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沼泽的试炼，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两股泾渭分明的洪流，在赵无极和林正阳的带领下，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沼泽深处，彼此戒备，又争先恐后。
喊杀声与法宝的辉光，很快便在远处的瘴气中若隐若现。
顾长生则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悠悠地转过身，走向了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
他的背影，在肃杀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充满了与世无争的悠闲。
识海中，【大道因果算盘】的界面上，清晰地显示着他当前所处区域的风险评级。
【当前区域：怨灵沼泽外围。】
【风险率：5%。】
【主要风险来源：被同门鄙视的目光刺伤（概率90%），被路过的沼泽蛙溅一身泥（概率8%），踩到毒蘑菇（概率2%）。】
安全。
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了他此行的真正目标——割草。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一株带有细微倒刺的藤蔓，用血纹刀的刀背，轻轻撬起一株不起眼的“腐魂草”。
动作娴熟，神情专注。
就在他准备将第三株腐魂草放入储物袋时，一个清冷如泉水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顾道友，你这份地图，画得可真‘好’啊。”
顾长生撬动草根的动作，出现了千分之一刹那的僵硬。
他没有回头。
但脸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茫然与受宠若惊。
缓缓起身，转身，他看向来人，正是那位万宝楼的首席鉴定师，苏青烟。
“随手涂鸦，让苏仙子见笑了。”
顾长生拱了拱手，姿态放得极低。
苏青烟莲步轻移，走到他身边，美眸扫过他脚边那几株被小心安放的腐魂草，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放弃价值连城的怨灵核心，却对这无人问津的腐魂草情有独钟。”
“顾道友的投资之道，当真是别具一格。”
她的每一句话，都试图剖开顾长生伪装的外壳。
【与苏青烟交谈，身份暴露风险率：12%……15%……18%……】
算盘上的数字在缓慢攀升。
“苏仙子说笑了。”
顾长生心中疯狂运转对策，脸上却是一片诚恳的苦笑。
“最大的收益，往往伴随着最大的风险。在下这点微末道行，能活着走出这片沼泽，便已是最大的收益了。”
他说的是实话。
苏青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转向沼泽深处。
就在此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沼泽中心传来，恐怖的能量波动化作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四周的瘴气都吹散了些许。
紧接着，是怨灵凄厉的嘶吼，法宝碰撞的刺耳锐鸣，以及修士们夹杂着惊恐与愤怒的咆哮。
中心区域，已然化作战场。
偷袭，背刺，陷害……
远方传来的惨叫声，便是对人性最好的注解。
苏青烟听着这一切，再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正低头认真研究一株腐魂草叶脉的男人，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震撼”的情绪。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在避险。
他是在创造风险。
然后，将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投入了进去。
就在苏青烟对顾长生的评估等级准备再次提升时，她和顾长生识海中的算盘，同时发出了警报。
【警告！高风险目标极速接近！】
【锁定来源：天机阁探子·赵四！】
【威胁等级：致命！】
一道几乎与沼泽阴影融为一体的黑影，正无声无息地从侧后方潜行而来。
是赵四！
天机阁的探子，凭借着天机罗盘对“变数”的敏锐感知，没有完全踏入陷阱，而是悄然脱离了大部队，最终锁定了这个局外最大的“异数”——顾长生。
在他看来，能布下如此精妙连环计的，绝不可能是个炼气期废物。
此人，必须死！
赵四的身形如同鬼魅，手中扣着一枚闪烁着不祥乌光的阵盘，杀意已然锁定。
硬拼？风险率99%！
逃跑？在苏青烟这个不知深浅的女人面前，风险率未知，但绝对不低！
【大道因果算盘】给出了最优解。
【最优策略：示弱，借力打力。】
【成功率：75%。】
顾长生眼神一凝，立刻进入了“影帝”模式。
他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只是在采集腐魂草时，脚下被一根湿滑的树根绊了一下。
他的身体一个趔趄，恰好将毫无防备的后心，完全暴露在了赵四的攻击路线上。
一个完美的，致命的破绽。
赵四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
“死！”
他暴然而起，手中的阵盘激活，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漆黑光束，如毒蛇吐信，直刺顾长生的后心！
然而，那道光束并未能如愿。
就在它即将触碰到顾长生衣衫，一道清冷得不带丝毫烟火气的声音响起。
“在我面前，动我万宝楼看中的‘资产’，阁下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苏青烟动了。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玉指轻弹。
叮！
一声清脆的鸣响。
一面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半透明晶盾，凭空出现在顾长生身后，挡住了那道致命的黑光。
黑光在晶盾上炸开，逸散的能量将周围的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坑洞。
而苏青烟，这位万宝楼的首席鉴定师，终于展露了她真正的实力。
筑基后期！
甚至……更高！
赵四一击不成，脸色剧变，转身就想遁走。
但他快，顾长生更快！
在苏青烟出手抵挡的那一刻，就是他等待的，风险率为零的绝佳时机！
血纹刀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手中，以一个刁钻诡异的角度，从赵四因强行变向而露出的肋下空隙，捅了进去。
刀尖透体而出。
赵四的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刀锋。
顾长生一击得手，毫不犹豫地拔刀后退，拉开安全距离。
赵四眼中生机飞速流逝，他盯着顾长生，口中涌出鲜血，用尽最后力气，捏碎了怀中一枚传讯玉佩。
一道微光，没入虚空。
他的嘴唇翕动，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夹杂着恐惧与迷茫的呓语。
“目标……非人……”
“乃天道……资本……之……化身……”
话音未落，他便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沼泽边缘，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顾长生和苏青烟，以及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苏青烟缓缓转身，看着顾长生，那双美丽的眸子里，第一次没有了笑意，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探究。
她刚才出手法术的气息，虽然只有一瞬，但顾长生识海中的【大道因果算盘】，却产生了极其微弱，但绝对存在的共鸣。
那气息，与算盘万分之一同源。
却又，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