈素素。”
“前辈莫要开玩笑。天界战神一直都是武宣大帝。”
“武宣?那老小子当初只是我的副将,何时顶替了本座的名号?”
“书中记载,传了万年岂能有假?武宣大帝携天界大军抵御修罗,在域外战场三战三胜。后有杀神陈臭臭为祸天界,武宣大帝受天帝之命为天界除害,斩杀陈臭臭于五芒崖山。”
“杀神……陈臭臭?”陈素素咬牙切齿,这个陈臭臭不会指的就是她吧,人死了还不行,给她泼脏水还不行,还要给她改一个跟腌臜之物凑近的名字!
“前辈说您叫陈素素……您不会就是……”典春衣面色苍白,进入她识海之人怕不是那大魔头陈臭臭,只不过为了骗她所以隐姓埋名,化名陈素素罢了!
“天界战神陈素素!”
“大魔头陈臭臭!”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这一刻典春衣的天,塌了!
作为从小接受除魔卫道思想的典春衣,一直都是直来直去的君子做派。面对魔物,她从来是一剑斩之。而现在天下最大的魔头就在她的身体里,她该如何除魔?
……
要不……拔剑自刎?
不,她还有牵挂,好不容易活过来岂能为一个魔头殉葬。她要修炼,等恢复修为后再想办法将这魔头从识海中驱逐斩杀!
她在天魔谷中静心修养了十年。虽然伤势痊愈,但丹田破损再也无法储存灵气,换句话说她这辈子都无法再次踏入仙途。
典春衣不甘心,她想到了师门,想到了师尊,还有那些宠爱她的师伯、师叔们,他们定有办法!
于是,她历经万难,以凡人之躯走出了天魔谷,又徒步数万里来到了元宝山。
看着越来越近的山门石柱,看着玄宝宗的牌匾,典春衣心怀激动。
我最爱的师门,我回来了!
“此处乃我玄宝宗山门,若无拜贴烦请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