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阿秋这一歪脑袋,当场就把皇帝给萌了一脸。
老皇帝兴致颇浓,望着阿秋的眼神里充满怜爱,还特意当场拟了个册封圣旨,盖上玉玺,放到阿秋的跟前,柔声道:“嘬嘬,小猫儿,你喜欢朕给你的称号吗?”
阿秋:……?
这是个什么东西?
阿秋茫然地看着面前放大的脸,又瞅了瞅那圣旨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图案,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出于这么多次经验,她只管撒娇便是了。
于是她想了想,小身子歪倒过来,后腿朝天一蹬,小脑袋一歪,一双圆不溜秋的大眼睛望着皇帝。
老皇帝乐了:“哎哟小宝贝儿!你怎就如此可爱!看来你极为喜欢爷爷给的称号?爷爷将你留在宫里,不跟你爹爹过了如何?”
容霁:“……”
谁是她爹???
莫名其妙有了个女儿的少年沉默了,垂眸望着逗猫的皇帝,因是要接见使臣,皇帝今日一身帝王礼服,十二旒垂落眼前,端得威严冷酷,可此刻,他几乎整个人都趴在御案上,衣裳也有了褶子,还笑眯眯地发出奇怪的声音,毫无形象可言。
……这还是他一向严肃威严的父亲吗?
父亲的形象有点颠覆他的想象,容霁站在一边,安静地望着父亲逗猫,这场面,还真有点像做爹的一脸慈祥地看着爷爷逗孙女,极为和谐。
老皇帝极为喜欢阿秋,要不是怕衣裳上沾到毛,到时候不便会见群臣,早就把阿秋抱在怀里撸了。等到容霁告退的时候,皇帝还依依不舍地望着他怀里的阿秋,又是叮嘱容霁给她加餐,又是让容霁带她去宫宴的,还不忘把圣旨塞到容霁怀里,对他怀里的阿秋说:“乖乖,莫要忘了圣旨,这是朕给你的赏赐,往后无人敢欺负你。”
容霁又一顿无语凝塞。
他甚至还有点不屑,就这傻猫,虽说确实可爱了些,但怎就让父皇如此喜欢?瞧这喜欢程度,甚至比起对他的儿子们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它就这么有能耐?
这样想着,容霁出了御书房,还举着阿秋的腋窝,把她举起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阿秋:老大这若有所思的眼神……莫不是又在思考这么玩她?
只见端详着她的少年郎挑起了漂亮的眉眼,轻轻地“啧”了一声,似乎极为不以为然,又重新把她抱回了怀里。
一边瞧了这一人一猫多时的太监适时上前,低声道:“眼看时辰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去太清宫赴宴罢,想必王宫大臣们早已到了那儿了。”
少年不置可否,一手抱着猫儿,一手拂袖,快步而去。
***
太子殿下抱了只猫儿参加宴会,这回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容霁的座位就在帝王下首左侧,靠近皇后,高于诸位皇子王爷,几位皇子公主早已落座,似乎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什么,硝烟味正浓,只见一声“太子殿下驾到”,原本还在暗暗较劲的皇子后妃们齐刷刷回头。
只见年轻的皇太子一身龙袍,抱着一只猫儿走了进来,路过众人席位之时步伐从容,态度随意,目不斜视,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孤不想理会这群乌合之众”的态度,一副没看到众人的凝视的样子,施施然拂袖落座。
他一坐下,便将怀里的阿秋放到了桌子上,被衣裳裹得动弹不得的阿秋被放到哪,就往哪瘫着,还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离太子最近的二皇子楚王忽然起身,对容霁抬手行礼,微笑道:“臣参见太子殿下,多日不见殿下,殿下看起来又与往日不同了。”
容霁闻声抬眼,眸子里光华流转,微笑道:“二哥不必多礼。”然后就没了下文。
楚王一时有些尴尬,目光落在他身后侍从怀里抱着的圣旨上,他从太子刚进来时就注意到了这个圣旨,也不知太子刚入宫,就向皇帝开口讨了什么,若是有关朝政的……
他眸子微沉,朝身边的四皇子齐王一使眼色,齐王立刻起身,故作好奇道:“听说方才太子殿下去拜见了父皇,不知殿下讨了个什么圣旨?臣弟颇为好奇,不知殿下方不方便说?”
容霁没有犹豫,直接让侍从将圣旨给他们看。
几位皇子好奇地凑过来,仔细地瞧了瞧上头的内容,不约而同地黑了脸,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给猫的?
他们一言难尽地抬头,各种复杂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还瘫着装死的阿秋的身上,注视了它很久很久。容霁索性躺在身后的椅背上,双手交叉,心情大好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们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果然啊,觉得父皇脑袋坏了的不止是他一个,大家都是做儿子的,大家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心底平衡了的容霁恢复了矜持微笑着的表情,时不时在众目睽睽之下摸一下阿秋的脑袋,期间不少年纪尚小的公主都凑过来瞧阿秋,时不时伸手摸一下,发出吸猫时的奇怪声音,然后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就连坐在对面的使臣和朝臣们,都不住地将目光投注过来。
众皇子这才似乎懂了些什么,心底暗暗地说:太子这也太有心机了,故意弄一只猫儿来讨父皇开心。
这样一直持续到皇帝入宴,众人起身行礼,落座之后,宫宴这才彻底开始。宫女们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歌舞齐开,众人低头饮酒,时不时有人开口说话,阿秋早就饿久了,趴在桌上狼吞虎咽,发出十分享受的“嗷呜嗷呜”声。
容霁拿着玉著,夹着鱼放在金盘上,仔细地为阿秋挑完了鱼刺,才将肉放到阿秋的跟前。阿秋几乎是饿狼扑食,容霁的玉著还夹着肉的时候,就张嘴去咬他玉著上的鱼肉,牙好几次硌到了玉著,容霁抬高手不让她抢,阿秋便也跟着直立地站起来够,小爪子在空中一挠一挠的,瞬间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桌子上的酒忽然不香了,面前跳舞的美人也不好看了,甚至还有点想养猫。
阿秋怎么够都够不着容霁夹着的肉,老大还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流转着淡淡的恶意,阿秋当即不服,心道我一只这么矫健的猫,还怕你不成?她暗暗蓄力,猛地朝前一扑,只听一声哗啦啦的声响,阿秋整只猫都滚到了菜盘子里,身上的衣裳瞬间被油汤弄脏了。
容霁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一边伺候的宫人们连忙上前收拾残局,因知晓太子素有洁癖,又连忙脱下了阿秋身上的脏兮兮衣裳,重获自由的阿秋心虚地要命,甚至不敢看自己的老大一眼,十分敏捷地跳下了桌子,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
“呵。”容霁冷笑,低声喃喃道:“孤回去再与你算账。”
刚刚跑出宫殿的阿秋忽然打了个冷战。
她觉得自己这回摊上大事了,因为贪吃踩了老大的底线,回去那不得又关在笼子里吊着?她甚至萌生了想要逃走的想法,但一想到自己脖子上的法器,就立刻丧了……逃也逃不了,回去还要倒霉,那还不如临死前快活一把,阿秋决定跟着那些上菜的宫女去御膳房搜罗吃的,先吃饱了再说。
她这回没了衣裳,觉得自己格外的身轻如燕,在皇宫上头飞檐走壁,迎着肆虐的寒风,仿佛要飞起来。
一路到了御膳房外,阿秋站在墙头,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忙成一团的宫人,觉得没人会注意她,就悄悄溜了进去,趁人不注意跳上灶台,看着一堆美食,还在纠结先吃哪一个,就听见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曹公公脸上还挂着伤痕,叉着腰一瘸一拐地进来,呵斥道:“手脚还不麻利些!一个个干什么吃的!要是饭菜凉了,到时候拿你们问罪!”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摸着脸上刚刚结痂的抓痕,想起上回害自己破相的猫,就直恨得牙痒痒,自言自语道:“要是那小畜生落在我手里,我定剥了它的皮!”
正骂着小畜生,一抬头,就看见了灶台上鬼鬼祟祟的阿秋。
曹公公:“……”
一只爪子正按在鸡肉上的阿秋:“……”
一人一猫对视良久,气氛有一丝尴尬。阿秋率先发现不对,忽然飞快地叼起面前的鸡腿,嗷呜一声跳下灶台,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曹公公这才相信自己没看错,果然就是这只挠伤了他的小畜生,他高声下令道:“这猫胆敢偷吃!还不给我抓住它!”
