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几人交换完信息,已是正午。
按理来说,唐济定是要留三人吃饭的,贯月和符叒也都答应了,可临了宋隐凡横插一脚,毫无人情味道:“驿站规定,驿者不可食委托人之物”。
于是乎,两人到嘴的大餐变成了仅供补给的灵药,而现在他们正在唐济安排的客房内休息。
符叒虽然沮丧,但也还能接受,毕竟任务为重,可贯月却是越想越气,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难道就为了吃这个?!
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只听他阴阳怪气道:“姓宋的,做人别太冰清玉骨。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学会变通,懂不懂?”
宋隐凡正在闭目养神,闻言冷冷道:“规矩是死的,蠢货也可以。”
这冰冷的音调搭配笃定的语气,很有种威胁的感觉,贯月真是受够他了,“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灭绝人性。和你这种人在一组,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闻言宋隐凡瞥向他,“你以为我想和你这种大呼小叫,没脑子的蠢货在一组?”
“你才蠢货!不过在驿站多待了几天,真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了?”
“呵,总比某些什么都不懂的废物强。”
……
就这样两人又吵了起来,符叒虽然很想劝架,但他实在不明白两人为什么一见面就能吵起来,简直就像话本里的共工和祝融。正当他幻想着两人撞“不周山”会是怎样一番情景时,窗边却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明显不是动物发出的,更像是衣料的摩擦声。符叒瞬间警惕起来——难道窗外有人?!
但此时宋隐凡和贯月根本没注意到,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提醒两人,符叒急中生智大声道:“你们别吵了!”
反常的举动,果然吸引了两人注意,符叒忙朝他们使眼色,“我们既然接受了人家委托,就要专心办事,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宋隐凡和贯月对视一眼,立刻明了,纷纷看向窗边。
贯月顺着符叒的意思,继续道:“知道了,我们只是斗斗嘴,不会耽误正事的。”而一边的宋隐凡则在两人谈话下,缓缓朝窗边靠近。
原本一切都在顺利进行,可谁料气不过的贯月突然来了句:“不过他要先向小爷我道歉,这样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了。”
闻言宋隐凡一个踉跄没站稳,“啪”地踩在了地板上。
“……”气氛一时安静。
这个蠢货!宋隐凡暗叫不妙,而窗外之人也仿佛察觉到不对劲,立刻仓促而逃。
既已暴露,宋隐凡当机立断破窗而出,朝两人丢下句“追!”后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情况紧急贯月和符叒对视一眼,决定兵分两路,符叒跟着宋隐凡,而贯月则从前门追击。
三人客房背朝后院,前接回廊,那偷听之人见三人身手了得,竟直接越过栏杆,逃入观景庭院。
院内假山重峦,错综复杂,宋隐凡紧跟其后,一时竟也难寻其踪,正此时贯月和符叒也赶来,只听他们气喘吁吁道:“人呢?”
“里面。”
贯月听后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什么!这要怎么找?!”
宋隐凡紧盯前方道:“你们两个在外守着,我进去找。”
“不行,你找也太慢了,等你找到,他都能挖洞跑了。”
宋隐凡听后气不打一处来,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在贫嘴。只见他回头揪住贯月的衣领,咬牙切齿道:“那我也不会像你这蠢货给他指路。”
贯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而正在气头上的宋隐凡根本没意识到两人现在的距离不过两寸。
一时间气氛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焦灼。
符叒也愣住了,连忙道:“其…其实我的灵器是有搜寻功能的。”
宋隐凡扫他一眼,又看了看贯月,虽然还是很想揍他,但至少冷静了下来,于是边推开贯月边道:“算了,人界禁止私用灵器。”
看到贯月被推开,符叒松了口气,“其实…我觉得这种情况下,应该也不算私用吧,‘私用’是以自我意志为主的,现在我们也算是任务所需?”
