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
忙活了一整天,又赔笑脸又说好话,最终就得来这么个结果。
云韶很委屈。
见女儿小脸都垮下来,皇上又心疼了。
他叹了口气,重新打量了宋冀。
虽然也生的相貌堂堂,但身子单薄,气质病弱,和二儿子宋鄞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冀儿,你……”皇上刚一开口,宋冀便顺势接道:“父皇放心,孩儿一定会护着妹妹周全的。”
云韶也跟着说:“是啊父皇,您就让我去吧。”
皇上实在受不了她哀怨的目光,摆摆手,投降:“去吧,不过天黑之前必须得回来,不然我就叫你阿兄去捉你!”
最后还做了个大老虎的动作,嗷呜一下,想像女儿小的时候那样吓得她哇哇乱叫。殊不知,云韶只觉得他幼稚,勉强敷衍着叫了一声,皇上略有些尴尬的走了。
奸计得逞,云韶没了之前的殷勤劲儿,也没送,就让皇上和太后两个独自出了华音殿的门。
“皇帝,你怎么敢让宋冀带云儿出去!”刚出了殿门,太后就忍不住了:“你我都知道,宋冀他……”
“母后,不可。”似乎是知道太后要说什么,皇上屏退众人,这才接口道:“冀儿到底只是个孩子,当年的事和他也没有关系,况且这些年他一向乖巧识礼,没做任何不该做的事。”
太后还是不放心,一直在埋怨皇上不该让云韶随着宋冀出宫。
皇上挨不过母亲一直念叨,便承诺年后立宋鄞做太子的同时,回给宋冀封王,顺便将人直接派去封地,不让他继续留在京城。
老太太这才点点头,面色稍霁,还不忘嘱咐:“明日云儿出宫,你也要多派些人手跟着。”
“母后放心,儿子知道了。”
……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云韶在宫门口看见一队腰挎大刀的侍卫静候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冀坐在马车里,见她出来,撩开车帘,笑着朝她伸出手:“上来吧,云儿,大兄带我们三公主‘微服出巡’。”
云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十几个精壮的汉子神气活现的在马车边站着,虽然都换了便服,但……
你们可行行好吧,个顶个脚上踩得都是大内侍卫才穿的牛皮皂靴,谁看不出来你们是宫里出来的啊!
为首的一个大个子还得意洋洋邀功:“陛下怕动静太大暴露了公主的身份,特叫我们弟兄都换了便装。”
嗯,光换衣服不换鞋,可真有你们的。
云韶愁的小脸都抽吧到了一起。
但眼看马上要到和晏时安约定好的时辰,她也只得先出了宫再想办法。
车轮滚滚。
宋冀看着坐在对面一脸愁容的小丫头,忍不住打趣她:“云儿,我们现在先去哪间酒楼?”
“……”云韶仰起脸,哀怨的看着他:“大兄,你就别逗我了……”
宋冀当然知道,去酒楼试菜不过是云韶为了出宫编的理由而已。
甚至太后和皇上也知道,不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他好奇起来:“那你说说,不去酒楼,你是要出宫做什么呢?”
云韶噘着嘴撩起帘子,看了看马车边上声势浩大的一群侍卫,如此气派,早就吸引了一众百姓的视线。
这要是被晏时安看见了,哪还可能会跟自己看戏啊!
不行,她必须得想个办法逃出去。
撂了帘子,她把注意力重新转回马车内,对着宋冀道:“大兄,若告诉你我为何出宫,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就是……”云韶窜到宋冀的身旁,将自己的计划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遍。
温热的鼻息扑了一耳朵,宋冀听完了她的计划,虽表情有些为难,但到底还是点了头:“好,我帮你。”
不多时,贵人敲了车壁,马车在一个小巷子旁边停了下来。
紧接着,随三公主出宫的茯苓姐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好像是染了病,咳嗽的厉害,一直用帕子掩着面。
大皇子从马车内探出头:“茯苓,你去药铺抓药,速去速回,我与你家主子就在福海楼试菜,抓了药赶快回来。”
“是。”“茯苓”闷声应了。
-
春喜班是京城最大的戏园子,每日门口的队都排的跟长龙似的。
听说今日又有角儿登场演出,门口的人更是挤得满满登登的。
云韶从队尾挤到队头的时候,已经搞得是灰头土脸的了。
“沈辞!”她踮着脚尖朝里头摆手。
沈辞见她这个模样,嫌弃道:“这穿的是什么啊,晏时安好不容易答应陪你看戏了,你怎么也不知道穿的好看点啊。”
云韶看着自己身上这件原本属于茯苓的衣服。
藕粉色的夹袄,底下是一条月白的棉裙,也没什么配饰,只在腕子上带了一只翠玉的镯子。
其实也不难看,华音殿的大丫鬟,日子是比一般的贵族小姐过的还要好的,只是茯苓也不喜欢打扮,这一身衣服的样子已经是去年的款式了。
“哎呀,晏时安才不像你一样是以貌取人的人呢!”再难看又怎么办,她能出来已经不容易了。
沈辞一瞪眼:“宋云韶你行!小爷昨天为了给你送信愣是被按在书院听了一天的课,今天又一大早替你来园子里定位子,你就这么说我!”