一声令下,宫人齐刷刷地上前围堵阿秋,曹公公愤怒的尖叫声中,阿秋叼着鸡腿,灵活地左右躲闪,一边跑一边在心底腹诽:上回便是这死老头让老大下跪,要不是她此刻饿得没了力气,她定再次将他狠狠地挠一顿。
阿秋不敢闯祸,一路只管闷头跑,也没看路,一直跑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外,她也没心思仔细瞧瞧这是哪儿,就飞快地往里头跑去。
眼见着追丢了那只猫,眼前又是藏书阁,藏书阁外戒备森严,一般的宫人不便进入,更不得在外头如此吵闹,宫人们不得法子,只好折返回去,回禀曹公公。
曹公公这回绝不肯轻易放过阿秋,便亲自一瘸一拐地来了,在门口与侍卫通融了一番,那侍卫见是刚从御前调走的曹公公,虽然最近因为破相失仪之事被贬去打杂,但终究也还是陛下和贵妃娘娘的亲信,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便放曹公公进去了。
侍卫一边放行,还一边叮嘱道:“公公在里头找猫便是,切勿闹出动静来,楚王殿下刚刚进去了。”
曹公公满脸堆笑,应道:“只是找猫,毕竟是猫毁了给娘娘们的食物,到时候娘娘们问罪,我也得拿出个交代不是?”
侍卫不疑有他,推开门让曹公公进去。
第26章
藏书阁书架遍布,墨香蔓延,朱窗镂刻着着一丝清冷的月光,洒落在藏书阁的桌前,仿佛落了一地寒霜。
窗前的桌子下,阿秋叼着鸡腿,紧张地缩在角落里。
一室安静,烛火明亮,角落里有人走动,灯烛突晃,将人影拉得极长,曹公公来回寻找阿秋,被光打下来的影子像巨大的野兽,在阿秋面前张牙舞爪,极为恐怖。
“小猫儿,你在哪呀……喵喵喵……”
曹公公一面学着猫叫,一边往阿秋这处慢慢靠近,脚步放得极轻,眼神里尽是阴狠之色。
呜。
时运不济啊时运不济,阿秋真真是没想到,不过是馋个嘴儿,怎就这么难,不是惹恼老大,便碰上这个死老头儿。
阿秋往后缩了缩,又缩了缩,祈祷不要被发现。因为过于紧张,瞳孔已紧缩成了两条竖线,背脊高高拱起,尾巴绷紧,做出随时准备攻击人的姿势,小肉垫里的指甲也悄悄地伸了出来。
虽然指甲被容霁修剪过,但挠人还是足够的。
就在此时,阿秋只觉丹田处涌起了一股热流,那股热流往上汇聚,又顺着四肢百骸不断游走,不过瞬息之间,阿秋眼前又是一阵白光闪过。
我靠不是吧!!!
阿秋没想到这变身说变就变,变成人的时候脑袋顶猝不及防撞到了桌子,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砰”,阿秋委委屈屈地捂住脑袋,立刻就疼得泪眼汪汪。
呜,好疼。
这一声动静不大不小,曹公公听得清楚,眼睛一亮,连忙循声找去。
只见一双鞋,慢慢地落在了阿秋躲藏着的桌前。
曹公公的声音就在头顶:“喵喵喵……喵喵喵……”
广袖也慢慢垂落在了她的跟前,曹公公似乎在弯腰,想看看桌子下有没有。就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却蓦地插了进来——
“曹公公?你在此地做什么?”
曹公公微微一惊,连忙重新站了起来,这才看到面前手持书卷的男子,连忙谄媚地笑道:“原来是楚王殿下啊,奴才不小心打扰殿下看书,还请殿下恕罪……”
楚王容珣一身玄黑衣袍,金冠墨发,衣袂上纹路精美,腰间玉带彰显亲王身份,端得是潇洒俊逸。他正手持书卷,左手负在身后,黑眸平淡地望着跟前的曹公公,看着这个昔日还在御前侍奉的他母亲的亲信。
容珣本在宴会之上饮酒,与他那太子皇弟你一言我一语地明争暗斗,因事前与舅舅薛将军有约,正在这藏书阁外不远处见面,后来便借着酒意脱身。
他先行在众目睽睽之下入藏书阁,给自己留个不勾结外臣的证据,再等着稍后从后门出去,借着今日宫宴人多的便利,私见舅舅。
不曾想却见到在这里学猫叫的曹公公。
容珣头一次见到这等奇景,颇为好奇,微笑道:“不知曹公公可是在找一只猫儿?”
曹公公忙不迭点头应是:“正是!方才一只野猫偷溜进了御膳房,吃了要呈给娘娘们的膳食,奴才这才一路追到此处,想抓了那猫处置。”
容珣却一合书卷,一步步上前,将书掷到了曹公公身边的桌案上,曹公公连忙后退,却听见男子冷淡道:“本王在此地没见到什么猫儿,那猫儿甚小,兴许早就跑了,曹公公若是有这个时间捉猫,还不如赶紧再做出几盘菜来,到时候治你个监管不力,你也要赖在猫儿身上不成?”
曹公公脸色一白,惶恐道:“奴才不敢!”
他哪敢啊……这小畜生害他被人嘲笑,还被陛下降了职,他就是想抓到那只小畜生泄愤而已,毕竟那是太子殿下养的猫,好不容易趁殿下不在它身边,他若不将它逮住剥皮,往后恐怕就没这个机会了。
容珣却想:一只猫儿无甚大碍,若是放任此人留在藏书阁,稍后我就不便悄悄离开。
他冷了神色,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冷淡道:“还不快滚?”
曹公公唯恐惹怒这位王爷,连连应是,也顾不得再找猫了,连忙转身小跑着离开。
桌子下的阿秋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就差一点儿。
她揉了揉撞疼的脑袋顶儿,委屈地瘪起了小嘴,若非法术被封,她又何至于此,沦落到连一个凡人都怕的田地,这会子变成了人,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逃出去了。
不过还好,至少她急中生智,危急关头还抢了一只鸡腿。
阿秋悄悄拿起鸡腿,放到嘴边,张嘴咬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咬下一块肉,就感觉到面前光线一暗。
容珣蹲了下来。
四目相对。
阿秋:“……”
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咬着鸡腿瞪着面前男子,容珣之前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以为那只猫儿真的藏在这里,谁知道他蹲下来一瞧,却是个极为漂亮的小姑娘?
桌子下藏着个没见过的小姑娘,长发披散在肩头,眸子清澈湿润,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哪怕是在黑暗里,她那双眼睛也亮得宛若藏了无数的星星。
美色撩人,真真是美色撩人。
容珣怔在了原地,他自诩不是登徒子,此刻却只管朝这小姑娘盯着看,心里后知后觉地想:可不是藏了只小猫儿吗?这小姑娘,当真是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灵活狡黠,像只猫儿一般。
阿秋却盯着眼前的陌生男子,总觉得有些眼熟,她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之前在殿中和老大说话的人吗?老大似乎还不太喜欢他?
那他……该不会是坏人吧?
阿秋有些紧张,她还从未以人身与其他凡人打过交道,上回她刚刚听全真道人说了世人有多险恶狡猾,如今想起来那些可怕的说辞,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慢慢张开嘴,松开残留着她牙印的鸡腿,迟疑着伸手,把鸡腿递给容珣,紧张道:“鸡腿给你吃,你你你、你不要抓我啊……”
容珣望着眼前的鸡腿,挑了挑眉梢。
他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会把鸡腿给他,他像是肖想着她手中食物的人么?不过看她如此紧张可爱,他也不介意陪她多说说话。
他放缓了声音,索性蹲在桌子外头,与这里头的小姑娘交流:“我是楚王容珣,姑娘,我不会伤害你的,不知姑娘为何在此,可是与人走散了?看姑娘衣着打扮,似乎不是宫内之人,也非献舞的教坊中人,难道是哪家千金?”
阿秋脑袋懵懵的,也没听懂容珣话中意思,只呆呆地望着他。
容珣以为是自己吓着她了,又放缓了声音,柔声道:“姑娘不必害怕,本王只是想知道姑娘可是宫外来的哪家千金?”
姑且算是宫外吧……阿秋看他非要问出个究竟不可,便胡乱点了点头。
容珣微微一笑,又柔声问道:“不知姑娘是哪家千金?本王可带姑娘去找人。”
阿秋望着他,咬唇不语,心乱如麻。
她没家啊……总不能说她是妖怪吧?憋了许久,她踌躇着回答道:“我……我是和我的老大走散了……”说完,她也觉得自个儿底气不足,又连忙重复着点头道:“对!我是与老大走散了!”
小猫儿的嗓音极为甜软,听在容珣的耳朵里,便极为动人。不愧是美人,连声音也如此甜美可爱,容珣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灵气,像是天上下凡的小仙女一般。
但尽管如此,容珣还是没领会她话中意思。
老大?又不是市井混混,怎还喊人老大?
他按捺住心底的疑问,耐着性子问道:“不知姑娘的老大,姓甚名谁?”
这个问题,可真是问住了阿秋。
阿秋面露茫然,开始努力回忆。
老大叫什么名字来着?她只知道他前世叫星玄,三界众生无人不知这名字,可他转世之后……他也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她也不曾听人叫他名讳,阿秋至今都喊他老大,还当真是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
阿秋憋了许久,耳根越来越红,小声道:“我不知道。”
容珣:“……啊?”
