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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刹住歪风邪气

作者:姑苏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说!”扇子重重敲在茶几上,水杯里的水颤了几颤。


    李凤梧一脸惊惧,心跳像是被扇子敲漏了一拍,忙屈膝跪地。


    李凤梧不敢隐瞒更不敢撒谎:“临登台前,剧场那边带了几个观众去了后台,观众很热情要求拍照,我不好拒绝,就和他们拍了照片。”说到这里,李凤梧心虚的抬眼看师父的神色变化,果不其然,师父正冷然地看着他。李凤梧慌忙移开了目光,接着说重点:“谁知,观众里有一个年龄比较小的孩子,近距离的用手戳了一下脸谱,导致脸谱凹进去一块,没办法,只得重新整理,所以才出现误场的问题。”


    “你是第一天登台演出吗?!‘装扮后不近生人’的规矩你忘了!”林怀章厉声训责。


    “凤梧不敢忘,只是当时对方盛情难却……我也没预料到那孩子会伸手……我……。”抬眼看师父一脸怒容,李凤梧不敢再辩解,忙低声认错:“我知错了,下次不会了。”


    “你都多大了,还毛毛躁躁的。刚才,尼山书院的经理跟我这儿夸你,说你临危不乱、手法精炼,我还高兴呢,以为你在外面给我长脸了,一问才知道,哼!你是真给我长脸啊。”林怀章颇具挖苦色彩地训教。


    “师父……我……我知错了”听师父语气不善,李凤梧心中愧疚又委屈,只是不敢多言,低着头一味的诺诺认错。


    “孩子们,饭好了,都出来吃饭了。”宋雨萍边走边喊,随手把主卧的门推开,当看到一座一跪的师徒二人时,心里又不由的紧张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因为啥呀?”宋雨萍询问的眼神落到丈夫脸上,又定在徒弟身上,没人回答。她伸手去拉徒弟,李凤梧偷眼师父神情,看他没有让起身的意思,便不敢起身。


    “师娘,我演出……犯了规矩……师父……生我的气呢……”李凤梧委屈巴巴地解释。


    “很严重吗?”宋雨萍焦急的问。


    林怀章没有回应。


    师父不搭话,李凤梧自然不敢自己定性错误的严重性。


    “造成什么损失了吗?”宋雨萍又问。


    李凤梧摇摇头:“没有,没有造成损失,没有耽误演出,也没有造成不良的影响,就是……。”


    “你还敢说!”林怀章冷呵了一句。“若是前面没有节目给你垫场,你敢说你不误场!”


    李凤梧缩了缩脖子低垂了脑袋不敢回应。


    “你呀……”宋雨萍捏起手指,指了一下李凤梧的额头,嗔怪道:“怎么能这么大意呢,幸好没出现问题,不然就该是舞台事故了,下次可得仔细着点,听着没?”


    “是,我记下了。”李凤梧满口应下。


    师兄脸色不好,林凤鸣一眼看出。他不敢磨蹭,麻利地抓起一件T恤穿上。


    “别穿那件了,穿这个。”李凤梧从衣柜里找了一件袖子稍长一些的T恤扔给他,“这个袖子长一些,能遮住你手臂上的伤痕。”


    “没必要吧,我妈刚才不是都看到了,遮于不遮有什么来去。”林凤鸣以为师兄是怕母亲看到伤痕难过,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是怕师父看见。”


    “怕我爸看见?你在搞笑吗,老哥。”林凤鸣戏谑地说道:“这都是拜他所赐,我还怕他看见?”


    “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心智能不能成熟一些?师父打你,不代表他不会心疼你,盛怒之下下手定然是没有个轻重,消气之后,看到你这一身骇人的鞭痕,说不定他心里也会埋怨自己的,你何苦非要展示给他看呢。”李凤梧不耐烦地说教。


    “哎,哎,哎,你要这样说,那我非得露出来给他看看不可。”林凤鸣边说边去衣橱里找无袖的篮球服,不顾师兄的拉扯,抬手就套在了身上:“我爸看不到,才是我最大的损失,毛竹板子都快抽断了,结果我身上什么伤都没有,他还以为我抗揍呢,下次下手岂不是更狠了……就要让他心疼心疼……”


    “你……”李凤梧很是无语。


    “哥,你穿这件。”林凤鸣找出一件无袖的罗汉杉扔过来,怂恿李凤梧也换上:“我爸看你身上带伤才真心疼呢……”


    李凤梧扔掉他递过来的罗汉衫,无奈的说:“随你吧。”


