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让歹人传下去了!》 第1章 逆子竟敢“炸场” “嘿……好!” “第三张!典韦,好!” 古色古香的南山大剧院里掌声雷动,不住地传来观众的叫好声。 舞台上表演的,正式享誉中外的川剧变脸。目前变脸技艺佼佼者,当属林派传承人林怀章。今年五月份,他曾跟随国家百花艺术团出国展演,很多曲艺名家都拿出了看家本领,林怀章也不负众望,首次把连变五张脸谱的“五面快闪”表演向世界呈现,轰动一时。 台上的脸谱已经停在了第四张脸谱上——白脸曹操,观众目不交睫地盯着台上,是否会出现黑脸的张飞,大家焦急等待。 随着镲锣鼓点的敲定,台上出现了第五张脸谱。 “第五张!第五张!”观众沸腾了,但又瞬间安静了。 这第五张脸谱不是张飞的黑脸,而是一双淡蓝色圆睁的眼睛,泛着愚蠢又聪明的头像,观众定睛一看,竟是网络上新出的表情包——狗头哈士奇。 怔愣片刻后的观众哄堂大笑,心说,平日里不苟言笑、泰斗级别的林怀章竟也有这么不着调的时候。 镲锣鼓点再次敲定,哈士奇表情包被扯下,表演者露出了本相,竟是林怀章17岁的儿子林凤鸣。 看到台上稚气未脱,大胆搞怪的孩子,观众又报以热烈的掌声,并宠溺地喊了句:“好小子!好本事!好胆量!” 站在台口看演出的剧院经理陈光明,扭头观察并排相站的林怀章,果不其然,原本还温和带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到门口去迎一迎,看看凤梧回来了吗,让他抓紧来后台,要出事……”陈光明拉过李凤鸣的跟包二奎,小声地吩咐。 狗头亮相的那一刻,二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早就察觉了班主林怀章脸色变化,心里吓得不行。 脸谱虽然看上去花里胡哨的没有什么要求,但是每个流派都有自己的固定内容,脸谱数量的增减和内容的变化,需要负责人来定,其他人不得随意更改。像李凤鸣这样未经允临场偷换脸谱,已是大错,更换的脸谱竟然是网络表情包,太不严肃严谨了,便是错上加错。 若是刚才观众怔愣之后把演员“吁”下台,那可就是严重的舞台事故--“炸场”,好在观众比较包容,正向反应热烈,避免了表演冷场的尴尬,从网络热词方面来讲,也算是“炸场”了。 林凤鸣鞠躬下台,一转身,远远的对上父亲盛怒的神情,身体一滞,竟有些踟蹰不前,但是台上聚光灯没灭,他不能杵在台上不动,不得已硬着头皮往台侧走。 陈光明有心把他往身后护,但林怀章早已踏前一步,飞起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咚”得一声摔在台上。幸好陈光明提前安排人拉上的台幕,不然,肯定会被观众看到。 林怀章抄起一旁的刀坯子,欲上前去惩治他,被陈光明一把拦住劝解道:“使不得,使不得,师哥,师哥……” “你松开!他敢‘炸场’,我打死这个畜生!”林怀章一边挣脱束缚,一边呵斥。 “师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孩子犯错,该打也该罚,但凤鸣一会儿还得返场,打坏了他,事小,误了台,可是犯了忌讳的。” 其他人纷纷加入到劝说的行列,一拨人去扶林凤鸣,一拨人来劝林怀章,生生把父子俩隔开了“楚河汉界”。 林凤鸣的小脸煞白,细密的冷汗铺满了额头,大腿骨裂般的钝痛让他不敢用力,被人搀扶着,勉强站直身子。 “还不快去后台卸妆更衣,再误了台,你就是罪加一等了!”陈光明催促林凤鸣赶紧走,言语里又重复了一遍“不能误台”,硬生生逼停了林怀章的打罚。 二奎在剧院门口急的打转,远远地看到李凤梧过来,忙拉着他往剧院后台跑:“凤鸣偷换脸谱‘炸场’,班主动怒了,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李凤梧不敢置信地看着二奎。 “别在这儿琢磨了,角儿,赶紧的吧。”二奎拉着他一溜烟跑了起来。 台上的聚光灯再次打在林凤鸣头顶,腿上的痛让他不敢用力,把身体的重量□□到右腿上,额上细密的冷汗闪着亮光,长长的睫毛遮住大大的眼睛,忽闪颤动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片光影,原本饱满、血色充盈的嘴唇,因忍痛而失去了原本的气色,白色的短袖底衫扎进肥大的黑色练功裤里,看上去青涩又稚嫩。 “来段《楼台会》……《楼台会》……” “《长坂坡》……《长坂坡》……” 老观众开始点戏,川剧变脸艺人的返场,一方面是为了让观众更加认识演员,另一方面则是向观众展示演员的其他能力。返场常常表演的是戏曲小唱段,因此,变脸艺人也需要和其他演员一样拜师学戏。正如陈光明,他虽然喊林怀章师哥,却不是川剧变脸的师承,而是戏曲的师承。 林凤鸣腿疼的厉害,《长坂坡》肯定是不能唱了,那是段武小生唱段,需要有动作和身段,只能选了一段文戏《楼台会》。论唱功,林凤鸣是不合格的,但架不住他年轻,观众们捧着听。 李凤梧一进后台,就被陈光明拉到一侧叮嘱:“凤鸣的返场马上结束了,你师父在里屋呢,你看着点眉眼高低,实在劝不住,我再进去。” 他们师徒父子的化妆间是单独隔出来的一间,为了避免外人偷学技艺,那间屋子,除了他们师徒父子三人,也就二奎能进去。 李凤梧心里慌的不行,虽说师父一直对他宽容疼爱,但他也不敢在师父动怒的时候放肆多言,但环顾整个剧场,只有他能进去劝,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李凤梧在门口站定,敲了敲门,说了句:“师父,我是凤梧。”就推门进去了。 “师父,我演出回来了……”“凤鸣偷偷换脸谱的事儿,你知不知道?!”林怀章不等他说完,就生冷地打断。 “我……不知道……”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毛竹板,李凤梧顿时心惧气短。 他当然不知道了。今天有两场演出,一场在这儿,一场在尼山书院,他们哥儿俩一人赶一场,他也是刚从尼山书院演出回来。刚才听二奎跟他说凤鸣“炸场”的事儿,他都震惊了。虽然受歌曲、电影、电视剧的影响,传统曲艺受追捧程度大不如以前,各个剧团都喊出“紧跟时代,大胆创新”的口号,希望能留住老观众的同时,吸引更多的年轻观众。但对于川剧变脸来说,仅凭“五面快闪”这一技术,至少能让川剧变脸留住往日辉煌。 “上台前铺脸的时候,你就没发现吗?!”林怀章喝问。 李凤梧被他问的有点懵,他有演出,特意把二奎留下给凤鸣跟包,铺脸的事儿他是一概不知。 知道师父的这句训斥多少带点情绪,看师父脸色不善,凤梧也不敢辩驳,乖觉地认错道:“我知道错了,以后我看着他点儿……您……您别生气……” “整天跟他在一起,他的这些混账心思你竟然不知道,你天天跟我玩阳奉阴违那套,你若不托着他,他敢这么胆大妄为!”林怀章借题发挥地训斥。 师父的训斥,认定了他“知情不报”,这让李凤梧惊慌不已。虽然没有伙同师弟胡闹,但自己对他确实有约束和失察的责任,抬眼看看师父冷然的神情,李凤梧把喉间辩解脱责的话咽了回去,抿了抿嘴唇,后退半步,屈膝跪了下去,低声认错:“凤梧有错,请师父责罚。” 李凤梧的举动,把林怀章将在了当场,对这个徒弟,确实是借题发挥了。还有谁比自己更了解儿子凤鸣的,他向来是思维跳脱、不服管教的,今天这样的事儿,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出自他一人之手,凤梧若是提前知道,一定会拦住他的。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凤梧,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但是凤梧对他的责难,不辩解不狡赖,乖觉认错乖觉请罚,若是自己真是动手打了他,到真显得自己迁怒无辜了。