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要喝水!”
“这个垫子有点硬,我要再软一点的。”
“我又饿了, 我想吃鸡肉条。”阿秋说着, 嫌弃地看着面前一身花里胡哨羽毛的妖怪,“我要吃鸡肉, 我不要雉鸡妖,又不能吃, 长得也不好看。”
“……”黑雾很是无语, 在阿秋身边飘来飘去,头疼道:“这里的都是妖,普通的鸡我上哪给你找?你好歹给我消停一点, 等我们对付完外头的神仙, 我就去给你捉鸡。”
“我现在就饿了!”阿秋很是不高兴,化成原型,在软软的狮子身上打滚, 小猫儿一边滚一边掉毛, 白色的长毛落了狮妖满身,狮子抬头看着身上可爱的妖王, 怜爱地舔了舔她的脑袋,替她打理毛发。
阿秋要求软垫,妖族哪来人类那种软乎乎的床?妖怪们也没睡过容霁别院里的床, 不知道有多软, 用法术变的阿秋都不满意,后来索性让狮妖化成原型给阿秋当床,阿秋才勉强消停了一会儿。
阿秋整只猫都窝在狮子的怀里, 一边眯着眼,很是舒服地享受着被舔毛的感觉,一边觉得消停的时间差不多了,继续挑剔道:“你们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床,没有我的小玩具,阴暗潮湿,还有点臭臭的。”
黑雾:“……妖界不都这样吗?”
阿秋反驳:“才不是,老大身边什么都有,而且他闻起来是香的!”
黑雾:“……”那是星玄妖王法术高强,从前太宠她,把她给惯的。
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猫,身为妖,对妖界居然还没有清晰的认识。
黑雾其实心里有点酸,他是妖气汇聚而成的雾妖,成型全靠到处吸收妖气,修炼全靠自己瞎折腾,阿秋挑剔的那些他是半点感觉都没有,在他看来这里的环境已经很好了,也想象不出来比这里还要好个千万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阿秋折腾久了,慢慢地开始在狮子身上舔毛,舔着舔着就开始犯困,终于等到她消停了,黑雾飘出洞口,还是安排众妖抗击敌方,那个叫扶越的仙居然真的冲破了结界,在妖界大开杀戒。
因为从前星玄的阴影深入人心,五百年来,神仙几乎不进妖界,只收在人间害人的妖怪,妖界百年没闯入外敌,现在这个扶越居然说闯就闯,黑雾还没见过这么横的,当即调动所有小妖,铺天盖地朝他袭击。
他单枪匹马,法术再高强,也禁不住这样的磨耗,神仙在妖界本来就容易受影响,他一个刚渡劫没多久的小仙,就算再能打也有个限度,黑雾都觉得他勇气可嘉。
站在高处,看着神仙的身影逐渐被众妖盖住,黑雾冷笑,又转身飘回了洞窟。
一回去,就看见周围的小妖慌里慌张,黑雾进去一看,那只小猫成趴在地上,吐得厉害,肚子吐空了就只能干呕,呕得泪眼汪汪。狮妖无措地蹲在一边,时不时安慰地蹭了蹭阿秋的小脑袋,狮子这么大的块头,这样一蹭,它觉得自己力道很轻,阿秋差点被它蹭得原地打几个滚儿。
想被老大抱起来撸毛。
被蹭得摔倒在地的阿秋想着老大,终于知道从前自己过得有多好了,她再也不嫌弃老大撸毛动作不温柔了,也不嫌弃老大的洁癖了,比起这黑不溜秋的洞窟,阿秋想老大想得望穿秋水。
她越想越委屈,干脆瘫在地上不起来了,过了一会儿,小嘴一张,“哇”的一声,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黑雾:“?”不是,没人欺负她啊,她到底在哭什么?
狮妖是只母狮子,最近刚刚下了一窝崽,可惜她的孩子们有孩子他爹在带,狮妖低头看着面前小巧的猫儿,仿佛看到了她的孩子,眼神越来越温柔,最后低头,用大舌头用力舔了舔阿秋的脸,想安慰她,让她别哭了。
阿秋之前只让她舔后脑来着,猝不及防被她糊了一脸的口水,呆滞地看着狮妖,半晌,哭得更大声了。
这还是猫过的日子吗!
阿秋:“呜哇哇哇……我要老大……我要老大……”
黑雾被她哭得满洞乱飞,在石壁上哐哐乱撞,他想捂住耳朵,可惜他身为雾妖,并没有耳朵。
这还是雾过的日子吗!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就不这么急着把她抓回来了!
阿秋好不容易哭累了,抱着狮妖抽抽搭搭地睡着了,整个留守洞窟的妖怪们终于有了喘息之机,修为在千年以上的大妖们聚在一起迅速讨论了一下对策,要是整天守着这小猫,估计还没等他们的星玄妖王归来,他们就先被她折腾死了。
他们讨论了怎样将阿秋体内的妖丹引出来,最终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对策,如果能找到星玄的转世,让星玄转世吞噬阿秋,说不定就回来了,但是他们又上哪去找转世,毕竟凡人那么多,没了妖的气息,妖王和普通的凡人也没区别。
他们在讨论着怎样取出妖丹,阿秋睡到半夜醒来,也在想怎样才能让老大重新变回从前的老大。
人类寿命有限,阿秋不想只陪他短短几十年,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想竭尽全力让他长命百岁,既然如此,只有将体内的妖丹还给他。
取妖丹,会不会伤及性命呢?他以凡人之躯,到底能不能成功吸收妖力呢?阿秋忽然想起那日,她用法术为他治病,为什么自己体内的法术全都被他吸走了,原来是因为她体内藏着契合他魂魄的灵力,既然他能吸收她体内的全部灵力,那吸收妖丹变回星玄,应该也不难吧?
阿秋翻了个身,舔了舔爪子,舔着舔着就停了。
老大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被抢走之后,他有没有想她呀。
***
扶越杀妖杀着杀着,发现妖怪着实源源不断,这样杀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便先收手返回了天上,找师傅云虚子要了两个除妖的法器,又重新飞回了妖界。
刚一回去,便挥袖请出了收妖法宝乾坤剑,那剑乃是上古神器,周身涤荡着纯净的灵气,仅仅只是漂浮在空中,修为比较低的小妖便化成齑粉,其他妖怪见敌不过,纷纷逃跑。
扶越这一路便不再有阻碍,所过之处,妖气都被震开数米之远。
果然师父给的东西就是好用。
扶越浮在空中,纯白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眉目沉冷,用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个法诀,便能感受到妖气最浓的地方,想必厉害的妖怪都在那里,他正好去那里找猫妖,顺便将其他妖怪一锅端了。
随着扶越带着上古法器逐渐靠近,洞窟里的阿秋蓦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她变成人形,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小脸惨白。
这里的大妖里,修为最低的便是她,她能感觉到一股天然的压制罩了下来,那股力量天生凌驾于妖族之上,让她喘不过气来,甚至五脏六腑都翻搅着难受。
阿秋“哇”地一声,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其他大妖也脸色各异,都不同程度地感觉到了压迫,互相对视一眼,便化成了一道道光,朝外面飞快掠去。
外面打了起来。
阿秋能感觉到那一股铺天盖地的灵气,白色的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妖界,那些妖即使联合起来打得过扶越,却也绝对不是上古神器的对手,阿秋踉踉跄跄往洞口走去,她知道扶越是在找她,如果她主动出去,或许能制止这一场杀戮。
还没走几步,狮妖就低下头,咬住了阿秋的衣领,不让她出去。阿秋对她说:“那个神仙不会杀我的,只要我出去,你们都不用死了。”
她其实并不是什么心软的猫,但是她也不希望看到,昔日老大统领的妖界变得四分五裂。
阿秋用全力砸开了洞窟的结界,飞到了天上,站在扶越的面前,淡淡道:“我在这里,你不要伤害他们了。”
扶越漠然注视着她,薄唇冷勾,“不跑了?”
黑雾眼睁睁看着阿秋自投罗网,目眦欲裂,嗓子撕裂般地尖叫:“不要——不要相信这些神仙!”
阿秋没有理会他,又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低头继续说道:“我不跑了,我随你走,求仙长放过他们。您要我拜师,我就拜,我绝对不反抗了。”
她放弃抵抗了。
扶越忽然逼近了阿秋,仔细地打量着她,一双眸子冷得让她打颤,阿秋知道,自己在这些神仙眼里宛若蝼蚁,他对付她,也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阿秋体内的法术飞快流转,勉强支撑着自己浮在空中,漆黑的长发在空中飞扬,像是浮动的水藻。
——她都自投罗网了,你倒是快点答应啊!
阿秋看着面前冷冰冰的扶越,急不可耐,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用完,又呕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往下飞快坠去,砸在一颗巨石上。
扶越脸色微变,收起了法器,飞快往下掠去,握住了阿秋无力垂落的手腕,眼看就要将她拽入怀里,冷不丁听到一声暴喝——
“放开她!”少年的嗓音阴沉至极,带着滔天的杀意,“再敢碰她一下,孤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扶越:呵,你杀我?就凭你?
容霁:是的,就凭我。
第42章 (一更)
容霁的眼底泛着极致的冷,像是冰封千里的雪, 衣袂无风自动, 便是站在那里,毫无灵气, 弱得不堪一击,通身弥漫的杀意, 也让扶越的动作硬生生地顿了顿。
妖气四溢, 激起他周围的玄金龙气,不容所有人忽视,那些受伤的妖纷纷看了过来, 看清容霁的脸之后, 纷纷呆滞住了。
这人类……这人类怎么和星玄妖王长得一模一样啊?!
扶越第一回 被人这般威胁,对方还是一个凡人,也是第一回从一个凡人身上看到这样极致的气场, 倒还真的停了手, 抱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容霁一番,勾起一抹轻嘲的笑来:“你一个凡人, 何必护着这妖物?还为了这等妖物,要杀我?”
容霁微微一笑,嗓音冷淡, 的确是没和他开玩笑:“孤确实要杀你。”
他目光下挪, 看到扶越身边奄奄一息的阿秋,在他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 他原本的那些理智冷静,在此刻通通化为乌有。
他心底浮现了一个念头,就是要杀了面前的神仙,他平日养阿秋何其仔细,不让她过得半分不适,胆敢欺负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几日前,他和文德道君在监牢外谈论如何救阿秋,文德道君只说派了仙友去救,但至今没有消息,虽说神仙和妖怪实力相差悬殊,但容霁只要想起救阿秋的也是只猫,便安心不下来,更何况在这里等消息,太过于被动。
他陷入沉思。
文德道君惴惴不安,面前的小太子虽然才十五六岁年纪,可明显手段绝非少年人具有的,他自从说了扶越是男的之后,也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到底在想着什么,脸色时好时坏,最后他抬起了头,对文德道君说:“孤要去找她。”
文德道君:“……啊?”
容霁做了决定,就没有后悔的意思,拂袖出去,吩咐自己的侍卫青竹:“孤暂时离开几日,这几日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知道孤不在。”说着,他又转过头吩咐文德道君:“你是神仙,应该有本事再变一个孤出来,在这里掩人耳目,孤随你一起去找阿秋。”
文德道君大惊失色:“使不得使不得,妖怪擅吸人精气,况且妖气过浓的地方,对凡人影响不可谓不小。殿下一个凡人,此去恐怕凶多吉少,您身份特殊,万万去不得。”
他身上的妖气被龙气压着,本就是勉强的平衡,最近妖丹现世,他在人间还没什么,万一妖王魂魄出现在妖气弥漫的地方,不小心就变回了星玄怎么办?只要有一点可能性,文德道君就不敢冒这个险,只希望面前的少年能贪生怕死,听说有性命之忧便不敢去了。
谁知容霁沉默须臾,问道:“你不能保护孤么?”
