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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作者:半城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少谦哥哥。”崔予彤的鼻尖冻得微微发红,手里捧着一个光滑如玉的白瓷扁盒,满眼希翼地递过来,娇声道:“这是爹爹特意求葛神医为我调制的秘炼金创药,最是消炎止痛、去肿生肌,你涂抹一些,想必伤口能愈合得更快。”


    薜少谦面无表情地接过,看也不看,只捏在手里,冷冷道:“送完就赶紧走吧,这里是我母亲的养病之所,容不得旁人来此打扰。”


    崔予彤的眼神里顿时流露出一丝受伤:“少谦哥哥,明日爹爹就要接我回雍州了,我要等到年后才能再来看你,这药你记得每日涂抹,方才好得快。”


    薛少谦又是冷冷地嗯了一声。


    眼看着崔予彤的眼眶都红了,孟祈年急忙表示道:“彤妹妹,不必担心,这药我会每日来帮少谦师弟涂抹,待你年后回来,他的伤想必也就好了。”


    “区区小伤而已,怎敢劳烦大师兄。”薛少谦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师兄弟之间,何谈劳烦的。”孟祈年微微一笑,瞥了六蓁一眼,戏谑道:“你自己不便上药,这事总不能让六蓁妹妹来帮忙吧?!”


    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六蓁如坐针毡,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让他们赶紧走人,于是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上就我上。”


    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尤其崔予彤,两只眼睛跟冷刀子似的,一刀接一刀的朝她甩过来。


    孟祈年差点没憋住笑:“六蓁妹妹大概不知,薛师弟私自下山,触犯门规,昨日回来便领了二十板子的责罚,又在祠堂罚跪了一晚,这屁股……眼下每日都得上药,你确定你来?”


    位置有点特殊,六蓁便是再不拘小节也只能拒绝,双手无意识地便将薛少谦往孟祈年身前推,嘴里说道:“那你来,你来……”


    话音未落,就听薛少谦立刻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跳起来足有三尺高。


    崔予彤急忙上前,一把将六蓁推开,怒斥道:“你没长眼睛啊?想害我少谦哥哥不成!”


    六蓁看着自己的两只手,天可怜见,她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心神有点恍惚,因此没留意到,轻轻地碰了一下而已!


    薛少谦又痛又恼,显然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终于忍不住沉喝道:“你们闹够了没有?送客!”


    六蓁严重怀疑,这句话里也有要把她送走的意思。不过她还有求于薛少谦,所以把崔予彤和孟祈年送出去后,就立刻折返,厚着脸皮再次来找薛少谦了。


    薛少谦已经回房,门没关,似乎料定她会来,正歪着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一张帅脸乌云密布,仿佛只需要擦点炉灰,就能扮演黑无常了。


    六蓁上前道歉,模仿崔予彤的语气,娇声娇气地讨好道:“少谦哥哥,你要不要喝水?刚吃了那么多栗子应该口渴了,我给你倒杯水啊。”


    薛少谦嫌恶地撇了撇嘴,冷淡地回应道:“你干什么坏事,得罪崔予彤了吧?”


    明明她没露出破绽,薛少谦是怎么看出来的?六蓁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仍保持着镇定,反驳道:“不可能啊,我才来多久,一直住在雪庐里,哪有机会出去得罪她!”


    薜少谦紧盯着她的脸:“我指的是你上苍云山之前。”


    “怎么可能!”六蓁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像她那样的大小姐,我见了躲着都来不及,哪有胆量去主动得罪!呵呵……”


    “是吗?”薛少谦接过她手里的水杯,仰头一饮而尽:“可中秋节那晚,崔予彤和卫鸣等人应风家邀请前往无双城观赏河灯,结果在城中遭遇两名乞丐的袭击,被毒雾所伤,脸部肿胀瘙痒,以至于数日无法出门。其中一个乞丐……不会就是你吧?”


    “当然不是,我哪有那本事!”六蓁当然不可能承认。


    “我若没去过长宁镇,你说这话我可能会信。”薛少谦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以前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六蓁立即转移话题:“我秦阿爹的病好一些了吗?阿香姐姐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薛少谦:“就让你好好学本事,不必担心她。”


    这就没了?六蓁又问:“那我秦阿爹呢?他的病好一些了没有?”