更何况,他这个徒弟沉稳干练、业务精熟、乖巧懂事,自己喜爱的不得了,又怎会真舍得打他。 “你起来吧。”林怀章叹了口气说道。 李凤梧还没来得及起身,房门就被林凤鸣推开,看到跪在地上的师兄,脑子里第一闪念就是自己连累了师兄,他快步上前,一把拉起李凤梧:“哥,您起来!” 随后把惭愧和心疼一股脑的化成了抱打不平,梗着脖子,大气凌然地说:“爸!我的错,跟我哥有什么关系,您有火冲我发,您别训他!”。 “凤鸣,不许放肆!”李凤梧小声提醒。 “我没有放肆,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我哥和二奎都没有关系,您要打要罚冲我来。”说着,扶着疼痛地左腿,略显僵硬地跪在地上。 看见“主犯”不知悔的硬气样,林怀章心里的怒火更盛了几分,抄起桌子上的毛竹板向林凤鸣劈了过来。 一板劈下,“啪”的一声脆响,掩盖了林凤鸣冲出喉咙的痛呼,再一板抽下,房间里只剩下毛竹板的脆响和李凤梧粗重的呼吸声。 小伙伴们,姑苏又回来了~~开篇第一打,可能得打好几章,各位慢慢看哈。 咱就说,没见过鸣崽这么硬气的娃娃,你不挨谁挨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逆子竟敢“炸场” 第2章 毫无敬畏之心 林怀章边打边训:“你还有脸说!我让不知好歹,胆大妄为!” 林怀章虽已年过五十,但手劲儿却异常狠辣,只十来下,林凤鸣就承不住痛,塌下了身子,双手不自主地掐住大腿,支撑摇摇晃晃的身体,被咬在嘴里的痛哼也渐渐地有了声调。 “谁给你的胆子自作主张!简直混账!”林怀章停了手,用毛竹板指着林凤鸣厉声训斥。 林凤鸣伏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惨白的小脸因疼痛拧在了一起,额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滚落。 “你自己说,你这是什么?弄的是什么?!”林怀章抓起狗头脸谱训道:“脸谱是我们十几代人传承下来的艺术瑰宝,你连最起码的敬畏之心都没有了吗?!” “我……我哪里敢有不敬畏……”林凤鸣不服气地回嘴。 “凤鸣!”一侧的李凤梧出言喝止师弟,都打成这样了,还不肯低头认错。 “哥……”林凤鸣眼里噙泪,稍显委屈地喊了一声,停顿了一下,跪直了身体又冲着父亲据理力争:“爸,外头都喊着要创新要改变,我们不能一味地因循守旧,要听听看看观众想看什么,这样的创新有什么不好?你们也看到了,观众的反响很好啊……。” “你这叫创新?弄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图片当脸谱,就叫创新?不管香的臭的,只要跟祖宗传下来的不一样,就叫创新?你还要不要脸啊?!”林怀章气急训斥:“你这是不知所谓!哗众取宠!和那些迎风搔首、倚门卖笑的行当有什么区别?!”说着,把手里捏着的脸谱甩在林凤鸣的脸上。 “爸,您这样说,未免也太刻薄了,怎么就哗众取宠了?怎么就倚门卖笑了?”林凤鸣被这两句颇具侮辱性的定论委屈地破了防,眼眶微红地负气争论:“观众喜欢这种形式,我又没有破坏规矩,就在形式上做了一点调整,怎么就扯到迎风搔首、倚门卖笑了?” “观众喜欢?观众要是喜欢你‘赤膊上阵’,你是不是也要为艺术现身?!脸不要了?骨气不要了?!” “脸面,骨气?”林凤鸣嘲讽地哼笑一声:“您别忘了,不用多,往前推三十年,我们就是学艺卖艺的,天桥上、庙会上撂地卖艺才能填饱肚子行当,谈什么骨气和面子,要真是有骨气有面子,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光景。您看看外面的观众,除了老观众和行家门内的,有几个年轻的观众?单从这方面说,咱们还比不上人家‘迎风搔首、倚门卖笑’的行当呢,至少人家不需要‘保护’,不需要创新,就能源远流长。” 此话一出,一旁陪着听训的李凤梧不敢置信地看向师弟,心想:这小子怎敢如此狂悖出言不逊。师父引以为傲的传统技艺被他贬低的一文不值,师父气急之下拿“迎风搔首、倚门卖笑”的话来训骂他,不过是想让他认识到变脸技艺并非哗众取宠的艺术,我辈传承人需要守住操守和骨气,不能为了满足观众的恶趣味而一味地迎合。谁知李凤鸣一番比较,得出的结论却是变脸技艺不如那些行当,师父怎能不生气。 “混账!” 果然,激怒了父亲。 林怀章批掌扇了过去。 林凤鸣结结实实地挨了下来。 这一巴掌震惊了兄弟二人,自能登台表演之后,林怀章就没再打过他们的脸和手,尤其是脸,他们这个行当要比其它行当更注重素面的形象,因为变脸的最后一张脸谱必然是表演者的真实面孔。 训诫不打脸,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都长大了,要照顾一下他们的脸面;另一方面,是怕把脸打花了影响表演。如今林怀章痛下狠手的这一巴掌,可见已是盛怒。 李凤梧不敢再站在一旁“围观”,忙屈膝跪在林凤鸣身侧。 林怀章手里的毛竹板又抽了下来,毫无章法地抽打在林凤鸣身上。一连二十多下,打的又急又狠,林凤鸣咬着牙佝偻着身子硬撑。 李凤梧微低着头并不拉劝。 “我让你胡说八道!混账东西!胡说八道!”林怀章边打边训,林凤鸣疼的跪不住,双手撑地,咬着牙生受着。 李凤梧依然微低着头,他知道师父这是被气狠了,若不让他打几下出出气,今天这事定然不会善了。此外,师弟说的话确实不对,这哪里是儿子跟老子说话的规矩,分明是平辈之间撸胳膊挽袖子的正面硬刚的架势呀。 “说!我们比不上那些腌臜行当吗?!”林怀章停了手,用毛竹板指着林凤鸣质问。 林凤鸣喘着粗气,努力调整着呼吸,稍稍跪直了身子:“爸,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您非要曲解,我也没办法。”林凤鸣心里起了倔劲儿,说出的话颇为噎人。 听到此话,李凤梧愠怒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师弟,林凤鸣忙着调整跪姿,并没有对上师兄冷肃的眼神。 “我让你‘没办法’,我打到你‘有办法’。”林怀章又是一顿劈头盖脸地抽下来。 “呃……。” 后背肩头就那么大点地方,板子难免落到伤痕重叠处,林凤鸣疼的忍不住发出闷哼。一时间,房内毛竹板抽打的噼啪声、林怀章责的骂声、林凤鸣粗重的喘息声和时不时冒出的痛哼声交织一起。 “我到底……哪里错了,惹得……惹得……您如此……?”林凤鸣实在受不住了,眼看着父亲没有停手轻饶的意思,便不再沉默忍受,犟脾气上来,竟梗着脖子,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断断续续的反问。 “哪里错了,你还敢问?!”林怀章手上的力道又增了几分。 “自作主张,增加脸谱,你有没有错?!” “自作主张是我不对,我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我知道,即使我跟您说了,您也不会同意,我没有办法,只能自作主张。”林凤鸣振振有词地辩解。 “你还嘴硬!”唰唰唰几下破空而下。 “呃……唔……”林凤鸣身子前扑,又急忙双掌撑地,痛呼出声。 李凤梧看他挨的辛苦,本想替他求情,可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求情。 林凤鸣若是乖巧的,就该端正态度好好认错,再说些讨饶的话,师父就算再生气,训上几句打上几下也就放过了,都用不上他来求情。或者,就算心里不服气,不请愿认错,不屑卖乖讨饶,那就闭紧嘴巴,别说话,更别顶嘴,师父若真是打的狠了,他这个当师兄的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到时,帮着说几句好话,劝解劝解师父,也不至于挨这么狠。 