文德道君:“也不是……”那难言之隐,该怎么和他说呢。
容霁只当他答应,“既然如此,孤换一身衣裳,便随你离去,等平安带回阿秋,这些人,孤自会放走。”
没有办法,文德道君便只能带着这个娇贵的小殿下一路追踪,千里迢迢来到了这里,刚到还没多久,就看到铺天盖地的肃杀之气,像是扶越在屠杀妖怪,然后……就看到了从空中跌落的阿秋。
再然后,容霁便骤然起了杀意。
文德道君看容霁和扶越之间剑拔弩张,连忙上前打圆场,“没事没事,自己人自己人,殿下,我这位仙友只是好战了些,但并不是想伤害阿秋……扶越仙友,这位是人间的太子殿下……”
无人理他,只有他一人在尴尬地笑。
容霁一步步上前,广袖拂动,很快便走到了阿秋身边,阿秋躺在巨石上,此刻才喘过气来,小脸上还糊着方才吓出来的泪,一见容霁过来了,她便哭着抱住了少年的腰,小手扯着他的衣袖,不住地哭叫。
叫得他头痛,又叫得他心跳慢了一拍,容霁迟疑着,动作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阿秋没想到老大会亲自来救她,她以为他还在生她的气,并不会在乎她是死是活,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以凡人之躯,闯入这仙妖混战之中。
她感动地呜呜落泪,眼泪糊满了他的衣裳,哭得既高兴又委屈。
哭了一半,才想起老大有洁癖,阿秋的哭声蓦地卡住了,抬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容霁的衣裳,上面被她糊了好大一片眼泪……
看起来,有点脏。
她有点愧疚,慢慢放开了容霁,害怕他生气,便悄悄瑟缩了一下。
容霁垂目,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此刻并没有计较这点小事,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淡淡道:“今日孤不计较。”
阿秋感动极了,又一把抱紧了容霁,将小脑袋扎入他的怀里,静如鹌鹑。
目睹这一切的众妖此刻终于回过神来,纷纷哗然,所有萎靡不振的小妖此刻精神大振,第一只回过神来的妖失声喊道:“这不是星玄妖王吗?为什么和星玄妖王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妖王的转世?”
“能被阿秋这样亲近,不是星玄妖王还能是谁?!”
“我们的妖王难道要回来了?”
但容霁此时此刻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众妖沸腾间,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还在小心试探。
容霁看向扶越,说:“你将她吓哭,将她逼到这个地步,还让她受伤吐血,这笔账,怎么算?”
扶越冷冷一笑,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你能拿我怎么办”
容霁忽然掏出袖刀,冷光一闪,极为敏捷地朝扶越刺去,扶越动也未动,容霁举在半空中的手就不能前进分毫,扶越看着容霁冷漠的脸庞,嘲讽道:“凡人,就这么点本事?”
容霁暗暗咬牙,用了全力往前刺,周身的金色龙气飞速流转,衣袂和墨发无风自动,扶越周身的屏障居然硬生生地被他撕裂了一分,继而轰然粉碎,扶越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肩上一疼,容霁手中的刀狠狠扎入扶越的肩胛,鲜血很快就渗了出来。
扶越的脸色彻底变了。
这怎么可能!
他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匕首扎入皮肉的一瞬间,容霁身上金光大盛,隐约的龙气呼之欲出,金光流转在少年的眉眼间,瞳仁深处也泛着淡淡的金光。
扶越呼吸间,能感觉那普通的匕首刮擦着皮肉,他狠狠抬手一挥,容霁只觉一股强劲的力道朝自己打来,整个人便朝后飞去。
后背砸到了妖界的古树,少年闷哼一声,脸色瞬间青白,阿秋尖叫一声,身形一闪,便接住了下坠的容霁,把他胡乱地抱在怀里,紧张道:“老大,老大你要不要紧啊,你不要和他打,你只是个凡人,你打不过她的。”
她从来没见过他脸色这么差,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砸下来,气急了就骂他:“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容霁虽然脸色很差,但表情并没有很难受,眼角眉梢还带着一丝轻蔑,好像受伤的不是他而是扶越一样。
他本人并不是很在乎这些疼痛,撑着树慢慢站了起来,朝扶越抬了抬下巴,“神仙?不过如此。”
一边的阿秋:“……”不过如此?他都这个脸色了!
求求你了!不要再激怒扶越了!你真的打不过啊!
但是阿秋怂,她不敢劝他,尤其是容霁现在一脸若无其事,又一步步走到了扶越的面前,面对着扶越铁青的脸色,他还有心情嘲讽:“你就这么点本事?”
扶越的脸色瞬间难看无比,不管文德道君怎样劝,他今日的战意是彻底被挑起来了。
平生头一次被如此挑衅,还是被一个凡人,既然这个凡人这么不识好歹,就休怪他下手无情了。
扶越忽然脚底腾空,在空中浮了起来,手心结印,无边的灵力铺散开来,青色的火焰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所有生灵,顷刻间众生哀嚎,巨大的收妖塔悬浮在上方,将所有小妖的魂魄都往上拉扯,场面十分混乱,众妖都在哭嚎着求饶。
那收妖塔不分对象,也将阿秋和容霁往上吸,但容霁身上的龙气抵抗着法气,并没有撼动他分毫。阿秋害怕地抱住容霁,他虽然表情看起来风淡云轻,但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沉重,脖子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明显忍受着巨大的痛楚,阿秋没想到五百年后第一次看到老大打架,他居然会伤成这样。
她更想哭了,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场合。
阿秋忽然坚强了起来,她暗暗收拢灵力,她的身体并不排斥仙气和龙气,她趁着法器出现,周围各种灵气混杂,便趁机填充空虚的丹田,很快丹田便重新盈满。
阿秋狠狠一咬牙,心道豁出去了,她将手心贴上容霁的背脊,宛若大坝开闸,洪水一泻千里,她体内所有的法术飞快地涌向给容霁,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
刹那间金光铺天盖地,冲破了妖界暗沉的天,将天地劈裂成两半,混杂着冲天的妖气,好像什么骤然解封。
一片金光之中,少年猝然回头,惊怒地望着做傻事的阿秋,冷冷道:“你在做什么?”
阿秋望着少年乌黑的眸子,哽咽着说:“你既然要打,受伤了怎么打?我在为你疗伤,你等一等,很快就好。”
第43章 (二更)
容霁看着阿秋,一时没有说话。漫天金光中, 少年的眸色潋滟, 瞳仁越来越黑,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 眼尾逐渐加长,微微上翘, 而随着体内的法术越来越充盈, 他头上的玉冠忽然崩裂,滚落在地。
被一丝不苟束起的青丝顷刻间散落,墨黑长发在身后浮动, 越来越长, 甚至要拖到脚下。
容霁其实并不觉得他很在乎阿秋,只是这么多年,他身边没有人陪, 唯有这小小的猫儿, 这般温暖,这般贴合心意, 让他肯还她一样的真心,回应她对他的信任。
他将她视作了自己的所有物,为她出头, 全凭少年意气, 但看着面前的阿秋,他忽然觉得很奇怪,混沌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为什么仅凭着一时意气, 他就能做到这个地步,挑衅神仙,因她而重伤?他并不是这样冲动的性子。
他的心底忽然有了一丝迷茫,将浓烈的杀意冲淡了些许,面前的小姑娘眸子哭得通红,透过金光望着他,扑闪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上头还沾着晶莹的泪珠。
他其实不习惯看着她人形的样子,但是她此刻这委屈的样子,看着软软的,令他想起经常蜷缩在他怀里睡觉的猫儿,那只猫儿,摸起来热乎乎的,软软的,让他一摸就很难停手,偶尔她会把脑袋塞入他的掌心,让他捏得更舒服,全身心依赖着他的样子,也总是让他稍稍心软。
容霁咬牙道:“我感觉已经好了,你还不放开?!”
阿秋无辜地望着他,眸子湿漉漉的,坦诚道:“我放不开。”
上回也是这样,不到最后一丝灵力被他吸收殆尽,她是放不开他的。
阿秋此时此刻成了一个巨大的容器,将这天地灵气和他串联起来,将所有他能吸收的力量都传入他的身体,容霁试图中断,却丝毫推不开她。
只能被迫承受着,感觉好浑身的力量越来越充沛,到了最后,他甚至感觉一股混沌的嗜杀从心口腾起,想大开杀戒,想捏死所有人。
他忽然挥袖,身上的衣裳变成了纯净的黑,铺天盖地的妖力席卷天地,将所有金光全部吞噬殆尽,身子悬浮在空中,脚下是无尽的黑。
他的眼睛变得浓黑,像是一望不到底的深渊,强大的妖力冲破云霄,四面小妖闻风而动。
“是妖王!”
“星玄妖王重现!天呐!”
“拜见妖王殿下!”
“……”
众妖嘶鸣,他们身上的妖气彻底向周围蔓延,化为了原型咆哮吼叫,原本暗中蛰伏的飞禽类的妖齐齐飞了出来,黑色的影子铺天盖地,像是涌动的黑色云海,纷纷化为原形,对容霁俯首称臣。
容霁其实听不太清楚他们的声音,他也不想理会那些小妖,他只是低头,看见地上的阿秋,便朝她走去。
一步一步,踏在虚空之中,很快就到了阿秋的面前。
阿秋的法术被中断,跌落在地,最终支撑不住,变成了奄奄一息的小猫儿,一对灰灰的耳朵耷拉着,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喵呜……”她在他的脚边蹭了蹭。
是老大回来了吗?
她凝望着他,感觉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像容霁,又像星玄,又谁也不像。
黑发黑衣,一如既往强大得遮天蔽日,永远都是这样的姿态。
这才是她心底想念着的星玄。
星玄将她抱起来,揣进了怀里,阿秋在他衣裳里面蹬了蹬小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乖乖挂着不动了。
星玄转过身来,掌心汇聚黑气,冷冷看向扶越,满目杀意。
扶越惊疑不定,从看到阿秋原型的那一刻,他就觉得事情超乎了他的控制,加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状况,头一次失了底气。
一个凡人,究竟是怎么忽然变成妖王的?
扶越觉得匪夷所思,对方强大的妖气,让他能感觉到巨大的压迫感。
文德道君目瞪口呆,连忙喊道:“仙友!快撤吧,倘若妖王觉醒,你不可能打得过他的!”他现在两腿发软,要是星玄真的回来了,那可能又会是一场浩劫,那他和扶越岂不是成了罪人了?
扶越紧紧抿唇,眼神逐渐变得凝重,却还是不甘心。
他挥袖,召唤出师父所赠的乾坤剑,朝着星玄用全力一挥,星玄动也未动,那剑风便在他一米之外被化解,连他的头发丝都砍不断。
星玄冷淡开口,嗓音沉而凉,“你师父云虚子也不是本座对手,你又是何方小辈。”
他掌心汇聚了很久的黑色妖力蓦地拍了出去,扶越被打得跌落在地,蓦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撑在地上的手抖得厉害,连站起来都困难。
扶越又惊又怒,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星玄。
这显然不是方才那个十五六岁的精致少年,而是一个成熟的、强大的、充满肃杀之气的妖王。
扶越飞升才三百年,从前为妖时,也只是潜心修炼,从不出山。他听说了一年前妖王星玄的传说,得知众仙对他闻风丧胆,本是嗤之以鼻的,觉得不过是个厉害点的大妖罢了。
但此时此刻,面对面着,他才发觉自己太天真了。
星玄手指一动,扶越忽然不能动了,星玄从虚空中幻化了一把剑,对着怀里的阿秋轻轻一点,将她重新变成了人形,把剑递给她,淡淡道:“来,砍了他的头,扒了他皮,拆了他的骨头。”
阿秋:“……”这不是之前扶越恐吓她的说辞吗?