    “他……”薛少谦略显犹豫:“你走了不到一个月,他就死了。”


    “什么?”六蓁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当初葛郎中也说秦阿爹已经病入膏肓了,这其实是在意料之中的结果:“那阿香和大魁……”


    “他们都安好,收养你的那位老叫花不仅帮忙处理了后事,还给他们支了个糖葫芦摊子来维持生计。”薛少谦的眉毛微微皱起,他似乎对老叫花颇感兴趣:“那位老叫花有名字吗?平时都和哪些人来往?”


    该说不说,秦老爹这事,老叫花办得还挺仗义。


    但先前传回来的消息称他已经离开长宁镇,六蓁不禁有些担心:“他去哪里了?你们有找到他吗?”


    薛少谦沉着声音,不悦道:“我怎会知道,长宁镇的人都说他走了后没再回去,他有没有可能来找你?”


    六蓁失望地垂下眼帘,苦涩地笑道:“他一个嗜酒如命、好赌成性的叫花子,除了银子和酒,其它在他眼里都是累赘,怎么可能会来找我!”


    薛少谦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他的名字呢?你总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六蓁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老九鬼,赌坊和酒馆的人都这么叫他。”


    他俩的对话最终以六蓁的一问三不知而宣告结束。


    六蓁这才意识到,在和老叫花共同生活的这十年里,除了知道他是个男的,好酒嗜赌之外,其它称得上是一无所知。


    哪怕薛少谦暗示,老叫花很可能不是普通人。


    那么,老叫花究竟何许人也?为何会选择收养她?


    收养她对他似乎没有任何好处啊,反而添了个累赘。


    同样的,她对莫问也一无所知,薛少谦曾经去西山找过莫问,但是山洞已经空了,莫问同样在她离开长宁镇后不久,也消失不见了。


    六蓁不知道薛少谦同她说这些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但这席对话使她感觉到惴惴不安,甚至在离开的时候,因为心神恍惚而绊到门槛,差点摔了一跤,然后仓皇地爬起来,停止了往下的猜想。


    晚上的时候,六蓁做了个噩梦。


    梦里,风格外的大,老叫花抱着她从赌坊里出来,寒冷的北风呼呼地直往脖子里灌。


    六蓁揪紧老叫花的衣服,把头埋低在他怀里继续睡觉,这是她长期以来练就出的本事,甭管是在赌钱的桌上,还是在逃债的路上,她都能安安稳稳地像只酣睡的猪宝宝。


    老叫花总说她死沉死沉地挂在身上,影响了赌钱和跑路的速度,但六蓁做梦都没有想到,等一觉醒来,老叫花会丢下她,更没有想到,会把她丢在山上。


    她拼命地跑,一边跑一边哭泣,不停地呼喊:老头救我,老头救我……


    老叫花虽然收养她,但从不允许她称呼阿爹或阿爷,只说六蓁是路边捡来的,长大了迟早会离去,离去前记得把抚养费结清就好了。


    可她现在还小,抚养费也没给,老叫花怎么就不要她了呢?是不是嫌她太重太累赘?那她以后吃少点,就在破庙里等着好不好?


    夜很黑,山林很大,到处都是树木。六蓁摔了一跤,擦破了膝盖,终于跑不动了,坐在地上开始抱着腿哭。


    哭声招来了野狼,起初是一声狼嚎,紧接着便是好几声,然后由远及近,此起彼伏。


    她害怕得不停颤抖,牙齿咬得咯咯咯直响,心里期盼着老叫花赶紧出现,再次捡起她。她保证,以后在他前去赌钱喝酒的时候,一定不再缠着他。


    或许是她的保证有了回响,当黑暗中出现第一簇绿光时,有人从背后揪住了她的衣领,飞快地蹿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


    六蓁激动地伸出手去搂那人的脖子,那人扭过头来,她却惊讶地发现,那张脸上居然鼻子嘴巴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对眼睛,像极了两个无底的黑洞……


    紧接着,她就吓醒了。


    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落进来。六蓁推开窗户,只见外面白雪茫茫。


    她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了,以至于都有些记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是梦境中的虚幻。


    次日,由于前一晚噩梦的影响,她继续躲在被窝里睡懒觉,直到被常四娘叫醒:“小六,掌门带着飞云峰与冠云峰的两位首座来了,商讨你拜师一事,你赶快起来梳洗一下随我过去。”


    拜师?飞云峰和冠云峰的?六蓁立刻清醒过来,一边默默祈祷那晚无双城里千万不要有飞云峰的弟子,一边迅速起床洗了把脸,就随常四娘赶往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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