你看现在,他非梗着脖子顶嘴,叫他如何求情呢。说“师父您别打了,师弟他知错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说“师父您别生气了,您消消气。”可能吗?林凤鸣一句接着一句的顶嘴,这气,他消的了吗。 “嗯……呵……” 又是几板下去,林凤鸣再次疼呼出声。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隐在鬓边,随着身体的晃动,震落下来。后背白色的打底衫上已现出了道道血楞,看上去甚是骇人。 “师父,师父,凤鸣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见识。”李凤梧实在看不下去了,由着这父子二人对峙下去,林凤鸣定然要吃大亏的。说着,李凤梧扑到林凤鸣身后,替他挡了几下,随后又转过身来,跪在师父前面,隔开了父子二人。 林怀章急忙收了手,呵斥道:“你让开!” “师父,师父,凤鸣小孩子心性,说话口无遮拦,做事考虑不周,不懂您的良苦用心,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小孩子心性?他都多大了,还小呢?!让开!” “师父……” “你闭嘴!我每次教训他,你都左挡右护的,纵的他无法无天,刚才他什么样,你是没听到还是没看到,还敢在这儿‘和稀泥’,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是,是,是,师父,您说的对,我也有错,都怪我平时没好好规劝凤鸣,我认打认罚。”李凤鸣乖巧地认错,随后又劝解道:“凤鸣这次肯定是不对,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初心,私自更换脸谱都是不对的,您打他罚他都是应该的,只是,这几天演出密集,把他打坏了,回头演出出了差错,会影响咱们林氏名声的。” “我不打他,对林氏就没有影响了?还要怎么影响?他都敢‘炸场’了,还要如何影响?现在行内谁不知道这个混账东西?!” “师父……”李凤梧还想再劝,被林怀章霸道的打断。 “你闭嘴!让开!” “师父,师父,凤鸣受不住了,您就饶了他吧。” “我饶了他?!谁饶了几代人传下来的艺术,他敢如此糟蹋,我岂能饶他!” 李凤梧被师父怼的哑口无言,师父的打罚,有理有据有节,他知道,林凤鸣不认错,这场面就结束不了,于是扭头冲着林凤鸣劝道:“凤鸣,还不赶快认错!” “我没有错!我都是为了变脸艺术发展,我没有私心,我没有错!”李凤鸣梗着脖子对抗。 欢迎交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毫无敬畏之心 第3章 惨遭池鱼之殃 “我没有错!我都是为了变脸艺术发展,我没有私心,我没有错!”李凤鸣梗着脖子对抗。 “好,好,好,你没有错,你没错,我有错,我对不起祖宗,养了你这么个祸害糟蹋祖宗心血。” 话都顶到这程度了,跟隼牟结构似的,砌死了,李凤梧是一句话也塞不进去。他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在哪儿,又不肯离开,最终,被林怀章一下扒拉开,毛竹板子换到左手上,又抽了下来。 林怀章的这个换手动作,吓的李凤梧瞪大了眼睛。师父右手有很重的旧伤,拇指、食指和中指精细动作不灵活,不能持续用力。 别人台上表演都是用右手,而他是用左手,这也正是别人破解他演出动作,总是不得其法的原因。师父以往也有发狠打罚凤鸣的时候,但多数都是用右手,拿着鸡毛掸子、藤条、刀坯子等趁手的家伙式儿,打个二三十下,也就放过了,很少像今天这样,用坚韧的毛竹板子,还是用左手。 一板子抽下来,跪在一步以外的李凤梧,竟能清晰地听到呼呼的风声,板子还没落下,李凤梧先惊慌地闭了眼睛。 “啪”的一声,分不清是抽在肉上的声音,还是抽在肩胛骨上的声音,只看到板子抬起时,白色底衣上殷红了一片。 “啊……呵……!”林凤鸣凄厉的叫声传到了屋外,在门口逡巡陈光明吓了一激灵,满脸疑惑又担忧的望向房门,心说,怎么把孩子打这么惨。 “经理,您进去劝劝吧,您听凤鸣这声儿,都了变调了……”二奎急躁地小脸皱在了一起,催促着陈光明进屋去拉劝。 “再等等,再等等,凤梧不还在的嘛,我进去不合适。”陈光明一边安慰二奎,一边安慰自己。 “呃……啊……!”凤鸣的痛呼声又传来出来。 “里面还没完呢?”演出结束下场回来的演员三三两两的聚在门口。 “林班主这是下狠手了……” “可说呢,你听这动静,哎……凤鸣这小子,太大胆了,确实该归置归置了……” 看着歪歪扭扭跪趴在地上的林凤鸣,李凤梧心疼不已,不管不顾地再次拦住林怀章:“师父!师父!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打坏了……” “你让开!” “师父,凤鸣性子倔,您是知道的,他一时想不明白您说的道理,也是常有的事儿,您消消气,别再打了。”李凤梧开始替师弟狡辩。 林怀章冷哼一声,训斥道:“你真是什么都敢说!他犯错,性子倔,不知悔改,反倒劝说我包容他,你从哪来的逻辑?!” “我……”面对冷脸的师父,李凤梧瞬间舌头打结。 “滚一边去!”林怀章再次赶他。 李凤梧仰着脸看着师父,轻轻摇头,满眼祈求。 “好!想挨打,我成全你!”林怀章不给徒弟后悔的机会,甩着毛竹板兜风而下。 “呃……”李凤梧低估了落到身上的疼痛,没忍住痛呼出声。 李凤梧是正向面对师父,师父的板子悉数落在了他的右手臂上,只几下,整条手臂像是被油泼过一样——麻木、锐痛、火热! “爸,这不关我哥的事,哥,你让开,哥。”林凤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推师兄,怎奈被李凤梧死死的护着,一时间竟挣脱不开。 忽的一下,林凤鸣伸手抓住落下的毛竹板子:“别打我哥。” “林凤鸣!”林怀章惊讶于儿子的行为,瞬间阴沉了脸。 “凤鸣,松手,不许胡闹!”李凤梧顾不上惊讶和迟疑,慌忙拉扯林凤鸣的胳膊。 林凤鸣不为所动,依旧执拗地辩驳:“爸,我为了传统技艺能被大众接受,才创新的展示方法,我有什么错?事实证明观众反响很好,演出很成功,说明我的方法是对的,您因为一时接受不了新思想,而打罚我,我心不服,口也难服!” “你!你!你敢不服管教……”林怀章一时间怒火攻心,气血上涌,眼前瞬间一黑,竟踉跄着要摔倒。 李凤梧先一步起身扶住林怀章,林凤鸣也忙的起身,怎奈身上伤重,动作略显迟缓。 “师父……您没事吧?”李凤梧将林怀章扶到一旁的椅子上,林凤鸣也欲跟着一起搀扶,却被李凤梧冷森地喝止。 “跪着!” 林凤鸣惊讶地看了一眼师兄阴冷的脸,嘴上回了声“是”,又跪了回去。 把师父安坐在椅子上,转身麻利的倒了杯温水递到师父嘴边,温声说道:“师父,您消消气,喝点水缓一缓。” 林怀章抿了几口水,长舒了一口气,脸色稍缓。 “你……长本事了!敢跟我动手了!”林怀章指着林凤鸣骂道。 “我……” 林凤鸣此刻心中“请苍天辨忠奸”的呐喊几欲冲破喉咙——我啥时候跟您动手了啊,您“波及无辜”我才出手拦了一下,您就给我扣了一顶帽子,这也太冤了吧,还讲不讲道理啊。但他知道,把父亲气成这样,就算自己再有理也变的没理了,虽然心里憋屈,但也不敢再辩驳,一脸无奈地回了句:“儿子不敢。” “你不敢?还有你不敢的?!你不服我的管教,可以,是我这当爹的无能。” “爸……我没有,我也不敢……”听父亲说的落寞又刻薄,看着被气的脸色苍白的父亲,林凤鸣心中的倔强渐渐消散,一份自责和歉疚的情绪逐渐升腾。 “我管不了你,自有祖训家法管教你。”林怀章冲着门口喊道:“二奎,回家,去把家法请来,我今天要替祖师爷管教这个混账东西!” 