阿秋被迫抱着那把黑气缭绕的剑,扭头看看脸色苍白的扶越,又看向面前的老大,踌躇道:“我……我下不了手。”
这也太残忍了。
她不是嗜杀成性的妖,她从未杀过任何有灵识的生灵。
星玄低眸看着她,似乎理解了她的意思:“你想让我动手?”说着,他拿回了那把剑,慢慢走向扶越。
“不是啊!”阿秋真的害怕砍头的血腥场面,尤其扶越的原型也是猫,砍同类的脑袋她更受不了,她一把抱住星玄的腰,拼命解释:“不要砍头!那样太残忍了!”
星玄动作一顿,似乎不太能理解,“……残忍?”
这个语气,就好像是她在说“今天下雨了我们出去散步吧”一样匪夷所思。
阿秋忙不迭点头:“他是个坏人,我们是好人,我们和他不一样,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
星玄笑了一下,“我们是好人?”
他自诩不是好人,可见阿秋对自己的定位似乎有什么误解。
阿秋觉得和他解释这些有点困难,干脆拿出自己的必杀技——撒娇,她掏出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忽然抱紧容霁,用小脸在他身上蹭了蹭,晃着大尾巴,用软软脆脆的嗓音说:“老大,要不你把他打残吧,打残他,就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了。扒皮拆骨头什么的听着就好累,我们不要为这个人花心思,我想让老大陪我玩儿。”
星玄真的思考了一下,摸了摸阿秋毛茸茸的脑袋,微笑道:“好。”
他向来纵容这只猫儿,但凡她提出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都能答应。
星玄重新汇聚法力,又砸了几个黑色的球在扶越身上,扶越呕出了不少血,浑身骨头尽碎,昏了过去,星玄又把他点醒,不让他这么轻易昏过去,慢慢走到他面前,睥睨着他,冷冷道:“若非阿秋求情,本座今日必让你魂飞魄散,你该感谢她。”
扶越看向他身后的阿秋,眼神复杂。阿秋对这位神仙还有点后怕,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缩到老大身后,假装自己不存在。
扶越垂下了眼睛,意味不明地说:“是我不该伤她。”
阿秋没想到这位神仙大哥忏悔地这么快,又悄悄探出头瞄了他一眼,总觉得背后毛毛的。
容霁没有再理他,随便一挥袖,扶越和全真道人便一齐被他袖底的狂风卷出了妖界,对付他们易如反掌,星玄好像捏死了两只蚂蚁一样,还转过头问阿秋:“想让我陪你去哪玩?”
阿秋:她就随口一说,她也不知道啊。
她仔细想了想,说了一个从前她经常去的地方,容霁将她重新变成猫揣进怀里,很快就飞到了那里。
时隔五百年,这里一切如故,阿秋看到巨大瀑布倾泻而下,周围草木茂盛,阳光正好,好像想起了她很久很久以前,在草地上扑蝴蝶的时候。
阿秋从容霁身上跳下来,晃着尾巴在草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可惜现在是秋天,没有昔日陪她玩耍的蝴蝶,她在湖边踩着水捞了许久的鱼,好不容易逮到一个,那条鱼又从她嘴里滑了出去,鱼尾巴拍起的水花溅了她一身,阿秋不甘心地冲那条逃之夭夭的鱼“哈”了两下,又去捞下一条鱼。
她一个人玩得无比快乐,星玄垂袖伫立在树下,安静地看着她嬉戏。
当年他随手点化这只猫儿,权且排遣漫长的寂寞,他觉得活着是个很无聊的事情,诸天神佛,千万小妖,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所以才会将妖丹逼出体内,以一种玩世不恭的心态。
却没想到,阿秋会一直等着他,等了他足足五百年。
守着转世的他,努力地照顾着他,实际上,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还是一如既往地傻。
阿秋玩着玩着,许久没有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她忽然觉得心底漏了一拍,好像忽然有什么事发生,猝然转身,却看见少年垂目站在树下,浓黑的眸子逐渐变得剔透如琉璃,身上的黑气也渐渐褪去,金光又再次显现。
阿秋呆呆地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点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在写甜文,但是好像看着……有点虐?
此外,妖丹还没回到体内,男主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变回妖王的。
第44章
少年静静地靠着身后的树,什么都没有想, 再抬头时, 就看见阿秋跑到了他的跟前,又是蹭他的腿, 又是咬他的衣裳,还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好像害怕着什么。
少年蹲下身子, 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
阿秋很是难过。
老大又要变回去了吗?她等了他五百年,只等到这短短的片刻,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和他说, 这五百年是所见所闻,她对他的想念……
就这样再次分别,她不甘心。
她说:“老大, 你不要走好不好?”
少年微笑着叹息, “我如今只是藏在妖丹里的一丝浅浅的意识,阿秋, 我并没有回来。”
阿秋摇头,“不是这样的,你回来了, 你就是回来了, 我有办法让你不离开。”她这样说着,忽然变成了人,将手贴上他的身子, 豁出去了,咬着唇倔强道:“妖丹在我体内,我再输点法术给你,我把我体内的灵气全都给你,只要我每天都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他身上的妖气已快完全消失,容颜恢复了少年的精致秀丽,长发披在身后,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底的浓黑已经不见,阿秋甚至分不清他此刻是星玄还是容霁。
他握紧她的手腕,不让她胡闹,阿秋急得扯了哭腔,他凝视着她,身上的最后一丝黑气彻底消失,一切都恢复成了凡人的样子,阿秋怔怔看着,过了许久,才磕磕绊绊地喊道:“老、老大……”
面前这个人,还记得方才的事情么?
她来不及收拾方才的难过,勉强露了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容霁静静地望着她的脸。
她眼眶里还有眼泪在打转,显然是很难过,甚至看着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尴尬,好像他并不是她相见的那个人。
他此刻后知后觉地恢复了意识,他其实记得方才自己做了什么,虽然没有彻底恢复星玄的记忆,他也明白了很多来龙去脉。
譬如,他是一只大妖的转世,阿秋是他前世的亲近之人,她在他身边,对他好,也是有原因的。
又譬如,她希望前世的他能回来,而不想看见现在的他。
容霁垂下眼帘,有些生气,有些说不上来的憋闷,却又不好对她发作,于是冷着一张脸,抬手用力地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冷淡道:“走吧,先回去再说。”
他往前走了几步,没有看她,谁知下一刻衣袖就被阿秋拽住了,手臂上贴上来阿秋软软的躯体,少年身子一僵,听见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不想看见你,在我心里,你也很重要,前世是你,今生也是你,你只是忘了很多,变成了人类的躯体,但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都是我的老大。”
她很少说这样剖心的话,她本就迟钝,不善表达太深的感情,如今说了这么多,已算是难为她了。
阿秋说着,又抽泣起来,委屈到不行,又抱着容霁哭,眼泪糊了他满身。
容霁:“……”
他忽然扭过头,看着抱着她哭的小姑娘,她从抽泣渐渐变成大声地哭,像是要把这些天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一样,容霁的眼神颇为复杂,最终也是没辙,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算了……随便她吧,他又何必和一只猫儿斤斤计较。
容霁等到她哭够了,勉为其难地把袖子借给她擦眼泪,等到她彻底安静下来,才带着她往外走,两人沿着湖边走了许久,都不见半点人烟,这里山清水秀,人迹罕至,时不时有小动物出没,什么梅花鹿、兔子、野狼……容霁终于渐渐发觉这其中的不对,皱眉道:“这似乎不是人间。”
阿秋点头,笑着说:“这里是外化之地。”
容霁:“……所以,走得回去吗?”
阿秋开始思考,最终迷茫地望着他,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小脸涨得通红,踌躇道:“我从前都是用法术飞回去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回去。”
容霁:“那你方才为什么一直不说?”
阿秋:“我我我、我没反应过来……”
“……”容霁被她的迟钝气得都笑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猫?
阿秋还试图补救,又试探着运转体内的灵力,奈何她方才用力过猛,灵府里一片枯竭,现在是半点儿法术都用不出来,用手在空中挥了半天,指尖只蹿出一缕小小的烟,她抬起头,尴尬地朝容霁笑笑,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我现在用不了法术,带你出不去。”
容霁这才想起来,她之前受了伤,他赶过来之后,她呕出的大片大片的血不是一般地吓人,后来又竭尽全力为他疗伤,半点都没顾上自己,现在的人形估计都还是勉强变的。没想到她平日里看似胆怯弱小,实则也是这样的坚韧,这样想着,他干脆拉着她在一边坐下来,仔细查看她周身,还好,没有什么外伤。
阿秋被他拽着,一直懵逼,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容霁检查完,又问她:“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阿秋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又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一脸心虚地望着他。
容霁低声骂:“傻猫。”第一次忍不住,他低头用冰冷的下唇贴了贴阿秋的额头,动作是怜惜的,几乎不带任何思考和权衡。
阿秋呆呆地望着他,反应过来他亲了自己,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根,低下了头去。容霁瞧她这般羞涩的模样,还抬手捏着她红彤彤的耳廓,大笑道:“你害羞什么?本就是孤的猫儿,孤连摸都摸过了,还亲不得不成?”
阿秋捂着脸,躲开他捉弄的手指,他又戳她软乎乎的脸颊,她左右乱摆,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胸口,容霁的动作一顿,阿秋透过指缝悄悄瞧他,看他眼睛里不掺一丝杂质,不明白他到底是怎样想的,是单纯地觉得她是猫,还是对她有一点点旁的意思呢?
若是有意思当如何?没有意思又当如何?
阿秋不想考虑这么复杂的事情,她也没时间考虑,因为下一刻,容霁又仔细地询问她此刻的感觉,他心思缜密,阿秋不懂照顾自己,他却是明白的。
等到阿秋说完自己的状况,容霁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色,“罢了,现在这里留宿几日,等你恢复罢。”
阿秋觉得不可行:“我这回是被神仙伤的,比一般的伤难以恢复,我自是可以等上许久,可老大你是凡人,你不可能这么多日不吃不喝。”
容霁问:“这里的兽类可能捕食?”
阿秋垂头丧气,“这些都是灵物,我吃得,可老大你肉体凡胎,吃不得。”
这么说,便无解了。
容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落在了这化外之地,除了等死,似乎没有第二个可能性。
容霁也微微怔了一下,薄唇下意识地抿起,面色微微一冷。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成了拖累,连阿秋都比不上,如此弱小。
在人间,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前呼后拥,金尊玉贵,可在阿秋的世界里,他什么都不是。
没有前世的强大,什么都没有,甚至要依仗着阿秋而活。
容霁这一瞬间忽然厌恶起自己来,一股深深的无力从心底涌起,但取而代之的又是深切的不甘心,她口口声声说,星玄是他,容霁是他,可怎么可能一样?一个无可匹敌,一个不堪一击,分明是云泥之别,她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他曾经自诩不凡,可现在才知道,生而为人,本身就是一种渺小。
容霁垂下眼,面色逐渐冷若寒霜,阿秋以为他在担心,连忙保证道:“你不要担心啦,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你的。大不了我再将灵力全部给你,然后你就变……”
“不用。”容霁冷冷打断她,并不想领情。
阿秋噤了声,一时无言地望着他,小声道:“可没有别的办法了呀……”
容霁忽然抬眼,冷冷瞪了她一眼,瞪完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又一言不发地抿起唇,扭过头自个儿生闷气。
阿秋:这是突然之间哪根筋不对了?
两个人陷入了僵持之中,无法理解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态的阿秋没有办法,只好放着容霁在这里坐着,自己去河边喝水,这里的泉水也用灵气,阿秋想早点好起来,便喝水捕鱼,将这里没有灵识的小鱼生吞了之后,感觉身体恢复了一点儿,又继续吃吃吃。
她心大得很,后来差点吃了一条有灵识的鱼,对方在她的爪子下瑟瑟发抖,指着一个方向说:“那边的有灵芝仙草,你去吃那些,远比吃我好多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大家都是妖,修炼不容易啊……”
阿秋尴尬地放开它,又循着那条鱼指的方向,就这样吃了一路,也不知道自己溜达到了哪里,就看见远处有两个奇怪的影子,好像还在奇怪地一拱一拱的,她好奇地悄悄靠近,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仔细一看,阿秋吓得手里的果子差点滚出去。
是一对妖怪在双修?!