***
与此同时,太清宫一片歌舞升平,四面轻纱蔓延,殿中金碧辉煌,兰熏袅袅。
酒过三巡,容霁一身玄衣纁裳,端坐高位,广袖顺着膝盖垂落,殿中明亮的光反射着其上淡淡的暗纹,彰显着无与伦比的高贵。
他正垂眸听着下侧使臣说话,眼眸冰凉,漫不经心。
因先前他落了一滴血在阿秋颈间的法器之上,阿秋无论到了何地,只要他想看,皆能看到她此时此刻的处境。他瞧见她一路去了御膳房,偷了鸡腿被人追捕,又溜到了藏书阁,化身成人遇见了容珣。
容霁眼露几分讥讽。
原来他那二哥中途借着醒酒离开,竟是到了藏书阁,看来这其中也有几分深意。
容霁继续观察着这蠢猫是如何与容珣交谈的。
然后……果真是蠢猫,一问三不知,傻乎乎的。容霁心底轻嘲,又觉得有些好笑。
随即便听见容珣问她,老大姓甚名谁。
容霁心道:这问题如此简单,总算遇到一个她答得上来的问题了。
谁知,那蠢猫思考许久,居然回答道:“我不知道。”
容霁:“……”
他当场便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1月11日周六(也就是明天)入V啦!明天一万字更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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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两章合一)
藏书阁内十分静谧,四下只闻浅淡风声, 镂空窗棂外的树影不断地摇曳着, 遮云闭月,将屋内衬得更加幽暗。
桌案下的小姑娘黑眸明灿, 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容珣蹲在外头,与她僵持许久, 问什么她都不知道, 不是沉默便是瞎点头,如此来回几次,反倒将他自己弄得迷糊了。
容珣好笑道:“莫不是, 姑娘真的是猫儿变的?”
他随口玩笑, 阿秋却很认真地点头,说道:“我是呀。”
容珣:“……”
他断是不会相信什么山野精怪的,猫儿幻化成人, 更是话本子里才有的说法。容珣只当她可爱, 觉得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越发神秘了。
他沉吟须臾,忽然笑着朝她伸出手来, “如此说话,颇有些不便。不妨姑娘出来说话?”
阿秋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小心翼翼地将手递给了容珣。
容珣微微一笑, 眸光闪烁着,握紧掌心光滑细腻的小手,将阿秋从桌子底下拖出来, 却仍旧没有放开手。
阿秋好不容易钻出桌子,抬手理了理被蹭乱的长发,又跺了跺脚放松蹲麻了的双脚,这才抬头望着高出了她一截儿的容珣。
容珣居高临下,这回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阿秋的穿着,她的衣裳也只是普通人的装束,看不出是哪家姑娘,容珣在京中居住多年,更不曾听过,哪家姑娘竟是不知不觉地出落成了这般模样,清丽脱俗,美而不俗。
容珣觉得今日的奇遇甚为有趣,或许这就是天赐良缘了。
容珣低头注视着阿秋,温柔地微笑道:“姑娘方便告诉本王名字么?”
这一点可以,阿秋很诚实地告诉他:“我叫阿秋,是秋天的秋。”
“哦?这名字的含义,可是代表着姑娘是秋日出生的?”
阿秋忙不迭点头,十分开心,“就是秋日!我出生的那日,据说下着第一场秋雨呢!”她总算遇到一个认真问她名字由来的人了,这人才不像老大,胡乱给她取绰号,也不会正正经经地叫她名字。
容珣瞧见她笑,唇边笑容更深几分,又循循诱导道:“第一场秋雨泽被万物,可见姑娘出生的时机正好,姑娘可想知道我的名字?”
阿秋好奇地问道:“那你叫什么呀?”
“我叫容珣。”
“珣?哪个珣呀?你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
容霁觉得自己快听不下去了。
捏碎了不知道是第几个杯子,少年终于冷然拂袖离席,借酒意向皇帝告退后,脚步亦是不停,直接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跟在身后的东宫总管文谦眼皮直跳,小跑着跟了上来,抹着汗低声道:“殿下,殿下如此着急,可是突然有什么事儿?”
容霁冷冷道:“再调几个人,叫上薄光济,过来和孤会和,孤直接去藏书阁。”
“殿下去藏书阁作甚?”文谦微微一惊,容霁侧脸冷淡,并不回答,文谦便识趣地噤声了。
容霁越走,眼神越冷,心里不住地冷笑,大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碰了的盛怒。
他也是头一回才知道,自己这二哥,平日里看似心机深沉、行事不择手段,居然还有如此伪君子时候。
瞧他与阿秋说话的样子,温柔细腻,循循善诱,笑得如此之虚伪,活像是要拐骗无知少女的坏人。
呵。
容霁十分不屑。
他一路气势凛冽,所过之处无人敢出声多言。薄光济很快就匆匆而至,男子约莫二十出头,一身淡蓝官服,年轻俊朗,举止十分潇洒,他原本在宴会之上好整以暇地隔山观虎斗,也不知为何太子表弟突然叫他,他临时出来,在藏书阁外赶上了容霁,喘着气道:“殿下找臣,不知、不知所为何事?”
容霁直接示意他跟自己进去。
薄光济一头雾水。
走到门口,两侧侍卫纷纷跪下行礼,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见太子殿下冷着一张脸,一脚踹开了门。
众人:“……”
这是要发火的架势啊。
屋内正手拉着手说话的阿秋和容珣同时回头,容珣见是太子,微微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阿秋突然间惊叫一声,想都不想就躲在了容珣的身后,扒拉着容珣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观察。
天呐!老大怎么来了!
阿秋一脸痛苦闭上眼,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死。
刚刚弄得油汤到处都是,逃跑就算了,现在还躲在这里和老大不喜欢的人说话,虽然她觉得人家是个好人,可是老大素来不和她讲道理,惹毛了他,她怎么讲道理也没用。
果然,她听见老大不轻不重地一声冷哼。
阿秋又抖了抖。
容珣感觉到身后的小姑娘的害怕,转过身子,朝她安抚道:“不必害怕,这是太子殿下。”他转过身看着容霁,微笑道:“不知殿下忽然来此做什么?”
容霁却不想理他,阴恻恻道:“还不快滚过来?”
然后容珣身后的阿秋立刻认怂,一步一小挪地走了出来,视死如归地走到容霁身边,委屈地捏着衣角,软软地唤道:“老大……”
容珣骤然眯眼。
容霁身后的文谦和薄光济等人,也是头一次瞧见这姑娘,这样漂亮的姑娘,放在哪里都十分扎眼,更何况还和太子殿下有关系?可他们之前居然一次都没见过,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容霁没有看阿秋,而是挂着十分冷酷的笑容看着容珣,眼角眉梢都是“你敢撩我的人”的挑衅,然后把阿秋手腕一抓,淡淡道:“介绍一下,这是薄家的姑娘,薄光济的远方表妹,亦是孤的表妹,薄秋。”
阿秋:“……”
薄光济:???
薄光济惊了,他都不知道他有这么个表妹,说来就来的吗?他还没有消化下自己这个天仙似的小表妹,薄光济就接收到了太子冷冰冰的眼神,他立刻就懂了,十分沉痛地点了点头。
“表妹,方才你走丢了,可让我好生担心了一回,你头一次来宫里,不熟悉路,以后可不能乱跑了。”
薄光济低头望着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小姑娘,违心地说着假话,看着她清澈无辜的眸子,甚至产生了一丝罪恶感,总觉得自己是诱骗无知姑娘的坏人。
所以这位到底是谁啊!?
难道是太子私自带了什么女人进宫,所以才需要借着他的身份来掩护?毕竟如今进宫的诰命不多,带府中姑娘的更是不多。
但是光太子带女人进宫这一点,就很吓人了,而且看文总管的表情,似乎他也不知道,薄光济再仔细一想,就觉得更刺激了,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种可能的情节,好像自己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薄光济表情变得意味深长,阿秋还是一脸茫然地望着他,完全不知道这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成了薄秋?
她想了想,小声纠正老大,“那个……我叫阿秋……”
容霁给了她一个不太友好的眼神,她立刻就噤声了。
算了,薄秋就薄秋。
不就是个名字吗,总比回去被他薅毛的好。
对面的容珣注视了阿秋许久,他是真没想到,这样的姑娘,居然是薄家的。他本来已经对她势在必得了,但如果是薄家的姑娘,倒是有些棘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容珣倒也不着急。
从小到大,但凡他看中了的东西,他都会不择手段地得到它。
他笑了笑,负手慢慢靠近容霁,装模作样地对容霁拱了拱手,对阿秋微笑道:“原来是薄姑娘,但是能在此处相逢,想必你我也算是认识了,既然你表哥来了,本王便不在此地打扰了。往后薄姑娘若有什么要紧事,大可找本王帮忙,本王很乐意帮助姑娘。”
说完,又朝薄光济颔首示意,这才告退离去。
阿秋等到容珣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伸手去拉容霁的手,解释道:“其实我是被人追到这里来的,我也不想……”
容霁忽然扭过头,盯着她看了片刻,不屑道:“看来他眼光也不怎么样。”
阿秋:……你什么意思?!
