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脾气好,我脾气包好的。”
颜喻一脚油门轰到底,猛地别过那辆违规超他的轿车,单手搭着方向盘,对着电话那头道:
“不过,我是跟死人打交道的。脾气好不好、秉性改不改,也就那么着了,您不一样,您这一路升官进爵的,没见过几次面,就已经开始教我做事了。
“怎么?我是你的下属吗?”
电话那头,项文远的声线顿了顿,讨好的意味很明显:
“颜喻,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啊,我让你跟领导搞好关系,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而且颜喻——”项文远的语气愈发恳切,近乎洗脑:“我是全心全意为我们的共同未来打算,不是要教你做事!我就劝你改改脾气秉性,我有错吗?”
颜喻没有立刻回答。
他静静望着挡风玻璃上的雨幕。
漠然。
直至颜喻独自静了半晌,才声色薄凉地开了口:
“项文远,咱们还是算了吧。”
——颜喻会跟项文远相亲,完全是因为穿书系统给他发布的沙雕任务,从来只有一些无关剧情、无关主线的日常。
比如:去相亲。
再比如:交个新朋友;带父母去爬山。
颜喻作为路人甲,刷任务就是刷日常,但总共也就接了三次相亲。
第一次遇到了方茸,两人成了朋友。
第二次遇到了陈戡,两人……
算了。
第三次遇到项文远,目前仅聊了两次,就有了今天这番争吵。
而当项文远听到他的拒绝,语气里掺了点“恨铁不成钢”的诚心,仿佛很遗憾道:
“颜喻,我希望你再仔细想想,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形势?——金价都涨破2000啦!房子都不值钱啦!经济都泡沫啦!你看看新闻!世界形势多乱啊?”他顿了顿,刻意加重了语气: “更何况,像你这种母胎单身,能找到我这样的,已经很好了!”
项文远这一长串掏心掏肺地说完,颜喻的车子驶过一盏路灯,暖黄的光瞬间漫进车厢。
后视镜里,颜喻那张平静淡漠的脸上,浮起了锐利的不悦。
“谁告诉你我是母胎单身?”
“你妈说的。”
“你谈恋爱约炮,还跟你妈说?”
“……”
项文远这边哽了一下,便听颜喻的声线极其冷淡:
“我也没你想象得那么正经,我谈过的对象,多了去了。”
“颜喻,你没必要为了拒绝我,编这种连自己都不信的话,”项文远讨好的声线严肃起来,带着一种“我很了解你”的笃定,“我知道你的生活作风多检点,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上班,连社交都很少。”
这份“了解”,其实是他暗中调查来的。
颜喻听了非但没恼,语气反而更无所谓,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骗你做什么,不如你再查查?我上一个,现在还在同一所大楼上班——怎么,你查不到吗?”
项文远闻言,语气里多了点探究,甚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上一个?前任?睡过的那种?”
“我说没睡过,你信吗?”
“我信。”项文远答得飞快,像早就认定了答案。
说着,颜喻把车安稳驶入停车位,熄了火,反手去兜里掏烟盒。他薄瘦修长的手臂搭在车窗上,捏着空烟盒轻轻摩挲,心中嗤笑一声。
这人倒挺有“洁癖”。
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追着问别人洁不洁、处不处?
以为自己是没毕业的高中生么?
“那让你失望了,我跟每一任对象确认关系前,都会要他们的体检报告,然后上床,上完床再决定要不要谈。”他说着还停了停,刻意放缓了语速,像在陈述一个常识:“项先生,知道我为什么没问你要体检报告吗?”
项文远没说话,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却明显重。
但闻颜喻好听清冽的声线,慢条斯理地说道:“因为你看着就不行,跟你交往,我还不如去找上一个呢。”
哪个男人能忍被中意的对象说“不行”?
项文远的怒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上一个很行?是灵能比我强,还是职级比我高?”
颜喻面无表情,语气里却已有不耐:“你不是能查吗?自己去查啊,问我干嘛?”
也不待项文远回答,颜喻直接挂断了电话。
有些人,你好声好气跟他说话,他觉得能在你这儿撒野。
非得把话说得难听了,那把贱骨头才舒坦。
颜喻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地捏着那个空烟盒,用力将它揉成一团,深吸一口气,把烟盒扔进杂物箱——
“砰!”