那一对妖怪赤身裸.体,身体纠缠在一起,乍一看是一堆白花花的肉,随着他们的动作,体内的灵力飞快地交融着,阿秋看到他们吐出了自己的妖丹,纯净的妖丹在空中交融,修为也在往上疯涨。
双修确实有助于修为提升,尤其是在这样有灵气的化外之地,而且妖平时逼出妖丹会很痛苦,甚至有性命之忧,可唯有双修的时候,妖丹才会这样吐出体外,与对方共享。
等等……
妖丹?!
阿秋忽然心念一动。
对啊!她只要将老大的妖丹还给老大,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老大可以变回昔日的模样,她也可以趁机疗伤!
虽然老大可能不太配合。
但阿秋觉得应该没关系。
阿秋见惯了妖界双修,其实妖的廉耻观没有那么深,他们经常换配偶,甚至有的只将双修作为提升修为的途径,不就双修一下嘛?能将老大从这里救出去,还能让星玄归来,还能给她疗伤,这么多这么多的好处,她觉得求都求不来呢。
老大这样聪明,肯定也不会计较,不过他死要面子,可能需要她……强硬一点?
阿秋这样想着,便兴奋地跑了回去,一想到可以将妖丹还给老大了,便开心得不行。
容霁本在树下坐着,静静地闭目养神,直到远方传来欢快的脚步声,他才睁开眼,便看见阿秋小脸红扑扑的,带着满脸的笑容朝自己扑了过来,直接扑了他一个满怀,冲力之大,便让他直接整个人躺在了地上,他尚在愣神间,她一把将他压在了身下,开始扯自己的衣裳。
容霁惊怒:“……你干什么?!”
阿秋双眸晶亮,掷地有声地答:“双修!”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就是女主……那个……了男主。千年的阿秋虽然单纯,但是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转世的鹅子毕竟还是纯情小少年。
第45章
双修?
容霁被她四肢并用地趴在身上,本来是想挣扎, 听到她这么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似乎是被震到了,一时居然还没反应过来。
阿秋趁这个空当飞快地脱自己的衣裳, 脱得只剩下最后一件,又去脱他的, 容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青筋暴跳,“你给我住手!”
阿秋似乎是做好了十分完善的心理准备,飞快地答:“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了, 但时间紧迫, 我也来不及和你仔细解释,你要知道我是真的为了你好,做完你就知道了。”一边说着, 她已经将自己扒得干干净净, 跨坐在容霁身上思考了一下,先低头亲了他一口, “啵”的一声格外响亮,表示要开始了。
容霁:“……”
这他妈是在做噩梦吧?
他一口气没提上来,气得双目发红, 他想了很多的可能性, 比如自己被活活饿死,或者阿秋又强制地召回了星玄,或者中途来了个谁将他救走, 亦或是又遇上了其他复仇的神仙……尽管他想得再多,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栽在了阿秋手里,她突然要和他双修??
但他又岂会是如此随便之人?
他此生向来是左右别人,那等事从未有过,更遑论还是被人强迫?
容霁牙关咬地死紧,从牙缝里挤出森然几字:“再不停手,孤定不会放过你。”
少年脸色青白,唇和眼尾却很红,漂亮的黑眸盛着满满的怒火,长发被蹭的有点乱,胸口的衣裳也散开了,端得是诱人三分,极为让女人把持不住。
阿秋动作一顿,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长发,触手十分丝滑,而少年的眼底盛怒更是压抑不住。
其实容霁生得真的很好看,若他是女子,想必也倾国倾城的容貌,但他又不显得女气,就是很是精致,很有少年的蓬勃活力,和星玄的样子也差不太多。
但他平日脾气着实太坏,所以很少让人注意他的外表,而星玄,更是多了一种凛冽沉着的气势,举手投足都带着不可冒犯的威严,让人远远地便心生畏惧。
阿秋本来应该害怕的,但做到这个地步了,忽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甚至还觉得容霁此刻的模样有点奶凶奶凶的,那双眸子再冷再凶,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若他此刻打得过她,她毫不怀疑他会将她碎尸万段,但他偏偏反抗不了。
阿秋仔细瞧着容霁,忽然觉得他的脸看起来特别光滑,她忍不住摸了摸,又在少年暴怒的眼神之中,低头亲了一下他的眼皮,少年下意识闭上眼睛,阿秋就开心地笑,反而将他惹得更为恼火。
本来只是想将妖丹还给他,但她现在玩着玩着,好像得了某种怪癖,就是想激怒他,想看他生气又没有办法的样子。
阿秋:我好像在作死,但是作死的感觉有点爽。
阿秋想了想,又低头咬住容霁的耳垂,能清楚地感觉到少年身子一僵,他似乎有点儿泄力,可能是已经认识到了现状,阿秋在他耳边悄声道:“虽然我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不太熟练,但是我会尽可能做好的,老大不要担心……”
容霁:“我说最后一次,给我停手。”
说完,他忽然反应过来,方才她说自己是第一次?
第一次?她不是怀孕了么?
容霁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到了奇怪的地方,他开始思考,看来之前那个扶越就是那个公猫神仙,扶越三番四次对她下这等狠手,想必应该不会对一夜春宵的小母猫如此无情吧?
如果阿秋和扶越真的没有瓜葛,还没有别的猫的话……她就不是怀孕了?
那她之前为何呕吐?
之前,容霁但凡想起她怀着别的猫的孩子,便总是有一股无名之火,如今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在误会她,表情有点奇怪,又是生气又是诧异又是松了一口气,太多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内心丰富得一时没缓过来,最后居然偃旗息鼓,没了动作。
阿秋觉得安静的容霁比生气的他更为可爱,让她的心都化了,她喜欢极了他,搂着他的脖子在他颈边好生蹭了几回,才开始进入正题,摸索着要怎么做。
阿秋:“老大,你忍忍啊……嘶,好像歪了……”
容霁:“……”
阿秋:“啊,有点疼QAQ。”
“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听说还应该动一下?”
“……”
容霁终于忍无可忍,睁开眼,用一种要撕了她的眼神盯着她,冷声道:“你把我当什么了?!”
阿秋小脸红彤彤的,额头上不住地冒汗,手心后背都是汗,手足无措道:“我我我,我好像卡住了?我动不了了。”
容霁忍无可忍,他冲她怒吼道:“放开我!”
阿秋连忙放开他,十分慌张,全然没有之前的得意。
容霁抬起手臂,一手捏住她的后颈,猫儿最怕捏后颈,一捏便软软地趴了下来,容霁顺势抬手揽住她的腰肢,一个翻身,便轻而易举地转换了姿势,他眼神冰冷,夹杂着一股浓烈的火焰,猝然点燃了五脏六腑的血液,手指在她尾椎骨那处一按,她便惊叫一声,变出了一条大尾巴。
“……”容霁没想到误打误撞弄出了一条尾巴,把那条尾巴随便扒拉了一下,阿秋却倒抽一口冷气,脚趾蜷缩了一下,抱着他的脖子就往他怀里缩,完全没了方才那股豁出去的架势。
容霁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冷气,“方才是谁气势汹汹?”
“方才是谁说要温柔待我?”
“方才是谁动手动脚?”
阿秋:这个人真的好记仇。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乞求用自己可怜的外表博得怜悯,少年却回她不好好意的冷笑,他的眸子十分漆黑,宛若无尽的深渊,几乎将她吸进去,阿秋的意识逐渐朦胧起来,只嗓音破碎地哼哼:“不要拉尾巴,痒痒痒,疼……别……不要尾巴……”
她越是哼哼,容霁越是不留情,他其实也是第一次,但是慢慢摸索着也会了,反观阿秋,现在只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叫你浪!叫你乱来!叫你瞎搞!
自作自受。
***
扶越静静地躺在太清池中。
周边灵泉涤荡五脏六腑,将他浑身断裂的骨头一点一点重新拼接起来,他内伤严重,动弹不得,丹田几乎被星玄的一击震碎了,若不好好调养,便是普天下之下唯一一个没有法术的神仙。
白恒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淡道:“你让妖王觉醒,如今妖界大乱,所有妖都觉得是妖王回来了,甚至冲破结界进入人间,四处肆虐,若是此事之后,三界重回五百年前的局面,你便是罪人。”
扶越脸色苍白,哑声道:“是我之前鲁莽,我想见师父一面,不知你可否帮我通报一下?”
白恒看着他,叹了口气,冷淡拂袖道:“你先在这里养伤,师父自会来见你。”说着就出去了。
扶越闭上眼,静静地躺了许久,直到浑身的骨头终于拼接好了,面前才终于出现了一缕白光,逐渐幻化成一面虚象,云虚子白衣飘飘,站在空中,眼神悲悯地望着他,“徒儿,为师正在下界除妖,你此去酿成了大祸,看来为师的用意,你至今未曾明白。”
扶越说:“师父不是说让徒儿帮助文德道君收阿秋为徒?”
云虚子唇边逸出一丝叹息,“那为何独独派你下界?”
他这徒儿什么都好,不但长得俊逸潇洒,还嫉恶如仇、勤奋刻苦,唯独不好的一点就是死脑筋,太过于好战,有时候脑子就是不太开窍,他都提醒得这么明显了,他怎么还没反应过来?
扶越思索道:“无非是因为徒儿与阿秋同是猫……”他忽然一愣,猛地抬头,想起了阿秋化为原型之后的样子,那般模样,分明和他的原身……一模一样。
为何会一模一样?他从前见过许多的同类,什么毛色的都有,却很少有猫和他生得相似,长毛大尾,白中掺灰,湛蓝眸子,除了一开始与他失散的兄弟姐妹以外,谁又会和他生得一样?
扶越本是一只没有灵识的野猫,被母亲的主人家抛弃山野,因天赋异禀,便被仙人收入门下,闭关修炼七百年,成了最早飞升的猫妖,飞升之后,又转投云虚子门下,一路顺风顺水。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那些兄弟姐妹的下场,但他们不一定有他的好运,会遇到仙人点化,极有可能早就死去了,他也没想过寻找自己的亲人。
若那猫妖……就是他一个窝里出来的妹妹呢?
扶越忽然有一种做梦的感觉,整个人都懵了,看向他的师父云虚子,他师父的表情肯定地告诉了他,那就是他的妹妹。
扶越:“……”
所以他到底干了什么?
威胁妹妹,把她吓哭,把她逼成重伤……
靠!他居然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
完了,这回该怎么弥补?扶越忽然心乱如麻,他想:他凶神恶煞的形象恐怕已经印在了妹妹的心里,那他应该怎么认亲?
她身边还有星玄,现在他还不知道星玄和她是什么关系,倘若是她很重要的人,他和星玄的梁子结的这么深,现在就算想解释,也不敢直接去啊!
“师父您为何不早说!”扶越懊悔至极,猛地拍了一下灵泉的水,高高溅起的水花彰显了他的愤怒。
云虚子:“……为师提醒得还不够明显么?你自己笨,还怪我咯?”
第46章
扶越越想越觉得愧疚。
他一个窝里的妹妹,那般可爱, 他怎么就能把她伤成那样呢?他必须想办法弥补, 但是如何弥补,如何让她消除芥蒂, 也是个问题。
扶越从未主动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如今算是遇了难题, 一身伤还未曾恢复, 便又叫来白恒,托白恒下界一趟。
白恒颇为诧异,蹙眉道:“让我下界去为那猫妖疗伤?”