听到师父要动真格的,兄弟二人都惊慌不已,要知道他们的家法是祖上传下来的一根二指粗的藤杖,平时摆在祖师爷画像前的供桌上,仅仅是用来警戒和震慑子弟,林怀章训诫他们兄弟二人,都是用一些趁手的鸡毛掸子和藤条之类的,虽说今天林凤鸣的行为有些混账,但也不至于真到了要请家法的地步。 林凤鸣听到父亲要动家法,心里也是害怕的紧,虽然不知道家法棍子有多疼,但被家法责罚的人总归是难堪的。他不想当那个不肖子孙,所以,即便心中有千百万个不愿意、千百万个站得住的理由,也不敢挑战祖宗家法的威严。 “班主,您消消气……” 听到林怀章的吩咐,二奎既惊慌又为难。 “去!你要是敢阳奉阴违,仔细你回不回得去家!” 这命令加恐吓谁受得了啊,二奎站在门口纠结无助地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经理,这可怎么办啊?” “你别去,等等再说。”陈光明一时间也没有办法。 “二奎,等一等!”李凤梧出言阻拦。 “你放肆!”林怀章怒喝。徒弟竟敢掣肘,虽已气急,但还是没舍得对他动手。 “凤梧不敢。”李凤梧忙又跪了下去,硬着头皮劝解:“师父,您消消气,凤鸣有错,确实该打,但他并非冥顽不灵、屡教不改,您要是生气,就再抽他一顿,祖宗家法慎动啊。 “好,好,我使唤不动他,我自己去!” “师父,师父,您消消气,饶了凤鸣吧。”李凤梧膝行两步一把抱住师父的腿,却被林怀章抬脚踹开。 烈日西斜,耀眼的光透过老城区鳞次栉比的屋檐,洒在古朴的院落,院子里的青石板被晒得暖暖的,天井处高大的海棠树洒下一处阴凉,遮住书房的落地窗。 看到兄弟俩蔫头耷脑的进来,宋雨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跟前,抬起林凤鸣的脸,看到儿子脸颊肿起的手印,心疼地抚了抚,又慌忙转身查看徒弟,当看到光滑白皙的脸颊没有挨打的痕迹后,宠溺的轻轻拍了拍。随后质问道:“老林,你这是干什么,孩子们都长大了,犯错了,你好好说一说就是了,怎么还动手呢,脸打成这样,让孩子怎么上台?” “妈……爸要动家法……。”林凤鸣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抖落下来,露出背后的伤,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母亲,呼扇着大眼睛噙满泪水。 看林凤鸣表演,李凤梧心里一阵哼笑,心说,你有这本事,你冲着师父用啊,但凡你刚才示弱些,还能沦落到回家挨家法的地步? 刚才陈光明只在电话里说林怀章生气要动家法,催她赶紧回家,没说孩子已经挨了这么重的打。看到凤鸣身后的血愣子,宋雨萍心疼的连指责的声调都高了起来。 “孩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下这么重的手?” “师娘,师娘,不怪师父”李凤梧赶紧把话接过来,生怕师娘的责怪再挑起师父的怒气。“这次我和凤鸣确实是做错了,师父打罚我们已经手下留情,您别埋怨师父了。” “你问他自己,不该打吗?”林怀章冷着脸。 “那下手也不能没个轻重。” 林怀章不再跟她纠缠,冲着林凤鸣命令:“去,自己去请家法!” “爸……。”看到近在咫尺的家法,林凤鸣才知道怕。 “师父,师父,您若还为刚才凤鸣逾矩的行为生气,您打我,凤鸣是怕连累我,才顶撞您的,您要责罚,徒儿悉数恭领。” “你悉数恭领?好,一会儿,自有你一顿好受的!”林怀章不假辞色地说。 哎,给自己设置了一个训诫障碍——不能打脸,为什么要这样设置呀,啊啊啊 ,我要抓狂了…… 开篇第一打,打了三章没打完,我也是累了,明天必须结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惨遭池鱼之殃 第4章 家法面前秒怂 “你悉数恭领?好,一会儿,自有你一顿好受的!”林怀章不假辞色地说。 自己不想挨家法,更不想师兄受他连累,林凤鸣抬头看了看怒气正盛的父亲,看了看一脸忧虑的师兄,他长叹了口气,向前膝行两步,抬手左右开弓麻利的扇了自己两耳光,开口认错:“爸,都是我的错,您别打我哥,我不该出言顶撞您,故意惹您生气,我……我知错了。我更不该不服管教,我知错了,请您饶恕,也请您原谅。” 林凤鸣的态度转变让李凤梧始料未及,他的行为更让他心疼不已,看着脸颊红肿微微躬身低头的师弟,原本清冷的眼神悄然漫开一圈薄红。他知道,这个师弟有多好面子,刚才师父的那一记耳光,他指不定要躲起来多少天不见人的,现下,为了怕师兄替他担责挨家法,竟不惜脸面自扇耳光认错,李凤梧既欣慰又心疼。 “凤鸣……”宋雨萍心疼地抱住儿子,轻轻地抚摸着红肿的脸颊,责怪起丈夫:“你心怎么那么硬呢,儿子都这样了,你还要打他。” “师父,凤鸣他年轻不懂事,做事欠考虑,您别跟他计较,您看他……”李凤梧顿了顿继续说道:“您看他定是知道错了,您就饶了他吧。”李凤梧恳切地为师弟说情。 儿子能自扇耳光认错,这还是头一遭。林怀章虽面如沉水,但心里早已松动。 “老林,孩子都知错认错了,你就别揪着不放了。”师娘宋雨萍在一旁帮腔劝导。 “哼!他知错了?他不是知错了,他是知道怕了!”林怀章缓了语气说道。 说是要请祖宗家法,不过是气话,吓唬他罢了。林怀章知道,能让倔强好强的儿子乖乖认错,除了怕连累他师兄之外,更重要的是对家法的畏惧。 “你这么打法,谁能不怕!”宋雨萍没好气的怼他。 “师父,他知道怕了也正常,刚才我替他挨那几下,现在胳膊火辣辣的疼,更何况凤鸣挨了那么多,他知道疼了,知道怕了,才足够让他长教训,以后说话做事定然不会再莽撞唐突,您就别再生他的气了。”李凤梧看师父神情有所松动,趁热打铁替师弟卖惨博同情。 林怀章冷哼一声不再搭话,李凤梧赶紧给师娘使眼色,让她把师父劝走。 “好了,儿子知道错了,你就绕他一次吧。”说着拉起林怀章往外走,李凤梧起身上前搀扶,被师父甩开:“用不着你扶,我还没被你们气死呢!” 回头扫了一眼徒弟和儿子,警告地说道:“再敢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太阳西落,柔和的余晖把远处高大的建筑晕染成金黄色,觅食晚归的鸟儿匆忙飞过房顶,挥动的翅膀像是拉下了夜幕,呼扇几下,天空就暗了下来。 卧室里,林凤鸣如一只挫败的小兽一样,颓然地坐在书桌前,双肘撑在桌子上,将脸深深埋在手掌里。脸颊肿胀又滚烫,似乎能清晰地摸到指痕。 李凤梧提着家庭小药箱走了进来,他掰开林凤鸣的手,捏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已明显肿起的脸颊,转身把包了毛巾的冰敷袋轻轻贴了上去。一阵寒意侵来,原本滚烫的脸颊又像被针扎一样疼。 “自己拿着。”李凤梧抓起林凤鸣的手扶住冰敷袋。 李凤梧看了看他后背的伤,用手尝试掀了掀染血的底衫,确定没有粘连后,才小心翼翼地帮他脱掉。林凤鸣配合着师兄抬胳膊、低头,动作稍大,扯到身后的伤痕时,他会毫不掩饰,甚至有些夸张地咧着嘴发出“嘶嘶”的哼叫声。 脱掉衣服,才看到伤痕的全貌。整个后背已无完肤,一道道伤痕肿得发紫,高高隆起,纵横交错。这些瘀紫肆意蔓延至肩胛、锁骨与手臂。在几处肿痕交叠的中心,皮肉早已破裂,渗出的鲜血已然凝固发暗。 “你平时脑子那么活泛,今天怎么这般犯倔?”李凤梧一边拿毛巾帮他擦拭后背一边责怪:“你这样倔,可是落着好了?你那脸,没一个星期好不了,怎么上台啊?” 林凤鸣低垂着头,任由师兄摆布,默不作声。 “演都演了,你私自创新的东西也展示了,师父就是再怎么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你怎么就不能乖巧些,讨讨饶求求情,过了眼下这关,何苦跟他梗着脖子辩驳,到头来皮肉受苦。” “哥,您觉着今天这事儿,是我讨饶卖乖能躲过去的吗?”林凤鸣落寞地说。 