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庭月见对方愣在原地,也没再卖关子,不疾不徐地将手中的稿纸理做一叠,压回了炼魂炉下。
“是这样的。”她转身看向对方,摘下腰间玉签,递了过去。
“楚宫主得知我近日来……多有空闲,便将这件任务委托与我。”
景永夜伸手接过玉签,握在掌中仔细端详。
任务编号为庚辰坎坤一二七号,六月十六日截止,距离诸道演武揭幕只差了三天。
嗬,还是个组队的活,得凑齐四个人才能交付。
他视线下移,落在地点一栏上,只见得“后山”二字孤零零地飘在上面,再无更具体的方位。
“东家,这任务…”
关庭月抿了口茶,对上他的目光,缓缓解释道:“我在梧江城的朋友不多。”
“加上你,刚好三个。”
“委托的内容是去后山秘境清理云宫主留下的机关阵法。楚前辈说,若无斩心诀辅助,恐怕只得靠蛮力强行破坏。”
她顿了顿。
“前辈他们心念云宫主一去不返,无意毁伤境中器物,眼下昆墟圣主不日将莅临学宫,观瞻诸道演武,诸位宫主亦有公务缠身,遂将此事交由我来处理。”
关庭月垂眸望向杯中茶水,不自觉地开始摩挲指腹上的储物戒。
银环在指节上缓慢地旋转着,一圈圈涟漪映入眼底,她放下杯盏,似笑非笑。
“只是,这秘境四千年来始终未能攻克,究其主因,恐怕并非全然是‘业事纷扰’的责任,听起来倒与秘境内部的试炼机制脱不了干系。”
景永夜愣了愣神,视线也重新回到了玉签上。
报酬比他以往接取的那些任务要多得多:四十余枚中品灵石、同境界丹药十副,以及……由程遇山宫主亲自拟定的儒学季试范畴。
看见最后那条任务奖励,他的嘴角不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好吧,兔头大王,还有你家的穷书生,我承认,你们两个赢得非常彻底。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虽然,自己过去对待儒学课业的态度那是能逃就逃、敷衍为上。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如今的景永夜,早已不是那个连经书都记不住的家伙了。
上一世他可是蓝星正统“儒修”,能持证上岗的那种。
原先读来令人昏昏欲睡的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在记忆恢复之后,竟也变得异常亲切,理解起来毫不费力,引经据典亦非难事。
倒也算好事一桩。
至少,自己未来应该不会再听见程遇山骂他是个朽木桩子了。
应该……吧?
飘忽不定的目光又重新凝结在玉签上,随着瞳仁转动,他轻轻用指尖擦过确认入队的选项,将灵气注入其中,完成契约签立。
楚宫主将此事委与关庭月,必然有别的打算。
他们那几个合体期的老家伙,还会被什么机关阵法给难倒?
何况那位一直存在于学宫中大小怪谈里的云宫主既然姓云,十有八九与西边的昆墟圣地关系匪浅。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莫非此举意在试探炼魂炉的功用?
可他分明早已同程宫主详细禀报过炉子的基本情况和用途,当初也未曾见对方有何异样。
难道他们怀疑自己有所隐瞒?
也不对啊,万明学宫与梧江城互为唇齿,利益共同体的情义延续了五千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真有什么疑虑,大可直接坐下来问问,哪需如此迂回。
何况他还是个姓景的。
思绪百转千结,既没理出头绪,遂也不再纠结,将这些事都抛诸脑后,暂且尽数压下。
想那么多做甚,焦虑又不能当饭吃,还不如先做好手中的活计。
他平复心绪,抬手将玉签递还给关庭月,嘴角咧出一个合适的角度:“东家还请放心,虽说在下修为平平,不过筑基后期。但有这炼魂炉助力,打打下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何日动身?另外二位队友又是…”
面前的剑修将玉签重新系回腰间,微微颔首。
“鹤临川与简寻莺,我在中州阳宁的故交。六月十五辰时,后山秘境入口处集合。楚宫主并不着急,你可以多做些准备。”
语毕,她起身将手中杯盏放回壶前,朝门口走去。
景永夜连忙起身相送,口中诺诺连声。
正当他把对方送出门外、说上几句客套话时,却听见炼魂炉内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笑声,在自己的识海中炸开了花。
差点将他给吓回原形。
心中暗骂几句,便关了门,转身回去,一把将炉盖掀开,瞧瞧那几个老家伙们在里面又作什么妖。
“您几个好说歹说也都千八百岁了,能不能稳重些——”
景小少主俯身看向炉中,满脸不悦。
“就笑一笑而已,怎么你了?”