扶越冠冕堂皇道:“既是我伤了她, 我如今行动不便, 为防那星玄因此寻仇,不若仙友替我下界,若能治好她, 或许就能让妖王消除敌意……”
白恒淡淡道:“方才我用窥凡镜仔细看过, 妖王并未现世,如今已恢复成了凡人。”
扶越:“……他总有回来的时候。”
白恒一脸“我看穿了一切”的表情, 无奈地望着扶越,叹息道:“方才你与仙君的话我都听到了,既是你的妹妹, 将来也会飞升成仙, 我自可为你走一趟,只是那妖或许怕我,肯不肯领情, 我却不知。”
扶越抬手揉了揉额角,闭目道:“只能暂时如此,到底是我欠她在先。”
他和文德道君铩羽而归,反而给了其他神仙可乘之机,扶越也知道其他人的手段,为了夺得阿秋,或许手段不会比他们更少。
只怕阿秋也被其他人误伤。
扶越闭上眼,不再多说,继续运功疗伤。白恒原地伫立良久,最终无奈离去,一路飞到了化外之地,去的时候白恒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像是有点浓烈的妖气,又和一般的妖气不一样……似乎还透着一股□□,像是妖怪发情了的甜腻味道。
白恒微微一惊,起初没有想多,以为这里还有别的正在双修的妖怪,但再仔细一闻,明明那股妖气里还掺着人类的气息。
该不会是……
白恒惊呆了,人妖殊途,这这这……
而且他听说,妖王当初养阿秋不是为了给自己做媳妇儿啊,这是什么情况?
他飞的速度都放缓了些,为了不让自己撞破尴尬场面,索性先躲在暗处,悄悄地靠近味道的来源地,闭目用灵识仔细观察,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动静,也不怕看到一些不太好的场面。
不远处的野地上,凌乱的衣物散落了一地,红白交杂,阿秋又给自己和老大变了一套新的衣裳,此刻正蜷缩在一边,垂着头一言不发,时不时抽泣一下,正在忏悔,像是酒后乱性的浪荡子——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时候就又犯傻……”她呜咽着抹眼泪,感觉身下还火辣辣地痛,“我想的太简单了。”
“我单知道双修可以提取妖丹,但是我没想到它又重新回我体内了。”
“我以为双修只需要脱衣裳交合一下,没想到会这么难受,还很疼。”
阿秋哭诉完,还扭头去看容霁,小心翼翼地,“老大……你疼吗?”
容霁:“……”他垂目看着趴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双眸潋滟,两靥绯红,似乎还含着未尽的春.情,这般认着望着他的样子,像是渣男事后在努力用花言巧语弥补。
就很奇怪,为何是她强迫他,最终却演变成了他将她弄成这个样子?
少年眸子乌黑,垂目淡淡地看着她,神情看不出喜怒,睫毛在阳光下凝着一丝暖光。
阿秋心里一动,却更为忐忑不安了,他不说话,那到底是疼还是不疼啊?她没有想过要伤他,阿秋哭丧着脸,以为这就是默认疼了,又心疼地摸了摸容霁的手,“我我我、我错了,你要是真的很疼,就咬我吧。”
容霁:“……男人不会疼的。”
他有些头疼,太阳穴胀痛,浑身亦是没力气,但看她如今这副蜷着身子、动一下就难受的样子,也忽然心生怜爱,抬手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发顶,勉强安慰:“我没事。”
本来容霁只是将她当作自己的所有物,至于其他,都未曾细想,今日这一遭,倒让这素来心冷的少年郎头一次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绪,彻底改变了看法。
睡过一觉之后,他才开始仔细地开始观察阿秋人形的样子。
这才发觉,阿秋其实生得极为漂亮。
同她的原型一般,又甜又软,眉眼都透着乖顺,眸子清澈得像是小鹿的眼睛。
怪不得他那二哥面对她会这般虚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是怪她过分迷人。
但她是他的。
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前世今生,甚至从心上,从身上。
容霁忽然掠起唇角,露出了一丝极浅的微笑,眸子也明灿了三分,双眉往下一塌,眼尾勾起,是一个极为愉悦的慵懒姿态。
阿秋悄悄观察着他,现在看着,她总觉得事后的他有点不一样了,非但浑身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感觉,还会偶尔不掺一丝冷意地微笑了,好像对她的态度也温柔了一些。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对睡过的女人格外怜惜?
阿秋还红着眼睛,却也慢慢地安静下来,顺势往一边歪倒,将脑袋靠在老大的大腿上,闭上眼,没动了。身后的尾巴拖在地上,还在来回扫动,她现在没力气,尾巴也缩不回去了,上头的毛还沾了些不可描述的液体,现在成了一绺一绺的,有点儿脏。
容霁低眼扫了她的尾巴一眼,起身,将手递给她:“还能起来吗?”
阿秋尝试着起来,没想到浑身发软,两条腿抖得厉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揪着他的袖子可怜地望着他,使劲儿摇头。
她没想到只是双修而已,居然反应这么大,她从前见过一个虎族大哥,不知道有多少双修对象,每次做完也没见他这样啊,那他体力得是有多好。
阿秋想起自己废了这么大的劲儿,还是没把妖丹还给他,就很是挫败。
方才爽得太厉害,老大又没下手留情,她魂都要飞了,根本没空注意妖丹。
只记得两颗妖丹都飞了出来,然后硬生生地又被她吞了回去。
但让她再来几回,她又觉得后怕。
容霁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也没嫌麻烦,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慢慢往河边走去。
阿秋正在走神,忽然觉得身子一轻,惊呼一声,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入容霁的颈窝里,受宠若惊。
老大居然抱她?这破天荒的,她摸不准他的想法,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活像只鹌鹑。
容霁在河边坐下,怀里抱着阿秋,他想扒拉开这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却感觉阿秋用力地搂着他的脖子,像是很紧张的样子,不由得拽了一下她屁股后的尾巴,感觉到她一震,“还不起来?你一个妖怪,怕孤吃了你不成?”
阿秋红着脸,悻悻地松开手,感觉到少年双眸噙着笑意,正很有耐心地打量着自己,她小脸一热,连“不要拽尾巴”这样的话,硬生生地都憋了回去。
容霁伸出手臂,很自然地搂过她的腰肢,让她面对自己,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阿秋围着他身上的淡淡冷香,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她想不透,又不知是哪里奇怪。
阿秋身上穿着一套新的衣裳,一层层颇为复杂,裙裾拖得极长,极为碍事,容霁两下就将她的衣裳撕开,撕得她光溜溜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上衣也只剩下最后一层单薄的里衣,她冷得蜷起来,小声控诉:“你撕我衣裳做什么?”
“反正你有法术,待会再变一套新的。”容霁随口敷衍。
“……”她无言以对,又把脑袋扎进他的怀里,感觉到大腿根部又一凉,一个劲地往他腋下钻,羞耻得要爆炸。
他他他、他到底要干什么呀?!
阿秋小小地挣扎,十分不安,容霁低声道:“别动。”他握住她的尾巴,撩起冷冰冰的湖水,往她尾巴上泼,阿秋被刺激地一缩,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嫌她毛弄脏了,正在洗她的尾巴。
这死变态。
阿秋双手拽住他胸前的衣裳,在他怀里直哼哼,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尾巴吸引过去了,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握着尾巴根部,轻轻地揉搓着毛,时不时从根部往尖端一撸到底,她感觉到一股酥麻感直冲脑门,脚趾都在跟着抖,意识朦胧间,她听到容霁低头在她耳边吹了气,不知在说着什么。
而她除了哼哼,什么都做不了。
容霁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不住地呜咽,没想到她对尾巴这么敏感,他好像忽然找到了好玩的东西,此刻有点玩上瘾了,看着她缩在自己怀里哼哼唧唧,时不时扭来扭去,只觉心底蔓延着奇怪的感觉,十分兴奋,他甚至低头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恶作剧地说:“你抬头亲孤一下,孤就先停手。”
阿秋好像什么都没见,没得逞的容霁皱了皱眉,抬起湿漉漉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将她从怀里挖了出来,这才怔了怔。
阿秋一双眼睛肿得像胡桃,看起来被他欺负狠了,好不可怜。
容霁想笑,唇边的笑容转瞬即逝,又故作严肃地看着她,逗她玩儿,“你的尾巴太脏了,着实不好洗。”
“啊?”阿秋当真了,可怜巴巴地瞅着他,“那怎么办呀?”
容霁说:“你亲孤一下,孤便能勉为其难地不计较这些麻烦。”
说着,他眼睛一眨,黑眸露出星点的笑意,安安静静地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容霁:就是她,让我从少男变成了男人。
第47章
阿秋呆了一下。
她没听错吧?老大要她亲他?
当初她起了顽心,非要亲他一回事儿, 可他主动要她亲又是一会儿, 阿秋正在想自己要不要矜持一下,容霁忽然低头, 在她唇瓣上印下浅浅一吻,还摩挲了一下, 抬头道:“就是这样, 不会么?”
阿秋:“……也不是不会。”
她忽然有些害羞起来,但方才容霁亲她的时候,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地“咚咚”了两下, 从她的视角上看, 少年低垂的睫毛又浓又密,微微地颤抖着,靠过来时带着一股淡淡的暗香, 还有属于少年的青涩。
总有一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呢。
转世的老大这般鲜嫩可口, 居然就被她这样糟蹋了。
也不是糟蹋,她怎么能自己骂自己呢, 反正那种感觉,就是……怪怪的,阿秋忍不住, 也抱紧他的脖子, 凑了上去,红着脸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一亲,是又软又温热的触感。她亲完, 低头时唇不小心扫过少年的喉结,能明显感觉到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他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咦?
阿秋心想:这莫不是也是他的敏感点?就和她的尾巴一样?
这样想着,阿秋本来缩回去的身子又忽然往上攀,一口咬住了容霁的脖子,不偏不倚,正中喉结,像是有意的报复。容霁的表情彻底凝固,冰冷的手指捏着阿秋的后颈,想将她拽开。
他眯眼道:“你再做什么?!”
听这语气,果然就是这里。
阿秋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偏不配合,舌尖飞快地在那上头扫了一下,容霁只觉一股麻意直冲头顶,连带着背脊都跟着有点颤栗,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
阿秋只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他给勒断了。
但找到了他的弱点,阿秋一点也不慌。
叫他捉弄她,她也要让他尝尝那股滋味。
阿秋忍着腰和后颈肉的疼痛,变本加厉地咬着他的喉.结,本来一开始是在报复,但她玩着玩着,就发现容霁咽口水时,那喉.结居然还会滚动,像是要溜走似的。阿秋起了玩心,忽然就自个儿玩上了,如果容霁咽口水,她就一口含住不让它跑,时不时悄悄观察容霁的表情。
这怀猫。
容霁太阳穴突突地发疼,把她拽又拽不下去,她像个八爪鱼一样黏在了他的身上,喉咙间的触感奇奇怪怪,他也发了狠,猛地拽住阿秋的尾巴根,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抖了一下。
你咬啊!来啊!互相伤害啊!
阿秋呜咽了一声,那人又开始拽她的尾巴了,而且这哪里是洗毛,分明是恶意的报复,哪有拽着她的尾巴乱撸一通的,阿秋被他弄得头皮发麻,也不服输,更加变本加厉地咬他。
你来啊!我怕你么!
两个人不知怎的就较劲起来,摇摇晃晃了半晌,然后搂抱着摔在了河边,滚来滚去。阿秋身上本就穿的少,白溜溜的双腿跪在草地上,抱着容霁乱啃。
容霁低头时,她不小心啃到了他的下唇,他痛得眯眼,阿秋意识到自己错了,连忙捂着嘴害怕地望着他,谁知容霁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咬牙切齿道:“孤怕你不成?蠢猫。”
说着,竟是又要分开她双腿,狠狠再弄她一下,阿秋吓得抱着他哭:“不要了不要了,我错了……”她现在还火辣辣地疼呢,他就不能让她一下么。
她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虽然和他一个凡人比起来,不算什么弱势群体……
容霁恶狠狠地望着她,逼问道:“真错了?”