    晚饭过后,宋雨萍把切好的水果递到林凤鸣手里,示意他给书房里的父亲送去。


    “乖巧些。”宋雨萍温声叮嘱。


    书房里,林怀章坐在书桌后面翻看戏曲月刊,李凤梧则坐在北侧的书案后,认真地写着蝇头小楷,一张三尺的宣纸才刚开了头。不用问,肯定是父亲罚的,因为,这种磨炼心性的惩罚只对师兄适用。


    师兄乖巧懂事、勤奋好学是有目共睹的,父亲很少对他疾言厉色,少有的几次打罚也都是受他的牵连,平时有什么错处,多数是罚他抄书写字,小时候常用四尺四开宣纸,如今长大了,连罚抄的纸张也变大了。


    林凤鸣把果盘放到父亲桌上,低声地说了句:“爸,您吃点水果。”


    林怀章没有回应。


    意料之中。


    林凤鸣放下果盘后,自然地给父亲水杯里蓄满水,又转身给师兄倒了一杯水端了过去。


    李凤梧接过水杯,瞟了眼师弟,转身把水放在书案旁的矮桌上,心想,这一桌的笔墨纸砚,若是打翻了水杯要如何收拾!


    林凤鸣哪里会注意这些细节,但被瞥了一眼后,又看到师兄的动作,才悟出来,尴尬地笑了笑。


    林凤鸣不知道父亲是因为演出误场的事罚他,以为又是被自己连累的,心里满是愧疚。他自觉地挪步到父亲书桌前的空地上,屈膝跪了下去。这便是专属于他的受罚形式——罚跪。或者,确切的说,叫反省!


    林怀章瞟了一眼林凤鸣,没有说话,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李凤梧抬眼看了看师弟,又看了看依然沉着脸的师父,抿了抿嘴唇也没有开口说话。


    只要师父不再责难,此事便可以翻篇了。


    半个小时后,林怀章放下手中的报刊,吩咐道:“明天中午南山和尼山都有演出邀请,凤梧去尼山,凤鸣在南山。”


    林怀章口中的‘尼山’和‘南山’指的是S市的演出剧场南山大剧院和尼山书院。南山大剧院是S市最大的文艺剧场,林氏变脸常年在此驻场,上台表演的主要是凤梧和凤鸣兄弟二人。其它小剧场也会去表演,如果邀约撞档,他们兄弟二人便会分头演出。作为林氏掌门人的林怀章很少参与商业登台表演,除非是接见外宾或国宴,一般很少出现。


    正如明天,南山大剧院给他们排了午场和晚场两场表演,尼山书院邀请了午场。本来计划明天中午他们兄弟二人一个去南山一个去尼山,但林凤鸣脸上有伤不能上台,按常规,应该辞请一家,或者拉长两场演出之间的时间,让李凤梧赶两场。


    听父亲如此安排,林凤鸣像是马上就要被别人推上台展示脸上的伤似得,紧张委屈之情溢于言表,把慌乱的目光投向师兄求助。


    李凤梧也是一脸的惊讶,眼神安抚师弟后,缓缓开口道:“师父,凤鸣脸上的伤怕是消不了,这样登台,恐怕……”李凤梧隐去了后半句。看了看师父神情,转了话头劝道:“要是实在不能辞请,我跟剧院的经理商量一下,尼山那边节目往前排,南山这边往后排,我赶赶时间应该能打一个来回。”


    林怀章冷着脸把一张报纸拍在李凤梧面前警告:“凤鸣明天登台,没得商量,不许搞小动作!”


    看到师父一脸的严肃,李凤梧不敢再劝。


    待林怀章走出书房,李凤梧才拿起报纸,文化戏曲版面上的一篇题为“何为创新,传统技艺路在何方?”的评论映入眼帘,下面配的是林凤鸣的狗头脸谱照。评论文章中并没有明确的支持或反对的观点,但文章的最后一句“此风盛行,不知是否会引来年轻人的争相效仿。”让李凤梧瞬间明白师父的用意——杀鸡儆猴,以身作则,刹住歪风邪气!


    “哥……”林凤鸣撇着嘴一脸可怜巴巴。


    李凤梧虽然理解师父的苦心,但不忍师弟人前出丑,拿着报纸便要去找师父陈情,但走到门口,原本大力拉门的手攥了攥又无奈的松开,并非理性战胜了冲动,而是骨子里的尊重和服从再一次制止了他违抗师父的行为。


    “师父他……有苦衷……”李凤梧拉起地上的师弟,试图劝解。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顾及吧?我这样,明天怎么登台?以后怎么登台?!”林凤鸣满口埋怨。


    李凤梧无言以对。


    “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找他理论,我倒要问问,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让他连儿子的脸面都不顾了!”说着,林凤鸣便往外走。


    “你回来!不许胡闹!”李凤梧一把拉住林凤鸣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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