容霁又抬起了下巴,继续得意道:“不过无论如何,你都是孤的东西,谁都别想打你主意。”
阿秋:行吧,你说了算。
阿秋觉得夹着尾巴做猫最好,她有些庆幸老大来的不是那么早,要是再早一点,发现她和容珣正攀谈地尽兴,恐怕当场就要炖了她。阿秋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了,乖乖地跟着文谦,去换了一身宫女的衣裳,然后悄悄抄小路,顺着小路去了东宫藏起来。
容霁和容珣相继返回宫宴,容霁盯上了谁,对方肯定不得安生的。他这回特意派人跟着容珣,而容珣也察觉到自己身边或许有人监视,与薛将军的私下会面就这样泡汤了,是以他回来之后脸色一直不太好,容霁漫不经心地饮茶,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的脸色,那眼神活像是在看猴一般,看得容珣渐渐黑了脸色。
终于忍无可忍,容珣蓦地起身,走到了大殿中间,朗声道:“启禀父皇,儿臣忽然有一想法。”
皇帝奇道:“哦?不知老二有什么想法?”
容霁眸色微黯,饮茶的手递到唇边,挡住了唇角悄然划过的讥嘲。
……
阿秋趴在东宫主殿的软塌上,将小下巴搁在手臂上,环视一周,叹了口气。
她周围,一群小宫女正齐刷刷地盯着她瞧,阿秋打哈欠,翻身,喝茶,哼曲儿,都能引来她们的注目。
阿秋虽然习惯了走到哪儿都被人看着,可那是她做猫的时候,猫不管做什么表情,反正一张毛脸看不出什么,但是成了人还被人盯着瞧,阿秋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儿。
她一不太舒服,就很想舔毛,但是现在又没有毛可以舔,她就干脆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把脑袋揉得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这模样有多邋遢。
文谦站在不远处,看着阿秋叹了一口气。
这位薄家的表姑娘,似乎有些好动,美则美矣,就是感觉脑子好像不太正常,难怪殿下平日不太瞧得上旁的女子,竟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文谦想了想,上前道:“姑娘可是无聊?如今时辰不早了,姑娘可想用膳?”
阿秋仰头望着文谦,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吃鸡腿。”
文谦一时无言,只好吩咐下人去御膳房讨要鸡腿,过了一会儿,一大盘鸡腿送到了阿秋的面前,阿秋低头闻了闻,双眸蓦地一亮,便用手抓着鸡腿大块朵硕起来,吃得满手是油,文谦在一边看得直皱眉,阿秋还半点都没有觉得不妥。
等到阿秋啃完了一只鸡腿,还觉得没饱,又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瞅着文谦,文谦的脸色扭曲了一下,但还是抬了抬手,命人又要来了一堆鸡腿。
阿秋又很快就啃完了。
文谦:这姑娘的肚子是无底洞么?她怎么这么能吃?
文谦前前后后一直去御膳房讨要了五六只大鸡腿,这才将阿秋喂得饱了,饱了的阿秋瘫在软塌上,左滚一下,右滚一下,百无聊赖,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睡着,便梦到了五百年前。
那时阿秋并不算得上厉害的妖,却是星玄的小跟班,在妖界,也宛若是小公主一般的存在。她总是坐在一边,看着老大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接受众妖顶礼膜拜,哪怕是天上的神仙,只要没有高到一定级别,也得小心翼翼地同他说话,别提有多威风。
阿秋有一次按捺不住好奇心,便趴在老大身边,伸手拽他的衣裳,开口问他了:“老大,你怎么这么厉害呀?我认识的两千年的老树妖,比你年长,却好像也没有你半分厉害呢!”
王座之上的星玄一身玄色长袍,如墨一般的漆黑长发一直垂落在地上,闻言侧眸看过来,眼里略有笑意。
“似乎是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垂眼,淡淡道:“从有记忆开始,便好似天生会许多东西,无须旁人传授,无须贵人点化……”
这样的实力,似乎是天赐的一般。
阿秋便开始思考了,既然是这样,老大可以无师自通,是不是她也可以呢?只是没有发掘出自己的那份潜力?
阿秋知晓老大化形之术出神入化,便也学着变来变去,可她折腾了许久,每回都闹出笑话,不是将蟾蜍变成青蛙,便是将蛇变成蜈蚣,气得那些被她霍霍的妖都过来找妖王讨说法,阿秋躲在老大身后,十分心虚。老大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抬手敲她脑门,忍俊不禁道:“我是谁,你又是谁?作甚非要和我比?”
阿秋说:“可是,老大这样厉害,老大会的东西,我也想会呀。”
星玄便沉默了,后来有一日,他特意将他会的东西换了另一种简单的形式,耐心地交给阿秋,他告诉她:“世上的一切,但凡你想学,我都能教。但也只能是我能教给你,旁人的东西,无论好坏,你都不可接受分毫。”
阿秋点头,乖巧地搂着老大的脖子,亲昵道:“我只要老大教。”
星玄说:“神妖看似生命无尽,实则世事无常,皆有消亡之日,你记得我的名字,往后除了那个叫‘星玄’的,旁的你都不要理会。”
星玄。
她在心底默念一声,又默念一声。
星玄,老大。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响动,阿秋惊醒了,黑暗里只感觉软塌跟前站了个人,吓得她差点不由分说地开始挠人,但猫儿夜视能力极好,她很快就看清……这是容霁。
阿秋被关在这里等了许久,他才终于回来了,就是一声不吭的,委实有些吓人。
阿秋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老大,你回来就吱一声,这样实在是有些一惊一乍的。”
少年垂袖站在软塌前,似乎正低头瞧着她,唇角微微勾起,黑眸宛若一汪深潭,看不见底,笑容略显奇怪。
阿秋觉得他今日的气场有些不对,还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噤声了半晌,和他大眼瞪小眼。
她闻到了一丝酒味,老大今天喝了酒?
容霁忽然转身,拍了拍手,外头的宫人这才鱼贯而入,点灯拉帘燃香一气呵成,一缕灯火从软塌上的赤金扶手边,一路蔓延着,照亮了角落里的金貔貅,容霁垂袖静立在内殿之中,平静地抬起了手,宫人立刻上前为他更衣,除下一层层繁复的皇太子礼服,直至换上了一身轻便的长袍。
阿秋在一边干看着,所有人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在她跟前来来回回。
阿秋一路尾随着容霁,去了东宫的后山清池里沐浴,旁观了美人出浴之后,又尾随着他回到了宫殿,实在是忍不住了,才上前拉他衣袖,踌躇道:“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总觉得这里太大太冷清,她还是喜欢那个温暖的小别院,还有夏荷陪着她玩儿呢。
“家?”少年忽然勾起唇角,语气深晦地说:“你竟是将那里当作是你的家么?”
“不,这里才是孤的家,不过这个家对孤来说,也等同于没有。不过,这里和那里,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地令人讨厌。”
阿秋:???
她有些没听懂。
容霁知道她没听懂,转头注视她半晌,忽然便笑了。他笑起来颇为好看,是那种直接笑到阿秋心里的好看,可他笑着笑着,便成了哈哈哈大笑,整个人都笑着倒倒在了软塌上,好像想起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儿一般。
阿秋被他吓了一跳,总觉得他大晚上的折腾来折腾去,精神有点不太正常。她想了想,听说有人这样笑,是会岔气的,鬼使神差地,她忽然抬手捂住了容霁的嘴。
容霁瞪大眼,是那种“你活得不耐烦”的眼神。
阿秋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连忙收回手,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她小声说:“老大,你喝醉啦。”
他不耐烦道:“孤没醉。”
行叭,你说没醉就没醉。
容霁今日在宫宴之上,又打了一场极其漂亮的仗。他这么多年的病痛皆因那个薛将军,如今他将功折罪重返朝廷,朝中人人称赞薛氏一族如何骁勇,楚王大肆笼络人心,朝中早就忘了他这个真正的皇太子。
他人在宫外,不代表着他不涉朝堂。那些昔日得罪他之人,今日皆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不过他与这小蠢猫说,她也听不懂。
容霁今日心情甚好,也没计较她捂他嘴的行径,反而还起身走到案边,拿起狼毫俯身写了两个大字,把阿秋拉过来,让她看。
容霁的字是极为漂亮的,走笔落锋都甚为讲究,墨迹生香,转折或矫健婉转,或冷峻深沉,龙蛇竞走,笔势灵巧。
阿秋却又瞧了半天。
还是没瞧出端倪来。
……这又是个啥?