阿秋弱弱点头,看着容霁脖子上明显红了一块,有些心虚。
还好他自己看不到。
容霁面色稍缓,勉为其难地原谅她,起身道:“自己去河边蹲着,继续洗尾巴。”
阿秋:“……啊?”
刚“啊”完,她忽然扭过头看自己的尾巴,小脸一垮。
她方才和老大玩闹,带着湿漉漉的尾巴在草地上滚了一圈,现在尾巴上头满是泥,看起来比之前更脏了。
简直是自作自受。
阿秋哭丧着一张脸,光着两条小腿,一直露到大腿根,一步一步地挪到河边蹲下,委委屈屈地把脑袋埋进膝盖里,殊不知自己这模样多令人遐想连篇,饶是容霁没有多想,也禁不住这般春.□□惑。
他叹了口气,虽然这周围没人,他还是觉得她这两腿露着着实不像话,便又在河边坐下,将她抱进了怀里。
这一回,阿秋安安静静的,半点都不闹腾。
容霁也开始认真地给她洗尾巴了。
不得不说,长毛猫着实麻烦,那毛根部藏着不少的沙子,他需要扒开长毛细细地洗。
容霁洗得认真,但他越是如此,阿秋越是在他怀里拱,一副要发情的样子。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她对尾巴这么敏感?从前他也没少撸她的尾巴,除了尾巴,还有下巴肚皮耳朵,也只见她打呼噜,舒服地小爪子不住地伸展,也没见她这般反应大啊?
他却不知,对彻底激起情.欲的小母猫来说,这就好像是突然开了窍一般,岂止是尾巴,浑身上下很多地方也不能轻易去摸。
容霁用了一番功夫清理阿秋的毛,直到干净地差不多了,阿秋甩了甩尾巴,把毛上大多数的水掸干净,又在软软的草坪上趴着不动了,美其名曰晒尾巴。
其实她就是不想动,双修太累了,她现在动一下就感觉下半身要废掉了。
暗处的白恒从他俩走到河边时就开始偷听,本以为他们洗个尾巴就算够磨蹭了,没想到洗完尾巴还要晒尾巴,这还没完没了了……
还好他方才来这化外之地时没有直接出去,这要是不小心撞破了他们双修,这得多尴尬啊。白恒捂着耳朵蹲在树后头,听了许久的哼哼唧唧的声音,还能听到妖王低声调戏猫的声音,老脸红得不能再红。
眼看着尾巴晒干也要一点时间,待会儿他们不知道还要闹腾什么,反正这一人一妖此刻也跑不掉,白恒索性蹲在树后头歇息起来,坐着坐着就有点昏昏欲睡,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时,白恒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
他猝然惊醒,发现自己被藤蔓一圈一圈捆在树上,再一抬头,便撞上少年冷冷的眼神,那眼神太冷,白恒猝不及防打了个寒战,又一想他一个神仙有什么好怕的?便有了底气,问道:“你绑我做什么?”
少年微微一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冷冰冰地反问道:“你偷窥做什么?”
阿秋从少年身后探出头来,装腔作势道:“是啊!你这个神仙,偷窥我们做什么,要不要脸啊?”
“……”白恒莫名老脸一红,好吧确实是他先偷窥人家的,但那也不是他愿意的。
他们两个亲热成那样,他什么时候出去打断都不太合适啊。
白恒不解释,阿秋就当做他默认了,摩拳擦掌地要揍神仙,白恒见状,连忙喊停:“别别别!我只是来帮你们的,绝不是故意偷听的!我看你们二人困在此地,你灵府枯竭,使不出法术,殿下又是凡人,特意过来相助。”
阿秋没想到这人对她怎么了解,好奇道:“你们神仙都这么爱多管闲事吗?”
白恒:“我……”
阿秋打断他,一副洞察了一切的样子,“你肯定和扶越是一伙的,说吧,接近我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随便你们拐走?”
说完,她觉得自己破天荒地说了几句聪明话,连忙转头兴奋地看着容霁,身后的大尾巴欢快地摇来摇去,似乎是等着他夸奖一二。
容霁低头睥了她一眼,破天荒地给出了点夸奖,“乖。”
阿秋像一只被主人夸奖了狗,一把抱住容霁的手腕蹭了蹭,尾巴摇得更欢了,然后扭过头来,摩拳擦掌地看着白恒。
白恒:“我不认识扶越,我真的是来帮你们的……”关键时候,说不认识就不认识。
但这样的解释真的好无力,没有半点可信度。
容霁淡淡看着他,忽然上前,低头从他腰间拿出一个玉牌,那玉牌散发着淡淡的青光,上面以金字浮现着“云虚宫”三字。
容霁冷淡道:“你说不认识扶越,但你为何有扶越的师父云虚子的腰牌?”
白恒面带惊悚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扶越的师父是云虚子?你不是凡人吗?!”
难道他真的觉醒了?不应该啊,他明明记得仙君特意说了的,妖王尚未觉醒,还有挽救之机。
容霁没和他解释,他虽然不拥有星玄的记忆,但星玄回来时,他的意识还是存在着的。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自己的行为思想被另一股力量掌控了一般,他知道星玄所做所说,甚至是所思所想。
当时星玄打扶越时,便特意说了扶越的师门。
他虽仍旧肉.体凡胎,对那些事儿也算知晓了一二。
容霁眼带戾气地望着这神仙,这些人自诩仙人,受凡人敬仰,食人间香火,却阴险狡诈,毫无坦诚。容霁淡淡道:“藤妖,教训他。”
捆着白恒的藤蔓开口应道:“好嘞!”说着,藤蔓猛地收紧,枝条上长出了无数的倒刺,白恒被扎得不住地喊疼,到底疼得受不了了,也发了狠,用尽全力挣脱了出去。
藤妖化成人形,护在容霁跟前,恨恨道:“这神仙好生厉害!妖王您莫怕,小的一定会保护您的!”
众小妖眼睁睁地看着妖王带着阿秋消失不见,炸开了锅一般满世界地寻找起妖王的下落,也唯有这藤妖误打误撞地来了化外之地,碰巧看见面对着神仙的妖王和阿秋。
藤妖兴奋极了,若是他这回立了大功,说不定妖王回头就会封他个妖官当当!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的时候。
阿秋:老大,我想亲你。
容霁:我想撸你尾巴。
发现有外人的时候。
阿秋&容霁:打死他!!!
第48章
看着面对着自己、如临大敌一般的藤妖,白恒挑了挑眉梢。
先不说这小妖是否真的是他的对手, 但这真的很没必要啊, 他真的不是来找茬的,到底要怎么说, 他们才肯信他?
白恒想了想,只好坦诚道:“好吧, 我说实话, 我确实是云虚子座下的小仙,我名唤白恒,当初扶越和文德道君带走阿秋, 其实源自于阿秋体内的妖丹。”
白恒一五一十地将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遍, 故意没提扶越求他相助之事,扶越自己闯的祸还是要自个儿解决,他坑了白恒, 白恒才不会为他说好话。
阿秋愣愣地听着, 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变得如此抢手的时候,这么多神仙都想收她为徒, 这也算是猫生巅峰了吧?
虽然神仙之中也不乏有扶越那种暴力吓人的神仙。
阿秋这样想着,不由得捂着小脸,露出一对闪亮的眸子, 暗暗窃喜。
容霁的脸色却逐渐变冷, 猛地拽着阿秋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眼神不善地盯着白恒:“她是孤的, 是否拜师,也得听过孤的意见。”
这些神仙,不过是想借着阿秋解决掉她体内的妖丹,这样他就不会变回星玄了。他们也将永远操控阿秋,而他身为凡人更无力阻止,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容霁虽然本能地有点排斥那个陌生的星玄,却也很不悦他们打着妖丹和阿秋的主意,他想变强又不想变成另一个人,一时自己纠结烦躁无比,握着阿秋手腕的手也渐渐收紧,将阿秋捏得有点痛。
阿秋抽气:“疼疼疼……”
容霁松了点儿力道,扭头盯着她,威胁道:“不许笑。”
他刚才看见她还偷笑来着。
那群神仙要把她带走,她就这么高兴么?
阿秋:???
老大这又是哪里不高兴了?
莫名不许笑,阿秋揉着手腕委委屈屈地站到容霁身后,用手指揪着他的衣袖不吭声,一副小鸟依人、只听他话的样子,容霁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这年轻的殿下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对白恒道:“孤也不能信你一面之词,既然你是来助孤一臂之力的,那你为表诚意,便先帮阿秋疗伤,藤妖与猫妖的修为加起来有两千五百年,而后任你如何耍诈,也不能全身而退。”
这妖王好算计!白恒暗暗咋舌,只好应了下来,让阿秋盘膝坐好,给她传输灵力。
阿秋伤得太重,双修确实能疗伤提升修为,奈何容霁是个凡人,周围龙气弥漫,阿秋是妖,他对阿秋的帮助终究有限,但白恒出手之后就不一样了。
阿秋成功地收回了自己的大尾巴,重新变成了猫儿,乖乖地蜷缩到容霁怀里,藤妖也化为原型,变成一根非常细小的小藤蔓,盘在阿秋的颈上,十分安静,像是挂了个草环。
对于这藤妖,阿秋和容霁谁都没说要把他捎带上,但他尤为不要脸,自己就腆着脸贴上来了,十分乖巧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在阿秋耳朵便悄悄道:“我比你年长五百岁,我俩一起保护妖王陛下的安全,我觉得极好。”
阿秋:有人要和她抢老大?
她立刻伸出爪子,要把脖子上的藤妖挠下来,藤妖连忙道:“罢了罢了!”他豁出去了,“你让我跟着你,我就认你做老大如何?”
那她也有小跟班了?阿秋还没体会过被人当作老大的滋味儿,当即放下爪子,舒舒服服地容霁怀里伸了个懒腰。
白恒化做原型白鹿,一路上,容霁都骑在他身上,容霁的接受能力可谓是凡人中最强,经历过星玄附身之后,他第二次在天上飞都面不改色。白恒本以为会吓到他,结果发现是自己想太多。
很快就回到了凡间的别院,青竹和文谦办事靠谱,容霁离开的那几日,硬是没走漏半点风声,见容霁将猫儿找了回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白恒用法术隐蔽了自己,浮到监牢上空消除了那些修道之人的记忆,再将他们一一变回自己的家,他们一觉醒来,只会以为自己是修炼走火入魔而昏睡多日。
果然神仙出手就是不一样,白恒临走前还赠给了阿秋一个通讯法器,让她有事随时可以找自己求助,要是有别的神仙再敢招惹她,白恒也好及时下来帮忙。
主要还是为了方便文德道君抢徒弟。
白恒一走,这周围埋伏的无数小妖都逐渐靠拢了别院,他们看到了自己转世的妖王,带着无数的畏惧和敬仰,漂浮在别院的上空,顺便保护他们的妖王。
但碍于容霁身上浑厚的龙气,他们不敢靠得太近。
藤妖好歹有一千五百年的修为,在妖界也算说得上话,因为挂在阿秋的脖子上才不排斥龙气,此刻看着那么多小妖眼巴巴地瞅着,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跑出去炫耀去了。
阿秋则被容霁抱去了后山温泉。
她乖巧地蹲在容霁怀里,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睡着睡着就感觉身子一沉,整只猫都沉进了水底,阿秋吓得扑腾出来,惊恐地抓着容霁的袖子,一身湿漉漉的毛。
不是刚洗了尾巴吗!这又是要干嘛!