李凤梧拿着双氧水清创,突然的蛰痛惊得林凤鸣大叫出声。 “忍着!”李凤梧呵斥道。 “躲不过去,就一定要‘烈火烹油’?!你在剧院里说的那些混账话,敢让我重复一遍给你听吗?!” “我……我那是……信口胡说的……”本来想说父亲咄咄逼人才逼得他口出狂言的,但看师兄面色不善,他也不敢执拗辩解。再者,师兄既然这样问,定然是看出了他是故意激怒父亲,怎还敢抵赖。 “再怎样,和长辈说话的规矩总不能不顾,你那剑拔弩张的样子,和平辈之间说话也不至于如此张狂,更何况跟你父亲说话。” “是……我知道错了。”林凤鸣闷闷地回了一句。 “你明明知道师父把我们传承的技艺看的有多重,他不忍心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大众对这项艺术的评价,你却敢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样,师父他能不生气吗?责骂你几句,你不但不知错,还大言不惭的拿我们的艺术和那些腌臜行当比较,气的师父不顾行规也要打你嘴,你太混蛋了!”李凤梧越说越气,手上的力道也大了几分,疼的林凤鸣“嗷嗷”叫了起来。 “闭嘴!”李凤梧毫不疼惜地喝止。 “哥……我疼……我以后不敢胡说八道了,您轻点……”林凤鸣乖巧地求饶。 李凤梧把药瓶和镊子放回药箱,转身坐到床边,叹了口气,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哥……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林凤鸣看到师兄脸色不善,也不犯倔了,只一味地认错。 其实,李凤梧很少对他疾言厉色,从来都是温和宽容的,但奇怪的是,李凤梧就是能拿得住他,林凤鸣在他这儿从来都是乖顺的不得了。 “我知道,你是怕师父责难于我,才替我出头,顶撞了师父,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感谢你?”李凤梧盯着师弟问道。 “我没有这样想过。”林凤鸣否认。 “我实话跟你说,看到师父失望难过的神情,比打我一顿还难受。” 林凤鸣低头,不敢回话。 “师父在我心里一直像高山一样高大、稳健,可是刚才,你轻轻的一挡,他就踉跄着摔倒……他是生你、养你、教你的父亲,怎么就不知道的心疼他呢?”李凤梧眼圈泛红,声音略带哽咽,他对师父的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哥……您别说了……是我莽撞……我的错。” 看着乖巧认错的师弟,李凤梧不禁哂笑:“你倒也不必在我这扮这份儿乖巧摸样,师父那你都横冲直撞的,我何德何能担得起你这份弯腰恕口。 “不是的,哥,不是的,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不是故意顶撞父亲的,我只是觉得我们是新旧思想的对峙,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创新的思想向传统规制谄媚弯腰。” “不管什么思想什么规制都是有载体的,你是载体,师父也是。说破大天去,你也该守好弟子之礼,对尊长该有的礼敬不可废弃!”李凤梧不容置喙的训斥。 “我知道您说的意思,我……您也知道,我爸对于艺术固执的很,想让他改变比登天还难,不得已,我才先斩后奏。我也不是有意要气他,我只是觉得……觉得委屈,觉得好难……哥,我想改变,怎么就这么难……。”林凤鸣委屈地喃喃低诉。 “我知道你有委屈,从艺术发展方面讲,你没有错,所以,我没有苛责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孝敬父母、尊师重道是我们做子弟的铁规红线,不论什么原因,都不能碰触。至于其它,我们应该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您也觉得我没错?”李凤梧的话让林凤鸣眼前一亮,抬起脸庞一脸欣喜的看着师兄说道:“您是认可我的创新的对吧?” 李凤梧伸手捋了捋林凤鸣额前凌乱的碎发,叹了口气说道:“单从变脸艺术创新方面,你做的没有错。” “那您刚才在剧院为什么不说。”林凤鸣略带抱怨的质问。 “你让我说什么?说你做的好做的对?伙同你一起跟师傅辩驳,‘二对一’跟他搞对抗?”李凤鸣反问。 “至少爸他不会觉得是我幼稚胡闹,你说的话,我爸还是能听进去的。” “到现在,你还是觉得师父打你单单因为你所谓的创新?”李凤梧看着冥顽不灵的师弟,瞬间觉得心累。 “但至少这个是起因啊。”林凤鸣钻牛角尖似的争辩。 “是,你也说了是起因。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起因,你乖觉地认错,耐心地解释,我想师父他不会动手打你的,至少不会扇你的脸。” 怂了哈,怂了哈,家法面前凤鸣怂了……这一顿,打了好几章了,总算结束了“武”戏部分,下面开始“文”戏了。看看凤梧哥哥,是如何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鸣崽听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家法面前秒怂 第5章 凤梧差点误场 “你也说了是起因。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起因,你乖觉地认错,耐心地解释,我想师父他不会动手打你的,至少不会扇你的脸。” “可是,我爸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他对我从来都是严厉训斥多于和颜悦色。”林凤鸣不满的抱怨。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的道理你不懂?你破坏了规则,还想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别人,别人凭什么有义务跟随你的心境照顾你的情绪?别人凭什么要天然的选择迁就你?人家语言稍微重一些,脸色稍微冷一些,你就受不了了,就要剑拔弩张攻击别人,难道你的这些想法和做法是对的?幼稚!”李凤梧毫不客气地继续训斥:“你想让别人接受你的思想,首先你的姿态要放低,语言要柔和,要讲究方式方法,缓缓劝导。你小的时候《三字经》里教过:亲有过,谏使更。怡吾色,柔吾声。像你这般行为,别说是师父了,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轻饶你!” 面对师兄头头是道的训斥,蹲跪在地上的林凤鸣长叹一声,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蔫儿在那里,缓缓地说:“我知道,我爸今天如此动怒是因为我不敬师长,不听他的教诲,跟他顶嘴,没有乖觉认错,没有乖觉地挨打,这些我都认,我也都能改。我只是想说,您既然觉得我创新没有错,就应该帮着我劝劝爸爸。” “我不会忤逆师父的!”李凤梧斩钉截铁地表态。 师兄的话让林凤鸣一时语结,本以为他会说出很多让他无法反驳大道理,为了应对这些大道理,林凤鸣的脑子都开了二倍速的搜索词汇,没想到,这老哥竟来了这么一句忠孝仁义的话。 “哎呦,我的哥哥啊,你怎么也这么教条啊……社会主义新时代的春风咋就没吹到您身上呢,咱们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新娃娃,我爸他封建余毒未清,我为人子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怎么也学他似的……。”