她发现,凡人总是喜欢叫她去看他们写的文字,可她都看不懂,瞧见了就犯晕。
腰肢一紧,淡淡的冷香袭入鼻尖。
这是少年身上特有的香味,他素来喜欢这等清冽的香料,不拖泥带水。
阿秋的身子瞬间僵住了。
她从未以人身主动被人这样搂着,一时身子僵得像根木头,少年毫无所觉,将僵硬的阿秋一点一点地拖进了怀里。
偏头靠着怀里小姑娘的肩,少年在她耳边开口,语气闲散,指着那字给她看,“这是孤的名字。”
阿秋:……完蛋,老大居然知道了她不知道他名字的事。
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脖子上还戴着那铁环呢,难怪之前她正在和容珣说话,老大就突然杀气腾腾地来了。
呜。
那岂不是她和容珣做了好朋友的事,他也知道了?
阿秋觉得容珣是个好人,虽然她总是无法辨认凡人的好与坏。
阿秋神飞天外,容霁不满地捏了一下她的腰,她立刻回神,十分乖巧地看着那些字。
可是,她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念啊。
容霁说:“这两个字,念‘容、霁’。”
他叫容霁。
他偏头,抬手捏了捏阿秋的腮帮子,却没有猫儿的手感,不禁眯起眼收回了手,忽然又上前,贴着她的耳畔,低声道:“我叫容霁,你记住了,日后旁人再问起,可知道怎么回答?”
不要张口闭口便是老大,要记得,老大就是容霁,容霁就是老大。
阿秋转过头,和少年明亮的双眸对视着,学着他喊道:“……容霁?”
“容是这样写的。”他低下头,将狼毫放在她的手心,握着她的手,再一笔一划地将这容字写了一遍,又教她写霁字。
一连教了她许多遍,阿秋不会握笔,容霁耐心地教了她许久,才勉强让她学会了怎样写他的名字。
虽字体歪歪扭扭,但这是她唯一会写的字。
容霁便终于笑了。
少年眉梢飞扬,端得是意态风流。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有了一丝丝感情线,但事实是,其实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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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我呀》
【文案一】
周行一浪的嘉盛太子爷宋谈,为人低调冷淡,做事雷厉风行,公司旗下当红小生众多,可谓是圈内数一数二的巨头,偏偏宋谈从不对外提及私生活,媒体圈内人士对他噤若寒蝉,唯恐惹他不快。
可宋谈好友都知,宋少家里最近住了个小姑娘,麻烦精转世,每天变着花样不省心,一到期末季,宋少还得防她挂科。
好友纷纷笑话:宋少怕是在带孩子。
直到有一天,在外参加好哥们酒宴的宋总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当即脸色阴沉,匆匆离去,众人纷纷揣测豪门恩怨、紧急会议、金融风暴……
薄总铁杆哥们却笑道:“肯定是那个小麻烦精又来事儿了。”
当夜记者抓拍到,宋少从漫展里扛着一个红发小姑娘大步走了出来。
第二天,全网炸了。
【文案二】
作为一个游走于各大漫展、被尊为女神、全网被赞“盛世美颜”的coser,池颜为了出门拍写真,每天都变着法儿逃离宋谈的手掌心,偶尔宋谈没空,会让身边的人帮忙去接这个麻烦精。
第一天,微博空降热搜:某一线明星恋情疑曝光。
配图红色格子裙小姑娘背影。
第二天,热搜再次空降:当红小生深夜与人酒店私会。
配图长发女子侧影。
一连多次热搜之后。网友:等等,我怎么感觉这么多次都是同一个人?背影也太相似了吧!
直到最后,宋谈发了条微博:@颜颜最甜=w= 下回再给我惹事儿,禁一个月小零食。
网友:……卧槽???
/骄纵撩人日常不服管教的coser大小姐X外表禁欲完美主义实则操碎了心的娱乐公司太子爷/
/杰克苏人设,放飞之作/
第28章
阿秋刚刚才做了那个梦,梦里, 星玄居高临下, 温柔地叮嘱她——
“你记得我的名字,往后除了那个叫‘星玄’的, 旁的你都不要理会。”
可转瞬,星玄的转世便告诉她, 要她记着他叫容霁, 其实容霁和星玄是同一个人,可是又好像不一样,阿秋开始纠结了。
到底是听老大的前世, 只认星玄, 还是听老大的转世呢?前世的老大才是她心底真正的老大,可是老大转世了,也还是老大呀, 为什么他们都要她记住自己的名字呢?而且都要独一无二的, 可是这又怎么能独一无二呢?
阿秋十分苦恼,她望着满桌自己写的字, 觉得自己背叛了老大,可是是转世的老大让她背叛的,这又好像不算背叛?
容霁饮了酒, 如今头晕, 神态也甚为惫懒,在殿中四处走了走,便斜倚在了床榻上, 眉目流转间,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风流浪荡。若是旁的女子,恐怕会春心荡漾,羞怯万分,但阿秋看见老大已经打算歇息之后,就十分自觉地爬上了床里侧,乖乖躺好,用被子将自己盖好,十分配合。
容霁瞥了她一眼。
其实她这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带回来的,不必像往日那般小心藏着,也不必和他睡一张床。
不过她看起来,似乎很喜欢和他一起睡觉,躺好了之后,看他还没有动作,她又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蹭了蹭,软声道:“老大,你不睡吗?”
他古怪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慢慢地躺了下来,身边的小姑娘索性侧躺着,面对着他,跟他说出了自己的烦恼:“老大,你前世不叫容霁,你从前也让我记住你的名字。”
容霁静静闭上双眸,漫不经心地问:“那孤叫什么?”
她说:“你叫星玄,你从前说,这个名字,是第一个点化你的神仙给你取的。”
她想起从前,便颇有感慨,毕竟隔了这么多年,她已经不是那个只知道在老大怀里舔毛的小猫了,这一切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阿秋越说越起劲:“不过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点化你的会是神仙呢?既然一开始是神仙让你有了灵识,那后来,你为什么要和神仙们打架呢?对啦,老大你一定不记得了,你从前打架的时候,可威风了,就站在天上,抬手一挥,对面的都吓得屁滚尿流……”
“诶,老大现在转世了,还能和从前一样厉害吗?”
“不过,就算不厉害,也没关系啦,阿秋会一直保护老大的,如果你肯给我解开禁制,那就更好啦。我好歹有上千年的修为,还是能打得过大多数妖的。”
“……”
阿秋自言自语地说了许久,也不曾见容霁回应她一下,她撑手起身一瞧,发现少年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已然睡着了。
得了,说了这么半天,竟是白说了。
人类小崽子可真是弱啊,喝了点酒就睡得这样快。
阿秋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小脸贴着少年的手臂,也闭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阿秋果不其然又变成了猫形,半睡半醒的时候,就爬到了容霁的身上,拿一对毛茸茸的的小爪子踩奶,一边踩一边打呼噜,她每天早上都是这样醒来的,只是今日她踩了许久,也不见容霁睁开眼摸她脑袋。
阿秋觉得有点不对劲,平日里到了这个时候,老大早就该醒了呀,怎么到了现在还没动静?
阿秋有些担心,爬到他枕头边,才感觉到少年的呼吸十分沉重缓慢,她用小爪子踩他的脸,蹭他,喵喵乱叫,他都没有睁开眼看她一眼。
阿秋吓坏了。
她开始大声叫唤,猫叫声惊动了外头的宫人,总管文谦匆匆而入,一抬头便看见那只殿下养的猫儿,正在殿下身边急得团团转,一见他进来了,连忙拱了拱身边的容霁,文谦快步上前,唤道:“殿下?殿下?”
见容霁仍旧沉睡不醒,文谦这才变了脸色,低声道:“臣僭越了。”说着,他快步走到床榻边,抬手探了探小殿下的额头。
触手一片滚烫。
果然是高烧不止。
文谦转身,对身后的宫人沉声道:“快去叫太医。”
太子前一夜还在宫宴之上攻讦楚王一党,如今忽然病倒,倒显得有几分耐人寻味。事发突然,这事儿实在压不住,转瞬阖宫上下便知晓了此事,皇帝特意命太医院院首亲自去东宫为太子诊脉,院首常太医和薄光济一同进来,薄光济快步走到文谦面前,劈头便问:“殿下身子如何?”
文谦摇了摇头,低声道:“下官猜测,可能还是老毛病。”
薄光济叹了口气,微怒道:“你昨日既然跟着殿下,加之没有宫外药泉,更要小心着别让殿下饮酒。”
文谦欲言又止,面露悔色,薄光济不再与他多言,快步上前掀开了帘帐,便愣住了。
里头,一只猫儿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望着突然闯进来的薄光济。
阿秋:“喵喵喵?”
——你是来给老大看病的吗?
薄光济:这不是表弟宴会上带着的猫吗?
当时他远远地看,瞧得不甚清楚,只觉得这猫毛发蓬松,像只圆球,如今这样近距离地看,薄光济当场就被它这粉粉的小鼻子、蓝色的大眼睛给萌到了,满腔怒火硬生生地卡在了心口,不上不下。
许久,薄光济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容霁,微微叹了口气。
他这表弟,素来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哪怕这些年旁人再仔细地呵护着,用顶级的药材养着,也遭不住他自己这样糟践。
薄光济将阿秋拎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了出去,淡淡道:“劳烦常太医了。”
阿秋:这谁啊!她要陪着老大啊!