阿秋浑身湿透之后,比之前小了很大一圈,一个大胖子忽然变得如此苗条,可见平时都是毛占地方。
容霁蹲在温泉边眯了眯眼,低声道:“虽洗了尾巴,但你离开多日不曾洗澡,身上仍旧肮脏不堪。”说着便把她往下摁,又开始揉搓她的身子。
平日里这些事都是交给宫人做,但容霁现在对阿秋的态度很是温柔细心,凡事亲力亲为,他觉得自己很是难得,然而阿秋并不这样想。
阿秋:你我好歹也算有一段露水姻缘,你确定要谋杀吗?!
她在水里不住地扑腾,溅起高高的水花,这温泉的水极为暖和,周围灵气四溢,但阿秋一点也不享受,她现在想起洗尾巴的经历就炸毛,根本就不可能不慌。
容霁举着阿秋的腋窝,揉搓她软乎乎的小肚皮,阿秋发出一声悠长的“喵呜……”一对蓝眼睛含着怨念。
她不太理解,老大似乎对帮她洗澡有一股执念。
容霁面上闪过一丝笑意,他低下头,那股笑容转瞬即逝,他又若无其事地开始揉搓阿秋的爪爪,捏着她的肉垫,将里头藏着的锋利的指甲捏出来,又收回去,又捏出来,又收回去。
猫生无望。
阿秋也终于忍无可忍,就在容霁放松紧惕的瞬间,阿秋忽然“砰”地变成了小姑娘。
小姑娘飞快地搂住容霁的脖子,容霁本就蹲在温泉边,猝不及防被她一勾,整个人便碰地摔进了温泉里,溅起了高高的水花。
容霁呛了一口水,脸色一黑,阿秋终于也让他尝到了这股滋味儿,终于解了一口气。
来啊!一起洗啊!
阿秋在心里可劲儿嘚瑟,没想到她都把容霁扯下水了,少年忽然也抬手勾住她,带着她一起下沉。
阿秋这回彻底慌了。
干什么啊!他难道要同归于尽吗?
洗个澡至于吗!
阿秋被他拽着沉入水底,一连呛了许多水,不住地咕噜着泡泡,容霁水性不差,浮在水中面带微笑地望着她,在她要施法之时蓦地欺身上前,捏着她嘴让她张开口,凑上前去含住了她的唇。
阿秋瞪大眼:“!”
容霁这回不是亲吻,而是给她渡了口气过来,但他本来渡气渡的好好的,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阿秋的舌尖一下,能感觉阿秋的舌头往后缩了一下,他发现了其中一点好玩的地方,更是长驱直入,四处横扫。
可谓是无师自通。
阿秋苦着脸,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会玩,攀着他肩头的手不住地揪着他的头发,腿在水中一蹬一蹬的,渐渐就没了力气。
容霁浅藏辄止,快憋不住时,才拉着她浮出水面,阿秋披头散发,小脸红得发烫,指着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容霁:“噗嗤。”
你还笑!你居然还笑!!!
阿秋都要气死了,这厮一看就是故意的,她气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又变回了猫,被容霁逮过去洗毛,阿秋渐渐的,心态从要崩逐渐向佛系转变。
算了算了,随便他吧。
从前被他薅毛的日子不也挺过来了吗。
阿秋任由容霁摆布,等他洗干净了,自觉地用灵力烘干自己,然后被他抱回了寝殿,才走到门口,便看见了夏荷。
“喵喵!”
阿秋都想死夏荷了,一见到她,就抬脑袋冲她叫唤,才叫了两声,就被容霁摁着脑袋低下头去。
哼,这人,不许她笑,还不许她叫别人一下。
阿秋在心里腹诽,容霁似乎能猜出她的想法,淡淡道:“不想孤调走她,便不要对她那般亲近。”
行行行,你说了算。
阿秋懒得和他讲道理,本来,他也从来不讲道理。阿秋回到寝殿之中,注意力很快就被殿中软软的大床吸引了过去,快跑着跳上床,直接在空中摊开四肢,落到了床上,再舒服地打个滚儿。
天知道她有多想念这张床!!!
妖界的洞窟又硬又冷,睡得一点也不舒服,狮妖的肚皮虽然暖和,可是没有老大闻起来香香的。
啊!她的床!
阿秋四脚朝天,放空思绪,十分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身下的床软软的,窗外的风十分的轻,鸟雀的声音听起来很欢乐,好像一切都十分美好。
直到容霁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孤许你不梳毛就上床么?”
阿秋一个激灵,瞬间弹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秋:得意忘形jpg.
马上要怀崽崽了,想必大家都猜到了,到时候一窝小萌物就来了,提前说,抛弃一切生殖隔离等现代生物常识,不然没法看下去。
第49章
阿被撸下了床。
一直到梳好毛,阿秋才重新趴到床上打滚, 她表现得太喜欢这张床了, 容霁也没再难为她,也在床上和衣躺了下来, 阿秋爬到他的肚子上,拿爪爪慢慢踩奶, 一人一猫无比和谐。
折腾了这么久, 也累了。
终于回到了这个家,阿秋忽然产生了一股归属感,果然只有这里才能带给她安全感。她踩着踩着, 便贴着容霁的颈窝睡着了, 她温暖着他,他也温暖着他,他们互相依偎着, 十分和谐。
阿秋不知不觉地, 便睡着了,晚上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肚皮高高隆起,行走坐卧都极为不方便,她想爬树, 因为肚皮太大不方便, 从树枝头摔了下来,摔得身下流了许多许多的血。
全真道人蹲在她身边,一脸痛惜地对容霁说:“她流产了。”
而容霁神态漠然, “孤不养怀孕的母猫,把她丢掉吧。”
阿秋蓦地惊醒。
她睁开眼,触目都是一片黑暗,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少年清浅的呼吸声,阿秋心跳如擂鼓,想起梦里挺着大肚皮的自己,就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心有余悸,变成人坐在床边,在黑暗里看着容霁的睡颜。
他睡着了。
睫毛随着呼吸一抖一抖,容颜精致,睡着的他没有白日的锋芒,看起来甚为柔软,让她想偷亲一口。
阿秋这样想着,真的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又陷入了惆怅之中。
阿秋担心地想:她真的会怀孕吗?怀老大的孩子?
现在老大是两个人,一个是星玄,一个是容霁,这两个人,一个沉稳强大,一个年纪尚小,脾气不好,可阿秋真的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据说只有两情相悦之人,妖才甘愿为他生下孩子,因为妖生孩子会折损修为,更何况,阿秋实在不知道,容霁这样怕麻烦,会不会因为她怀孕了就不要她了?
星玄更是对这一切都不知情,他会介意和她双修吗?会介意她有自己的孩子吗?
阿秋当真不知道。
她越想越惆怅,还是希望自己不会一炮就中,在黑暗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口气还没叹完,就感觉身边的少年翻了个身,面对着她。
他问:“你叹什么气?”
他才睡醒,嗓子带着一丝哑,声音低沉,语调慵懒,没有少年的清朗好听,却好像什么东西刮过她的耳畔,莫名让她耳根一红。
容霁长臂一伸,将她拽回了床上,让她面对面躺着,还亲了亲她的眉心,“睡觉,别闹。”
阿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样充满怜爱的动作不像是他做的,果然是半夜睡醒,脑子还没彻底清醒吗?
容霁皱了皱眉,又睁开眼,似乎是想看着她,不过黑乎乎的,他的视力不如猫好,什么也看不见,又重新闭上眼,淡淡道:“你以为孤是你?”
不是,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她好好的什么都没做啊,凭什么又损她!
阿秋来脾气了,想和他好好理论一番,才开口说了句“我觉得”,他又凑上来把她的下唇咬了一下,闭着眼咕哝道:“睡了。”
阿秋接下来要说的话硬生生卡住,被一亲也乖了。
好吧,睡就睡。
但是一闭上眼,她没想到那个梦居然还有后续——
老大不要她了,阿秋开始在外面独自流浪,受尽冷落和白眼,因为她怀了孕又流产,身子十分虚弱,其他法术高深的妖看上她了,她无力反抗,被一只虎妖抢去做了夫人,生下了一窝小老虎和小猫儿,虎妖不喜欢幼猫,把她生的猫都丢在外头自生自灭,只留下了三只小老虎。
三只老虎长大之后,都成了不肖子孙,虎妖花心,在外头有无数的双修对象,很快阿秋就被不肖子孙和负心汉逼得待不下去,独自离开,找不到活路。
多年的虎穴生活让她修为日下,她被虎妖的姘头陷害,终于有一次,她被其他妖撕得粉碎,他们吞噬了她的妖丹。
“啊!!!!”
阿秋吓得尖叫,又腾地坐了起来。
容霁差点被这一声尖叫震聋,也睁开了眼睛,十分不爽地坐了起来,冷声道:“叫什么?”
阿秋转过头来,眼眶红了。
容霁瞧了她半晌,揉着眉心,语气逐渐温和下来,把她搂过来,问道:“做噩梦了?”
阿秋把头埋进他怀里,用哭腔“嗯”了一声。
什么梦?能把一只妖怪吓哭?
容霁皱眉,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盯着她水汪汪的眸子若有所思,阿秋忽然问道:“老大,我如果怀孕了,你会不要我吗?”
容霁随口道:“你怎么可能怀……”话没说完,他震惊地看着她。
“你怀孕了?”
容霁瞪大眼睛,显然也没做好当爹的心理准备。
这也太快了,才一次啊。
他心里立刻闪现了无数种想法,有点儿开心,有点儿复杂,还有点儿沉重,甚至有一种初为人父的责任感,随即一想到孩子可能是妖,极可能是猫,心情又有点复杂。
他紧接着,又想到了人和妖的孩子的存活问题,阿秋和孩子的名分问题,养孩子的注意事项,甚至开始猜想猫生孩子,究竟是和人一样一胎一个,还是一生生一窝?
容霁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维给惊了一下,有点消化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然后就听见阿秋支支吾吾道:“不是,我应该没怀孕,就是怕怀了……”
毕竟她梦到了这个。
容霁垂下眸子,也陷入沉思,原本的瞌睡一扫而空。
若她当真有了,这也有他的一份责任。
他容霁并非是做了事不认账之徒,其实想想,若孩子是妖也挺好的,人的生命太短暂,只有做妖才能一直陪在阿秋身边。
他叹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阿秋的肚子,“倘若当真有了,便生下来罢,孤多养几个小崽子,也不是什么问题。”
阿秋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这个回答,猛地抬头看着他。
她结结巴巴道:“和和和、和梦里不一样啊……”
容霁问:“梦里是怎样的?”
阿秋于是把自己的梦从头到尾地和他说了。
容霁起初的表情还有些诧异,听到“流产”之时逐渐严肃,到后面遇到虎妖之后的家长理短,容霁已经彻底没了话,看着阿秋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好像在看着一个傻子。
“你还敢梦到和别人成家生孩子?嗯?”他捏着她的脸,十分不爽。
阿秋连忙抱住容霁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解释道:“我也不想梦到这样的事情,都说了是噩梦了,我只愿意给老大一个人生孩子。”
糟糕,好像说错话了。
老大虽然不嫌弃怀孕的她,但也未必想要孩子呀。
阿秋忽然抬头,紧张地望着容霁,容霁却没觉得哪儿不对,还摸了摸她的头,破天荒地夸赞道:“乖。”
阿秋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愈发感动了,将他抱得更紧。容霁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少许落在阿秋的鼻尖,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阿秋安心地闭上眼睛,挨着容霁继续睡。
阿秋本以为自己只是虚惊一场,梦里的事情都是假的,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地在院子里玩容霁给她做的小玩具,谁知玩着玩着,阿秋又吐了。
她这回吐得和以往不一样。
她非但吐,还有些恶心头晕,吐完之后还想吃,不仅食量增大,连口味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不再爱清淡,而喜欢酸的,甚至亲自跑到小厨房,对着一瓶醋喵喵叫。
这反应委实奇怪,夏荷不敢隐瞒,观察了两日之后,便向容霁禀报了此事。
容霁抱着怀里撑到打嗝的小母猫,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胃部,眼神若有所思。
他很快又召来了全真道人。
全真道人不记得上回自己被容霁抓到牢里的事儿,只当自己走火入魔多日,正缩在云水观总坛的藏书阁里查走火入魔的原因,然后就被青竹千里迢迢捉来了。
“贫道参见太子殿下。”
全真道人行礼之后,抬头看着面前的容霁和阿秋,总觉得短短几日之内,他们的气息有点儿不一样了,阿秋好像多了点儿仙气,殿下好像多了点儿……妖气?
