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椿不想与人双修，并且认为和禺初躺在一个房间里，十分的无趣，因为禺初这个人就十分无趣。
当然，禺初也不想和庄椿一个房间，数起来他算庄椿小辈，和庄椿并没有那样熟。
至于江聊，他也不喜欢住无窗的房间，无窗的房间没有月光，当然有窗的房间他也不大喜欢住，月光不够充足。
于是，酒店后院某棵大树下，江聊找了一块稍微干净的地皮，直生生躺了下去，他闭眼就是睡，睡眠状况十分良好。
月光透过树梢，洒在他的脸上，惨白惨白，也越发显得唇红发乌，眉目昳丽。
庄椿倚在树梢，一腿于树干上曲起，侧首往下看，他打量江聊那张脸，打量了良久。
江聊这张脸着实好看，只是睡着时和死尸似的，貌似都忘记喘气了，实在愚蠢。
庄椿其实不用睡觉，只能百无聊赖的打量着江聊，打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江聊喘起了气，身体也蜷了起来，皱皱巴巴、可怜兮兮，像是花朵还小，呈花苞状态时。
有眼泪悄无声息砸进土地中，却被庄椿捕捉到眼里，江聊在梦中呢喃：“妈妈……”
不知梦中他经历了什么，良久后，他缓慢睁开眼睛，眼睛里是凉薄的杀意。
那充满杀意的眼睛正好迎上树梢上的庄椿。
夜色岑寂，四目对视，自然没有什么柔情蜜意，那一刻只有杀意的交锋。
对于莫名的杀意，庄椿向来回以更加凌厉的压制。
但杀意很快在庄椿眼底荡开，消失无踪，他似笑非笑对江聊道：“你好凶啊……”
江聊刚刚在梦里**，此时此刻他真的琢磨着干掉庄椿的机率，因为庄椿刚刚肯定在树梢上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果然，庄椿下一句便是：“虽然凶，但是哭起来怪好看的……”
江聊：“……”庄椿是他所知嘴最欠的神明。
江聊仰头去看庄椿：“你怎么不住我给你安排的豪华套房？”
庄椿伸着手指数了起来：“狭窄、有味道、吵闹……嗯，是禺初睡觉要喘气，有点吵闹。”
江聊点头附和：“要喘气……那确实很吵了。”说着，江聊病情很严重一般勾了勾唇角：“你嫌他吵，你别和他双修了，你捏死他啊。”正如此时此刻，江聊想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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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吵他睡觉的庄椿一样。
庄椿只是点了点头，他从树梢上跃下，伸手轻轻搭在江聊肩膀上：“捏死不行，我没有那么凶。”
江聊一巴掌挥下自己肩膀上的手，眉眼陡然锐利：“你要不要脸？”
庄椿从江聊身边退开，掌心却躺着一片花瓣，他将花瓣摊给江聊看：“你果然是一朵花，白色的，什么花？”
江聊看证据确凿，眯了眯眸子，凉飕飕笑道：“小白花。”
庄椿也笑：“作为春神，我最疼爱小白花了，你起床气不要这么大好不好，你之前很温柔的……”
庄椿虽然在笑，眼底一片宁静，似乎是在思虑着江聊的危险程度。
江聊看着可不像一朵小白花，而是像一朵在精神病院浸润百年且没有吃药的食人花。
正想着，对面江聊唇角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瞬间显得有些虚弱。
庄椿回神，扶住江聊：“你怎么了？”
江聊声音外强中干，也很虚弱：“气的。”
庄椿轻笑：“气性真大。”
江聊却抬头望向清水山，望向山的那边，山的那边便是埋骨之森。
埋骨之森迷途鬼众多，又是有年头的老鬼，鬼魂们察觉道照夜印，察觉到执印者，便无比的亢奋，他们出不来，可丝丝缕缕执念缠在了江聊身上。
如果是往常还好，可来之前江聊去看了江雀，费了好多花瓣给江雀和蛋布了防身的阵，身体本来就有些亏损。
本来想晒下月光补补身体，可月光晒了没多久，花瓣还没长出来几瓣，就被庄椿这倒霉催的吵醒，庄椿还揪了自己一片花瓣。
江聊擦了擦唇边的血，抬头对着庄椿浅浅的笑：“我要是**，我做鬼也要追着你诅咒。”
语毕，江聊不管不顾，当着庄椿的面，直挺挺躺下继续睡，再不睡一会太阳都出来了。
庄椿看着面前睡着的江聊久久无言，庄椿是睡不着觉的，夜里也怪没意思的，于是冬末的夜晚，他拿着一把小扇子，盘腿坐在江聊身边，给江聊扇风。
……
次日一早，禺初醒来的时候，江聊与庄椿已经去了吃早餐的餐厅。