常太医点头,连忙提着药箱上前,为太子诊脉。
阿秋本来想一直陪着老大,她不知道这群人是不是好人,会不会趁机害老大,但她还没在薄光济怀里扑腾两下,薄光济便冷声道:“太医正在给殿下诊脉,你若是真的为了殿下好,便不要打扰殿下。”话音一落,便瞧见怀里的猫儿瞬间偃旗息鼓,再也不挣扎一下了。
薄光济心底暗暗称奇:这猫儿竟如此通人性么?
一边的文谦看着薄光济怀里的猫儿,微微皱起了眉,若有所思。
常太医进去诊脉,很快就出来了,写了药方吩咐宫人去熬,才对文谦和薄光济道:“二位不必担心,殿下这是陈年旧疾,还是当初中毒落水留下的病根,殿下每隔几日都要用药浴温养,许是进宫前一日不曾泡药浴,加之宫宴之上饮了酒,这才催发了旧疾,以致于阴阳失调,气血虚衰,往来寒热,气血攻心,至于昏睡难醒。下官方才开了方子调理,殿下饮下之后便能很快醒来,只是往后切记注意调养。”
文谦忙道:“多谢太医。”
常太医叹道:“方才陛下也催得紧,下官还要去御书房向陛下复命,便先告辞了。”
说完,常太医便转身而去,文谦也连忙去吩咐宫人了。薄济光叹了口气,放下了怀里的阿秋。
阿秋却十分着急,方才那个大夫说的什么,她根本就没听懂,什么气血虚衰?那到底是好还不好?会不会伤性命?
薄光济正要出去,谁知裤脚一紧,阿秋竟咬住了他的衣裳,不让他走,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咽声,薄光济最受不得这等小家伙这样望着自己,便蹲下来,摸了摸阿秋的头,笑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阿秋看了看容霁的方向,不住地拱薄光济的手心。
薄光济了然,哑然失笑,“殿下没事,稍后便能醒了,殿下的病是很久以前就有了的,这一回也没什么大碍,你也不必担心。”
阿秋这才放心了。
老大这一病,彻底让她慌了。若是他没有封锁她的法力,她便能用法术为他疗伤,最不济也是去找全真道人想办法。可他如今昏睡,她什么都做不了,万一有人伤害老大的话,她也只能这样看着。
阿秋担心极了,便趴在容霁的枕头边,将脑袋埋在少年的颈窝里,静静地陪着他。
时不时抬头舔一下少年的侧脸,仔细听着他的呼吸,才能略感心安。
薄光济看在眼里,忍不住就有点羡慕——表弟非但得了昨日那小美人,这猫儿也极为懂事,这是什么福气。
他决定了,回府就也弄一只猫儿来养养。
容霁喝了药,很快就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并非围在一边的宫人,而是阿秋毛茸茸的脸。
阿秋瞧见他醒了,低头蹭了蹭少年苍白的脸颊。
少年忍不住笑了,嗓子有些哑,“阿秋,你吓坏罢?”
阿秋:你还知道我吓坏了哦。
容霁抬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耳朵,抬眼,漆黑的眸子与薄光济隔空相撞。
其实他早就知道,今日凶多吉少。
不过这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入宫一趟便得大病,也只有如此,才能让皇帝想起对他的歉疚,这才是昨日攻讦二皇子一党的最后一步。
除此之外……他也准备好了从此长留宫中,母亲和父皇的意思也是如此。
但他从昨夜开始,忽然又有些不想了。
也唯有再次大病,才能再次顺理成章地出宫修养。
太子大病,需要静养,后来皇后和皇帝也相继来探望了,甚至还有其他的皇子们,但二皇子一直没有出现。殿中人来人往,将容霁围了个密不透风,压根没有阿秋的一席之地。
阿秋只好缩在殿外的小角落里,十分沮丧地舔毛。
“殿下这病,其实楚王殿下有好得更快的药材,只是毕竟……兄弟二人不和,昨夜楚王被陛下训斥,今日也不会来了。”
一道声音忽然传入阿秋的耳中,阿秋舔毛的动作一顿,连忙跳了起来,悄悄偷听。那声音很快就换了个话题,阿秋悄悄靠近,才发现原来是一直跟在老大身后的文谦。
是老大的人。
那应该说得是真的罢?
阿秋暗暗打起了小算盘,楚王有药材,昨日楚王刚刚许诺会帮她,虽然他不肯帮老大,可若是她亲自去找他呢?
阿秋等到晚上,众人散去,才得以跳上床靠近容霁。少年长发披在肩头,衬得黑眸如墨,皮肤冰凉似雪,如此一看,颇有三分前世的样子。阿秋盘成一团缩在他身边,悄悄和他说话:“老大,他们都走了,你早些休息罢。”
容霁慢条斯理地捋着她下巴上的毛,淡淡道:“你陪孤一起睡吗?”
她说:“我陪,我现在就把姿势摆好,待会儿变成人也不会被发现……对啦,老大,你怎么向人解释我白天不见的事?”
毕竟她一个大活人,一夜之间突然就不见了,肯定会很奇怪。
容霁冷淡道:“这里都是孤的亲信,孤无须解释,也无人敢怀疑。”
行吧,你厉害。
阿秋爬起来咬容霁的衣裳,非要他躺下来休息,容霁坐久了也累,头一次如此顺着她的意思,慢慢躺了下来。阿秋来回忙活着给少年掖好被角,又趴在少年颈边,小声对他说:“晚安。”
容霁说:“晚安。”末了,忽然心血来潮,学着她的叫声说:“喵。”
阿秋:“喵。”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我老是晚点,捂脸。
凌晨12点还有一章,别忘啦宝贝们。
第29章
阿秋决定为容霁做些什么,于是, 等到他睡着之后, 她悄悄跑出宫殿,在角落里幻化成人, 靠着模糊的记忆出了东宫,一路走到藏书阁。
这是她与容珣认识的地方。
容珣会不会在这儿?
除此之外, 阿秋不知道容珣还能去哪儿, 藏书阁外戒备森严,她更是不知应该如何才能进去。踌躇许久,她见门口守备好像还是上回那些人, 也许他们还记得她?
阿秋蹦跶着上前, 对其中一人说道:“麻烦这位……大哥,可以让我进去吗?”
那侍卫确实还记得阿秋,毕竟是如此漂亮的姑娘, 又与太子和楚王有瓜葛。但此刻, 那侍卫却摇头拒绝道:“宫内的藏书阁,除了陛下和太子, 其他人若无令牌和特殊情况,不得进入。”
阿秋想了想,又问道:“那容珣在里头吗?”
侍卫愣了许久, 这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容珣便是楚王殿下, 当下神色十分古怪,“楚王殿下不在里面。”
阿秋失望地垂下了头。不在啊,可是她还能上哪去找容珣呢?她十分诚恳地问侍卫大哥:“那你能告诉我, 他现在在哪儿吗?或者……你能帮我找他过来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他说,他昨日亲口答应我,说会帮我的。”
那侍卫十分尴尬,一时说不出来话。
这姑娘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吗?怎么就大晚上地跑出来找楚王了?侍卫脑海中一瞬间浮现了无数种兄弟同时爱上一个女人的戏码,表情精彩纷呈,过了很久,他才十分为难地推辞道:“小的身份低微,实在无法掌握楚王殿下的行踪,姑娘还是放过小的吧。晚上宫里戒备甚严,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阿秋很是失望。
眼见可以救老大的机会没了,她只好转身回去,谁知刚刚离开藏书阁不久,就感觉心跳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东西就在周围,阿秋忽然加快了脚步,在黑暗中奔跑起来,还没跑上多远,就听到一声“收”,一道金光在黑暗中飞速闪过,阿秋转瞬就被一根坚硬如铁的绳子给捆了起来。
阿秋跌落在地,不住地挣扎着,她越是挣扎,那绳索越是收紧。
是法器。
她脸色发白,猛地抬头,看见来人时,彻底呆住了。
是文谦。
这不是老大的人吗?捆她干什么?难道老大醒了,特意让他来捉她的?
文谦和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站在一起,见她看过来,便冷笑道:“妖孽,你藏在殿下身边有何目的?还不速速现行?”