林凤鸣说地起劲儿,不自觉的站了起来与师兄平视:“哥,您那不叫‘忤逆’,咱们这是不同思想之间的碰撞,那叫‘求同存异’‘去伪存真’,我们要积极帮助老同志跟上时代的步伐……”林凤鸣还有满腹牢骚,却被师兄怒意满满的目光强行镇压。 “我不苛责你,不代表我能容忍你放肆,你再敢胡说,我不介意让你看看我‘封建余毒未清’的一面。”李凤梧冷然地训斥。 “好,好,好,你们都要我做乖巧的孩子,好啊,我可以啊。”林凤鸣赌气似的把头别向一侧,呈以无声的反抗。 “行了!”李凤梧拉过师弟,看他仍倔强地扭着头,李凤梧心里哼笑,一手掐住他的下巴,强行掰正他的脸,顿了顿,散掉眉眼里的凌厉,缓了语气说道:“事事并非‘非此即彼’的绝对,你也不用钻牛角尖跟我这怄气,‘事缓则圆’的道理,你好好想想吧。” 松掉钳制的手,李凤梧转身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停住了脚步,转身用手虚虚的点了点林凤鸣严肃的说道:“我是你师兄,对你有看顾和管教的责任,你有错处,我担同责,这个无可厚非。师父如何惩戒我,我都甘之如饴,绝无怨言。所以,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顶撞师父,你若做不到,休怪我不饶你,听见了没?!” “我知道了,以后不敢了。”林凤鸣拉着腔调懒懒地答话。 主卧的落地窗上,反射着夜幕下城市的灯火辉煌,斑斑点点的灯影下,映衬着一张愠怒冷峻的脸。 “老林,过来坐一会儿吧。”宋雨萍把水杯放在窗前茶几上,拉过注目窗外的丈夫。 林怀章被推坐在沙发里,皱着眉头一脸烦闷。 “凤鸣天性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越是苛责过深,他越是逆反,好在他秉性纯真,不存私心,好好引导应该不会太差,不过,想让他像凤梧那样贴心懂事是不太可能的。”宋雨萍温言劝说。 “我管教他,是怕他没个顾忌,想一出是一出,胆大妄为,惹出事来,败坏祖辈名声是小,丢了手艺人的脸面是大。”林怀章恨恨地说。 宋雨萍轻轻拍拍丈夫的手,让他情绪舒缓一些,开口说道:“我不是不让你打他,就像今天,我要是不制止,你是不是真要动家法?” “那不还有凤梧在嘛。”林怀章不以为意地回答“凤梧会拦着。” “不管凤梧拦不拦得住,你真若是动了家法,就是逼着凤鸣反抗你。”宋雨萍一语点破。 “他敢!”林怀章立起眼睛,笃定地喊道。 “老林……”宋雨萍略带嗔怒地回应丈夫的盲目自信:“他是不敢明火执仗地对抗你,但他的心会离你越来越远,把孩子推远了,想要再交心,可就难了。” “这叫什么话?噢,打两下,父子就隔心了?难道就纵着他胡闹!你去问问,哪个学艺的不是这么过来的,其它行当的家法板子换了一批又一批,受训诫的徒弟没一个不服气的,我对他们忍着、疼着,纵着,没舍得动一次家法,反倒还跟我闹什么‘父子隔心’,要我看,就是打的少,打的轻了。”林怀章一脸的不服气,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段,唾沫星子都飞出去好远。 “这打的还轻啊?”宋雨萍不认同丈夫:“那后背血楞了一道一道的……”宋雨萍心疼地说。 “哼,板子也没有都抽他身上去,你没问问,凤梧替他挨多少!。”林怀章对媳妇夸张的心疼嗤之以鼻。 “你还说,你知道凤梧挡着,你还舍得下手。”宋雨萍又心疼起徒儿。 “你……儿子不让打,徒弟也不让管,好好好,下次你来管教,你来管教,用你的温言软语去感化他们……。”林怀章推开桌上的水杯,往后一仰,无语又无奈。 厨房里,灶头上炖煮的排骨汤氤氤氲氲,洗菜盆上的书龙头调小水流“汩汩”地淋在彩椒上面,细小的水花溅到水池边缘,慢慢汇聚成大颗水滴,顺着水池边缘又流到底端。 “师娘,师父不生气了吧?”李凤梧一边帮着剥蒜,一边试探的问。 “你师父他,固执。”宋雨萍一边把葱花放进锅里一边说。 “不怪师父,是我们做的不好。”李凤梧愧疚的说。 宋雨萍疼惜地笑了笑安慰道:“不怪你,是凤鸣的错。” 李凤梧刚要开口揽责,被宋雨萍打断:“你师父脾气是大了些,一直拿你们当小孩子,管教上没有个顾忌,你要多担待。” “师娘,您千万别这样说,做徒弟的,担不起‘担待’二字。”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凤鸣要是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他平时跟你最交心,也愿意听你的,你替师娘多提醒着,别让他一天天的犯浑。你师父毕竟是长辈,遇到什么事情,要耐心的好言劝解,若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对他横眉冷对,他也会伤心的。”宋雨萍温言温语地劝说。 “是,师娘,我都记下了,您放心吧。”李凤鸣把剥好的蒜放在水池另一旁的碗里,伸出的胳膊露出了一节醒目的鞭痕。 宋雨萍慌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把抓住李凤梧的胳膊,把短袖往肩膀处扯了扯,心疼地说道:“咋这严重呢?快让我看看。” “不严重,师娘,没事……”李凤梧一边躲避一边拉下短袖。 “快回屋,我给你擦点药。”宋雨萍推搡着把他推出厨房。 “师娘,不用,真的,看着吓人,其实已经不疼了,您不用担心,没事儿的……”李凤梧拗不过她,被动地往前挪步。就在这时,主卧的门开了,林怀章站在门口,宋李二人均是一愣。 宋雨萍心思活络,忙转言道:“若是跟师娘害羞,让你师父帮你,涂点药,好的快。” 宋雨萍是了解丈夫的,心疼不心疼儿子,她不敢确定,但是,心疼徒弟,是一定的。 “不用了,真没事,一会儿,我自己弄一下就好了……”李凤梧不敢麻烦师傅给他涂药,摆着双手一脸退缩。 “进来。”林怀章干净利落的两个字。 李凤梧一愣,宋雨萍忙推着他往前走,嘴上催促:“快去吧,快去吧。” 李凤梧踌躇半天,不想麻烦师父又不忍师父失落,最终还是跟了进去。 “师父……真不用……没事的,就是棱子看上去吓人……”李凤梧站在一边略显局促。 “衣服脱了,坐这儿。”林怀章一边找着药膏,一边用下巴点了点床前的梳妆凳。 李凤梧无奈,只能照做。 比照林凤鸣的伤,李凤梧算是轻的。十几处交叉零散的棱子,肿胀发紫。林怀章的手法并不轻柔,蘸着药膏的棉签顺着伤处一遍遍的涂抹,棉签所到之处,周边的肌肉本能的颤动。 “你挨这几下,并不冤!”林怀章把药瓶放到桌子上,扔掉手中的棉签,沉声说道。 李凤梧虽不解缘由,但仍乖巧地应承一声“是。” 林怀章踱步到窗前的沙发上落座,故意语气松弛地问道:“上午尼山那边的演出可还顺利?” “顺利。”李凤梧爽利回答。 林怀章手中把玩着折扇,瞥了一眼‘懵懂’的徒弟,脸色沉了几分,不愿跟他打灯谜似的一语点破:“是吗?前面给你垫了两个节目,足足延了十分钟你才登台,你干嘛去了?!” 听到师父的斥问,李凤梧先是一惊,心中打鼓:演出现场什么情况师父怎会知道。但看师父面色不善,自是不敢询问,慌忙从凳子上起身,两步踏到茶几前站定,含胸低头,一副认错听训的模样。 “说!”扇子重重敲在茶几上,水杯里的水颤了几颤。 李凤梧一脸惊惧,心跳像是被扇子敲漏了一拍,忙屈膝跪地。 师娘好好呀,一面安慰凤梧,一面替丈夫说好话。 宝子们,周六周日没有文哈,我得出去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凤梧差点误场 第6章 刹住歪风邪气 “说!”扇子重重敲在茶几上,水杯里的水颤了几颤。 李凤梧一脸惊惧,心跳像是被扇子敲漏了一拍,忙屈膝跪地。 李凤梧不敢隐瞒更不敢撒谎:“临登台前,剧场那边带了几个观众去了后台,观众很热情要求拍照,我不好拒绝,就和他们拍了照片。”说到这里,李凤梧心虚的抬眼看师父的神色变化,果不其然,师父正冷然地看着他。