方才笑得最大声的李行弈飘在半空,没个正形。
“我和神君姐姐笑一下小张,还要你来管吗?”
景永夜一时无言以对。
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种金手指呢?
什么炼魂炉,该叫神仙养老炉才是。
炉子又被重新盖上,景永夜的目光也因之落在炼魂炉附近。
他瞥了眼下面压着的书稿,正欲继续工作,却被一段大字扯住了脚步。
“嗯?这什么……《沦为药人后我成为了魔尊》?!”
好了,他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李行弈他俩要笑老张了。
好生“拜读”过张连舟的鸿篇巨制后,景永夜的心可谓是沉入了谷底。
依旧是扑街文学,依旧是全方位多角度深层次的烂。
这老家伙话是听了进去,但距离掌握通俗文学的精髓,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更不必再说什么开宗证道、一跃成为某某流派开山鼻祖的后话了。
还能怎么办?继续改呗。
也不知道他这个小说梦到底是从何而来,好端端的随笔手札放着不写,偏要来撞南墙。
结果整得全篇文章高不成低不就的,卡在中间为难得很。
干脆下回给张连舟讲点洋人的新鲜玩意试试?
万一西学东渐,为老张指明一条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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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新领域的明路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景永夜叹了口气,又继续投身于工作中。
自打关庭月提及云海楼宫主的名讳后,炉子里的老家伙们,就没让他省心过。
寻了华神君和老李,谈及此事,便只嗤嗤笑着,什么也不说。
找着张连舟问呢,便气急败坏、满脸阴沉,说是胆敢再说上半句有关的,就要让景永夜等着挂科补考。
迫不得已,只得去与常年闭关修炼的奎峰盟主攀谈两句,答复他的,也就只有没有尽头的沉默。
唯一反应还算正常的,只剩下了裴大圣女。
她倒是知无不言,言……也有尽。
裴灵单知道云海楼是那昆墟圣主座下首徒云守空的独子,生父早年因雷劫殒命,遂随母亲去凡间隐居。
只可惜好景不长,未及弱冠便又失恃,只得投奔西域禅宗,千年后入关东游,结交了另外四位宫主,如此才有了万明学宫。
“你怎晓得这些事的?莫非合欢宗也教过史书?”景永夜听着,心底疑云更重了一分。
一听这话,脱离了黑历史威胁的裴灵翻了个白眼,语气也冲了些。
“哪有那玩意?合欢宗名气大是大,也不过是条依附世家的走狗,哪像你们心中那般有趣。”
“拜入宗门之后,我常年在外门活动,听了不少八卦,当初觉得这云海楼身世特别,印象也就更深些。”
“既如此,他又跟老张有甚干系?怎的老张一听这名字就急眼?”
她刻意清了清嗓子,“那便与本圣女如何一窥仙道,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了。”
想当初,我呢,还是个在江边打渔的小妹子,因着某日风大雨急,不慎跌落水中。本以为小命休矣。”
“谁料化险为夷,在水底闯入了一所被人遗留下来的洞府,得了大能传承,才打通灵脉,入道修行。”
“而这位大能,与老张的关系嘛……不能说是清清白白,至少也是个暧昧不清。”
说到这里,裴灵愈发洋洋得意。
似乎方才被关庭月带来的那些有关“黑历史”的尴尬,都已被一扫而空。
“在她的故事里,老张有个徒儿,名唤张阑雨。而那云宫主不告而别时,也带了个相同名氏的弟子。”
听着这名字,景永夜倒起了疑心。
他可没听说过老张还收过徒,五月底翻遍了整个藏书阁,也没能查到过相关资料。
按理来说,张连舟这个量级的魔头,收过几个徒弟、爱过几个女修,都会被谁人记录在册,把他的一切都扒个底朝天。
但怪就怪在,老张的辉煌人生似乎有些六亲缘浅,若非死法过于离谱,倒也称得上是个仙侠文反派标配模板了。
如今却突然窜出个道侣和徒弟,无法不使人生疑。
景永夜扶着额头,缓缓立直了脊骨,又提起笔,在纸上随意画出了几道直线。
张连舟、云海楼,二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细细说来,定够他写上几本。
可惜,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他面前,不可再分出心神去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