难道是他看错了?
全真道人觉得没道理,心想:果然是走火入魔了,看真龙天子也能看出妖气,看妖居然还能看出仙气,简直胡来。
他摈除心中杂念,清了清嗓子,仔细观察了阿秋一番,表情又变得很为难。
“恕贫道直言,这最有可能性的,仍旧是怀孕了。”全真道人抚须叹息,想起上回阿秋的否认,自顾自地摇头,“不过,贫道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阿秋怎可能怀孕呢,所以还需从别处找原因……”
话一说完,再抬头,便看见一人一猫奇怪的眼神。
阿秋试探道:“要是我说,我们前几天已经……那个……双修过了……”
全真道人:“……?”
他难道走火入魔还没醒?
第50章
后山温泉边,淡蓝色的法阵围绕着整个山头, 无边灵气汇聚成了小小的风眼, 从天上倾泻而下,阿秋盘膝坐在法阵中央, 双目紧闭,漆黑长发无风自动, 像是浮动的水藻。
以白恒临走时留下的通讯法器做牵引, 白恒站在云虚宫中,观察着窥凡镜中的阿秋,用自身的灵力缔结法阵, 将阿秋困在其中, 云虚子负手而立在殿中,仔细查看着阿秋的肚子。
确实是有新生命的迹象。
云虚子微微变了脸色。
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他双眉紧锁, 平素的淡定从容烟消云散, 甚至不顾神妖界限,亲自向窥凡镜中施法, 将自己的灵气汇去阿秋的肚子,果然如他所料,她体内……确实是小妖王。
此子一出, 三界势必重新大乱, 不知是福是祸,云虚子早算到阿秋和容霁之间的因缘线层层缠死,却未曾算到, 他们居然会这么快就双修……他原本意欲让众仙收阿秋为徒,以拆散他们的因缘线,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促成一切更进一步。
罢了罢了。
天道不可违,既然是注定的,便也是容霁命中应有的一劫,也是三界必有的一劫。云虚子叹息了一声。
他沉吟着,用灵气将声音传到了下界,温润的嗓音回荡在整个后山上空——
“本座已为阿秋仔细查探过体内,她确实已经怀孕了,猫儿孕期短短三月,这三月之间,本座会想办法为阿秋安胎,让孩子平安降世,在此期间,殿下不可与阿秋双修,不可玩水嬉戏,阿秋宜凝神静气,休养生息,便由全真和藤妖日日守在阿秋身侧,为其护法。”
说着,云虚子还特意看向容霁,说道:“殿下记得不可摸她的尾巴和肚子,这是你自己的孩子,千万当心。”
“……”容霁眯了眯黑眸,有点不爽地勉强“嗯”了一声。
能让他暂时妥协,也唯有他自己的亲生骨肉了。
云虚子不是一般的散仙,而是活了上万年的德高望重的神,随着他开口,无边的威压震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令万物众生莫敢违抗。全真低头领命,别院上空的妖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藤妖现出原形,瑟瑟发抖。
云虚子既然亲自干涉了阿秋的事情,接下来的安胎事宜,便事无巨细地安排下去。藤妖重新挂在了阿秋的颈上,全真道人去研究合适的法阵了,文谦得了太子命令,也开始遣散这周围的宫人——毕竟阿秋的是妖,妖安胎灵力不稳定,就怕被人撞破她的身份。
这里只剩下容霁和阿秋,容霁缓步上前,将化作原型的阿秋抱进怀里,用手指轻轻挠着她的下巴,阿秋精神萎靡,趴在容霁的肩头,一动不动。
“老大……”她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有点害怕。”
她怕生孩子的时候会很疼,也害怕怀孕之后,自己又被其他人抢走,一想起连续三个月不能到处爬树打滚,她就憋得慌。
那种日子,要怎么过呀。
容霁勉强安慰地摸了摸阿秋的头,其实自己更是不爽,他食髓知味,其实还有点想再和阿秋水下草地上来一遭,如今……行吧,连撸尾巴都泡汤了。
青竹这些日子,逐渐也发现了蹊跷,也慢慢地知道了阿秋是妖的事实,但青竹是容霁的亲信,这等事自然保密着。
相比与文谦第一次排斥的情绪,青竹甚至显得很兴奋,他想着上回那漂亮的小姑娘竟是阿秋,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宛若民间话本子里的精怪传说成了现实,没有半点对妖怪的畏惧。
他和文谦很快就重新给阿秋做了崭新的窝,此窝结合猫儿的习性,做的四四方方,且十分狭小,外表华美,里面铺着软褥,爪爪踩上去还会陷进去,十分暖和。
阿秋果然喜欢蹲在狭小的容器里,渐渐地就不再贪恋容霁的床,而是蹲在容霁床头的小窝里不动了,她可以这样一蹲一整天,容霁偶尔蹲在窝外头,用漆黑的眼珠子默默望着阿秋,沉默许久,奇怪道:“……你很喜欢这样?”
阿秋冲他软软地“喵”了一声,容霁配合地伸手,她将脑袋塞进少年的掌心蹭了蹭,才软声道:“我是猫儿呀,猫儿就喜欢这种软软的暖和的地方,这是天性。”
少年蜷起手心,从揉她头改成揪她的尖耳朵,冷淡道:“所以也不陪孤睡床了?”
阿秋觉得很好,没有察觉容霁话中的不对劲儿,开心道:“这难道不好吗?我再也不会在床上掉毛啦,老大肯定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吧!”
容霁垂下长睫,收回手,脸色又冷了一寸。
很是不爽。
阿秋本以为容霁会很高兴,谁知少年漠然起身,无论她怎么叫唤,他也不回头一下,好像又生气了。
这又是哪里不对劲了?
容霁拂袖走出了寝殿,一路穿过长廊,冷风拂动双袖,花香扑向他的衣袂,落了满襟暗香,而他神色阴郁,令来往宫人望而生畏,噤若寒蝉,不知殿下为何又如此震怒。
无人理解的小殿下还兀自生着闷气。
这傻猫,什么时候才能聪明点儿?他每日嫌弃她掉毛,可又有哪日真真正正地排斥她上床过?
更何况,他和她早已双修。
他又岂会不喜她上床?只不过没说得那么直白而已。
他素来不会照顾旁人的感受,若当真不喜她上床,早就将她赶下去了,又怎会日日搂着她睡。
什么叫遂了他的愿?
现在不肯和他一起睡的,分明是她而已。
多日不曾随意撸猫、连睡觉都不能抱着阿秋的容霁甚为恼火,这一腔烦躁无处宣泄,硬生生冷着脸走了一路,来到了书房,桌案上已堆积着多日的文书,他此去妖界,一路追寻,将人间的事情落下许多。
容霁极为烦躁,便投身进繁琐的公务之中,转移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
阿秋那厢还在窝里蹲,蹲了许久,也不见容霁回来,她昏昏欲睡,在窝里睡得极浅,时不时又被怀孕的噩梦惊醒,到了后半夜,才看见少年带着满身的露水回了寝殿,神色疲倦,一言不发地更衣就寝,也没多看她一眼。
第二日一早,容霁又早早出去,阿秋醒来时,发现殿中早就空无一人。
一连多日,容霁都早出晚归,阿秋终于开始慌了。
这日,容霁深夜归来,屏退了伺候的宫人,正在更衣,忽然身后探来一双小手,阿秋在他身后,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软声唤道:“老大……”
“老大,你都许久没有摸过我啦。”她委屈地在他背后蹭蹭,一副被他冷落多日的失落。
容霁动作一顿,扒开腰间的小手,转过身来,便看见阿秋站在他跟前,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咬着下唇,委委屈屈。
分明还是个小姑娘的样子,偏生肚子有些微微隆起。
里面怀了他的孩子。
容霁神色忽然一软,抬手抚向她的肚子,少年的手修长好看,骨节分明,隔着她的肚皮,似乎能感受到里面属于他的骨肉。
他的,孩子。
容霁的心颤了颤,长睫落下,面上冰雪消融,侧脸安然温和。
他低声开口,嗓子带了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近日身子如何?”
阿秋眸子水润温亮,闻言扬唇笑,“宝宝们都很乖呢。”
容霁微微一笑,忽然将她揽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阿秋身子一僵,继而鼻头一酸,抬手回抱住他,使劲儿地在他胸前蹭,像是发泄一般。
呜。
老大已经好久没有亲过她了。
阿秋紧紧抱着容霁,闭上眼,能清楚地闻到少年身上的淡淡冷香,他发梢里还带着夜的清香,一个拥抱,就能安定她这么多日不安的心。
阿秋已经很多日睡不好了。
每日都做着噩梦,老大不在身边,即便知道梦不会成真,也还是害怕他会不喜欢她了。
她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又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藤妖每天都陪着她,可是藤妖再怎么讨她开心,阿秋也还是笑不出来。
她每日保持着原型,被夏荷抱在怀里梳毛,夏荷自打知晓她怀孕之后,也不曾陪她玩了,除了喂食梳毛剪爪子,也没了下文。
阿秋越发不安,即便是狭小的窝,也不能给她安全感。
这一夜,阿秋是抱着容霁睡的,容霁的手摸着她的肚子,她时不时哼哼唧唧的,把容霁抱得很紧很紧,像是怕他跑了一样,容霁快要睡着时,听见她迷迷糊糊地嘀咕着:“老大,你摸我的尾巴……我想让你……多抱抱我……”
容霁叹了口气,学着她的样子,在她颈边蹭蹭。
虽然他一开始有点气她不懂他的心,但也没真的和她计较,她怀着孕,想必十分辛苦,他更多的是怜惜。
多日早出晚归,着实是为了她好。
他忍不住想抱她,倘若他在,她定然也会忍不住要缠着他玩,可那神仙说过,这三个月不得马虎,他除了避开她,也别无他法。
正好这几日朝政事物繁多,容霁身为皇太子,也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养胎,等到他将诸事处理的差不多时,正逢她产子,他也可抽空好好陪她。
这样似乎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翌日,容霁破天荒地起晚,多陪了阿秋一会儿,让她在他身上舒舒服服地踩了一顿奶。说来也好笑,她自己都要做母亲了,居然还喜欢踩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容霁看着肚子鼓鼓的小猫儿,忍不住捏着她的腮帮子,低头深深地在她的粉鼻子上方亲了一口,再揉揉她的脸颊,两边的小胡须一抖一抖,阿秋睁着湛蓝的眸子,懵懂地望着他。
真可爱。
容霁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肉垫,一直把她浑身上下都吸了个遍,才因为理智停手,把她放进窝里,转身出去了。
阿秋低头舔着被他揉乱的毛,脖子上的藤妖发出肉麻的声音:“啧啧啧,你们两个也太腻了,我都要被甜出蛀牙了。”
阿秋:“你有牙吗?”
藤妖:“我怎么没有,那是你看不到,我告诉你,我……”
他还没说完,阿秋已经不想听了,她舔舔爪子,淡淡道:“再这么多话,我挠得你满地找牙。”
藤妖:“……”
方才她还在妖王跟前撒娇呢,现在就说这么暴力的话。
孕妇的脾气都喜怒无常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就加更啦,大家接好我的三更~连续六天哦。
时间可能是早中晚各一更,如果我能调好作息的话,更新应该是可以规律的。
这些天禁足在家,作息实在是,一塌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