李凤梧慌忙移开了目光,接着说重点:“谁知,观众里有一个年龄比较小的孩子,近距离的用手戳了一下脸谱,导致脸谱凹进去一块,没办法,只得重新整理,所以才出现误场的问题。” “你是第一天登台演出吗?!‘装扮后不近生人’的规矩你忘了!”林怀章厉声训责。 “凤梧不敢忘,只是当时对方盛情难却……我也没预料到那孩子会伸手……我……。”抬眼看师父一脸怒容,李凤梧不敢再辩解,忙低声认错:“我知错了,下次不会了。” “你都多大了,还毛毛躁躁的。刚才,尼山书院的经理跟我这儿夸你,说你临危不乱、手法精炼,我还高兴呢,以为你在外面给我长脸了,一问才知道,哼!你是真给我长脸啊。”林怀章颇具挖苦色彩地训教。 “师父……我……我知错了”听师父语气不善,李凤梧心中愧疚又委屈,只是不敢多言,低着头一味的诺诺认错。 “孩子们,饭好了,都出来吃饭了。”宋雨萍边走边喊,随手把主卧的门推开,当看到一座一跪的师徒二人时,心里又不由的紧张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因为啥呀?”宋雨萍询问的眼神落到丈夫脸上,又定在徒弟身上,没人回答。她伸手去拉徒弟,李凤梧偷眼师父神情,看他没有让起身的意思,便不敢起身。 “师娘,我演出……犯了规矩……师父……生我的气呢……”李凤梧委屈巴巴地解释。 “很严重吗?”宋雨萍焦急的问。 林怀章没有回应。 师父不搭话,李凤梧自然不敢自己定性错误的严重性。 “造成什么损失了吗?”宋雨萍又问。 李凤梧摇摇头:“没有,没有造成损失,没有耽误演出,也没有造成不良的影响,就是……。” “你还敢说!”林怀章冷呵了一句。“若是前面没有节目给你垫场,你敢说你不误场!” 李凤梧缩了缩脖子低垂了脑袋不敢回应。 “你呀……”宋雨萍捏起手指,指了一下李凤梧的额头,嗔怪道:“怎么能这么大意呢,幸好没出现问题,不然就该是舞台事故了,下次可得仔细着点,听着没?” “是,我记下了。”李凤梧满口应下。 师兄脸色不好,林凤鸣一眼看出。他不敢磨蹭,麻利地抓起一件T恤穿上。 “别穿那件了,穿这个。”李凤梧从衣柜里找了一件袖子稍长一些的T恤扔给他,“这个袖子长一些,能遮住你手臂上的伤痕。” “没必要吧,我妈刚才不是都看到了,遮于不遮有什么来去。”林凤鸣以为师兄是怕母亲看到伤痕难过,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是怕师父看见。” “怕我爸看见?你在搞笑吗,老哥。”林凤鸣戏谑地说道:“这都是拜他所赐,我还怕他看见?” “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心智能不能成熟一些?师父打你,不代表他不会心疼你,盛怒之下下手定然是没有个轻重,消气之后,看到你这一身骇人的鞭痕,说不定他心里也会埋怨自己的,你何苦非要展示给他看呢。”李凤梧不耐烦地说教。 “哎,哎,哎,你要这样说,那我非得露出来给他看看不可。”林凤鸣边说边去衣橱里找无袖的篮球服,不顾师兄的拉扯,抬手就套在了身上:“我爸看不到,才是我最大的损失,毛竹板子都快抽断了,结果我身上什么伤都没有,他还以为我抗揍呢,下次下手岂不是更狠了……就要让他心疼心疼……” “你……”李凤梧很是无语。 “哥,你穿这件。”林凤鸣找出一件无袖的罗汉杉扔过来,怂恿李凤梧也换上:“我爸看你身上带伤才真心疼呢……” 李凤梧扔掉他递过来的罗汉衫,无奈的说:“随你吧。” 晚饭过后,宋雨萍把切好的水果递到林凤鸣手里,示意他给书房里的父亲送去。 “乖巧些。”宋雨萍温声叮嘱。 书房里,林怀章坐在书桌后面翻看戏曲月刊,李凤梧则坐在北侧的书案后,认真地写着蝇头小楷,一张三尺的宣纸才刚开了头。不用问,肯定是父亲罚的,因为,这种磨炼心性的惩罚只对师兄适用。 师兄乖巧懂事、勤奋好学是有目共睹的,父亲很少对他疾言厉色,少有的几次打罚也都是受他的牵连,平时有什么错处,多数是罚他抄书写字,小时候常用四尺四开宣纸,如今长大了,连罚抄的纸张也变大了。 林凤鸣把果盘放到父亲桌上,低声地说了句:“爸,您吃点水果。” 林怀章没有回应。 意料之中。 林凤鸣放下果盘后,自然地给父亲水杯里蓄满水,又转身给师兄倒了一杯水端了过去。 李凤梧接过水杯,瞟了眼师弟,转身把水放在书案旁的矮桌上,心想,这一桌的笔墨纸砚,若是打翻了水杯要如何收拾! 林凤鸣哪里会注意这些细节,但被瞥了一眼后,又看到师兄的动作,才悟出来,尴尬地笑了笑。 林凤鸣不知道父亲是因为演出误场的事罚他,以为又是被自己连累的,心里满是愧疚。他自觉地挪步到父亲书桌前的空地上,屈膝跪了下去。这便是专属于他的受罚形式——罚跪。或者,确切的说,叫反省! 林怀章瞟了一眼林凤鸣,没有说话,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李凤梧抬眼看了看师弟,又看了看依然沉着脸的师父,抿了抿嘴唇也没有开口说话。 只要师父不再责难,此事便可以翻篇了。 半个小时后,林怀章放下手中的报刊,吩咐道:“明天中午南山和尼山都有演出邀请,凤梧去尼山,凤鸣在南山。” 林怀章口中的‘尼山’和‘南山’指的是S市的演出剧场南山大剧院和尼山书院。南山大剧院是S市最大的文艺剧场,林氏变脸常年在此驻场,上台表演的主要是凤梧和凤鸣兄弟二人。其它小剧场也会去表演,如果邀约撞档,他们兄弟二人便会分头演出。作为林氏掌门人的林怀章很少参与商业登台表演,除非是接见外宾或国宴,一般很少出现。 正如明天,南山大剧院给他们排了午场和晚场两场表演,尼山书院邀请了午场。本来计划明天中午他们兄弟二人一个去南山一个去尼山,但林凤鸣脸上有伤不能上台,按常规,应该辞请一家,或者拉长两场演出之间的时间,让李凤梧赶两场。 听父亲如此安排,林凤鸣像是马上就要被别人推上台展示脸上的伤似得,紧张委屈之情溢于言表,把慌乱的目光投向师兄求助。 李凤梧也是一脸的惊讶,眼神安抚师弟后,缓缓开口道:“师父,凤鸣脸上的伤怕是消不了,这样登台,恐怕……”李凤梧隐去了后半句。看了看师父神情,转了话头劝道:“要是实在不能辞请,我跟剧院的经理商量一下,尼山那边节目往前排,南山这边往后排,我赶赶时间应该能打一个来回。” 林怀章冷着脸把一张报纸拍在李凤梧面前警告:“凤鸣明天登台,没得商量,不许搞小动作!” 看到师父一脸的严肃,李凤梧不敢再劝。 待林怀章走出书房,李凤梧才拿起报纸,文化戏曲版面上的一篇题为“何为创新,传统技艺路在何方?”的评论映入眼帘,下面配的是林凤鸣的狗头脸谱照。评论文章中并没有明确的支持或反对的观点,但文章的最后一句“此风盛行,不知是否会引来年轻人的争相效仿。”让李凤梧瞬间明白师父的用意——杀鸡儆猴,以身作则,刹住歪风邪气! “哥……”林凤鸣撇着嘴一脸可怜巴巴。 李凤梧虽然理解师父的苦心,但不忍师弟人前出丑,拿着报纸便要去找师父陈情,但走到门口,原本大力拉门的手攥了攥又无奈的松开,并非理性战胜了冲动,而是骨子里的尊重和服从再一次制止了他违抗师父的行为。 “师父他……有苦衷……”李凤梧拉起地上的师弟,试图劝解。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顾及吧?我这样,明天怎么登台?以后怎么登台?!”林凤鸣满口埋怨。 李凤梧无言以对。 “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找他理论,我倒要问问,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让他连儿子的脸面都不顾了!”说着,林凤鸣便往外走。 “你回来!不许胡闹!”李凤梧一把拉住林凤鸣的手臂。 第7章 家丑必须外扬 “你回来!不许胡闹!”李凤梧一把拉住林凤鸣的手臂。 “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表演完还有素身的返场,我怎么顶着这张脸上台。”