庄椿习性与人类很像，拿了一片面包、一杯牛奶，一个橙子……江聊只是坐在对面，无所事事的盯着庄椿，似乎在观摩庄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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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吃。
庄椿将橙子递给江聊：“你吃吗？
江聊摇头：“不吃。
庄椿：“挑剔，说话间，他恍然大悟：“你是小白花，小白花也是要花肥的，橙子是不是不大和你胃口，我记得之前有人用肉当花肥，你要吃虫子吗？
江聊皱眉，之前捉虫子他就已经很嫌弃了，他讨厌虫子，不是所有生物都和鸟一样要吃虫。
只是江聊依旧有些虚弱，昨晚不知道怎么睡的，醒来竟然有些着凉，他竟然也会着凉，真奇怪。
江聊不舒服，也就不搭理庄椿，这时禺初从楼上下来，他看了看蔫吧的江聊，开门见山道：
“我和庄总进山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不要跟着了，话和你明说，你进去容易死。
江聊勉力支棱起头，看向禺初，神情是乖顺的：“我知道，你要和庄总进去双修。
禺初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但很快他就平复心情，不与人类一般计较。
庄椿将喝空的牛奶杯放在桌上，语气如常与禺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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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初，让他和我们一起进山，否则咱们两个算是说不清了。
禺初：“庄总……庄椿虽然看似脾气很好，但禺初知道，庄椿向来享有最终的决策权。
最后，禺初没有办法，临时拟了一个协议递给江聊，声音冷傲：“这个签了，这个协议我用了契言，你知道契言吗？
江聊呆愣愣摇头：“那是什么？
禺初：“……真是够了，他怎么和人类混成一团。
庄椿为江聊解释：“契言就是你违背契约，会承受契言所写的惩罚。
江聊翻看到惩罚那两行：五雷轰顶，剔骨之痛。
江聊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笑着对禺初道：“禺少，这惩罚……不晓得还以为你要助我渡劫成仙呢。
禺初看着江聊的无知模样，神色淡淡，没有搭话……他有些想开，不是一个层级，没有必要投注过多情绪。
……
吃完早饭，三人便是进山。
清水山山脚与普通山区别不大，只是更加山清水秀。
有旁人在身边，江聊收敛了些，也谄媚了些，是曾经盛景集团不大讨喜的形象。
他手里帮助老板庄椿提着的东西，艰难的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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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椿与禺初走在前面，像是在谈些什么，谈神明、谈合作……谈一切江聊不可企及的话题。
江聊不感兴趣，只是要死不活的跟着爬，是真的要死不活，他累啊，他还懒，他还穿着拖鞋呢。
爬到山腰，地势陡然陡峭。
江聊站在原地向上看，终于还是问了庄椿：“庄总，你们神明也是靠脚爬山吗？”
庄椿回头：“清水山只能腿爬。”
江聊：“……”他把这茬都给忘了，江聊只得继续爬。
只是这次他话多了许多：
“庄总，这株植物是什么，居然会变色。”
“禺总，刚刚我好像看到林子后面有野兽。”
“等等，你们别爬了，欣赏欣赏风景，我真的爬不动了。”
禺初不耐回头，看向那个愚昧、嘈杂的江聊，庄椿也退后两步，一把扣住江聊手腕，笑眯眯道：“我带你上去。”
他手扣着江聊手腕，指尖搭在江聊脉门，却**聊悄无声息的甩了开。
庄椿垂眸去看江聊的脸，脸色不大好，倦怠、凉薄、苍白。
庄椿转而握住了江聊的手，不看僧面看花面，谁让江聊这朵花的皮相实在好看。
江聊任由庄椿拉着自己，翻山、越岭，他全程表情寂静，空荡荡的，不思考，不说话，只是机械的走，反倒有些可爱。
走到山顶时，视野骤然开阔，山的另一边，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森林。
葱郁、阴冷……哪怕树木参天，依旧是一副没有生气的样子。
杳无人迹，鸟都没有一只，仿若自成一个世界，这便是埋骨之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