一声重响。
杂物箱被暴力合上。
——颜喻最近的心情的确很不美妙。
只见他瘦削苍白的腕骨紧紧地抵在黑色的方向盘上,露出了一截皮肤,毫无血色地泛着白。
而手腕横纹处。
一丝赤红的血线,宛如有生命一般,蜿蜒爬上那截漂亮的手腕。
颜喻想了想,还是没抽烟。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咖啡外卖,又换成奶茶,最后还是什么都没点,径直冒雨回到刑侦队大楼。在茶水间接了杯热水,他带着一身湿气走进办公室。
锁上门。
先拿了点镇痛药,取出三粒,顺着热水吞下,靠着椅子上缓了一会,直到手腕的痛感减轻,才抽出桌子上的某件卷宗,接着上午的内容,从头到尾开始审核。
他中午出了个现场,如今继续之前没完成的工作。
*
与此同时。
刑侦支队食堂。
二大队的队长朱确,正慢悠悠搅着餐盘边那杯豆浆,眼睛不时往食堂门口瞟。
眼见陈戡拎着两份饭盒大步走过,近一米九的高挑身形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身后还跟着两个刚吃饱的年轻下属,朱确一伸手,连忙把人拦了下来。
“啧!戡啊,别急着走,跟你说个事!”
朱确顺手把陈戡让到旁边人少的座位,“刚才京上某处的项文远,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是想了解下我们这儿的情况。”
陈戡高大的身形被老大哥一抱,微微皱眉:“项文远?那人都不跟咱们能有什么联系?”
朱确吸了口豆浆:“哎!工作上没联系,感情上能联系啊——你知道,这人跟我打听的谁不?”
陈戡早就习惯了朱确这卖关子的德行,“不说就算了,我对八卦也没兴趣。”
抬脚就要走。
“——他问的是颜喻!”朱确这人肚子里从来藏不住八卦,见有人凑过来,又补充说:“你说巧不巧?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前几天相亲居然相上了!”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竖着耳朵、本来在吃饭的二队同事,也呲着大牙凑近了些。
陈戡身后那两个队员亮着眼睛,交换了个眼神。
陈戡原本已迈出去的半步,不着痕迹地收回来。
“妈耶!还有这么巧的事?”
“相上了?相上是啥意思?”
“是那个项处长?”
“天哪,我们颜主任怎么能看上那种人?”
只听朱确更正:“——不是颜喻相上他了,是他俩相亲碰上了。这项处刚刚打电话跟我问呢,说听说,在咱们同一所办公大楼里,有个小颜的‘前任’!我这么仔细一想,咱大楼里谁跟谁有事儿,那我是最清楚的,小颜自从进咱们这儿以来,就没谈过恋爱,像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连咱们这都没半点风声,他怎么会‘听说’呢?”
有人扒着饭一边含糊接茬:“会不会是外面有人造谣?”
李哥也凑趣:“或者是颜主任来咱这儿之前谈的?”
“不对不对,”朱确摆着手,“我估计颜喻那性子,应该是嫌那姓项的烦了,聊着聊着,随口拿瞎话搪塞他,就给自己在咱们楼,编出来个前任。”
陈戡握着打包袋的手一紧,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独肩背线条不着痕迹地绷紧。
他问得不咸不淡,好似完全不关心:
“所以你怎么说?”
朱确正是热衷于给年轻人拉红线的年纪,又是明显胳膊肘往里拐的:“啧,那姓项的,怎么可能配得上咱们小颜?那我当然是顺着小颜的话说啊!”他理所当然地抬高了胳膊,与比他高了半个头的陈戡勾肩搭背地商量着:“——所以戡啊,我拿你当了下挡箭牌,也那么话赶话地随口一扯,就跟他说,你是小颜前任了。”
陈戡的眸色一凛。
只见他的喉结明显动了动,唇线也明显抿进,眉头瞬间压得很深。
然而有听热闹话的,已经哈哈哈地笑了出来。
朱确见陈戡这副神色,笑呵呵道:“欸,我知道你和颜喻不熟,关系也挺一般,但老大哥吃了这么多年的米,还是看得出来,你其实对小颜肯定挺有好感……”
“——哎哎哎!不可能!他俩最不对付了!”老朱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戡身后那个李哥给打断了,“之前团建的时候,我可撮合过他俩,您知道咱陈队喝醉了,说的什么吗?”
“啥?”
“他说!‘颜喻,狗都不谈’!”
老朱倒抽一口凉气:“啧,你小子咋说话呢?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等着给颜喻当狗吗?”
陈戡闻言挑了挑眉,唇边带着点痞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是啊,他外面的狗多的是。
“你们慢聊,一队还有事,不奉陪。”
话音未落。
陈戡便拎着他的两盒饭,快步出了门去。
陈戡:[愤怒][愤怒][愤怒][愤怒][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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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