不同于别的园子,春喜班因为生意太好,从不接受提前预定雅阁。
别管你是几品的官儿,想看戏就得老老实实的让人来排队。
云韶不方便出宫,沈辞也就成了来给他俩占位子的大冤种。
眼看冤种生了气,云韶赶紧又哄他:“前儿我在马场看见了一匹蒙古马,通身都是白的,跑起来潇洒极了,等过几天我带辞哥哥去骑一骑,如何?”
“哼!”沈辞翻了她一眼,白眼仁都要翻到天上去:“小爷可不是为了这些东西,小爷就盼你早点嫁出去,省得大家天天把咱俩凑一对儿!”
“好嘞!沈小爷您辛苦,带我去雅阁吧?”
二楼雅阁。
沈辞出手,占得位子必然是整个春喜班里视野最好的一间。
正对着下面的戏台,雅阁内已经摆满了瓜果梨桃以及点心茶水。
沈辞给她倒了杯茶,说道:“特意从我爹那儿偷的碧螺春,你不是嫌上回茶楼的茶难喝么。”
云韶递到嘴边抿了一口,清香有余,甘润不足,沈国公还真可怜,自己有空可得送点好茶叶去国公府上。
撂下茶杯,云韶开始卸磨杀驴:“你怎么还不走啊?一会儿晏时安来了瞧见你也在,多别扭啊。”
“无妨,我陪你等。”
雅阁没有关门,沈辞一甩袍袖,施施然坐下。
“哇,沈二郎好生英俊。”门外传来一阵喧嚣,云韶侧目一瞧,发觉对面的雅阁内坐着几个姑娘,正满眼桃花的朝着沈辞的方向直勾勾的望。
“你们瞧什么瞧,他早晚是我的!”其中一个叉着腰站起来,拦在了另两个女子的面前。
云韶认出来了,这是兵部侍郎魏明启的妹妹,名唤魏瑛珠的。
跟她那个武夫出身的兄长一样,是个性子彪悍的。
云韶曾经听过她骑马猎中一只青眼虎的事迹。
原来她这是看上沈辞了啊!
魏瑛珠大大方方朝她行了个礼,又对着沈辞眨了眨眼睛。
沈辞脑袋上的毛都要奓起来。
云韶憋着乐,朝旁边挪了挪,腾出地方想叫那几个姑娘进来,又小声对沈辞道:“你看上哪个了告诉我,我跟父皇商量,除夕宫宴的时候给你赐婚,你过了年就十七了,读书读的不行,就该先成个亲了。”
沈辞架着的膀子一下子就塌下来,脸也红了大半,迎着魏瑛珠热情的目光赶紧去关上了门:“瞎说什么,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着急成亲呢!”
不然呢?
难不成他要一辈子跟蛐蛐儿玩?
云韶眼珠转了转,狐疑的将他自上而下又打量了一番:“没想到啊沈辞,你还挺风流啊,你这不是一个都没看上,你是仨都看上了吧,可把你美死了!”
“跟你说不明白。”沈辞气鼓鼓翻了她一眼:“小爷是怕晏时安瞧不上你,到时候还得小爷给你兜底!”
云韶回嘴:“呸呸呸,乌鸦嘴。”
沈辞得寸进尺:“跟公主看戏,他还不知道早些来,说不准人家就是不来了呢!”
云韶气的想抽他,但又怕在外头伤了小世子的面子,就又憋回去,环着手臂坐在一旁生闷气。
……
沈乌鸦嘴名不虚传。
这头《玉簪记》都开始了,可晏时安人还是没有到。
眼看着云韶脸色越来越难看,沈辞不由心急起来。
他哄着云韶道:“别急啊,再等等,潘必正还没出场,这戏还没看头儿呢。”
云韶盯着戏台上正咿咿呀呀悲春伤秋的陈妙常,越听心里越烦得慌。
晏时安是不是不喜欢这出戏?
也对,道姑和落魄书生情情爱爱的,有什么看头!
可是上次他明明是答应了自己的啊……
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质问沈辞:“你到底有没有把信交给他啊!”
沈辞很冤枉。
天可怜见,他明明是递到晏时安手里,看着他拆开,又当面知会他了时间地点以后才走的啊。
可被云韶多问了几遍以后,他自己都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该不会真的忘了通知晏时安吧。
只得赶忙叫自家小厮去书院寻人。
片刻之后,去打听的小厮回来了,说晏时安不在书院,问是什么时候走的,书院的人说,昨天走后就再没回来过。
“书院的山长说,就是跟少爷您说了话没一会儿他就走了。”小厮照着打听来的消息回禀。
终于能洗清自己的冤屈,沈辞激动道:“我和他说话就是给他递你的信儿啊,不然我和他说什么话!”
既然收到信儿了,为什么又不来……
云韶脸色更难看了。
沈辞叹口气,又叫小厮再去晏府找找吧。
这一次等的时间长了一点,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
小厮将总是跟在晏时安身边的阿贵给带了回来。
云韶这身打扮太难认,远远看真以为是某个公子身边的丫鬟。
所以,直到进了雅阁,阿贵才认出这位就是三公主。
认出是她,阿贵当即就跪下了,头磕的砰砰响:“公主殿下,快救救我家少爷吧,他昨晚就被顺天府的人给带走了,现在还没放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