宋隐凡沉默,似在考量。而愣了半晌的贯月也终于回过神来,他后知后觉地将手抱于胸前,看起来像被非礼了一样。
这人有病吧,忽然靠过来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他不会是故意的吧?靠了,听说他们驿站的人都有点……
“受害人”正在风中凌乱,恰逢此时“采花贼”开口道:“可以。”
什么可以?!贯月惊恐地看向宋隐凡,而宋隐凡发现他的视线后,嫌弃地瞥了一眼,径直走向符叒,“搜寻可以,但不可伤他。”
符叒郑重点头:“我不会伤他的。”随后他看向贯月道:“老大,我现在要用我的灵器了。”
闻言贯月有些担心,万一符叒出现意外了怎么办?思索片刻后,他认真叮嘱道:“一定要小心。”
符叒会心一笑,“放心吧。”随后便见他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玉埙——这灵器外形是个憨态可掬,探头探脑的小鸟,看起来十分可爱。
符叒微微运转灵力,那玉埙便散发出淡淡的月白色荧光,吹奏后,婉转动听的乐曲竟吸引来一群鸟儿。
只见它们在上空盘旋一阵后,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般朝假山内四散而去。
宋隐凡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他从没见过如此......没有杀伤力的灵器。不过好在它效率还是挺高的,不一会便有只鸟飞了回来。
这只胖胖的麻雀看起来有些着急,停在符叒耳边叽喳乱叫一阵后连带着他的脸色也变差起来。
贯月莫名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它说了什么?”
符叒看了看贯月和宋隐凡,有些犹豫道:“......它说在院中并没有找到那个人,不过…倒在庭院墙角处却发现了一个…一个洞…”
“......”
此话一出,别说宋隐凡了连贯月都沉默了——青天大老爷,他之前只是开个玩笑啊!这地上可全是石头。(?_?)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叛徒,贯月急忙辩解道:“我们都没感到灵力波动不是吗?他是怎么做到的?”
按理来说,无论是灵器还是灵物,使用时都会产生一定的灵力波动,而这种波动,驿者都是可以察觉的。
符叒听后也觉得有道理,既然如此不如亲自去看看,只听他对着小麻雀道:“可以带我们去那里吗?”
待三人来到洞口处才发现,这儿与其说是“洞”不如说是“地道”,隐蔽又完善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临时挖的。
宋隐凡看到后,不禁思索起来,这地道究竟是唐济所为还是那偷听之人早有预谋,若是前者还好说,可若是后者就麻烦了......
衡量之下,宋隐凡决定先将此事告知唐济,只听他对着两人道:“别追了,先去找唐济。”
当忙了一天的唐济听说此事后,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他缓了好一阵才道:“诸位可有什么损失?我唐某定竭尽所能承担。”
宋隐凡不想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并没有,我们来此只是想弄清那地道究竟是何人所为?”
“实不相瞒…此乃在下为防后患所建。”唐济有些奇怪,明明是自家密道被发现,可这少侠怎么看起来比他还着急。
“可有他人知晓此事?”
“除了内人外并无人知晓。”话落他又立刻补充道:“自与诸位分别后,内人一直与在下相伴。”
奇怪…难道那偷听之人当真是无心之举?
符叒听后也似有所思,“宋公子,你是觉得那偷听之人是有备而来的?”
闻言宋隐凡看向他,“那你怎么看?”
“嗯...…我觉得人在慌张的情况下,是很难发现如此隐蔽的地方的,更何况洞口处还有岩石遮挡…确实有些蹊跷。”
不得不说,宋隐凡对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少年还是挺有好感的,至于他口中的那个“老大”......
正如此想着,没想到贯月突然道:“那人从头到尾都很蹊跷好吧,你们见过几个人光天化日之下扒人窗边偷听,被发现了也不解释直接就跑的?”
宋隐凡闻言一愣,自己竟然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的确,整件事的时间,地点,甚至对象无一不透着诡异——
唐济家中戒备如此森严,可那人偏偏选择了此处,而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入后,他居然什么都没干就只是站在窗边偷听,甚至被发现了都没辩解一下。
若此人一直潜伏在唐济家中,倒也可以解释,可他为什么又偏偏选择中午行动?
中午…午时,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了宋隐凡心头。
只听他严肃道:“值班侍卫可是午时交接?”
唐济被他吓了一跳,有些惊讶道:“确实如此,少侠是如何得知?”
得到答案后,宋隐凡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冰冷,他终于知道那人为何冒着被抓的风险也要来招惹三人了,也终于知道了他此行费尽心机的原因——
因为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调虎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