他这么凶,阿秋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老大指使的。
文谦早就注意到阿秋的奇怪之处了。凭空出现的小丫头,忽然消失又出现的猫儿,这妖每日都陪在殿下身边,也不知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能隐藏至今。他故意在猫儿身边说楚王有办法就殿下,果不其然这猫听得懂人话,晚上便幻化成人出来了,而他早早等候在此处,就是要活捉这妖孽。
阿秋无论怎样解释都没用,文谦铁了心要铲除妖孽,便让道士将阿秋打回原形。
但阿秋好歹有千年修为,就算是道法高深的全真道人,封她法术的时候也是她自己配合,更别提这半路出家的小道士。
阿秋在地上坐了半天,屁股都坐凉了,那小道士还在不停地念咒,阿秋打了个哈欠,十分无语地说道:“你别念啦,你不是我的对手。”
法器挺厉害的,但是除了把她捆起来,也没什么用了。
文谦冷哼一声,“妖孽休要得意,你能被这捆仙绳束缚,便说明你有法术。我要将你带到殿下跟前,让殿下定夺。”
阿秋:“……”
这回她怂了。
凡是扯上老大,她就真的没了办法。
阿秋还想多狡辩几句,但文谦铁了心要除掉她,二话不说,真的把阿秋一路带到了太子寝殿。容霁病得厉害,睡得头一次那么沉,被吵醒时也甚为恼怒,但一看到被迫五花大绑着的阿秋,便立刻醒神了。
阿秋望着容霁,泪眼汪汪,端得万分无辜委屈的模样,其实又心虚地要命。
少年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态冰冷,“这是怎么了?”
文谦拍了拍手,外头候着多时的小道士快步进来,跪下叩拜道:“贫道拜见太子殿下。启禀殿下,这是贫道方才抓获的猫妖,此猫修为深厚,潜藏在殿下身侧,别有图谋,还请殿下下令除妖!”
容霁冷笑:“多管闲事。”
那小道士和文谦同时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容霁本就身子疲乏,大半夜地被叫醒,还是因为这事儿,更加不耐烦了。他拂袖起身,走到阿秋面前,把乖乖跪着的她拽起来,然后一扯那捆仙绳,绳子就立刻自动松开了。
阿秋:哇,不愧是老大,这么厉害的!
阿秋能看到容霁身上淡淡的金光,那法器碰见真龙之气便自动失效,现在就跟普通的绳子一样落在地上,容霁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家小猫身上的勒痕,十分不爽道:“孤的人,谁许你们擅动的?”
文谦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难以置信道:“殿下!她可是妖怪啊!您莫要被她迷惑了!”
容霁说:“孤就是想养妖怪,世人能养花鸟猫狗,谁说不能养妖怪?”
文谦:“……”
那、那您的口味可真是与众不同哦。
文谦觉得不是殿下有毛病,就是自己有毛病,关键是他还不能干涉什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刚抓获的妖怪,被自家殿下十分亲昵自然地拉到身边,殿下低声训斥她:“把孤哄睡着了就到处乱跑?”
妖怪十分紧张地说:“我我我、我只是想为你找能快些好起来的办法,你不要生气。”
殿下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下不为例。”
小妖怪开心地搂住殿下的手臂,然后爬到了殿下的床上,看这架势,好像预备着同床共枕。
文谦:“……”世风日下,一人一妖,简直没眼看。
他在原地自我怀疑了很久,直到容霁渐渐不耐烦,挥手让他们推下,文谦和那小道士才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临走时又被容霁叫走威胁了一番,保证不会把阿秋是妖的事情泄露出去。
容霁满意地揪着阿秋的脸蛋,淡淡道:“薄秋和阿秋,一个是人,一个是猫,二者并无关联。”
阿秋:好累哦,以后还要同时扮演人和猫。
容霁似乎看出她有些不太乐意,眯了眯眼,“你觉得不好?”
阿秋说:“我就不能只做一个吗……”
容霁:“自然可以,那便只做猫吧。”
阿秋连忙改口:“还是算了,我还是两边都做吧。”
容霁笑了,这只怂猫,一点也禁不起他吓。少年抬手理了理阿秋凌乱的长发,说道:“回去之后,孤让全真道人好好给你看看。”
阿秋好奇道:“看什么呀?”
他微笑着,俯视着少女清澈的双眸,低声道:“看看你体内是个什么玩意儿,让你每晚变来变去。再让他给你解开禁制……”他看着她手腕上的勒痕,沉吟道:“你毕竟也是个法术高强的妖,若是因禁制被那些人肆意欺负,孤亦觉不妥。”
阿秋眼睛一亮,仿佛盈满了无数的星星。
那她是不是又可以到处打架,到处飞檐走壁了?还能去揍一顿那个死老头?她也不需要每天都去盆里头拉臭臭了,也不用剪屁屁上的毛了。
小姑娘望着容霁的眼睛清澈透亮,像是寒夜宁静的湖泊,盛了一池月光。
看出她在暗暗窃喜什么,容霁又淡淡提醒:“别太得意得太早,孤不会放任你四处闹腾,你平日里做什么,孤还是能看得见。”
阿秋“嘻嘻”一笑,摇着少年的手臂,十分开心地撒娇,嗓音甜甜软软:“我肯定乖,只要让我用法术就好啦,我就知道老大最最最好。”
不知道是不是病了的原因,阿秋总觉得容霁和昨日白天在藏书阁外凶她的那个人判若两人,他平日里对她不太有耐心,却又好像对她最有耐心,每次虽然凶她,却又没有真正地伤害过她。
如今生病之后,脾气更是好了许多,阿秋以前晚上睡觉不敢碰他,现在敢搂着他的腰睡觉,偶尔还能偷偷地在他身上蹭,他都随便她瞎折腾……
阿秋越想越觉得老大好,从前她还在漫无目的地寻找老大的转世的时候,就经常想起来老大曾经和她的过往。
那时候虽然过得十分快乐,但对于那时的阿秋来说,狼妖星玄,法术高强,高高在上,更像是她身后的巨大高山,是后盾,也是她永远都仰望着的存在。
她觉得这是她的恩人,是亲娘,是一切可说又不可说的存在。
她只能仰视着这样强大的老大,在他与别人打架时帮不上忙,看着他孤独地坐在妖界的王座之上,也从来不懂他的烦恼,只能每天在雪狼毛茸茸的肚皮上舔毛,做他每天消遣的玩意儿。
那是一种永远触及不到的距离感。
可现在的老大却不一样啦。
阿秋能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甚至每晚贴着他睡觉时,闻着凡人独有的香气,听着他的呼吸声,都觉得这不是那个强大的狼妖,而是她庇护的人类小崽子,弱不禁风,喜欢生病,脾气不好,偶尔还不讲道理,有时候也甚为护短……阿秋有时候经常在心里骂他,但是更多的,还是想要尽最大的努力好好对他。
就像他前世对她的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双向养成的故事。
阿秋觉得她在养成容霁,容霁觉得他在养成阿秋。
PS:下次更新是周二晚上11点。三更别忘啦。
第30章 (一更)
天色熹微,一缕金光自地平线升起, 天地半明半昧, 昏黄的光晕染在皇城宫殿的层层碧瓦飞甍之后。
薄光济一身官袍衬出挺拔身形,衣袖上沾满了晨露, 正靠着东宫正殿外的大树叹气。
太子表弟病得这么突然,其实也不是巧合, 他其实心里明白, 只是到底还是头疼,他想起父亲对他的叮嘱——“你稍长殿下几岁,却是与他最为亲近, 殿下性情偏执, 凡事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往往伤及自身, 吾儿在他左右侍奉, 切记不可让他伤害自己的身子。中宫殿下也是颇为头疼此事。”
表弟什么都好,聪明敏锐, 杀伐决断,文采四溢,便连外貌, 也是顶顶的好, 唯独一点——表弟为了达成目的,总是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谁劝了也不听。
薄光济正在长吁感叹, 余光忽然闯入一抹明亮的鹅黄,这丝鹅黄太过亮眼,在这深秋之中,仿佛裹挟着一股早春的明丽生机,鲜活得刺目,薄光济转头,便看见小姑娘穿着一身鹅黄,披散着长发,越发衬得小脸尖削,黑眸清透如星。
是他那个“便宜表妹”,据说……是叫薄秋?
小姑娘薄秋靠在了他靠着的那颗树上,挨着他,也学着他叹气。
薄光济:“……”他叹气是因为朝中和家里一堆事儿焦头烂额,她叹什么气?
阿秋抬手揉揉眼睛,看了看还没完全亮起来的天色,自言自语道:“我要是能为老大疗伤就好了……”
小姑娘的嗓音清甜,尾音却恹恹的,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阿秋又叹一口气,发泄似地跺了跺脚。
好像跺脚就能出气似的。
薄光济忽然有些想笑,偏头与她搭话了,“姑娘也担心殿下的病么?”
阿秋愣了一下,看着薄光济,点了点头,又十分沮丧地说:“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只能看着他这样,老大本来应该是活蹦乱跳的才对,明明前一天晚上他还凶我,怎么一睡觉就病了。”
薄光济叹了口气,忽然问道:“姑娘是殿下的什么人?”
居然如此为殿下难过,也是难得。
阿秋想了想,抬头,眼睛一亮,“我是他的……宠物?”
薄光济:“……”
哪有人自称是宠物的?