林凤鸣似是有些崩溃,低声质问师兄。 “我知道,我知道,师父这样安排有些欠妥,但他也是为了回应事态”李凤梧把报纸塞到师弟手中继续说道:“媒体都关注了,其他变脸流派和团队都等着看师父如何处置呢,师父肯定也不忍心你出丑,只是没办法,不得不给大众一个态度。” “自家门墙里的事,打罚自便,为何要宣扬给外人看?!”林凤鸣一脸的不服气。 “林氏是川剧变脸的擎旗人,你坏了规矩,若不处置,他们争相效仿,弄的行业里一团糟,岂不辜负一代代传承人的心血。”李凤梧说话的语气神态竟有几分像林怀章。 “一次演出而已,我有那么大的罪恶吗?还什么‘辜负一代代传承人的心血’,您太看得起我了,您怎么也学着爸似的上纲上线。”林凤鸣憋屈又恼怒。 把手里的报纸拍在桌子上,哼笑一声,撇着嘴阴阳起了师兄:“不就是‘杀鸡儆猴’嘛,行啊,辩不过你们,我就认了呗。只是我这巴掌印恐怕达不到回应事态的效果,最好是在舞台上来一出‘三娘教子’,那才能展示我林氏门墙治学有道、治家有方。”说着,从桌旁的落地掸瓶里抽出一根鸡毛掸子,往师兄面前递了递:“这‘台上教子’的戏码,是您唱呢,还是我爸唱呢?” 看着凤鸣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李凤梧又气又恼,抓过鸡毛掸子,恨恨地扔在地上,警告他说:“你在我这儿张狂,我不跟你计较,你若是敢这么递给师父,可真是要演‘台上教子’了。” “打呗,我无所谓……。”林凤鸣故作轻松地挑衅,但声音里艰涩地音调,暴露了他内心真是的情绪。 “你……”李凤梧竟一时语结。 看到师兄生气,林凤鸣得意地挑眉笑了起来。 “好了,你心里不痛快,我知道。我明天尽量安排,一定不让你登台。”李凤梧不与他计较。 “你怎么安排?我爸可说了,不许搞小动作,你敢阳奉阴违?” “这个你不用操心。”李凤梧轻叹口气说道。 看师兄这样,林凤鸣心中有些自责,后悔刚才出言不逊阴阳他,为了宽慰他,林凤鸣故作无所谓地说:“哎呀,算了,我就是一时接受不了,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爸之前不是经常说嘛,学艺的哪有不受罪受罚的,让他们看到我这么优秀的人都会挨打,可见我们林氏对技艺精益求精的态度。” 十几岁的帅小伙儿,正是好面子的时候,谁不想把阳光帅气的一面展现给观众,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的女粉丝。 林凤鸣缓了缓继续说道:“事儿是我惹出来的,作为儿子,我愿意为我爸的严谨治学态度证明,为行业树立标杆做出贡献;作为兄弟,我不愿意您为了我违背心意违抗师父,更不愿意您受我牵连。” 李凤梧很感动,点了点头说道:“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让你出丑,我于心不忍,明天我自会安排妥当的。” 坐镇南山大剧院的林怀章看到演出的水牌子,就猜到徒弟的意图,他是想自己赶两场,保下师弟的脸面。 南山剧院的后台,二奎正给林凤鸣装扮,后背的伤虽然已经收口,但肿胀的愣子还是黑紫地吓人,饶是二奎小心翼翼,林凤鸣还是疼的一身虚汗。 “凤梧说他马上就赶回来了,你非难为凤鸣干啥呀?他那个脸,他那一身伤,你也狠得下心。”陈光明冲着林怀章小声地抱怨。 林怀章没搭话,瞟了他一眼,看似随意的问了句:“我们的节目这么卖座了吗,能排倒二了?” 一听这话,陈光明心中暗叫:坏了,把凤梧给卖了! 原以为,调整节目顺序是林怀章体恤有伤在身的凤鸣,现在火急火燎地让凤鸣装扮上台,是怕误了场,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想来,让凤鸣上台是必然的,凤梧调整节目顺序则是逆着师父的意思了。 陈光明支支吾吾地往回找补:“呃……那个……这不是嘛,有几个节目得去别地儿赶场,我才把你们往后挪了挪……。” 林怀章哼笑一声,不去理会他,走过去,接过二奎手里的扎带,把林凤鸣的腰靠扎带重新紧了紧。 “师父,我来吧。”匆匆赶来的李凤梧接过林怀章手里的扎带,一语双关的说,随后把腰靠解下,靠在自己身上,准备穿戴上妆。 “哥!”林凤鸣扯住师兄的手,脸上脸谱已经铺好,没法说话,只是紧紧地抓住师兄的手,示意他别胡来。 李凤梧手上一滞,到底没敢抬头迎上师父的目光。他心一横,仿佛豁出去一般,手上的动作不但没停,反而更加麻利。 林怀章斜抿了薄唇,脸色倏地沉了下去。他一向温顺的徒弟竟敢当众违逆自己的意思,这让他如何能忍。 “你敢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林怀章抬脚踹了过去,李凤梧吃痛,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李凤梧忍着摔疼的腰头,借助二奎伸出的手费力起身,像是惧怕师父会再踹出第二脚似的,站在离师父一米远的地方不敢靠近。周围准备演出的其他人员被这突然的动作惊到,还是第一次看到林怀章当众对徒弟动手,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有些相熟的工作人员自觉的围了上来,做好拉架劝解的准备。 “爸!”林凤鸣的话没说完,就被林怀章阴恻恻的警告打断:“别逼我在这儿扇你!”话虽是对李凤梧说的,但这低压的气场也慑住林凤鸣不敢造次。 李凤梧怯怯地回了声:是。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赶紧准备演出,凤鸣,该你接台了。”陈光明出来打圆场,推着林凤鸣到台口候场。 从林凤鸣上台到下台,李凤梧站在那里没动过地方,眼看着师弟拆下头面准备素身登台,李凤梧像是做最后挣扎似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林凤鸣知道师兄的用意,但不忍他再被责难,麻利的掰开他的手转身登台。 经过一夜的恢复,脸虽然已经消肿,但紫红色的指印却清晰可见,站在舞台上,聚光灯一照,更加明显。 今天剧场来了许多年轻的观众,估计是被昨天的“狗头脸谱”吸引来的。 “小哥哥……小哥哥……你的脸怎么了?”前排几个女观众好奇的问。 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问这个呀?”林凤鸣用手摸着留有指痕的脸,略显尴尬,随后眨眨眼,捏着嗓子,学着戏曲的念白诙谐的答道:“小生顽劣无状,恰巧家父略通拳脚……” 林凤鸣看似大方的承认,惹的台下观众哄堂大笑。 “家规严不严啊……”台下观众猎奇心起。 “严不严?就这么说吧,行差踏错一步,鸡毛掸子能抽断三根,您说严不严。”林凤鸣边说边有意漏出手臂上的鞭痕。 “那得老惨了……俺们小时候挨打完还得罚站,你呢?”观众七嘴八舌的跟台上聊开了,林凤鸣似乎过了脱敏期,脸不红心不跳的一本正经的胡扯。 “一看您就是行家,哪有光挨打的。现在吃饭有套餐,衣服有套装,俺们家规惩戒自然也不能单拎一个项目呀。不怕您各位笑话,上台前,我还挨了一脚……” 台下观众“啊”声一片,李凤梧眼里布了一层薄雾,林怀章则冷着脸皱着眉。 “凤梧师哥也挨打吗?他看起来比你稳重多了。”熟悉他们的老观众突然提问。 “您也说了,师哥稳重,怎会挨打呢……”林凤鸣酸溜溜夸张的说。 李凤梧不愿意师弟被人围观猎奇,伸手在化妆桌上抹了一把浅紫色油彩,往脸颊上一抹,清晰的指印便伪造了出来。 “站住!”林怀章呵住要登台的李凤梧。 李凤梧依言定住了身子,转身对着师父愧疚地的说:“师父,等下了台,徒儿任您处置。” 端方的凤梧要挨打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家丑必须外扬