他估摸着,眼前这姑娘生得极美,又心思单纯,许是被殿下瞧中了养在身边,权且当作豢养个小美人儿,也和宠物没甚区别,所以才这样说。
他自己在心里给出了合理的解释,略略对阿秋放下了戒心,便说道:“殿下这病,是他年幼时染上的老毛病了……”
阿秋懵懂地点了点头,终于开始听他仔细说来,薄光济略略在心里捋了措辞,用最简单的说法告诉这单纯的小姑娘——
“殿下年幼时,文武双全,惊才绝艳,许多人都夸他是神童降世,就是这样的神童,小时候招惹旁人妒忌,便有人想害他。殿下看似十分聪明,身份尊贵,但是他知道,他周围的人,每个人对他好,都不是真心实意的,他们只是想在他身边得到什么好处。”
“所以,殿下一直都很谨慎,在别人陷害他之前就觉察到了端倪。可是那时候,殿下无凭无据,和谁说这件事,都不会有人相信他,他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所以,殿下后来想了一个计策,他故意让别人对自己下了毒,在对方取自己的性命之前,先对方一步跳下了冬日的寒池,那时候的冬天,湖面结了薄薄的冰,哪怕是一个壮汉跳下去也会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中了毒的孩子?殿下这一跳,便性命垂危,留下了一直难以痊愈的旧疾。”
阿秋的心揪了起来,冬天的寒池,那得多冷呀,就连她一只妖,都觉得可怕。
倘若她不用任何法术跳下去,她就算冻不死,也会冻晕吧?更别提这样孱弱的凡人了。
“然后呢?”她紧张地捏着裙摆,急不可耐地追问。
薄光济顿了顿,继续道:“然后啊,殿下一连数日的性命都是用药材吊着,所幸殿下命格极贵,有方士路过此地,便用灵物救了殿下一命,但是殿下却从此落下了顽疾。”
“可是,他却一点儿都不后悔。因为他差点死了,别人才看到了妄图陷害他之人是怎样的凶恶,他们才会驱逐那个人。可是,他这一搏,搏的却是自己的性命,殿下性子倔强,他宁可死,也不肯败,更何况,对于他这样的身份来说,败了也与死无异。那么横竖都是死,他宁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做出这些事的时候,殿下还未满十岁。
那么小的男孩儿,心机深沉不可估量,他用最好的方式达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唯独不曾将自己的安危算计在里面。
阿秋的眼神干净地不掺一丝杂质,薄光济觉得这些算计,还是不适合告知这姑娘,他只需要告诉她她最应该听的,也好让她从今以后,多多劝着殿下。
他说:“殿下的性子便是如此,他不喜欢低人一筹,所以莫看他如今十五六岁,看似独当一面,实际上,还是时常照顾不好自己。他非但如此,旁人劝他时,他还总觉得自己没事。”
阿秋点头道:“我知道。老大从前也是这样。”
他大杀四方,向来不计后果,当初为祸三界,天上的神仙看见了他也绕着走,所有人都说,他有一股可怕的疯劲。
而他的力量随着他的意志疯狂滋长,席卷天地,动天彻地,所过之处,几乎无可匹敌。
妖界上万年如一盘散沙,也就出了这么一位妖王。
薄光济继续说:“所以你在他身边,要多多劝阻他不要干傻事,平日切忌动怒,好好养着身子。”
阿秋:“……我?”
她觉得这个任务有点困难。
薄光济对她似乎很是信赖,语重心长地说:“我们都劝不了殿下,但你既然被殿下带进了宫,便说明殿下对你是不一样的。”
阿秋:“……”
不是,大家都进宫了,怎么就她不一样?
阿秋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十分沉重的使命,问题是这个使命她好像还完成不了。
阿秋试图推诿:“可是,他……我……他这样的性子,我怎么劝的了啊。”
薄光济投来信任的目光,语重心长地说:“我相信你。”
可是她不相信自己啊!
薄光济看她还是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又沉下脸来,“我方才与你说了这么多,殿下过得如此不好,你难道就这样看着吗?”
阿秋的心揪成了一团,她也心疼老大,可是她五百年前也心疼老大,可是老大也从来没说听她的呀。
算了……
她沉重地点了点头,艰难道:“那……我,我试试吧。”
答应了薄光济之后,阿秋看这天色不早,估计自己马上又要变回猫了,这才转身跑回了寝殿。本来方才她还万分纠结,一进来,瞧见床头披散着长发的容霁,想着人类小崽子才活了这么点岁数,就经历了这么多,不禁心疼起来。
她寻思着怎样照顾容霁,便跑去倒了一杯茶,又急匆匆地跑到床边,跑得太快脚底一滑,整个人便摔到了床头。
一声巨响。
少年闻声偏头,垂目望着一头撞到了床上的阿秋,缄默不语。
阿秋还保持着趴在地上的狼狈姿势,还不知疼地仰头朝容霁笑,小姑娘笑起来清甜可人,眸子亮得宛若夜色浓重时,湖面上倒映的一轮月光。
她没心没肺地笑:“我没事!老大喝茶!”
“……”少年纤长的睫毛动了动,乌黑的眼珠子望着她,“茶呢?”
茶呢?茶洒了一地。
阿秋茫然地眨眼,又爬了起来,拍拍裙摆再给他倒一杯,坐在床边看着他喝水。
生病的老大格外软萌,安安静静的,咽水的时候还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声音,阿秋没忍住手痒,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还是有一点点烫。
她听说烫就是不好的意思,又摸了摸老少年的脸颊,一路顺着往下,碰到了他的喉结。
容霁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蠢猫对自己动手动脚。
她还十分关心地问:“老大,你晕不晕呀?”
“不晕。”少年冷淡地答。
“那你有没有想吐?”
“没有。”
“那你有哪里疼吗?”
“……没有。”容霁看她的眼神诡异起来,“孤现在好得很,你紧张什么?”
阿秋想翻个白眼给他。
信你才怪。
阿秋还记得上回他都晕了,所有人都吓得半死,当事人容霁还是一副十分淡定的样子,好像病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她一只妖都为他捏把汗。
容霁打量阿秋片刻,眸子微闪,她刚刚出去了一会儿,现在就看起来不太正常,他忽然问道:“你方才出去,可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阿秋试图撒谎,眼神躲闪:“没有啦……”
容霁说:“说实话。”她这撒谎撒的也太明显了。
阿秋只好如实回答。
容霁听完,眯了眯眼,“啧”了一声,觉得薄光济多事烦人,他有些烦躁,抬手掐着阿秋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别听旁人胡说,孤没事。”
阿秋想起薄光济方才说:“他非但如此,旁人劝他时,他还总觉得自己没事。”
果然啊,这死性不改的。
阿秋觉得吧,从前老大法术高强,就算受伤也好得快,这小崽子仗着自己年轻不懂事,她可不能和他一样胡闹。虽然劝他委实难了些,但她还是得劝,这样想着,阿秋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怜惜。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听见容霁扬声道:“来人。”
外头进来一个小太监,才刚刚走进来,容霁就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扔了出去。
——哐当一声,那杯子擦着小太监的面门飞过,瞬间粉碎,小太监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哆哆嗦嗦。
容霁:“滚出去。”
“是是是。”小太监连滚带爬出去了。
阿秋:“……”她信了,他的精神是真的好,不然怎么还有力气折腾别人。
她一言难尽,想着快变猫了,就乖乖地爬上了床,在容霁身边躺着,他垂落在肩头的长发流泻而下,落在她的脸上,痒痒的。
阿秋忍不住玩他的头发,少年的墨发乌黑莹亮,他披头散发的样子极为好看。
与他平日里束发的一丝不苟不同,散着长发的容霁,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肆意,不像是端庄严肃的人间小殿下,而更偏向一股浓烈的艳,艳而不妖,不容侵犯,像是山巅的一朵迎风开着的雪莲。
少年眉眼精致,眼尾向上勾起,提点了一抹亮色,漆黑的眸子与墨发辉映着。
阿秋玩着他头发瞧着他,觉得十分养眼。
老大怎么就这么好看呀。
阿秋玩着玩着有点犯困,悄悄地打了打哈欠,她的头发和他的绞在了一起,阿秋想扯开,发现越扯越绞成了一团,她弱弱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容霁,“老大,头发缠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文名解释一下——
本来我觉得薅这个字大家应该都认识,但是我基友最近跟我说,有部分读者年纪比较小,或者上网上的不多的,可能“薅羊毛”还认识,放在一起就不认识。好吧,我考虑了一下,确实有这种可能性,而且之前的名字,不够热点(是的,这篇文点击有点惨淡)
这个新文名的意思是这样的:
1.关于怀崽:
怀崽马上就要写到了,但是这个怀崽,非传统意义上的怀崽,不是一波婴儿车之后,女主就挺着大肚子了。这是玄幻世界的怀崽,是我的私设,可能那个崽会和哪吒一样,也可能会和孙悟空一样,或者更玄幻(还没写到就先不剧透啦)
2.关于妖王:
是的,男主不是一直做人和女主每天一对一玩耍,我还是会有剧情线的!其实前文有埋一些伏笔,不过都很轻很轻一笔带过,大家可能没注意到,以后还会再提。
最后说一句,这篇文我写的很快乐,希望大家看的也很快乐。感谢在2020-01-12 00:02:36~2020-01-14 19:1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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